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易清神情黯了一下,继而平静地说:“你车夫已经……其他的黑衣卫只有两个还活着……”
爱羊愣愣地望着他。
倒真没想到,还是有人因为自己死去了。
她突然感到从所未有的寒冷与愧疚从心底把自己包围,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嘿,没事的,懂吗?他们不是你害死的,全是那些白衣人害的!你千万不要多想!”就害怕她会出现如此让人担心的反应,君易清才把所有需要调查的事情都推给了漆烟,自己则一步不离地守在爱羊身边。
爱羊无力笑了一下,只是点点头。却并未说什么。
“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君易清问。
爱羊想了想。露出一抹笑:“好啊,谢谢。”
此时的她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但君易清走到门边说了一声什么,就立即有丫头领命而去,爱羊环顾四周,问:“我这是在哪里?”
君易清走过来重新坐下。道:“别院啊。”
爱羊瞅了瞅屋里的装扮,整洁大方的墨绿色主调。摆的满满的书籍,突然认了出来:这是君易清在别院的房间。
倒是没想到与前世相差那么多。
她有些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立即触动了胳膊上的伤口,不由哀叫一声。
君易清忙低头查看:“怎么样?是不是伤着了?我看看。”他竟然毫不避嫌地掀开爱羊的被子,露出只缠着绷带的手臂。
后者吓了一跳,拼命挣扎:“别,别看……”却更加刺激到了伤处。顿时疼得汗流满面。
“别动,我说了别动!”君易清见状,忙呵斥道,表情隐隐含着怒气。
都伤成这样了,还这么不听话!
他小心看了看绷带。见没有异状,这才抬头望向爱羊:“你胳膊断了。需要接股三个月才能好,万一你动着了里面的骨头,长个歪胳膊我可不管你!”
爱羊脸颊绯红,也不知是害羞致的还是生气。
她咬咬唇,不安地问:“谁帮我换的衣服?”
君易清注意到了她不同寻常的脸色,也终于明白刚才她乱动的原因了,不由起了捉弄之心,可是一接触到她那双清澈分明却又明显害羞的眸子时,又不忍心了。
他无声叹口气,笑道:“自然是丫头帮你换的。”
事实上,爱羊受了那么严重的伤,他又岂会放心让那些笨手笨脚的小丫头们做,当然,这是绝对不能告诉她的,回去得嘱咐嘱咐她们一声。
君易清在心底思忖。
爱羊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慢慢退了些许,最终却只是低低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平静地说话了,君易清直觉想留住这个难忘的时刻,他点点头,专心注视着爱羊。
爱羊不自在地偏了偏脑袋,又想挪动身子。
君易清发现她这一举动,忙斥道:“说了不许乱动,万一你胳膊上的骨头要是错位了,有你受的!”
爱羊有些不满,咬咬唇,最终还是反驳道:“动一下两下不会的。”
君易清凉凉地说:“是你懂得多还是我懂得多?”
爱羊瞅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君易清凑到她耳边,悄声:“我在战场上可是看见好多个兵士不遵医嘱,擅自动自己的断腿与胳膊,结果大夫又得帮他们重新接骨……”
爱羊起了好奇之心:“怎么重新接啊?”
君易清看了一眼她从被子里露出来的一抹白色绷带,慢悠悠说道:“那可就麻烦了!”
爱羊怀疑地望了他一眼,在心底说了一句:“骗人!”
可是君易清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突然说道:“重新接骨就是得把原先长歪的骨头重新一根根打碎,再按照正确的顺序接,不然你一辈子就得歪着腿和胳膊走路!”
“一根根打碎?”爱羊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里面满是惶恐,这该有多疼啊!
君易清暗暗好笑,面上却一本正经地说:“对啊,很疼的,那几个冲锋杀敌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大汉最后在帐篷里哭爹喊娘,声音可真惨厉啊……”
爱羊不由瑟缩一下,小声嘀咕道:“我才不信呢!”她扭转了头,表示不再相信君易清的话。
君易清望着她孩子气的动作,内心升起从未有过的满足,他一直漂移不定、乱糟糟的心在那一刻突然静了下来。他笑笑,弯腰在爱羊耳边悄声道:“傻丫头!”
爱羊还未来得及对此做出反应,门外就听到一个丫头的声音:“爷,粥端来了。”
“嗯。”君易清淡淡应了一声:“端进来。”
一个穿着淡绿色衣衫,长着一双大眼睛的丫头快步走了进来:“爷,粥。”
君易清接了过去,后者眼睛从爱羊脸上一瞟而过,正好对上她好奇的目光,便慌忙转移了视线。
“去把药端过来。”君易清又道。
那丫头应了一声就退了出去。
爱羊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君易清问:“在想什么?”
爱羊嘴角浮起一个微笑:“怎么不见你最信任的那个筱月?以往我来这里,进进出出的可只有她一个!”
她原是揶揄的口气,可是没想到君易清听到之后脸色立即变了,那愤恨与嗜血的神情吓了爱羊一跳。
君易清忙收敛脸上的表情,低声安慰:“吓着你了?”
