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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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 第3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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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我等听说董重等人已伏诛。”心道消息真的很灵通啊。

    “嗯,但董侯(刘协,正史中汉献帝)尚在也,娶吾妹。莫忘陛下颇念旧情,此番征讨,只有诸侯行伍而无汉廷亲军,只我一人以辅政卿士汉臣之名以入,是为招揽流民,安抚百姓。而诸侯又将军队交于我,让我引兵在前,或许应是有些忌讳,但是若我死了”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冷笑了一声:“嗯,诸侯们定会想法把罪责推到我死的地方周围一切其他,正好有更好的借口抢地盘了。”

    我觉得自己非常适合去太学教诈术,虽然我说的很多都是事实,但是我就能把这些事实凑出些危言耸听的结论。我甚至考虑了一下我最成功的诈术战果,却觉得可能是我的夫人们。

    把更多的人拉到一个可以勾连寰转的利益圈中,避免日后场面上发生变化时,自己难以自圆其说抑或寻找盟友。我仿佛已经知道未来将会如何,但却无法完全看透未来。这其中有太多纠葛,那年做了一段时间司隶校尉当真让我受教颇多。一直觉得自己能在官场上活的还算自在,完全是靠陛下恩宠,父亲荫庇。但应很快我就不再有这么好的条件了。想得我都想回雒阳了,陛下待我甚厚,纵他如何荒唐,又如何愧对天下,于智而言,仍甚感承其恩重也。但若父亲都觉得之后难以保我周全,那是真危险。

    段颎亦是因破羌而至人臣之极,数十年大功于汉,然一月即可死。我行事向来乖张,把柄甚多,百死之罪皆可举,只因我尚未入朝掌权柄,故不为人所忌。

    父亲当日让我放过种种,实际上放的不是那些权贵,而是将要和权贵之后整个家族对抗的我。

    暗下决心,终有一日,我会真正回到雒阳,好好整治一番。

    少时终于面对,与那小将军互行军礼。那小将军不认得我。我本没个贵胄模样,未引起他太多注意也不意外。倒是他眼神还在我们身后找寻了一番,最后直接对着我身边将军说道:“徐伯父,李将军修书派人来求救,言及伯父似有诸多顾虑,畏战不出,家父便派我前来增援梓潼,却在路上收到伯父劝降之信。伯父,华叔父尚在葭萌奋战,您岂可背义而投他人。”很是铿锵有力,这话一说似乎更是为义而非为旧主尽忠,完全忽略了董贼,此事倒也不会很麻烦了。

    我心中很是轻松,面对徐将军,徐将军面色也不凝重,察觉到我看着他,便未先回复那小将,却问道:君侯有何见教?

    无它,看您如何教育后生。

    我的意见已经给了,我还是想尊重一下徐将军,因为徐段二将,我有意招揽。

    那小将才留意了一下我,顺势好像又扫了一眼我们那边的阵地。

    你们可派兵救援葭萌了?

    我们并无水军,陆路走梓潼更方便,毕竟您在陆路通道上,况华叔父送信让我们不必救援。

    我心中都想骂这兔崽子,说得义正辞严的,结果也没去救。不过这位华将军倒真是硬气。

    那我却要问仲厚贤侄,大军压境,成都只管让我等进兵,却不管我们面对多少敌人,郭将军如此忠心,却和几万将士一起被逼死在狄道上。

    伯父如何知道郭将军已死于狄道?

    这徐大人的话柄甩得很好,我也正打算接话茬。

    哦,还未介绍,这位就是当年的平安风云候,现在被陛下封为越侯。就是他在狄道击败郭将军,然后进兵到此的。

    小将军满眼疑惑。看了看我们后面的旗帜,显得有些不明所以,这段家派的莫不是个傻瓜,或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

    我只能和他再解释一下:“段将军,陛下效法周武王分封天下于各诸侯,益州未有分封,曾言有德者据之。故各诸侯相约共取。我因是辅政卿,且此间种种皆因我而起,故以汉臣一同入益,望勿助董逆,匡扶正义。”

    忽有背翎信使自后而来,虽然匆忙,但还是凑到小段将军耳朵边上,小声报告。

    小段将军忽然非常紧张,让亲随赶紧回去,因为很近,似乎听到退兵的意思。

    徐大人还没用上关键人物,对面就要退兵了。当然所谓关键人物,恐怕还是另有深意。

    “贤侄,何事?”

