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奇库向他一指,话,却是对着灵舞说的:“你要的交待,本王给你带来了。”
灵舞神色一正,心绪逐渐平缓,再看向那人时便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半晌,她道:“你是谁?”
那人抬头,似也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逃不过此劫,于是一声冷笑,道:“孟子陌的师兄,席子寒。”
灵舞回头以目光询问,见孟子陌点头,这才又转回身来,眼中布满了厌恶。
“我想知道全部,事情的全部。”
听她如此问,那席子寒牵起嘴角竟笑了好一会儿。之后席地而坐,倒有些悠然。
“好!事到如今,我便说了。反正他体内血咒以去,也没几天活头,我的目的已然达到,便也没有什么眷恋之处。哈哈~”他笑得似有些猖狂,又带着疯癫。“师兄偏心,将最好的功夫都传给了他,却对我百般刁难。就连最后那柄逍遥铁扇也赠予他手……”
手刃仇人
“不甘啊!”席子寒笑叹。“我只因强抢了一个民女,便被逐出师门,而那消息,便是我亲爱的师弟孟子陌传给了师父。”再将目光向床榻上的人投去,“是你不仁在前,便也休得怪我今天无意。当初遇然间在唐拉山角下捡到重伤的你,哼哼,若没有我,你怕是早该死了!丫头!”复又看向灵舞,“你该谢我的。若没有我,你今再见不到他。”
“住口!”灵舞听不下去了。只为了师门争宠便到了今日拼死伤害的地步,男人的世界,实在是可怕。
她踉跄着到了席子寒的面前,缓缓地蹲至身旁,只盯盯地看着他的眼,良久无语。
“你看什么?”那人被她看得不自在,禁不住出言询问。
“看看怎么杀了你才好。”灵木然答话,却是令在场人都跟着一惊。
布奇库想要说这种事不劳你亲自动手,可是两唇刚一分开,还不等出言,灵舞却已经将整整一大把银针狠狠地拍向席子寒的面门。
这一动作,就连孟子陌都跟着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说那次杀了狱卒是她频临崩溃的神精必须要找一个发泄点,可是这次,灵舞却是冷静得令人心颤。
席子寒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还未来得及褪去,人却已经仰面而倒,再无了声息。
直待这时,灵舞才开始瑟瑟发抖。
终于滩坐到地上,继而按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布奇库摇头轻叹,上前将她从地上提起:“不是你该做的事就不要做,这是何苦呢?”
灵舞倔强地甩开他,待站直身子,却是郑重地向其拜去。同时道:“谢谢你!”
休战活命的条件
也不等布奇库说话,她自顾起身,回到孟子陌旁边坐下。
静静地,良久无语。
孟子陌想要把她拥住,想要告诉她别怕。
只可惜,他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终于还是她拥住了他,两人相依的时候,她开口道:
“为你报了仇,我便无憾了。”
“伍儿……”出声的,是布奇库。他还是习惯叫她伍儿,只有这样才可以规避她的身份。他说:“伍儿,留下来,我给孔轩一条活路。”
灵舞怒目而视,半晌却道:“孔轩若是死了,我宇文灵舞绝不会独活。”
“你——”他忍了满腔的怒火终于迸然发出,两步冲到近前抓她的手腕,灵舞就这么被直直地提了起来。“我不会让你轻易的死去,但也不会让你们离开。”伸手指向孟子陌,“没有他的血,你的皇帝也活不长了。”
“你是孬种!”灵舞冷冷地道:“孬种!没有本事光明正大,只能以这种卑劣的手段取胜,布奇库,你胜之不武!”
“哼!”他亦冷哼,“你不用激我,要想孔轩活着,可以!本王甚至可以把孟子陌安全地送回西离大营,还可以下令从此以后大漠之军绝不再踏入离国土半步。但是你要留下来,陪着我,一辈子!”
灵舞哑然,这样的条件……确是令她动心了。
如果舍她一人可以换得孔轩与孟子陌的命,更可以让西离与扎克族从此休战,那是不是……真的可以交换呢?
