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这墨只怕不真,如果是胡开文牌的墨,应该会有全称,可是这你块只有个胡字,怕未必是胡开文做的,说不定是胡汉三也有可能。”曲文淡淡一笑,你会装我也会装,大家都吃不准的东西,就看谁的气场足,既然做戏就要做足了。
其实这方墨是摊主从别人那收来的,旧墨倒是旧墨,从包浆上来看是件老东西,但上边没实款,只有一个胡字,起初摊主也以为是胡开文的东西,等收来后又发现不像,暗道是打了眼,白花几百块钱收块废墨,差点没把它给砸碎,上边缺的那一个小角,就是生气时给磕的。
见曲文道出其中问题,老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略微降低声音:“你诚心要的话给这个数。”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二百。”曲文本来就不懂,也就不用再装懂。
第十九章 老墨(二)
“二百!”摊主惊叫道:“小兄弟,你的诚意可不够,得在后边再加个零。”
“两千!”
这回轮到曲文惊叫,一方老墨而以,能卖得到这个价吗。想了想,随即按樊永成所教的但凡先砍八成,又开出个价:“四百。”
有开就有还,见曲文真心想买这方老墨,摊主也很高兴却不表露出来。这块墨就是四百块钱收来的,总不能一分不赚吧。迅速还了个价:“一千八。”
“五百。”
“一千八。”
“六百。”
“一千八。”
“八百,卖就包上,不卖我走人!”
说了半天,嘴巴不累口水还要钱呢,不信你上街买瓶矿泉水,最少也要一两块。曲文神色坚决起身就要走人。
“好,八百就八百!”
见曲文再也不让步,自己也赚了一倍,摊主麻利的把老墨包起,仍装出一副极度不舍的样子和曲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要说这方墨值多少钱,曲文真不知道,只是墨上有灵气凝聚,权当是功法的滋补品来买。前些日子赚了几十万,花个几百块也不觉得肉痛,在潘家园多转了一圈,便乐呵呵的拿着老墨回到鲍国强家中。刚一进门闻到股饭菜散发出的香味,肚子咕的一声叫了出来。
“阿文你回来得正好,要开饭了。”老远睢见曲文,鲍国强叫了一声。
“哎,来了!”
听到有饭吃,曲文比谁都积极,洗了个手急急忙忙来到饭厅。猛然发现晚上的饭桌边多了位漂亮的小美女,十六七岁的年纪,一头如丝缎般的秀发挽在脑后,柔顺的黛眉,眸如星月,神态天真活泼,让人看着就喜欢。
“你就是曲文哥哥吧,我叫鲍晓琳。”鲍晓琳显得比曲文还大方,不用别人开口,先自行介绍了下。
“你好!”鲍晓琳的脸没红,曲文倒先红了起来,习惯性的挠头,感觉今年特别容易遇上美女。不过她叫自己哥哥,自己又叫她父亲做哥哥,这辈份感觉有点乱。
鲍国强并不在意这些,如果顾全真的收曲文为徒弟,那曲文就成了他师弟,叫师哥是很正常的事。而且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看重辈份,各交各的也没什么冲突。反而是曲文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会脸红让他有些意外,这样的年轻人多般品性都不会太差。
“都吃饭吧,有什么话吃饱了再聊。”顾全动起筷子,没过两分钟自个又先向曲文问道:“你今下午去哪了。”
“我到潘家园转了一圈,天天听樊叔说京城有两大古玩城,一个是琉璃厂还有一个就是潘家园,所以闲着没事就去看了看。回来的时候还买了方老墨。”
“老墨!”鲍国强在京城古玩行名气不小,知道潘家园的水有多深,暗道曲文多半是被宰了。
“多少钱买的?”
“不贵,八百块。”
“八百!”
