叫做一个突变体,如果出于某种原因她不能,或这种变化使她不能生育,那我想她就是
一个间生体,无论是哪种情况,他们都想得到她。他们想研究她,看看是否能找出她能
做那些事的原因。而且我认为他们还想把她作为一个展品,用她来重新启动命运六号项
目。”
“她能做什么?”伊夫问。
透过窗户,他们看到诺玛和恰莉正走出谷仓。白毛衣在恰莉身上宽松地摇摆着,下
摆已经垂到了她的小腿肚。她双颊啡红正兴高采烈地跟诺玛说着什么,诺玛笑着点着头。
安迪轻轻说:“她能点火。”
“我也能”伊夫说。他再次坐下,用一种奇怪。警惕的眼光看着安迪。当你怀疑一
个人脑筋不正常时,用的就是这种眼光。
“她只要通过想就能点火。”安迪说,“它学名叫无源热分裂。
这是一种超心理能力,像心灵遥感,通感或心理预感一样——另外,恰莉也具有一
些这类能力——但无源热分裂要少见得多……
而且危险得多,恰莉自己就很害怕这种能力——这情有可原。因为她并不总能控制
它。如果她让自己那样想,她可以烧掉你的房子、你的谷仓和前院。或者她能点着你的
烟斗。”安迪疲惫地笑笑,“只是在她为你点烟斗时,她可能把你的房子、你的谷仓和
前院都烧掉。”
伊夫喝完啤酒.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打电话叫警察去自首,弗兰克。你需要帮助。”
“我想这听来相当不可思议,是吗?”
“是的。”伊夫严肃他说,“这是我听说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边上,有些紧张。安迪想,他在等着我一有可能就做出些蠢
事来。
“我想这并不重要。”安迪说,“反正他们很快就会来了。其实警察也许会更好些。
至少当警察抓住你时,你不会马上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伊夫正要答话,门开了。诺玛和恰莉走了进来。恰莉神采飞扬,双眼奕奕生辉。
“爸爸!”她说,“我喂了——”
她停住了,双颊开始退色。她仔细地在伊夫·曼德斯和父亲之间看来看去。欢乐从
她脸上逝去,随之而来的是痛苦的悲哀。
就像昨晚看上去那样,安迪想,就像昨天我把她从学校带走时看上去那样。事情何
时是尽头?她何时才能得到幸福?
“你说了。”她道,“噢爸爸,你为什么说了?”
诺玛走上前,保护似地用一只胳膊搂住恰莉的肩膀:“伊夫,这儿出了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说,“你说‘他说了’是什么意思,伯比?”
“我不叫伯比。”她说,双眼垂泪欲滴,“你知道那不是我的名字。”
“恰莉。”安迪说,“曼德斯先生知道有什么事不对头。我告诉了他,可他不相信
我。如果你想一想,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做。”
“我什么也不明白——”恰莉说道,声音尖利刺耳。接着她安静下来,歪着头似乎
听到什么,虽然在场的其他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声音。他们看到恰莉的脸忽然变得煞白,
好像里面的血一下子都流光了。
“怎么回事,亲爱的?诺玛问。她担心地看了一眼伊夫。
“‘他们来了,爸爸。”恰莉低声道。她睁大的眼睛中充满恐惧,“他们抓我们来
了。”
他们在40号公路和那条伊夫走过的没有标号的公路交汇处碰了头——在黑斯廷斯。
格兰镇的地图上这条路叫老贝灵斯公路。
阿尔。斯但诺维茨终于赶上了他的人,并且迅速而果断地接过了指挥权。他们一共
是十六个人,分乘五辆汽车沿着公路朝伊夫·曼德斯家开去,看上去像一列快速行进的
送葬队伍。
诺威尔。贝茨带着真正如释重负的心情将行动指挥权——和责任——交给了阿尔·
斯但诺维茨,并询问了当地警察和州警察参与此事的情况。
“暂时还没有告诉他们真相。”阿尔说,“如果我们抓到了他们,那我们就让警察
们撤消路障。如果没有抓住,那我们就让他们向封锁地区中心移动。不过私下里说,如
果我们十六个人还对付不了他们,那我们就真地无能无力了,诺威。”
诺威尔察觉到了话中轻微的责备,没再说话。他知道最好是在没有外界干涉的情况
下抓住那两个人,因为一直抓住安德鲁·麦克吉,他马上就会发生二场事故,致命的事
故。所以如果周围没有警察闲逛,事情会发生得更迅速些。
在他和阿尔前方,奥贾的刹车灯闪了起来,接着汽车拐上了:
一条土路。其它车辆随后鱼贯而行。
“我一点不明白。”诺玛说,“伯比……恰莉,你不能安静下来吗?”
