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模糊不清,但爱羊懂他的意思。自那次欧阳仁哲主动向她说出胡思孝接近她的目的后,二人便时常有来往,而爱羊又因为想调查处当年的真相,自然更是刻意奉承。在外人眼里自是要亲密得多。
甚至京中有传闻说李家那个被封了“女匠人”的庶女,害怕明南王世子从战场上回不来。便把欧阳世子看做了第二个目标。可想而知,现在李爱善看到爱羊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们只是单纯的朋友。”没有必要的,爱羊却主动解释。她笑着很灿烂:“你与李府是表亲,老太太不好意思驳你的面子!”
胡思孝听出了话外之意,谨慎地问:“你想要我用什么理由?”
爱羊歪了歪脑袋。调皮地笑了。
胡思孝笑道:“这可不行!”
爱羊诧异:“为什么?”
胡思孝表情奇怪地望着她:“我以为你知道。”
爱羊一头雾水,还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次次被宜卉县主刁难。原也该长些记性!”胡思孝淡淡笑着,语气中却有着一种包容与无奈。
爱羊猛然明白过来,她确实把君宜卉的醋劲儿给忘了,若胡思孝真对老太太说他倾慕石绣而给她全家人赎身,君宜卉若知道了,一定会对石绣恨之入骨。
她大意了,脸红了红。微嘟着红唇:“那可怎么办?我只想出了这一个法子!”
胡思孝眼神闪了闪,慢悠悠地说:“我倒想出了一个,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爱羊眯了眼睛:“你说。”
胡思孝正色道:“你到底喜欢君易清还是欧阳仁哲?”
爱羊一怔:“什么?”她皱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认为我见异思迁,背弃了世子?”
胡思孝叹了一口气:“爱羊,我没有别的想法。不管你喜欢谁,只要你感到幸福就好。但京中其他人可不是这么想的。尤其明南王世子也快回来了,你这样做无疑火上烧身!”
爱羊不甚在意,她一直把欧阳仁哲当做自己的哥哥,而且欧阳仁哲也确实是她的哥哥,她一点别的想法也没有:“你多虑了,欧阳世子只是一个性情温和的哥哥,我们是朋友。”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
胡思孝担忧地说:“你自己要小心,君易清的脾气你也知道,一旦翻脸是不认人的,你既然决定要留京城,就不要试图去惹怒他,这对你没有好处!”
爱羊微微笑着:“我知道,你放心,我有分寸着呢!”
胡思孝微蹙了眉,看爱羊的样子她定是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无声叹口气:“我听说最近李府要放出一些人,你找负责这事的管事说上一说,再把石绣一家的名字放上去,就没问题了,也不引人注意。”
爱羊诧异:“府里要放人我怎么不知?”
胡思孝淡淡一笑:“你自是不在意这些。”
爱羊恍然明白过来,想必这是老太太的主意,现在府里的事都是老太太拍板决定,大太太非常安静。老太太想趁此清出一批大太太的心腹也未可知。
她对胡思孝点头:“多谢了,我回去试试。”
胡思孝说道:“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切记小心谨慎,万不可被人抓了把柄去!荣华郡主我虽没怎么接触过,但她孤身一人能在吃人一样的后宫中长大,心机手段可见一斑,你不可大意!”
一听这话,爱羊便知他已经在怀疑自己给石绣赎身的目的了。但看他神情也不像猜出来的样子,也就平静一笑:“我知道。”
胡思孝应了,敲敲面前的桌子,脸上一片沉思。
爱羊便问:“怎么了?”
胡思孝微蹙了眉,似是在考虑怎么说,他顿了顿,才艰难地开口:“我知道宜卉她对你……”
话刚一开口,爱羊便知他要说什么了,立即阻止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胡思孝停住话头,看向她。
爱羊笑着:“你不必担心,如果有可能,我会尽量与宜卉县主保持距离。”
胡思孝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爱羊却微微笑着:“我懂的,你担心我会怨恨她,其实完全没有必要。”
胡思孝叹了一声,低声:“明南王世子快要回来了。”
爱羊“嗯“了一声,反问:“真的要回来了?”语气很奇怪,似是怅惘又似是感叹。
胡思孝打量了一下她脸上的表情:“他怀疑你们那次赛马时宜卉动了手脚,很是生气,宜卉还因此受到她哥哥的严厉斥责,甚至还禁足了一段时间!”