鲍国强倒吸一口冷气,老墨保存不容易,近早期的墨市场价大约在三百至五百之间,到了清中期品相较好的古墨单锭在一千二到一千八左右,越往上的就越稀少越值钱,由于保存的问题,存世量非常有限,价格也在逐年攀升,精品套墨甚至拍出过四百五十万的天价。不过在潘家园地摊上摆的墨基本上都是现代仿品,按价值八十元都不值。
“你让我看看。”顾全放下筷子,对于曲文他有种奇特的感觉,这小子的眼光异于常人,冷不防就你一个惊喜,刺激你一下。
“好啊。”由于回来就有饭吃,曲文也没上别的地方,刚买来的那块老墨就放在身后的包里,转身就拿了出来。
顾全接过墨,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然后用惊讶的眼神望着曲文:“你这方墨真的是八百块收来的?”
“恩,摊主说是胡开文牌的东西要价两千,不过这墨上只有个胡字,并不能完全代表真的是胡开文牌,我匡他说这墨不真,但见这墨上的包浆不错,应该是个老物件,所以给了个八百。”
曲文知道这是个老物件,否则也不会聚有灵气,生怕顾全问起是怎么看出来的,所以又提到了包浆。
“国强,你拿去看看吧。”顾全没再多说,把老墨递给了鲍国强。
跟随顾全多年,鲍国强深知师父的性格,若是假的早就放到一边,如今转手让自己看,多半是这方墨有问题,说不定还真的给曲文捡到一大漏。接过来看了好一会,渐渐的神情变得比顾全还要惊讶。
“阿文,你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曲文只知道这是方老墨,却不知道它的价值,难不成这块看似普普通通的黑墨还能变出花来。
“强哥,你别吊我的味口了,有什么就直说吧,亏了赚了都无所谓,就是想弄个明白,这墨值得你这么惊讶吗?”
鲍国强看了眼顾全,见他老人家没发话,转回头向曲文说:“中国自古有文房四宝,分别是笔、墨、纸、砚,这墨便是我国的老文房四宝之一,早在五代十国的南唐就有祖敏、奚鼐、奚超、奚鼎等制墨名家。宋代又有潘张遇、蒲大韶、叶茂实几人,其中潘张遇的墨被誉为‘墨中神品’。明代有徽墨,而罗小华的桐油墨、程君房的漆涸墨、方于鲁的名贵药构墨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而较近期的墨独属胡开文牌墨,胡开文墨与前人不同,他的墨多以药墨为主,在当中加了药粉,制出的墨不单浓厚还有淡淡的药草香味,具有安神养身的效果。墨能比较好的保存到现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近早期的墨市场价格大约三百至五百元;清代品相较好的古墨单锭在一千五元左右,越往上就越值钱,由于存世数量有限,价格也在逐年上涨,曾经就有一套精品墨拍出了四百五十万的天价。”
鲍国强如数数家珍的把墨文化说了一遍,让曲文又惊又奇,听到一块墨能卖到四百五十万的时候,差点没蹦起来。
“四百五十万,难不成我这块也值这么多钱!?”
鲍国强呵呵笑道:“你这块当然值不了那么多,但是卖个十把万应该不成问题,如果不缺这个角,卖上二十万也是可以的。”
接连几句话勾起曲文强烈的好奇心,催促似的问道:“强哥你给我说说,这块墨到底有何特别之处?”
