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说的也有些道理!”
张美溪参加的体面场合也少,衣服上她也注意了不穿过于素淡的衣服,然而首饰和香水,就实在是没有兴趣了。
彩衣娱亲是古训,既然张太太说起花儿香儿来一套又一套,张美溪只好跟着戴了一串茉莉。
然而张太太还是不高兴,歪着脖子瞧她的耳垂:
“首饰耳环也应该戴起来才好,这都是科学!”
张美溪配合着她故弄玄虚的母亲,用相声里捧哏的腔调说:
“戴耳环,带首饰怎么是科学了?”
张太太喝一口不加糖的咖啡,长篇大套的讲给她:
“因为男孩子是不能戴耳环的,所以耳环是格外重要的东西,男女之间,如果有什么是明显的区别和不同,那么这个不同的地方,就是最有吸引力的。看见耳环,必定会联想到女人。”
张美溪笑:
“不同的地方最后吸引力,这个生物学上倒是有研究。”
张太太笑:
“对的,就是生物学,达尔文。”
在一边站着的杏子小同学已经满眼放星星。怪不得大小姐的科学这么厉害,原来是有家学渊源的,太太的科学也这么厉害啊。
张美溪承认张太太说得对:
“太太说的是对的,只是我嫌弃那些碍事,叮叮当当的,也没有实际的用处!”
张太太拍手:
“这你可说错了,对小姐太太来说,首饰是最有用处的东西了,出去交际,大家都是满头珠翠,问家里出资采买这些东西,也是有交际体面的大理由。家里的预算,就不得不为小姐太太们留下这一项。倘若将来遇到了事情,贵重的首饰可以随时典当了用来救急。”
张美溪笑:
“太太真是个厉害的,我竟然有这么个聪明的母亲,真是运气!”
有这样的聪明的母亲,真是辛苦。千百年来,女人和男人的斗争从未停止,男人们占据了社会的主体位置,女人们的智慧也不容小视,一代又一代的,也进化出了对自己拥有财富的理由。首饰。
……(。)
08夜夜深杯酒满()
♂,
张太太最会享受生活的美,朝朝小圃花开,夜夜深杯酒满,多歌多舞多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这也是大部分富裕人家的生活,大量的财富涌向上海,造成了服务业和娱乐行业的繁荣,单是送花这一种业务,一点也不比百年后差。
黄家的四舅舅和五舅舅,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每日出门抽烟喝酒捧戏子,真是让他们改正了,立刻做什么工作,也是难得,因为工作往往也就是挣个三十五十,他们养仆役的钱,也有个三十五十。一大家子就出一个有用的人物,黄大舅舅。
黄大舅舅一己之力,就要维持一个大家族的人口。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的,一个有本事的人,必定有一堆吃闲饭的家人。你让那些没本事的家人自强也是不合适。让他们出去,也就是赚几十块,你家里的佣人,也是几十块。
所以只好硬撑起来,当那个强力人物倒台的时候,才树倒猢狲散,各找各的饭吃,往往也能活下来。
满清亡了才十几年,满清的王爷贝勒们,就有去拉黄包车的。满清的格格们,有去做窑子生意的。
曾经的主子奴才,如今的主子奴才,人和人,原始的本能和道德值,差别其实并不算很大。
黄四舅妈日常的娱乐就是打牌,有固定的牌友,几个智慧相当的人,每天在三尺方寸之间勾心斗角,杀来杀去。
黄五舅妈的智商就明显不在线一点,她又怕输,上了牌桌下牌太墨迹,就是下完牌之后又反悔。所以连牌友都找不到。
只好每日里和女佣们斗智斗勇,又去玩些股票跑马,最后输的灰头土脸。连佣人们都看不上,如今黄五舅舅公馆的佣人,只有三五个。
黄四舅舅公馆的佣人总数也有十个,现在有点被斑鸠占雀巢的意思,张太太带了几十人过来。一下子把个黄四舅舅公馆撑到爆满。
黄四舅舅公馆从主子到厨娘。个个都是喜笑颜开的,并不觉得挤得慌,有钱有好处的时候。容忍度总是会大很多的。
张美溪也有放松的时候,听弹评,吃蛇羹,逛周庄。三两个月总会有那么一两次。
张太太是日日笙歌。她不打牌,第一爱好是跳舞。吃完了下午茶,就开始研究跳舞衣,晚餐很凑合,打扮到七点。直接出门跑国际饭店,或者六国饭店,要是有老亲的邀请。更是欢欢喜喜的过去。跳舞老派人家是看不起的,新派人家倒是勉强能接受了。每天换个几个男人抱,偶尔还打情骂俏,也幸好没出什么事情。
张太太的穿衣戴首饰贵重也是重要的用处,人家一看就知道她是个珠光宝气的贵太太,倒是也不会特意找她麻烦沾她便宜。
到回家的时候,总是遇到时钟当当的响,到深夜十二点了。这还不算完,总要准备一场宵夜才去睡觉。
张美溪总是被拉去跳舞场作陪,她好看的含烟眉都拧来拧去,快皱成了黑八字儿。跳舞倒是小事儿。张太太还会喝酒,给张美溪讲解一些酒类的知识:
“你这个年纪也够了,总该喝一些酒,将来说出去,连酒都没有喝过,也是个笑话。”
酒品的种类很多,黄酒是花雕和香雪,葡萄酒分成红的白的,香槟也会很时髦的办法来开启,喷洒成一片酒雨。三星白兰地就有些太烈,张太太拍着手笑:
“这个是最好的,容易醉,一醉解千愁。”
张美溪劝她:
“喝醉了总是失礼的,还是算了吧。”
张太太笑:
“人生总的醉一次,我回家看着你喝。”
如此宽宏豪迈的母亲也是世间难寻,张美溪只好安慰自己,只要不吃土。吃土就是吃大烟。这是张美溪最严格的底线。幸好她母亲没这样的爱好,对烟草都没有兴趣。
只跳舞,其实跳舞也花不了多少钱,相对于张家的家财来说。黄家的舅舅们玩了几十年,还没有把钱玩光,张太太才玩了几天。
每日辛苦做工赚一块钱的工人,是无法理解有钱人的生活的。
张太太跳了几天舞,她脚太小,大约是真的累了,又去包厢看戏。
张美溪只好陪着。
看戏最好的地方是光明大戏院,京剧的大家首推梅老板和孟老板。周二少爷挑了最好的保安,得了张太太一个笑脸的夸奖。
京剧的配乐分为文场和武场。文场的是京胡、京二胡、月琴、弦子、笛、笙、唢呐。武场的是檀板和单皮鼓、大锣、铙钹、京锣等。
如此众多的乐器,吱哩哇啦,锣鼓齐鸣起来,台子上咿呀咿呀的唱:
“你比那个貂蝉长得好,你比那个杨贵妃还要好看三倍,西施见了你好羞愧,袖子遮脸要逃走,昭君娘娘羞得出了塞外去,全个天下那个不夸你的美……”
这说的当然不是珠光宝气的张太太,也不是她那个姿色平庸坐着发呆的女儿张美溪。这唱的是天下最美的梅老板,梅老板的容貌举止古今少见,男女通吃。
张太太听得开心叫一声好,撸下手腕子上三两重的金镯子就往台上扔,镯子太圆溜,轱辘轱辘的跑了老远。
台上的大小演员立刻齐声尖叫:
“谢太太赏,太太万岁!”
民间常说的俗话总是这样,不做就不会死,张太太也真是太会作了。可是她命好,偏偏就生了一个女儿叫张美溪,所以无论如何作,总也不会死。
张美溪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堆砌了三尺高,浦东的工业基地也打下了地基,世界各国的精明滑头的工厂主们正在蜂拥而来。
张美溪一天三封电报的往平安老家发电报,都是江湖救急令。父亲大人快来吧。
朝朝小圃花开,夜夜深杯酒满,多歌多舞多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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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美溪小姐的软和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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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太喜欢热闹和交际,是一种名媛类的生活方式,到光明大戏院去看戏,往戏台子上扔了一个金镯子。
就算权贵们喜欢捧戏子,这份赏钱也算是够大方了。
然而大方也要看赏到那个头上。报纸上说京剧大师梅老板的姿态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又说他的扮相亦男亦女,古今皆宜。追捧梅老板的豪客如那过江之卿。
所以张太太一个三两重的金镯子,滚到台子上,也才只换了一阵子谢赏和喝彩声。
张太太坐在最近的包厢里,穿着蝶恋花的正红旗袍,身体向前倾着,眉如远山之黛,目如水潭之波。
黄小姐们都有些发愣,姑妈好大方呀,姑妈这不是发春了吧?愣过了之后扑上前去撒娇:
“姑妈什么时候也赏赏我们?”
张太太笑:
“好啊,你们能唱什么曲儿给我听?”
一面应付着黄小姐们,一面的眼波依旧在舞台之上。梅老板是大众级别的偶像,这种爱慕其实也不算什么。
包厢里陪坐着的黄四舅妈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张太太一把年纪又嫁了人的人,还这样不尊重,倘若传到她婆家,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张美溪安静坐在包厢里喝茶,低眉顺目,对她母亲的做派不予评价,一副事不干己的乖巧模样。
黄四舅妈心里还想着,这个外甥女以前还开过枪,成天的想借口往外面跑,性子绝对不会是个软的,现在她母亲面前。又安静顺从的过分了。
黄四舅妈和黄家小姐们不好定位表小姐的性格,只好用一个怪字来总结。
在张太太的心目中,自己家的女儿还是一张白纸那,想怎么描画就怎么描画,女儿是自己的第二次青春,总是要比第一次画的好看一点。
听完了梅老板的戏,宵夜过后又是凌晨两点了。张太太照理是睡倒第二天的正晌午。起床洗漱的时候,没看见一直听话跟在她身边的女儿。
一个女佣陪笑着解释说:
“表小姐说平安学校里有课,今天就过去上课了。太太正睡着,不敢打扰了,让我们说一声。”
张太太饶有兴趣的拍着手:
“哎呀,都听过多少次那个学校了。我们也过去看看!”
