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竟然有这么诡异的事情,她死去后又重生成李府的庶女,而又有一个初到京城的女子与自己的前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爱羊不知道这其中有着怎样的联系。实际上,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自己的失态太过明显。
因为阿十与欧阳澜已经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这是谁?”她声音微微颤抖。但还算镇定,脸上的好奇很自然。
欧阳澜笑眯眯地说:“这就是我给你说的沐婉姑娘啊,怎么样,很漂亮吧?”
爱羊微微一笑,每次提到沐婉心中那股沉甸甸的感觉慢慢褪了下去,这次她的声音平稳多了:“果真漂亮,一直以为沐婉姑娘的厨艺很好,却没想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呢!”
她向沐婉施了一礼。
沐婉忙回礼,笑容灿烂:“这可折煞我了!常听人说起李五姑娘,却从未得缘见过,今日可是得偿心愿了,果真如我想象中的标志!”
李益的品秩不高,沐婉在她面前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
“你们两个的容貌可是京城中的佼佼者了,就都不要再互相吹捧了!”君宜卉挤了过来,冷哼出声。
其她几个宗室女都露出讥讽的笑容。
的确,爱羊与沐婉在外貌上虽胜出一筹,但通身的气派与家世却远远比不上在座的诸位,所以君宜卉是在借机讽刺她们出身不高!
沐婉却像没有听见一般,向君宜卉行礼道:“民女参见宜卉郡主!”
君宜卉没有搭腔,只盯着爱羊。
爱羊微微一笑:“几日不见,莫非郡主不认识臣女了?”君宜卉还未来得及答话,她就恭敬地纳了个万福:“臣女爱羊拜见宜卉郡主,郡主万安!”
“李五姑娘这么标致的美人我忘了谁也不会忘记你呀!”君宜卉冷哼一声,勉勉强强道:“起来吧!”
爱羊微笑着站起身:“郡主过誉了!”
君宜卉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才愤愤扭头不理。
爱羊的举止一直优雅得体。
欧阳澜的目光在她们二人身上转来转去,显然发现了有些事不对劲。
阿十在爱羊耳边低声道:“怎么了?她们看你和那个沐婉姑娘的眼神不对!”
爱羊也做出疑惑的表情摇摇头,悄声:“不知,我也觉得奇怪呢!”
这时,沐婉转头朝她看来,碰见她的目光,便露出一个欢快的笑容——看到这样的笑容,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也欢快起来。
阿十倒吸一口冷气:“我认识她!”
爱羊的心猛地跳动两下,忐忑不安地问:“你认识?”
阿十又细细观察了沐婉两眼,然后轻轻点头:“我在爷的书房看见过,不过——”她顿住了。
爱羊忙问:“不过什么?”
阿十不确定地又看了看沐婉,才说:“画像上的人应该与她不像,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才有几分相似!”
爱羊微皱了眉头,怎么会不像呢?
在她看来,她与沐婉应该是七成的像啊,阿十如果真的见过她前世的画像,那应该能立马认出来才对!
她们随着下人来到为她们安排的座位上,雕漆几已摆了茶壶与几样精致小菜。
阿十坐在她身后,若有所思:“也可能是因为我见过真人,所以才觉得不像……”
“什么?”爱羊扭头看向她:“你见过那幅画像的真人?”
阿十似是不理解她为什么反应这么激烈,但还是点头:“是啊,我刚来京时见过一次!”
爱羊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来京?”
阿十粗大的额头皱了起来:“四五个月前吧,那时我刚到京城……”
“啪”的一声爱羊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成几片。四周离得近一点的人都朝这儿好奇地看过来。
“姑娘,没事吧?”金珠忙问。
阿十也瞪大眼睛看向她。
“没,没事!”爱羊挤出一丝笑:“手滑了!”她向赶来的两个像是管事的年轻媳妇说道。
那二人和蔼地笑笑,便忙着叫人又上了一套茶具。
又喝了一杯茶之后,爱羊才又好奇地问阿十:“你是在哪儿见得那个与沐婉姑娘长得几分相似的女子?”