鲍国强微微点了下头。
“胡开文,原名胡天柱,字柱臣,是清朝乾隆年间著名的徽商,徽墨行家,‘胡开文’墨的创始人,师从徽州休宁汪启茂。其制造出的墨以药墨著称,在当中加入了各种药品,不但写出的字漆黑如印,还能治疗多种疾病,使其大受好评。胡开文早期在汪启茂墨店当学徒,也曾经自己动手做过不少墨,但那时候的胡开文只是个学徒,所以不能刻上全称,大多只刻了个胡字。你看这个胡字和后来胡开文自创牌子所用的字体是一样的,且墨块用料基本一至,墨形仍传承了汪启茂的风格,又具有一点胡开文自己的特点,还没完全达到自成一派的地步。所以我敢确定,这是一块胡开文的开山老墨。”
“真的!”曲文万万没有想到一块看似普通的墨竟然有这么多学问,和这么值钱。
顾全坐在一旁,拿起酒杯小饮一口,淡淡道:“也不知道是你的运气好还是你的眼光独到,总是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用心些学迟早能超过国强。”
顾全夸赞曲文却把鲍国强给扯了进去,明摆着不是说自己的天份不如对方。不过这话是顾全说的,身为徒弟鲍国强也不好反驳,只好拿起酒杯:“来,都为阿文捡个大漏干一杯!”
第二十章 行家一出手(一)
吃过晚饭,鲍国强把顾全请到自己的屋内,向他询问曲文的事。
“师父,曲文那孩子你是怎么挑出来的,运气也太好了些吧,不知道他学了多久,已经会看包浆了。”
包浆其实就是“光泽”,专指古物表面的一层光亮。但凡器物经过长年累月之后,就会在表面上形成一层自然的光泽。也可以说,包浆是在时间的磨石上,被岁月慢慢打磨出来的,若不仔细观察很难分辨。真的包浆光泽含蓄温润,幽静而毫不张扬,予人一份淡淡的亲切感,有如古之君子,谦谦和蔼,与其接触总能感觉到春风沐人般舒心。反之如果是崭新的器物,表面就不会有“包浆”,所现出的光泽,一眼望去锋芒毕露,就像一个生意人善于夸夸其谈炫耀于世,用一个古玩行专有词汇来形容,又称之为“贼光”。
顾全轻哼一声:“学了多久,说出来你也不相信,二十天,他才学了二十天就会看包浆了。”
“什么!师父你不是在骗我吧!”鲍国强的嘴巴张得老大,几乎可以放下一个鸭蛋。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就是二十天,从他进奇富的典当行那天开始。”
当下顾全把曲文如何进到公司的经过给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说到他亲自考核曲文的事情:“我特意从奇富那选出五真三假八件瓷器,而那三件假瓷都是足以乱真的高仿品。你知道最后怎么样,只不过十把分钟的时间,他全给我挑了出来!”
鲍国强听见只觉得脑中一阵晕眩:“他真是个天才!”同时在肚子里腹诽了一句:这家伙还是人吗!
“天才只怕都未必有这么厉害,我说他是怪才,鬼才更贴切些。这小子刚进公司时无意中救了雅馨那丫头,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让那丫头产生了好感。我见他的品行还不错,所以想好好栽培下,将来便可以把雅馨安心的交给他。”想到宝贝孙女的幸福,顾全脸上不觉的露了一丝笑容。
鲍国强恍然大悟,原来是在找外孙女婿,难怪会这么重视,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对自己和二师弟总是喝斥、命令,到了曲文身上则是询问,虽然语气还是有些生硬严肃,但是比起他们要好得太多。看来讨好这位未来的小师弟,是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师父,你打算怎么培养他?”
“这小子的天份极高,领悟能力极强,用一般的方法只会拖延他的学习进度,所以我打算带他到潘家园、琉璃厂,甚至到民间、乡下真刀实弹的操作给他看。”
“师父,你的意思是要亲自去淘宝?”
由于年纪和身体的原故,顾全已经有些年没四处走动,更别说到民间掏宝,如今为了曲文竟不惜身体,也要把他带出来。
“师父,不是徒弟说你,你带他在京城里转转就算了,真要到民间淘宝,不如让我和老二来吧,反正我们俩时常在民间走动,对眼下的路子也熟悉些,绝不会耽误到曲文那孩子。”
顾全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以前年轻时是论年算,过了一年盼一年,现在则是论天算,多活一天是一天。要不是身体不行,早就直奔乡下,在民间淘宝比在这更让人容易学到东西。许多潜规则,背地里所隐蔽的东西,光在潘家园走是永远也学不到的。
“这事再说吧,老二那你最近有联系不?”