爱羊安静地听着。
胡思孝轻声:“我知道你怨恨她,但是这与她无关,宜卉县主虽然为人鲁莽粗鲁,但绝不是一个在暗地里下手的阴险小人。你误会她了!”
爱羊强忍住心中的不耐烦,飞快笑了笑:“我没有误会她,也对已经发生过的事不想追究。至于君易清他对此怎么看,我没有办法阻止也无法让他改观!五表少爷你找错人了!”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很有些冷漠。
胡思孝便知她生气了,他苦涩一笑,还是惹她心里不痛快了。“我只是想……”他试图解释。
但爱羊突然起身,很平淡地说:“我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如果五表少爷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胡思孝看着她面前未喝上一口的茶杯苦笑:“我又说错话了吧?”
爱羊垂首望着地面,沉默着。
胡思孝也站起身来:“我送你。”
爱羊纳了个万福:“不敢劳烦五表少爷,爱羊这就告辞了。”
她举步朝外走去,胡思孝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后悔,原是决定不再提这档子事的,可偏偏因为担心宜卉而说了出来,倒是又让她不高兴了。
爱羊匆匆下了二楼,金珠在后跟着,出了茶馆。李府的马车爱羊来时便让停在了对面的角落里,不欲引人注意。她们便欲穿过马路,忽有一辆马车不偏不倚地停在那里,她低头欲闪到一旁,却被一个声音叫住:“李五姑娘。”
爱羊抬头一看,从马车里走出来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王初珍,而她身后跟着的却是胡贞淑与胡贞贤姐妹,三个人说说笑笑,下了马车。在看到爱羊的时候都微微一愣。
爱羊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便要离开。
胡贞淑却上前两步,挡在她的前面,冷声讥讽:“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李五姑娘啊!我说呢,谁这么大的排场,看见我们眼也不闪一下就走,既是李五姑娘,也是应该的!咱们这些人哪里能入得了五姑娘的眼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路遇
自胡思礼那事发生后,爱羊与胡府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最低点,尤其是胡思礼死后,她尽量减少去伯爵府的次数,也幸好大太太烦着她,根本不愿意带她去自己的娘家。平日里除了聚会,几人很少见面。
爱羊冷漠地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六表姑娘太更客气了。”
许久不见,胡贞淑的脾气倒历练得更有耐心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样锋芒毕露。她冷冷一笑:“我可不敢跟你客气!”
王初珍看着茶馆的名字眼神闪了闪,和气地问:“李五姑娘来这里做什么?可是喝茶?”
爱羊不置可否。
恰在此时,胡思孝自里面出来,几人都是一愣,胡贞淑更是冷哼一声:“原来是在这里私会情郎了,怪不得一见我们就心虚地想要溜走呢!”
胡思孝看见胡贞淑姐妹的时候微怔了一下,继而听到她刻薄的话后便皱了眉:“贞淑,胡说些什么!”
胡贞淑也知道这样的名声传出去对堂哥不好,尤其是在宜卉县主与堂哥的关系基本上都定了的时候,她不屑地瞥了一眼爱羊,不再吭声。
王初珍嘴角浮起一丝得意的不易察觉的笑:“原来李五姑娘是约了胡五少爷呀?”
胡贞贤轻扯了一下胡思孝的袖子,撒着娇:“五哥哥,你和五表姐约在茶馆干什么呀?是有事要商量吗?”
胡思孝任她拉着,淡淡说道:“没什么事,只是无意中碰见了,便坐了一坐。”
胡贞贤拖长了音:“坐了一坐啊!”