阿十闭着唇,脸上很明显写着懊恼,似是在后悔将这件事告诉爱羊,她的语气很令人不信服:“我忘了,当时只是匆匆一瞥,可能我记错了……”她不耐烦地挥挥手:“姑娘别问了!”
眼看着是问不到什么了!
爱羊蹙着好看的眉,心里像翻开滔天巨浪一般,滚滚翻腾着。
如果没有估计错误,阿十看到的肯定是欧阳仁姗——天下不会有那么多相似的人,而这个人的画像还挂在君易清的书房中!但是为什么她会在几个月前看到已死掉了的自己呢?还有她的表情,那种后怕、焦虑好像做错了极其紧要事情一般的表情又是为什么?
要知道,阿十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啊!
莫非是有人警告她不要将这件事说出去吗?
天地之间,阿十最怕的最肯听话的是谁呢?
答案不言而喻。
但君易清为什么这么做呢?
爱羊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让人心生恐惧的可能——如果自己都能重生到一具快要死去的身体上,那么一定也有人能重生到自己的本尊身上!
这是毫无疑问的!
爱羊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从头到脚都是冷冰冰的,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胸口直直地掉了下去。
她感到一种难以摹状的恐慌——她无法想象,另一个陌生的原该死去的灵魂隐藏在自己身体里,装作欧阳仁姗——就像自己此刻在做的那样,行走、说话、思考……
如果真是这样,真是这样……
☆、 第一百一十章 真相?
“姑娘,你在想什么?”自半雪庄回来后,爱羊就一直坐在绣房的炕上,倚在靠枕上一动不动,双目涣散,明显在思考事情。
金珠进来几次见她仍然是这幅表情,忍不住问。
“嗯?”爱羊惊醒过来,慌忙笑道:“没事!”
金珠担忧地望着她:“在半雪庄的时候您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爱羊拿起炕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凉茶,才答道:“没什么,不用担心!”
“是。”金珠恭顺地应了:“茶凉了,奴婢去给您换杯热的!”
爱羊随意点点头,将手中的茶杯递给她。
金珠忧虑地望着她,忽道:“是和今天阿十姑娘说的一番话有关吗?”
爱羊猛然望向她,但看到她那双清澈温柔的双目时,却觉得自己无法撒谎,所以她轻轻点头,苦笑:“有点关系!”
“奴婢以前曾见过欧阳姑娘。”金珠解释道:“是欧阳仁姗,不是现在的那个欧阳姑娘!”
爱羊疑惑地看着她。
金珠舔了舔发干的唇,然后紧张地说道:“所以奴婢也觉得阿十说几个月前见过她很怪异……”
爱羊喃喃地问:“你也认为她见到的是欧阳仁姗?”
金珠并没有意识到她应该没有见过恪靖侯府原来的嫡女——因为那是的她还被禁足在居然院,不许随便外出。她点点头:“奴婢觉得是!”
“你觉得她没死?”爱羊的声音微微颤抖。
金珠看起来像是被这个猜测吓着了一样,呆了半晌,最后摇摇头:“奴婢不知!”
“这件事不要和别人提起,一个字都不行,知道吗?”爱羊严厉地说道。
金珠了然:“姑娘放心。奴婢省的。”她小心翼翼地问:“姑娘认为阿十知情吗?”
爱羊皱了眉,没有回答。
阿十今天的表现很可能就是知情的。但她不明白,如果君易清那么残忍地杀了她,又为什么在发现她还活着的时候没有告发,反而要把她藏起来呢?
“或许当初世子爷并没有杀她!”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金珠在旁低声说道。
爱羊脱口而出,在她意识到自己反应太过激烈之前:“不是,他亲手杀了她!”