顾全的二徒弟名叫夏钧亮,同样在古玩行里讨生活,不过他比鲍国强混得好,在京港沪几地都有房产,大多时候都呆在香港,很少回内地。
“前些日子倒是联系了下,听说他有几件藏品准备上佳士得的拍卖会。”
说到自己的二徒弟,天份比老大强,眼光也比老大准,就是太注重名利,没有文人该有的素养,纯粹把所学当成了一种赚钱工具,只要有钱赚,世界各地那里都跑。
但是夏钧亮有自己的看法,不管是什么行业都得以人为本,生活要钱,收藏古玩更要钱,如果没有钱那来的资本收藏,总不能辛辛苦苦打工,然后收了一大堆东西摆在家里好看吧。
就为这事,顾全训斥了夏钧亮一顿,完后夏钧亮索性跑到香港自个弄自个的,省得在内地圈子里碍师父的眼。不过逢年过节他倒是会寄些东西给顾全,以此表示对师父的敬意。
“这家伙还是只顾着赚钱,这收藏、收藏就是要收下来藏起来,否则就成了买卖,唯利是图的商人,还谈个屁收藏。”
对此鲍国强不敢辩驳也不表示赞同,心里多半还是向着师弟一边,光收藏不吃饭可不行,要不就无法给家人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更别说在京城里买个四合院。收藏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终归以人为本,否则就是个死物。像师父这样,家里放着一大堆东西,却过着只比普通人稍好一点的生活,对现代人来说是远远不够的。
“师父要不然你让曲文到我的店里干几个月,在京城这边学习的机会总多过龙城吧。”得知曲文的才能,鲍国强生出拉拢之意,别看他的店面没有陈奇富的大,但价值一点也不比陈奇富的典当行低,拿出件好东西就能值大几百万。
“你跟我说了没用,有话直接跟奇富讲,怎么说曲文现在都是他的员工,如果跟着我来趟北京就被你给拐走,让我怎么跟他解释。”
“这倒也是,是我太心急了……”鲍国强没有说完,言下之意是我迟早都要把他挖过来。
无意中收到一块好墨,并把上边的灵气吸入体内,美美的睡了一觉,等第二天上午再次跟着顾全来到潘家园。正好今天是休息日,和昨天相比人流足足多了两倍,不管走到那都是拥挤的人潮。
顾全也不着急着出手,一路慢慢走去,每个摊位前呆上几分钟,如同走马观花,用眼扫上一圈便大概得知这里有没有好东西,若是见到些有稍有价值的老物件也会停下来好好观赏一番。
走了半天,见顾全既不买也不说,弄得曲文满脑的莫明,这究竟是干么呢。忍不住小声问了句:“顾师父,我们光在这里转圈子有什么用呢,刚才不是有几件老物件,都不合你的心意吗?”
顾全笑了笑:“老物件,那也要看价值而定,并非所有的老物件都值钱,还要看它的品相,传世量,稀缺度。就好比铸造量较大的古铜钱,流传到今天没有十万枚也有几万枚,但凡在古玩市场走一圈就能买到,那还谈什么价值。”
曲文想想说得也没错,前段时间还有过这么一则报道,在j省挖出重达1。5吨的宋代古铜钱,其中大部份被当地文物局带走外,周边村民也挖到或是私藏了不少,一下间暴出如此大量的古铜钱,极大的冲击到宋代古铜钱市场,让其价值接连跌了好几倍。
“那自己的灵觉鉴宝岂不是也不完全可靠,万一遇上有年份却没有什么价值的东西,岂不是亏定了。”曲文心想惊出一身冷汗,还好昨天没乱花钱,很幸运的遇上件宝贝。同时也给自己敲响了警钟,想要在古玩行真正立足,还得靠真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