一旁的孟子陌早忍不住呀呀出声,灵舞的泪突地掉落,刚好打在布奇库泛白的指关节上,溅起飞珠。
“本王给你一天考虑时间。”刻意不去看她的脸,布奇库扭过头,手下略松,“明日一早,是战是合,只凭你一句话了!”
夜有人来
上了夜,灵舞将所有的被褥都盖到孟子陌身上。刚刚行过针,很是怕凉。
看着孟子陌靠在墙上偏头看她,灵舞不由得失笑,自嘲道:“还好没把针全都拿去行凶,不然你可没得用了。”
知她是故意缓解气氛,孟子陌配合地牵了牵嘴角,无奈,展出的却是苦笑。
“真是比哭还难看呢!”她呢喃着,再爬上床榻去坐好。想了想,把脚也伸进了被子里,紧挨着孟子陌的腿,再调皮地冲他挤挤眼——“这样暖合多了。”
滴哒!
有滴水的声音传来。
灵舞却是看都没看。
刚来的时候,在夜里她还会被这水声搞得心慌,还要死死地抓着孟子陌的胳膊不敢去看。
后来便知道是因地牢的潮湿而于墙顶上结成了水珠,再滴到地上的泓水里发出的声音。
有的时候,她甚至会数着这声音入眠。
看她有了困意,孟子陌把头歪了歪,倾向自己的肩头。
灵舞明白,这是这些天来他们形成的默契。有时候她累了,便往那肩头靠去,然后一觉睡到到亮。
正准备挪动身子,突然听得寂静的地牢里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便是有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心惊,担忧地看向孟子陌,再握住他的手,轻问:“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见其点头,赶紧又把耳朵竖起,只听得黑暗之中又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
这动静本该是极轻的,怎奈这地牢实在太安静,静到灵舞觉得就算是自己的银针掉在地上,她也是听得到的。
脚步声是奔着牢房而来,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她的紧张也更甚。
来人绝对不是光明正大的,她听得出,以这种姿态走路的人,想也该是一身黑夜鬼鬼祟祟。
弄寒来救人
一瞬间,突然想到了这几天自己居然连杀了两个人……不由得整个儿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孟子陌似能明白她的心思,便也往她身边再靠了靠,蹭了蹭她的脸颊,示意其不要害怕。
正在这时,那脚步声也停下来,双方都静了半晌,忽又听得门外有人道:“姐,你在吗?”
这一声“姐”,听得灵舞精神大振。赶紧跳起身来划开火什子,待看清门外已经拉下面罩的黑衣人时,整个儿人几乎是扑着到了门口。
“弄寒!弄寒真的是你!”她完全惊了,没想到弄寒会在她如此绝望的时候如天神一般出现。再往他身旁看去,跟着的正是两名绣衣暗使。
“姐!”弄寒后退一步,“你闪开。”
灵舞一愣,却也将身子侧了过去。
弄寒挥剑而下,那牢门即刻被齐齐断掉。
“姐,快走!”冲进来之后,一把拽住了灵舞的胳膊就要往外跑。
灵舞一怔,随即晃了晃手腕,轻唤:“等等!”然后回身跑到床榻前,再冲着弄寒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过来背人啊!”
弄寒往她处看了一眼,却是倔强地别过头去:“不背,我是来救你的,背着这个累赘咱们逃不远。”
“你说什么呢!”灵舞急了,却又不得不压低声音。“他是孟子陌,是我师父!”
“他是伤了姐夫的人!”弄寒也不相让,还狠狠地瞪了孟子陌一眼,却只换来对方一记苦笑。
“那不是他!”灵舞气得直哆嗦,“那是个戴了人皮面具的畜生,已经……已经被我给杀了!”
“什么?”也不管这是什么地方,弄寒居然平地就跳了起来,再瞅瞅灵舞,一脸的不敢置信。“老姐,你还会杀人?”他直想望天,这女人说什么呢?她杀人?他能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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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完喽~我一定要给孟子陌一个好结局~一定~
越狱
“你要不想咱们都死在这儿,就赶紧过来背人逃走!”灵舞上前硬拉了他过来,“快点!”