爱羊不耐烦了,转身便要离开,胡贞贤看见。忙一把拉住:“表姐,既然遇见了,也就别急着走了,一起在茶馆喝上杯热热的茶暖暖身子!这大冷天的!”
说的都是为她着想的话,但爱羊可不敢小看了胡贞贤那张可爱的脸,审视着她的表情,思考她的目的。
果然王初珍率先在旁说道:“我们约了宜卉县主与汝郡王,他们也快到了。”
爱羊便看向胡思孝。后者皱着眉头:“他们两个也来?”
胡贞淑道:“对啊,我们和宜卉县主约好了,下午要去西斗街游玩。原本也约了欧阳姑娘和欧阳世子。但好像恪靖侯爷受了风寒,二人在家侍疾呢!”
胡思孝微微诧异:“恪靖侯病了?”
爱羊专心听着。胡贞淑发现了,便没好气地低声说:“狐狸精。”她“呸”了一声:“人家病没病关你什么事!”
胡思孝厉声:“贞淑!”
胡贞淑一仰脖子,没有吭声。骄纵的人有骄纵的资本,胡贞淑是伯爵府几位姑娘中长得最漂亮的一位,也是地位高贵的嫡女。自然不怕胡思孝。
金珠在她身后提高声音:“姑娘,老太太今早还吩咐了说让您中午早点回去呢!”
她是在替爱羊解围。
王初珍莫名多看了她一眼。那次在半雪庄的宴会上,也是她轻飘飘一句就让爱羊免于尴尬,可见是个聪慧的。
然后她忽然意识到,爱羊身边常见的几个丫头个个不凡,不论是外貌气质还是做事,都不像地位卑贱的婢女,看来她是花大力气调教过。
志向倒不小。她微微冷笑。
胡思孝也不想她与君宜卉再次碰面,发生什么误会,因为也劝道;“既是这样,那你就赶快回去吧,别让老太太担忧。”
爱羊还未来得及回答。胡贞淑就冷嗤一声:“五哥,人家还没吭声呢。你那么积极做什么,你做得了人家的主吗?”
胡思孝只觉无奈,他觉得自己永远不能理解女孩子的心思,有时大方体贴人得很,有时说话又尖酸刻薄,心比针眼还小,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要这么针对!
爱羊连理她都没理,就径自对胡思孝点点头:“那我先过去了。”她真的厌倦了与人口舌之争,也受够了那些冷嘲热讽,反正自她重生以来,京中大部分尤其是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对她向来都厌恶得很,从没有好脸色。她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
看她竟然当真带着金珠离开,几个人都惊讶地站在那里,就连要出声阻止也忘了。
上了马车后,爱羊便对车夫说:“走。”青灰色的小马车在胡贞淑等人的瞪视下扬长而去。
胡贞淑气愤地大骂:“我呸,什么东西!”
胡思孝看了她们几人一眼,转身离去。
胡贞贤忙叫住他:“五表哥,不见见宜卉县主?”
胡思孝摇摇头,便也骑马走了。
胡贞贤他妈呢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没再提这件事,径自进了茶馆,要了雅间,等君宜卉他们过来。
爱羊与金珠回到李府,阿十就喜气洋洋地走过来说:“姑娘,好消息,好消息。”
爱羊的心颤了颤,笑着问:“怎么了?看把你高兴的!”
阿十兴奋地说:“世子爷就要回来了。”
石绣在旁嗤声:“全京城都制动世子爷要回来了,这还用你说!”
阿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那只是传言,传言!我说的可是内部消息,外人都不知道的!”
爱羊淡淡笑着:“怎么,能拿到归来的日子确定了?”
“那可不!”阿十笑得合不拢嘴:“爷打了胜仗,自然要早早归来庆祝的。”
“什么时候?”石绣感兴趣地凑过来,问。
阿十瞅了她一眼,又看向爱羊:“姑娘想不想知道?”
石绣不耐烦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姑娘当然想知道,是吧,姑娘?”