爱羊挤出一个微笑,又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摇头:“没有。”
君易清便不再多说,帮她小心翼翼坐起来:“来,先喝一点粥,再吃药。”
爱羊乖乖地应了。
可是她心里却在嘀咕着筱月究竟做了什么,让君易清生了这么大的气,刚他那神情明显是想将她碎尸万段的样子!
在她的认知里,君易清在别院就最信任筱月了。
喝了两口粥后,她问:“对了,府里那边你说了没?”
君易清淡笑:“你放心,自然早就安排妥当了。”
爱羊歪着脑袋看他。
君易清无奈,只好解释道:“我让人送过去信说你来别院的路上,马车受惊翻下了坡,你受了很严重的伤,需要在我这里休养数日才能回去!”
爱羊皱了眉头:“那你回来的消息岂不是暴露了?”
君易清淡淡一笑:“我警告李益不该说的一句也不要说,他自己分得清事情轻重,不敢乱说的。”他望向爱羊:“我敢打赌现在京城里没有一个知道你是在别院!”
爱羊点点头:“他那样一个聪明人,自不会多嘴!但是,”她担心地问:“那些白衣女子会不会说出你的行踪?”
君易清嘴角噙了一抹冷冷的笑意:“她们要说早就说了,在回来的路上我们还交了一手!”
爱羊惊讶地睁大眼睛:“你回来的时候?你的行踪被暴露了?”
一个主帅的行踪是多么重要,可见黑衣卫中果真混入了内奸。
难道,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筱月就是那个内奸?”
君易清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半晌才点点头:“是。”
爱羊眼神闪了一下,那么她现在已经凶多吉少了。
想到唯有几次的接触,筱月对自己莫名的恨意,爱羊只觉心戚戚然。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被救(二)
她问:“她是谁的人?”
君易清眼神闪了闪,道:“还没有查出来。”
爱羊微微一笑:“是吗?”
看到她不相信的神情,君易清伸手轻轻握住她的:“你不要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好吗?”
爱羊咬了下唇,苦笑:“这是第二次了。”
君易清忽然问:“你自己有头绪吗?”
爱羊偏了偏脑袋,眼神疑惑。
君易清轻声:“你知道是什么人要这么对你吗?”
爱羊想到前世自己被救出监狱又被无情地抛弃在大街上,就仿佛是任意被人玩弄于手掌之中,生死她自己完全做不得嘴她冷声:“不管是谁,那个人一定很恨我!”
君易清嘴角浮起一个温柔的笑意:“或许是恨我!”
爱羊难得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所以我是受你的连累,你要怎么补偿我?”
她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很天真。
君易清心中一动,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一下,又在她脸上印了一吻,低声:“那天对不起!”
爱羊讶异地睁大眼睛。
君易清有些许的狼狈,忙转移开视线,道:“喝过药后你继续休息,我还有事,晚上再来看你!”
说着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爱羊看着他的宽阔却显孤独的背影,忽嘱咐道:“你小心一些。”
想必他不是忙着那些白衣女子的事就是忙着内奸的事,总而言之都很危险。
君易清身形顿了顿,只点了下头,便一言未发地出去了。
爱羊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发呆。
适才为她送来粥的女子又把药给送了过来,并帮着喂她喝药。
很苦,爱羊皱着眉头好容易喝下大半碗。便说什么也不喝了。她觉得自重生来自己的运气真的是背到了几点,过不了一段时间就会躺在床上无法行走,没有自由,还得喝那劳什子。
那姑娘注意到她的烦躁,主动朝她微笑:“五姑娘,奴婢名叫阿五。”
爱羊皱了下眉头,想了想,还是问:“你和阿十是……”
阿五笑道:“姑娘猜对了,我排行在她前面,可以说是她的师姐!”
爱羊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不由笑道:“你这么年轻,可是阿十……”她有些不相信。
面前爱笑的姑娘很天真。顶多十五六的样子。
但是阿十至少已经二十了。
阿五咯咯地笑着:“姑娘一定认为阿十都二十多了,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才刚刚十八岁,只是她的外表看起来……”她歪着脑袋:“不那么年轻!”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姑娘,爱羊望着她笑,对她的印象很好。
喝完药后。阿五又让她漱了口,一切偶读安排妥当后。才站在那里,很拘谨地说:“看着五姑娘和阿十的关系很好,阿五就厚着脸皮求您件事!”
爱羊奇怪:“什么事我能帮得上忙?”
阿五迟疑了一下,道:“姑娘不知道因为阿十不在您身边的缘故,世子爷罚她在外面跪着呢!”
爱羊愣了愣,抬头问:“阿十?在外面跪着?”
阿五忙不迭地点头。
爱羊更加奇怪了:“她是内奸吗?世子爷为什么要罚她跪?”
“她擅离职守,让您处于危险之中。是她的错!”阿五很平静地说道,可是她眼中隐有泪光:“可是,五姑娘,阿十脾气倔强,只要向世子爷认个错就好了。可是她偏偏要和世子爷对着干,爷一生气就罚她在外跪着了!”
爱羊忙道:“那快让她起来啊!”
阿五笑笑:“没有爷的命令谁都不敢让起!”