弄寒点点头,再打量一下孟子陌,抱了抱拳,道:“对不起,弄寒不明究竟,言语间多有得罪。”之后再不多话,翻身就把孟子陌背在了身后。
那两名绣衣暗使更是在弄寒抱拳的同时直接就跪了下去。
灵舞看到孟子陌的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便上前帮他拭去,换来了对方感激一督。
弄寒背着子陌,绣衣暗使护着灵舞,几人迅速地出了牢房。
上阶梯的时候,一名暗使把手里的一包东西塞到灵舞手里,悄声道:“娘娘,这个给您防身。”
她捏了捏,知道是一包银针。弄寒在这时候开口道:“好好拿着,别扎了自己。”
灵舞在黑暗中白了他一眼,没看到孟子陌也是硬憋笑。
一行人很快掠出地牢,许是被关得久了,虽然现在是深夜,但那轮月光却还是照得灵舞不得不半眯了眼睛。
“往北宫门走!”弄寒沉声指挥着,两名绣衣暗使拉了灵舞便朝北边奔去。
眼见就要到了北门,灵舞却越来越觉得不大对劲。
又跑了几步,突然停下,再拉了弄寒躲到一处石山旁,小声道:“咱们这一路是不是太顺了?”
经她这一提醒,众人这才恍然。
原来自地牢里出来直跑到这儿,居然连一队侍卫也没有遇上。
太顺了……果然是不正常的。
正疑惑间,突然四周一片大亮,灵舞下意识地抬手掩住眼睛,直过了好一会儿才能够放下重新视物。
再向周围看去,却是有层层兵将将她们包围,为首一人走上前来,正是大漠苍狼,布奇库。
弓弩相向
“本王若是再晚来一点,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话听上去轻松,可是灵舞在布奇库的表情上却看不出一丝随意。
相反的,他的眼中似中怒火在烧,点点燎原,令人无胆直视。
“本王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用过这般心思,伍儿,你令我失望。”
“伍儿姐姐!”另一个声音扬起,布善自人群中挤出,与布奇库并肩而立。“伍儿姐姐,有什么话不好说,你跟叔叔为啥要弄成这样呢?”
灵舞冲他抱歉地摇头,随即扬声道:
“布善,对不起,这件事情说来话长。姐姐只是着急回到夫君的身边,与你叔叔……有些误会。”
“好!”接话的是布奇库,“你既然也说是误会,那本王就与你讨个说法。今日牢中之事,你可考虑得清楚?”
听得他如此问,弄寒微微一怔,偏头低声问向背后之人:“孟先生,他说的是何事?我姐跟他有交易吗?”
孟子陌只是摇头,自喉咙间挤出“呃呃”的几声,却怎也给不了他答案。
弄寒是学医之人,此时见他如此,自是明白他已经没有说话的能力。于是上前一步再问灵舞:“姐,怎么回事?”
“哼。”灵舞无奈地轻哼,“他想讨我来做个压寨夫人,换的,是孔轩跟子陌的命。”
“不换!”弄寒想也没想就吼了出去,继而直向布奇库,大声道:“少做你的春秋大梦,我姐冰清玉洁的女子,岂是容你这般侮辱的!”
“她不留下,你们都得死!”布奇库似发狠,一扬手,四周无数弓弩手张弓相对,甚至有些箭上还缠了火蜡。
孔轩不能死
“叔叔!”布善急得大叫,“你快让他们把箭放下,万一伤了伍儿姐姐怎么办?”
“那就让她一起去死!”他恨得咬牙,这个女人正在向他忍耐的极限发出挑战。“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伸手向灵舞一指,“本王不再与你交易,你,必须得留下。而那西离皇帝,就让他在血咒中——死去吧!”
“弄寒!”眼见四周兵将层层来袭,她们这一声中心位置越来越小了。灵舞也有些急了,半转了身子小声问道:“如果你们三个自己走,能不能脱身?”