    “江州(今重庆)被围求援,有人从荆州过来了!”

    楚人皆知庄蹻入巴略滇之事,今终又重现了。(史记及荀子皆有载,然有自相矛盾之处,就是前几章讲争夺盐井时的故事,当时故意略过此人,便因有一些矛盾之处无更多史实证明)

    我几乎要击节叫好,立刻猜到是谁。我甚至在想要是谁能从益州南部再往北插一下,就更好了,可惜那边确实无兵。我在那时间太短,心里有构想,但来不及实施。即便实施,这半年不到也决计排不上用场。

    “我早说过了,此事起,皆为平董逆,陛下以巴蜀为利,诱以天下共逐之。段将军可否带我去见令尊。”

    “君侯是否太随意了?”徐将军有点惊讶,手都从马缰上取下来,似乎做了什么动作强调了一下。

    “还烦劳徐将军通报一下我姊与我夫人。莫担心,除了董贼,无人愿意冒灭九族之险杀我,恐怕连董贼知道现在外面形势于我都想留一线了。今我非荆楚之将,而为汉之卿士也。”我就是要表示,我不怕死,不在乎死,之前所有事情到现在已经结束了,只有为大汉戡乱救人的事情了。

    有风险,但我敢冒,而且我觉得很多道理都是站在我这里的。我必须加快一切进城,好日子没多长了,趁有好日子,赶紧过。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这种性格或许是从小缺乏长辈管教,所以比较能肆意放纵。如果我和父母自小在一起,他们定是会让我处处小心,安全为上。而银铃自己也总是正气凛然地给我讲春秋大义,故我轻个人生死得失,重大道是非对错,于是思虑毫无羁绊,行事不拘常理。这不能怪我,我又这样成功开脱了自己。要说一个总得在场面上端着,在正事上硬顶着,在面对自己内心时,一定要让自己特别的心安理得。圣人可为却不易为,禽兽不可为却易为,神兽必须有时为神,有时为兽才可为。

    明知故问:“三水合流处垫江,由谁把守?”

    “本是我。原垫江守将为賨人流寇所杀,父亲以此为名让我回来守城的。”这回答和我在徐将军那听到的不太一样,不过差别再大却无甚太大意义,最多算是理由的不同表述而已。

    “太好了,你让人迅速带我去见令尊。你回垫江后打汉旗,我留信给信,若其军对来,便应无事了。汉军旗应该有吧。哦,烦请徐将军帮我与我家人说一声,呃,要见一面么?”我指了指阵内。

    “你悦姐在阵内,要见赶紧去见一下吧。”徐将军肃容道。

    我表现得和谁都很谙熟,又超然于世外。

    其实我的底气在于,杀我无用,且弊端很大。

    传闻我死了,我又活了。传闻我是獬豸,我真是谢智。传闻我是陛下遗落在民间的皇子,我偏有年纪轻轻位居高位。

    很多事情,解释不清楚,我就不解释。我仿佛不是来打仗的,而是看戏的。他们纵有万般考虑,看我这样,都会掂量一下。杀了我,或者献我于成都,似乎唾手可得,对当前战局没有太大影响,徐大人肯定能明白了,这小孩能从徐大人这得到这个消息。更多军队会以更多理由进来,大势所趋,董贼把他们留在外面,他们也再无后援。杀了我,他们就完全没有退路,甚至董卓都尚有一些生机,而他们彻底一丝都没有了。况且这两家一干人都想法弄回了家眷,徐荣装病,段煨授城。再考虑小段的岁数,往上推几年,应该是未成年时为质,成年就弄回来守城,甚至说不定段将军写信跟董贼要人都说了想和徐家结亲以安其志。但他们这么做,显然都是不想跟着董卓陪葬的。