“她跪了多长时候了?”爱羊问。
“从早上起。”
那也有三四个时辰了。爱羊着急了,她知道跪上这么长时间膝盖是什么滋味。她曾经受过那种苦!
“世子爷在哪儿?”她问。
阿五眼神晃了晃,最终还是硬着头道:“就在别院里”
爱羊眼睛眯了起来,然后道:“难道他是去审问筱月了吗?”
从阿五默不作声的神情中看得出来自己猜对了。
“您呢个帮我把他叫过来吗?”爱羊又问。
阿五松了一口气,笑道:“当然可以。”
说完便转身离开。
爱羊微微叹口气,难道这别院里还设有牢房吗?书房里的密室,审问内奸的牢房,这些前世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君易清他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东西!
她心情烦躁,可是因为药的缘故,她又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爱羊一惊,急忙要坐起来,可还是没成想又动着了伤口,顿时“哎呀”一声叫出声来。
“别动,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乱动,坐起来和我说就是!”一个略带恼火的声音在爱羊耳边响起,可是动作却相当温柔:“慢一点!”
爱羊望着眼前熟悉英俊的脸,问:“你咱么在这儿?”
君易清疲惫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怎么,不是你火急火燎地让人去把我叫了过来?”
爱羊才又想起这件事来,忙恳求道:“你别让阿十跪了,她去做别的事也是我同意的,你就别生她的气了,好吗?”
君易清脸色微沉,细细看了爱羊一眼,道:“她没有遵守我的命令,擅自离开岗位,就是大错!罚跪还是太轻了!”
爱羊微微嘟起嘴:“我身边的金珠、桐烟都受了重伤,好容易有个活蹦乱跳的阿十,难道你也要她陪着我躺在床上才甘心?”
她眼睛中闪着光,鼻子也有些酸起来。
君易清倒没想到她说哭就突然哭起来,手无举措,忙轻声安慰:“好好好,是我不对,我早就让她起来了。好不好,别哭!千万别哭!”
看他一幅如临大敌的样子,爱羊破涕为笑,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那她现在在哪儿?”
君易清漫不经心地说:“可能在阿五那里治腿伤吧……”看到爱羊担忧的神情,他冷冷嘲弄道:“放心吧,阿十可不像你,她那身子骨用不了一天就又活蹦乱跳了。”
爱羊脸色微红,露出甜甜的笑容:“谢谢你!”
君易清掘起了唇,问:“桐烟是你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爱羊咬咬唇,理直气壮地说:“他为什么不是我的人?你连阿十都给我了。难道还在乎一个已经不受宠的桐烟吗?”
话虽如此说,可是她却移开视线,不敢和君易清的相对视。
君易清皱了眉头:“桐烟他……”
爱羊却抢在他说话之前握住他的手,难得地娇声软语:“易清,我们别总为桐烟的事吵架好不好?我不喜欢!”
她清澈的双眸中闪现出一片委屈。小嘴微微嘟着,很是可爱。
即使此刻知道她的原因不是这个。她的表情也是装的,但君易清还是被迷惑了,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好,咱们以后不再为他吵架!”
爱羊兴奋地望着他:“那你是同意了?”
君易清挑了挑眉:“同意什么?”
爱羊小心翼翼地说:“也把桐烟给我啊?”
她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以至于君易清不由笑了起来,好半晌他才轻轻抚着爱羊的额头,道:“好!”
爱羊怀疑地问:“你真答应了?”
君易清却没有理她。而是掀开她的刘海,露出里面的胭脂痣,他细细看了看一旁,忽道:“那道疤痕几乎都要消失了……”
爱羊摸了摸额头,笑道:“是啊。亏得你送来的白玉盒膏,疤痕才慢慢淡去了。大夫说过两年就会完全消失不见。一点也看不出来!”
君易清露出欣慰的笑容:“那就好!”
爱羊怔怔地望着他,忽然问:“你是担心的,是吗?”
君易清没听懂她在说什么,扬起了下巴询问。
爱羊微微一笑:“那日在半雪庄你和我说大太太这么多我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可实际上你却很担忧我是不是?”
她着迷似的望着他,似乎从来没有见过他。
君易清不太自然地咳了一声。
“难道我说错了吗?”爱羊问。
君易清用力抱住了她,在她耳边喃喃自语:“知我者,爱羊也!”
李爱羊笑了。
君易清轻声:“当初得知胡氏对你所做的事情,我都恨不得杀了她,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无可避免,只有想办法去补救!而当时最重要的就是不让你与她的矛盾再继续激化,所以我才会那样跟你说,我害怕你孤身一人,会受到伤害!”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听来,很有磁性,也很感性。
爱羊几乎都被他美妙的声音给盅惑住了,她悲伤一笑。
所以,这才是你说那些话的真正目的吗?
她忽然发现自己很不了解他!
“你还想——欧阳仁姗吗?”她悄声问。
君易清的身体明显一僵,可是他的语气却很轻松:“我以为你看了我昨天的行为会知道?”
爱羊默不作声,是啊,怎么会不清楚呢?在看他昨日那样的表现,她从来都认为是他亲手杀了自己,可原来是一场误会!她以为他恨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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