她看向金珠疑惑的目光,不自然地解释:“外人都那么传的,而且还有很多目击者看见了。不是吗?他们还把她的尸体埋了起来!”
金珠咬着唇,用更低的声音道:“如果那个尸体不是她本人呢?”
爱羊定睛望着她。她一直都知道她很敏锐,看事情总能很快就抓到它们的实质。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她问。
金珠从窗口向外看了看,确保没有人偷听之后,道:“奴婢曾见过她与世子爷相处的样子,世子爷对她是真心喜爱的。很难去想象他会亲手杀了她……”
爱羊在心里冷笑,真心喜爱吗?
“而且。”金珠的话中有着犹疑。
爱羊眯起眼睛:“怎么?”
金珠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有一次,就是您让我去看望楠木的那次,奴婢在别院外曾见过世子爷与沐婉胡娘在一起……”
爱羊面无表情:“还有呢?”
金珠的双目垂向地面,不敢看她:“他们很亲密的样子!”
好半晌,爱羊才听到自己静静的声音:“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金珠担心地望着她,急急解释道:“奴婢原不准备说的。但今天听了阿十说的话,还是想着让您知道比较好!”
爱羊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你做的很好,是应该让我知道!”
金珠没再说什么,施了一礼,便拿着托盘恭敬地退了出去。
爱羊想起那次关于沐婉的谈话中君易清的不自然。还有松烟把沐婉做的点心拿到马车上后看她的表情……
原来如此,君易清早就知道沐婉的存在。而且二人的关系也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密切许多!
但是——为什么呢?
他明明是恨自己的呀,甚至不惜亲手杀了自己!但是为什么他要把复活的欧阳仁姗隐藏起来,又与同欧阳仁姗长得很相似的沐婉那么亲近?
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自己多想了,还是另有隐情?
爱羊自知道自己真实身份后的迷茫与困惑又渐渐消失了,她想,她回去找君易清或许不再是为了报仇,而是找到这一谜团的真相,找到阿十几个月前见过的仍活着的“欧阳仁姗”!
这是她现在必须做的事情!
她这里刚刚理清思路,那里阿十就找了过来。
爱羊平静地向她微笑:“怎么了?”
阿十看着很是心烦意乱,眼神焦虑:“我……我需要和你谈谈……其实今天……那个……真的……我……”
爱羊静静望着她。
阿十粗厚的嘴唇紧紧闭着。
爱羊柔声道:“慢慢说,我听着呢!”
“我后来听到她们说今天见到的那个沐婉与……与……很像?”阿十终于深吸了一口气,道。在说到欧阳仁姗四个字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她说的含糊不清。
爱羊露出一个微笑:“与欧阳仁姗吗?”
阿十没有回答,只专注地望着她。
爱羊点点头,竭力表现地很随意:“是啊!”
阿十脸上的那股焦虑更明显了。
爱羊问:“你没有见过欧阳仁姗吗?”
很奇怪,作为君易清手下最受信任的黑衣卫,她怎么会没见过这个曾经与她主子息息相关的人呢?
虽然自己以前也没有见过她,但黑衣卫数量很多,她常见的也不过那么几个,没见过阿十很正常!
解释起这个要容易多了,阿十很快答道:“年前爷对黑衣卫做了很多调整。像我与筱月她们,都是才不久才从别处调回来的!我以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一名黑衣卫……”
“不知道?”爱羊惊讶地问道。
阿十低声道:“我当时只知道是一个江湖组织收纳了像我这样的孤儿,并训练我,并不知……其实我不该说这些的!”她闭了嘴,有些不安地说。
爱羊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如果阿十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君易清是在私下里训练自己的兵营吗?
他想做什么?
“姑娘?”阿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你刚说什么?”爱羊回过神来,忙问。刚恍惚中阿十说了什么,但她没有在听。
阿十张了张嘴,最后道:“没什么!”她做了个揖。转身出了绣房。
爱羊疑惑地看了看她的背影,思绪很快就回到君易清在暗地里训练黑衣卫这件事上!