    今天来攻的是各家诸侯,我却一直言明自己是汉臣。杀我有何意义,反倒给诸侯放开手脚了。若真有一天,董贼投降,陛下鸿恩浩荡,一道圣旨,给董卓一块地方,杀我的人恐怕真是要灭九族的,甚至董卓都可以为求和杀他们全族。

    我自己用这套神叨叨但非常合理的说法,把自己早就说服了。应该也可以唬住他们的,因为他们吃亏在于,我比他们要更接近陛下,无论从什么方面。所以,我“飞”得有些毫无顾忌。

    也不是说走就走,需请徐将军帮我给家里女人们带声招呼,大抵日后会挨上几顿骂的,但我下面没那么安全,不能带她们冒险。再从梓潼义从中找了几个能和賨人打上交道的,又带上那两个“我”。等小段将军意犹未尽地回来,便一起走了。临走前,徐将军和我叮嘱了一句,我点点头,指着前面,道声:“显以可见矣。”

    小段将军,直接让军队后队变前队开拔回程了。

    那夜扎营,路上我又想了想,便再次催促小段将军赶紧给他父亲写信,说明一下情况,表明我先跟他回垫江。又让他在垫江找匠工帮我做一面越侯大旗,一面谢字大旗,尺寸,形制都与他说好,让他快马往回送。

    问他江州是否要救,他说先赶回垫江再等父亲指令。

    我一身轻松,似乎也没有必要再追加给段将军什么信了,前面说的足够了。以段将军岁数,应该知道我去垫江是干什么的了。回身和我带来的人一起吃饭。除了两个“我”,其他人似乎对我很好奇,我们仨对他们也好奇。

    说能和賨人说上话的,本身都是賨人,家里没地,到周边城里找活计的,其中还有一对夫妇,尤以那个賨人妇人反倒最为活跃,其他三个賨人男人倒是一个个都憨厚得很。

    賨人又称板楯蛮,故往周伐商,秦平巴(史称灭白虎事件,原本故事隐晦,因巴人以白虎为图腾,故采纳这种说法),汉灭秦皆有其功,不过他们也很有意思,打完仗就要回去,甚是思恋故土,回乡便种田织布,很是敦厚朴实。因有大功,朝廷免了七个大姓各种赋税,余下每口也只交四十钱,唤作賨钱,此外賨人还需贡一种叫賨布的麻织物。在洛阳见过,似乎应该就是一种平息其他人不忿的替代物,用的地方很有限,而且不是大家喜欢用的东西。巴人称贡赋为賨,自此,曰賨人。(和之前我提到过的武陵蛮是事实上的同族,后归于汉族和土家族,是土家族主要来源)羌人来益州劫掠时,此地刺史常有征发賨人御之,羌人甚为忌惮,谓之天兵。

    后来朝纲败坏,国库空虚,地方官便打起了賨人主意,压榨盘剥过狠,导致賨人困苦,直至酿成兵乱,朝廷还派人来招抚过。

    賨人大姐很是彪悍,丝毫不介意我的身份:“阿哥就是那个平安风云侯吧。”

    没有行礼,没有啥客气,就是语气比较和善,就像邻里之间长者问话一般。那三个賨人男人也就看看我,也不多说话。我那俩随从小弟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意思,但看我在笑,倒也乐的看热闹。

    “以前是。”

    “还听说你是皇子?能当皇上不?”她夫君都想拦住她了,她却不以为意。我那俩随从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像极了张林那副欠收拾的嘴脸。

    “大姐说笑了,我从襁褓之中便和我指腹为婚的夫人住一起,虽有传言,但我实在不知其是否属实。也无意于此也。”

    “我们老家就在阆中周边,可美了,风云侯到时候跟着我们就是了。”我点头表示感谢。

    “我怎么总觉得你像假的平安风云侯?”

    “如何假了?”