阿十冷笑:“那可不一定!我看姑娘就没怎么盼着世子回来。”她与石绣都悄悄去看向爱羊的反应。但后者则是平静地越过她们,朝屋内走去。
石绣赶紧上前帮忙把她身上厚厚的披风给取下来,一边还说:“姑娘这身子怎么也养不好,平日里倒不觉得什么,但一到冬日里手脚就冰凉冰凉的。怎么也暖不热!亏得穿这么厚!”
的确,爱羊里里外外总共套了三层厚衣,整个人都包裹得像个粽子,只露出被冻得通红的小脸,越发显得人小了。但她的手脚依旧是冰的。
阿十看爱羊果然不感兴趣,也没意思地跟了过来:“好了,我说。大概一个多月就到了,听说现在都已经启程了!”
爱羊喝了一杯苏木递上的热茶,忽问:“乌濯王那里怎么样了?怎么协议的?”
阿十道:“还能怎么着,自然是向我朝缴纳朝贡银币。俯首称臣呗!”她不屑地补充着:“当初还陪嫁过去一个公主呢,人家不稀罕。现在可好,什么也没了!人心不足蛇吞象,活该!”
石绣忍不住提醒道:“当初那使者可是死在咱们的驿馆内,咱们有错在先。”
阿十瞪着她,眯着的小眼也因愤怒猛地变大了:“你傻啊你。人家早就准备好向咱们作战了,就在等一个合理的理由。当时若不是那使者死的不明不白。他们也会对咱们的公主挑三拣四,直至咱们发怒了为止,战争一样还是要挑起的!”
爱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皱眉反问:“你听谁说的?”
阿十掘了掘唇:“还能听谁说,自然是松烟告诉我的,说世子爷当初就预料好的!”
爱羊眼神闪了闪,没有吭声。
阿十忽然意识道有什么不对劲。给石绣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不甘不愿地退了出去。阿十便趴在爱羊耳边悄声说着:“姑娘,这件事原本我也不知道,还是前不久松烟给问我送信我才知道。他现在一点也不生姑娘的气了!”
爱羊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是吗?”她笑笑:“我并没有介意啊!”
阿十仿佛就料到她会是这种态度,暗暗翻了个白眼。耐心地解释着:“你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但是。姑娘,爷早就知道两国会开战,和亲之事必定行不通,所以他是为沐婉才杀了那三个使者的事姑娘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没有必要。世子爷还没有喜欢她到那种地步!”
那又怎样?自己终究不过是沐婉的挡箭牌!爱羊一笑,无所谓地点点头:“我知道。来,把手炉递给我,我的手凉的像冰一样。”她把手背靠到脸上,立即感觉到那种贯穿五脏六腑的冷意,她的五根手指,就像是五根屋檐下挂着的冰柱,微微一折便要断了似的。
阿十皱眉看着她,但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只得叹着气把手炉塞到她手里:“姑娘,我先出去了。”
爱羊点点头,直到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外,才放松地倚在炕上,回想着阿十刚刚说的话。
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感到不舒服,或许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她是有一丝的酸楚,但大部分的,她真是觉得无所谓。时隔一年多,她似乎终于能摆脱对君易清的痴迷,听到他的事就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似的,与她没有关联。
她想,这样对他们都好!
至少在得知自己是真的恪靖侯之女时,她心内的一根弦,一根柔软愁肠百结的弦,啪的一声断了。她似乎丢失了某样东西,她再不是曾经的欧阳仁姗了!
晚上,老太太让人来叫爱羊去她那里吃饭。爱羊并未有异议,这是这一年多中常常发生的。老太太在她因杨姨娘的事威胁过她之后,便不再生气了,或者用阿十的话来说她还有用着爱羊的地方,不好马上就翻脸。
即使如此,爱羊不能否认,老太太不喜自己,却是真的疼爱杨姨娘,自杨姨娘解了足禁,不管吃喝,从来没有克扣过的,还亲自隔三差五地前去探望。杨姨娘在看到她的时候也很高兴,难得的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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