“你不懂。”恰莉声音尖利他说,似乎被人扼住了脖子。看着她,伊夫感到心慌意
乱。她的脸看上去像是一只被套住的小兔子。她挣脱开诺玛的手臂奔向爸爸。安迪把手
扶在她肩上。
“我想他们要杀死你,爸爸。”她说。
“什么?”
“杀了你。”她重复道,她的眼睛瞪视着前方,闪烁着极大的恐慌。她发疯似地拼
命说着,“我们必须逃走。我们必须——”
热。这里太热了。
他向左边看去。在炉子和洗涤槽之间的墙壁上挂春一个室内温度计,是通过邮购购
买的那种。温度计中的水银柱正缓缓上升,像只正在谴责别人的手指。
“是的,这就是他们要做的。”她说,“杀了你,就像杀死妈妈那样杀了你,把我
带走,我不要。我不要让这件事发生,我不要让.一一一”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水银
柱一样渐渐升高。
“恰莉!当心你在干什么?”
她疯狂的眼神清醒了些。伊夫和他妻子靠在了一起。
“伊夫……什么——?”
但是伊夫已经看见了安迪瞥向温度计的那一眼。突然,他相信了。现在这里真热,
热得快让人出汗。温度计中的水银柱已经上升到了九十度。
“那稣基督。”他哑声道,“是她干的,弗兰克?”
安迪没有理他。他的双手仍扶在恰莉肩上。他注视着她的眼睛:“恰莉——你觉得
已经晚了吗?你觉得怎样?”
“是的”她说。她的脸上已没有一丝血色、“他们沿着上路来了。噢爸爸,我害怕。”
“你能阻止他们,恰莉。”他静静地说。
她看着他。
“是的。”他说。
“可是——爸爸——这不好。我知道这不好。我会杀了他们。”
“不错。”安迪说,“也许现在就是杀或是被杀。也许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这并不是坏事?”她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到。
“是。”安迪说,“是坏事。永远不要骗自己说这不是。而且如果你控制不了就不
要做,恰莉。即使为了我也不要。”
他们彼此对视着,安迪疲惫的眼睛布满血丝、充满恐惧;恰莉的眼睛茫然地瞪着,
似乎已被催眠。
她说:“如果我……做了什么……你还爱我吗?”