很可能阿十没有把她失口说出的事情告诉每日早晚前来探询两次的松烟。因为之后的两天都非常风平浪静,没有一丝一样发生。
然后,在半雪庄之后的第三日中午,爱羊听到了一个噩耗——从南国来的三位使者全部死在驿馆中!
当时她正在吃午饭,闻言把勺子一下子跌落在了碗里。她不相信地再次询问前来报信的石绣:“南国来的使者全都死了?”
石绣脸色煞白。连连点头:“听说是被杀害的,一刀毙命!”
爱羊皱眉:“怎么会?”
阿十咬紧牙关。低声:“很可能是北方的胡人干的!他们想挑起我们与南国的战争!”
是啊,如果求亲的使者在驿馆内被杀害,那么脾气暴躁的乌濯王肯定会借机发兵,这是他盼望了很久的事情了!
“那么,姑娘不用去陪嫁了?”半晌,黄嬷嬷不确定地说道。
爱羊这次想起如果两国开战,那必是联不成姻了。自己也不用再煞费苦心地去找李侧妃、找玉阳公主帮忙了!
但很奇怪的,她没有感到一丝轻松。
如果开战,那就表明与南国二十年的平静相处很快就会打破,甚至就连胡人也会参与进来!
“阿十,你快回去问问松烟。看他对这件事怎么看?”爱羊说道。
其实她现在最想知道的是君易清对此怎么看待!
阿十没有犹豫,很快就骑马奔出了李府。
大老爷与大太太应该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芜菁院中的气氛与居然院一样很紧张。
爱羊紧张地在屋子里等着,不过半个时辰,阿十就返回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表情紧绷,双目漠然,似是发生了什么难以原谅的事!
一开始,爱羊以为是君易清训了她。
她正要上前安慰,但后者犀利的双眸紧紧盯着她,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爱羊一惊,这却是为什么?难道与自己有关?
“怎么了?”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不安地问。
阿十后退两步,神情冰冷。
这下就连黄嬷嬷也发生什么不对劲了,她不满地说:“你这是什么态度?”
“嬷嬷!”爱羊忙叫住她,说道:“您先和其她人都下去,我单独与阿十谈谈!”
屋里的几人都面面相觑。
黄嬷嬷皱眉,不大愿意地把其他人都撵出屋子,自己守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动静。
在众人都出去后,爱羊才又重新问阿十,语气真诚:“发生什么事了?”
阿十冷冷望着她,然后一声冷笑。
爱羊不解,也烦躁起来:“到底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
阿十随手把袖子里的某物递给她:“你自己看看!”
那是一张纸,上写着几个潦草的字:“是爷下的命令”!
☆、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木缘坊
那是松烟的笔迹。
是君易清!
爱羊一下子明白了,但又不确定地问:“世子爷这是为什么?”
阿十直直望着她:“你说呢!”
“我要见他!”爱羊没有理会她的敌意,只是重复道:“我要见他,你安排一下!”
阿十接触到她坚定的目光,最终无言走了出去。
她安排得很快,因为半下午的时候君易清就派松烟过来对大太太说要接她一起逛夜市。
大太太自然应允,爱羊便穿了那件绣着桃花的衣衫,坐着君易清的马车出了府。
阿十没有坐在马车里,而是同松烟一样骑马护在两侧。
爱羊当然知道为什么,她把君易清杀死那三个使者的缘由怪罪到了自己头上。而她还不能不承认,在看到那张纸条的第一眼,她脑海中闪过的也是这个念头。
但是她却无法相信!
君易清一直说不要她担心陪嫁之事,他会解决。可是已经很多天了却没有任何消息,如今却……
她突然想起这段日子君易清异常的忙碌,而且每次见面他总是浑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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