“姐!”弄寒惊呼,“你要干什么?”
“我想让你们活着!”
“你想得美!”小伙子气得跳脚,“要走一起走,我不能把你扔在这儿不管。”
“我想让孔轩活着!”她突然死死地抓上他的衣襟,“孔轩不能死,西离不能没有皇帝!”
“那我也不能扔下你!”弄寒一回身,飞起脚来踹上一个最先冲过来的兵将。
转眼看去,那两名绣衣暗使已然护在他们周围展开了拼杀。
灵舞再不顾那些,一把将孟子陌从弄寒的背上拉了下来,两人同时跌倒在地,子陌触到伤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师父。”她抱住他,紧紧地拥在怀里,却贴着他的耳际道:“对不起,灵舞没有别的办法。”
孟子陌点头,他知道,灵舞说得对,西离不能没有皇帝。除了已疯的孔礼,孔轩现在是孔家独子,他不能有事,诺大一个国家,不能乱。
两人心意相通,灵舞再没有更多的时间去言及其它。一翻手,将刚刚出牢时绣衣暗使给她的银针抽出一枚,对准了孟子陌的腕脉便刺了下去。
让他们走
眼见鲜血迸出,再迅速地自怀中倒空一只药瓶,将瓶口对准血流之处,不多时,满满一瓶的鲜血便装至其中。
她封好瓶口,再抬手拔针。
手起之时,血已然封住。
“弄寒!”她急呼。
绣衣暗使见状赶紧扑过身来接下弄寒正在应付的敌人。
“姐!”弄寒返身蹲下,却要护着不断冲上前来的兵将。
好在这些都是上战场打仗的兵,若换作武林人士,只凭他们三人之力,怕早就应服不住了。
“拿着!”她急急地将那装满了孟子陌鲜血的瓶子往弄寒手里塞去,“快走,把这血直接给孔轩喝下便可。快!”
“姐!”弄寒被她推得一个踉跄,“那你呢?”
“你别管我了,先救孔轩要紧!”
“不行!”弄寒狠狠地抓住她的腕,“先有了姐才有的姐夫,我不能不管你。”
灵舞气得大喘了几下,随即道:“布奇库不会杀我的,大不了你们治活孔轩再返回来救我。”
听她这样说,弄寒也无法反驳了。孔轩的确不能有事,如此……便也只好暂时牺牲灵舞。
“好!”他点点头,下了极大的决心。“姐,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见灵舞答应,这才冲着那两名绣衣暗使大喝道:“兄弟,撤!”
呼啦一下,几个运起轻功直奔着宫墙外飞去。
有将士想要去追,却在这时听到布奇库一声大喊:“让他们走!”
灵舞苦笑,待场面安静之后,这才无奈地对着他摇了摇头:“没用的,不要抱任何希望。我既留下,便没有再活着的打算。”低头看去孟子陌,他的目光依然柔和而坚定。“你怪我吗?”
布善的话
孟子陌轻轻摇头,既而展露了一个安心的笑来。灵舞忽就失神,脑中掠过当初在靖宫时两人一块儿制药的情景。一如昨天,却已人是物非。
她跪坐在地,从身后紧紧地抱住孟子陌,忍凭眼泪肆虐地流,也没有擦去。
终于开口道:“子陌,我用你的血救了我的夫君,但是,我陪你一起死!”
说这话时,没有人注意,在她的手中已经握住了一把丢在地上的战刀。
转而对向布奇库——
“你杀了席子寒,我还你一份情!”
话毕,横刀举向脖颈,毫不犹豫地抹了下去。
电光火石之间,却有一枚石子直飞过来,刚好打在灵舞握刀的腕上。
“当啷”一声,长刀落地。
灵舞无奈地看向布奇库,动了动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终有一方缴械投降。
只见布奇库大手一挥,悠悠一声长叹,道:“罢了!我布奇库冷血一生,遇了你,便是劫数……”
“伍儿姐姐!”布善开口祈求,“你留下来好不好?我们会寻名医治好孟先生,我叔叔一定会待你极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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