这问题悬在两人中间,缓缓地翻腾着。
“恰莉。”他说,“我会永远爱你。无论发生什么,我永远爱你。”
伊夫本来站在窗口,这时他穿过屋子走向父女俩。“我想我应该说声非常报歉。”
他说,“整整一队汽车从路上开来。如果你们愿意,·我将和你们站在一起。我有猎鹿
枪。”但他看上去突然害怕了,像生了病似的。
恰莉说:“你用不着拿枪。”
她从父亲手下脱开身,朝纱门走去。穿着诺玛·曼德斯的白毛衣,她显得更加瘦小。
她跨出门外。
片刻之后,安迪也站了起来,跟着她走了出去。他感到胃部冰凉,好像三口就吞下
了一支硕大的冰淇淋。曼德斯夫妇留在屋内。安迪最后看了一眼那男人困惑。恐惧的脸,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随意的念头——这会给你个教训,不要再随便让人搭车。
他和恰莉站在门外的走廊上,注视着第一辆车开上长长的车道。母鸡们尖叫着上下
扑腾。谷仓里,波西又在哞哞叫着呼唤人们去给她挤奶了。十一月稀薄的阳光洒在这纽
约北部小镇树木掩映的山脊和秋日褐色的田野上。逃亡已炔一年,安迪惊奇地发现在自
己的恐惧中还掺杂着一种奇怪的如释重负的感觉。他曾听说过当一只兔子被猎狗们追赶
时,在它将要被撕裂的一刹那,被激起的原始野性也会使它转过身来面对追捕者。
无论如何,不用再逃亡总是件好事。他站在恰莉身旁,阳光轻柔地照在她金色的头
发上。
“噢爸爸。”她吟唤道,“我快站不住了。”
他把胳膊放在她肩上,将她紧紧地搂在身边。
第一辆车在门前庭院前停了下来,两个男人走了出来。
“你好,安迪。”阿尔·斯但诺维茨说道,而且他微笑了,“你好,恰莉。”他两
手空空,但外套敞开着。在他身后,另外那个人警觉地站在车旁,两手叉腰。第二辆车
停在第一辆车后,又下来四个人。汽车一辆接一辆地停下,越来越多的人走了出来。安
迪数了十二个人后便不再往下数了。
“滚开。”恰莉说。在下午清凉的空气中她的声音又尖又细。
“你让我们的追捕变得很有意思。”阿尔对安迪说。他看看恰莉,“亲爱的,你不
用——”
“滚开!”她尖叫道。
阿尔耸耸肩,安抚似地微笑着:“恐怕我不能那么做,亲爱的。这是命令。没人要
伤害你,或你爸爸。”
“你撒谎!你们要杀他!我知道!”
安迪开口说话了,而且他有些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平稳:“我建议你们按我
女儿说的去做。你们肯定已经知道上面为什么要抓她。你们知道机场的那个士兵。”
奥贾和诺威尔迅速交换了一下不安的目光。
“只要你们进车来,我们可以商量这一切。”阿尔说,“说实话,什么事都没有,
只不过——”
“我们知道有什么事。”安迪说。
从最后两。三辆车上下来的人们开始成扇形分开,几乎有些随意地朝走廊包围过来。
“求求你。”恰莉对那个脸色黄黄的人说道,“不要逼我做出什么事。”
“没用的,恰莉。”安迪说。
伊夫·曼德斯走到门廊上。“你们这些人擅入别人住宅。”他说,“我要你们赶快
从我的财产上滚出去。”
三个伊塔的人已走上了门廊的台阶,站在安迪和恰莉左边不到十码的地方。恰莉给
了他们警告。绝望的一瞥,这些人站住了一一暂时地。
“我们是政府特工人员,先生。”阿尔·斯但诺维茨用低沉礼貌的声音对伊夫说,
“这两个人要被带回去审问.没别的。”
“我不管他们是不是刺杀了美国总统。”伊夫说,他的声音高而清脆,“给我看你
的逮捕令,否则就从我的财产上滚出去。”
“我们不需要逮捕令。”阿尔说。他的声音开始变得严厉。
“你们需要,除非我今早醒来发现自己是在俄国。”伊夫说,“我在让你们滚开,
你们最好动作快点,先生们。我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伊夫,进来!”诺玛叫道。
安迪能够感觉到什么东西正在集聚,像电荷一样集聚在恰莉周围。靠在他胳膊上的
头发开始舞动起来,像无形波浪中的海草。他低下头看看她的脸——那么小,而现在又
那么陌生。
。要来了。他无助地想到,要来了,噢上帝真的要来了!
“滚出去!”他对阿尔吼道,“难道你不明白她要做什么?难道你感觉不到吗?别
傻了,伙计!”