    “哦,你不像个官,之前我们那些个刺史可坏了。”她说的是事实,要不然也不会让董贼看中,刘焉也看中。甚至若不是我谋了扬州江左之地,说不准我们也会考虑益州。当然,我们未必能在汉中顶住董卓。没了汉中,益州便是一块死地。

    我问他们可知另两支义军,为何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

    他们说梓潼平定,侯爷不是让屯田了,他们就回去忙着也要开垦了。要不然错过春耕,就只能种菜或豆菽薯蓣了。我点点头:“看你们烧荒那个快,他们所为倒一点不意外。”

    众人皆笑。

    “不过倒是感谢你们屯田,董贼夜袭可算吃你们大亏了。”

    气氛活跃了起来。

    “不过你们过来,你们的地?”

    “没事,种下去了。大家一起看顾,这几年,活下来的都和一家人似的。”

    一夜无事,还和两个鬼脸“我”终于有空认识了一下。一个叫王一,一个叫丁可。我觉得名字很简单,他们说本来没有名字,最开始又不认识什么字,起简单点,好写,好记。

    那夜似乎有信使而来,迷雾中翎子颤动着映着火光留下了轮廓,他们各项军营行伍法度甚为严格,比我们荆州要强不少,或许就是他们战力彪悍的原因。

    第二日仍在山中,虽然山间有雾,但应无大碍,行军却忽然慢了下来。甚至没有催我们开拔,小段还与我相谈甚欢,开诚布公地请教外面的一切,拐弯抹角地试探梓潼有关徐小姐的全部。我总觉得和昨晚那个信使有关。

    那几日天总是阴沉沉的,雾笼罩久了,不时还会洒下些雨。但凡只要下点小雨,小段将军就让部队避雨休息。山间云雾缭绕,夹杂炊烟不散,遮掩着春色与神秘忽隐忽现。

    看他们不紧不慢,我和小段聊的也多不是江州之围,聊梓潼的某位少女的时候比较多些。

    不过也问一点正事:我发现梓潼周边空地甚多,却未屯田,为何?

    “有军令有几处不得屯垦,据说是学一个古时候叫司马银铃的女将之法,一是此地若用水田,妨碍我骑兵冲击,賨人并不好惹。梓潼,葭萌,阆中三处用徐伯父,我父亲和华叔父便是因为賨人凶猛。二是恐在外驻军有谋反,皆由亲信各城供粮,以保无反叛之心。”

    未想我的银铃已经成为古人了,不知是否以讹传讹之故。

    “那徐将军和令尊之城下面如何支持?”忽然意识到这里有问题。

    “其实一直与地方义军交好,买其余粮,不伤义军以为交换。再偷偷找人寻其他地方屯田,徐大人就有人与梓潼义从一起在山中屯田,我父亲干脆就在河对岸开了荒,请賨人帮忙。”

    小段将军对我完全放下了戒心,对我并无隐瞒。

    我总觉得那位徐小姐帮我说了好话。

    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判断,从那日阵前说的话就有些判断了。其时考虑了忠明将军处境和他家过往境遇,我更是能有一个自以为很靠谱的猜测,只需要关键时候来个证明了。

    官场还是很培养人的,我不喜欢,但我不笨。

    又两日才到水边,却是沿河西岸平缓处行军,小段也未催兵速行。问为何不行舟,回说缺乏船工和船,枯水时,险滩太多,需至夏日水涨才好行船。作为襄阳长大的人,真的很想鄙视一下他们。

    闲来无事,我竟思考了另一个问题。为什么是襄阳?

    我们这么多人都从小迁到了襄阳,老师也选了襄阳。

    其实也是垫江这个位置让我想起来的。我记得很多人都建议老师在汉水入江水处筑城。(那个位置即今之武汉,孙权在江南建武昌,取因武而昌之意,为今武汉武昌区,江北汉水入江处分汉阳和汉口两区)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着手,当年老师因各项事务耗费太多,支持不起而暂时搁置,这点上,我负主要责任。

    而且后来我们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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