她水汪汪含情的眼睛还扫了一旁的杏子一眼:
“听说那一个学校里就有几百个正血气方刚的少年郎!”
杏子低了头,觉得自家太太说话太不尊重。小心的辩白着:
“太太说的是学生吧,咱们大小姐是老师。他们都是极为尊重的。”
“尊重是好的!”
张太太笑着拍手。
钱主任亲自开着,送张太太去参观平安学校。
平安学校里种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初夏的季节。法国梧桐的叶子很大,一株又一株亭亭如华盖。道路宽阔,布局规整。
张太太穿了一件白色西洋礼服宽蓬蓬肩膀的长裙。头上戴着一顶装饰了茉莉花儿的宽边荷叶白帽子。手中拿着一只小团扇,摇来摇去。扇子底下坠这一个翡翠的小坠子,装饰属性远远大过实用价值。
她的眼睛不闲着,专门盯着梧桐树下如梧桐一般清新活力的读书郎们。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话是没错的,可是张太太的目标有些过于宽泛。
张美溪穿着二蓝布的上杉下裙,一副最普通的古板教书女先生模样,闻讯已经迎接了出来:
“您怎么过来了?”
张太太笑:
“我忘了一件事,这么大的学校,这么多的学生老师,就没一个合适的?我过来看看。”
张美溪被她母亲闹得有点囧,急急的把人让到自己的备课办公室里。
嫡亲的母女二人在办公室里独处。
一干的随从都呆在室外候着。
杏子是尤其的有点心绪不安稳,她在门口跺脚转圈儿,脸上带了担忧:
“我们大小姐性子弱,被太太辖制住了,总也不能正常上班,我们做助理的也没有用,想不出来什么好办法给大小姐解围。”
周二少爷也站在门口:
“大小姐是性子软的?要我们想办法了?”
他的脸上含着笑,语气里也没有什么波澜,像是一个简单的询问句。貌似大小姐性格是真的软的,已经召集过他们一次,桃子出了主意,请张家大爷过来,作为平安老张家的现任家主,张家大爷动身也不是什么容易利落的事情。
所以杏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过了不一会儿,张太太拦着女儿张美溪的肩膀走出办公室,张太太说说笑笑的,张美溪一脸无奈的。
“这几天就不上课了,我们家要请客,出海玩。”
张美溪的体型要比她母亲小了两个号码不止,只是轻飘飘的顺从着往前走,扭过头去喊了一句杏子:
“把我桌上的文件都带着。”
看她的模样,还真是软软的性子,被她母亲辖制住了一样。
张太太爱玩,跳舞看戏过了几天的瘾头,黄家的亲戚们都是典型的会算计钱产的上海人风格,转弯抹角或者直白明了的打听她的那艘德国洋船。
张太太豪爽的挥手:
“过两天就请客,大家出海去玩!”
黄家在上海来算,是三流的世家,他们交往联姻的人家,也大多是上海三流的世家。对这些人来说,坐私家游轮出海也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
所以张太太的客人名单越拉越长,有主子名头的也有一百多人,算上女佣听差,就有三百多了。就连以前闹过几回别扭的老亲丁家,丁太太和丁小姐们,也大方的不计前嫌。欣欣然的跟着出海游玩。
德国的洋轮,做工是严苛规整的,在装饰的趣味上,稍微有一些欠缺,然而宾客们锦绣华服的赴约,整个出海游览活动办得十分热闹。
蓝天碧海,空气鲜咸。
洋轮的水手们下了大网,海神给面子,一网就是几百斤的鱼鲜。
张太太命令开海鱼宴。
最上品的鱼是鲳鱼,这种鱼出海即刻死亡,平日里如果吃到必定是经过冰块保鲜的,现在却可以现捞现吃。
分拣出来分成两份,个头大的,直接抹了酱料,在甲板上支起铁烤架,现场烤鱼。个头小的,挖了鲜肉,去厨房里炖成鲜鱼粥。
……(。)
210白雪公主和老巫婆()
♂,
另外新鲜不常见的鱼还有叫做绦鱼和马鲛郎的,都是专门请了豫园饭店的擅做海鱼的厨师过来料理。
大黄鱼是也是不常见的,这样的配置,鸿运楼里能卖到十个大洋一桌,跟鲍翅宴相同的价格。品质上要比张太太这次海晏差了几倍不止。
张美溪开始修炼分神*,一边作为主子小姐在那里陪客,一面脑子里还一刻不停的计划着平安集团的现在和将来。
一心二用的分神*属于高难度技能,所以在黄家的老亲们看来,这个黄家的表小姐有点呆板呆愣。
亲戚们都吃喝玩乐,跟六姑太太寒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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