“听我说。”阿尔道。他看看站在门廊那头的三个人,不可察觉地点点头。他又看
看安迪,“只要我们能商量一”“当心,弗兰克!”伊夫·曼德斯大叫道。
门廊尽头的三个人突然向他们冲来,边跑边掏着枪。“不许动,不许动!”一个人
叫道,“原地站着!把手放在——”
恰莉朝他们转过身去。这时,另外六个人——包括约翰·梅奥和雷·诺雷斯——拿
着枪向门廊另一面的台阶跑去。
恰莉的眼睛张大了些,这时安迪感到什么东西随着一股热气流穿过了他的身体。
门廊前面的三个人跑到离他们一半远的地方时,他们的头发呼地一声起火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一块六英寸长的木片从门廊的一根支柱上飞了下来。诺玛·
曼德斯大声尖叫起来,安迪战栗了一下。
但恰莉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脸像在梦中,神情恍忽;
嘴角轻轻泛起蒙娜·丽莎的微笑。
她喜欢这个。安迪有些惊恐地想。这就是为什么她那么害怕它吗?因为她喜欢这个?
恰莉再次转向阿尔·斯但诺维茨。他派去从走廊前面冲向安迪和恰莉的那三个人已
经将他们对上帝。国家,伊塔的责任抛到了九霄云外。他们鬼哭狼嚎地拍打着头上的火
焰。下午的空气中突然冲满了刺鼻的头发烧焦的味道。
又是一声枪响。一扇窗户碎了。
“别打着那个姑娘!”阿尔叫着,“别打着那个姑娘!”
安迪被粗暴地抓住了。门廊上挤满了人。在一片混乱当中,他被拖向栏杆。这时有
人试图把他向另一边拉去。他觉得自己像根拔河比赛用的绳子。
“放开他!”伊夫·曼德斯粗声吼道,“放开——……
又是一声枪响。突然诺玛又尖叫起来,一遍遍高呼着丈夫的名字。
恰莉俯视着阿尔·斯但诺维茨。突然间阿尔脸上的冷酷。自信消失了,恐惧攫取了
他,黄脸顿时变成了干奶酪色。
“不,不要。”他用几乎是商量的口气说,“不要——”
不可能描述火焰是从什么地方开始的。只是突然间他的裤子和外套就熊熊燃烧起来。
他的头发变成了一束燃烧的灌木丛。他尖叫着朝后退去,撞在了汽车上,接着又狂舞着
胳膊转向诺威尔·贝茨。
安迪再次感到了那股代替了空气的热流,好似一枚以火箭速度飞行的滚烫子弹刚好
擦过他的鼻子。
阿尔·斯但诺维茨的脸着了起来。
有那么一会儿,他就站在那儿,在一片透明的火网中无声地尖叫,然后他的身体开
始模糊、消失,像油脂一佯渐渐融化。诺威尔从他身边退缩开去。阿尔·斯但诺维茨变
成了一个燃烧着的稻草人。他跌跌撞撞走下车道,舞动着胳膊,然后脸朝下栽倒在第三
辆车旁。他已完全失去了人形;看起来像一堆燃烧着的破布。
门廊上的人们吓坏了,呆呆地盯着眼前这意外的景象。头发被恰莉点着的那三个人
已经设法将火扑灭。他们将来(虽然也许时间不长)看上去肯定会显得非常古怪:规定
的短发现在看上去像是落在他们头上纠结成块的黑色灰烬。
“滚开,”安迪嘶哑他说,……决滚开。她以前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我不知道她能
不能停下来!”
“我没事,爸爸。”恰莉说。她声音平稳。镇定,带着奇特的冷漠,“一切正常。”
就在这时,那些汽车开始爆炸。
爆炸都是从尾部开始的;后来当安迪在头脑中将发生在曼德斯农场的事重新串起来
时,他可以肯定这一点。爆炸都是从尾部油箱处开始的。
阿尔绿色的普利茅斯首先一声巨响炸了起来。一大团火焰从普利茅斯后部腾空而起,
耀眼夺目。后车窗炸飞了。约翰和雷开的福特紧接着炸了起来,相距不到两秒钟。金属
碎片满天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