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羊慌忙摇头:“没什么。这个,”她顿了顿,才鼓起勇气说道:“我先收下了。”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另一只镯子
胡思孝困惑,但没有再围绕这个话题,而是说道:“汝郡王说让你好生考虑一番,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他站起身,准备告辞。
但爱羊却忽然说道:“能不能让我与他见一面?”
胡思孝惊讶,想了想,道:“我回去问一问,看能不能安排?”
爱羊点头,露出一抹笑:“谢谢你了。”她的态度不知不觉中客气许多,但陌生许多。
胡思孝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出了李府。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爱羊才全身疲软地瘫在椅子上。如果她面前有一面镜子的话,那么她一定会看到自己脸上全是汗,就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她的手里紧紧握着那支乌木镯子,她握得那样紧以至于细嫩光滑的指头上都有着很深的印痕。
一定要冷静!她告诉自己,君易锦绝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们前世根本就不熟,他没有理由知道这个秘密。
他让胡思孝把它交给自己,一定只是单纯地让她知道他已经掌握了那些劫持人的一些内幕——
那个晚上,她是在恐惧的噩梦中度过的,所以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全身都是冷汗。
她洗了一个澡,把黑镯子与那支一样,放在了匣子里,然后藏在床头的柜里,又用许多衣衫盖住。好像这样,她就不会再想起它们似的,也就不会再恐惧了。
她是如此的心神不宁,以至于在松烟进来向她行礼的时候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不明白他来做什么。
松烟恭敬地说道:“不知五姑娘找我什么事?”
爱羊这才记起自己昨日的吩咐,不自然地干咳一声,问:“听闻世子爷受伤了?伤势可重?”
或许是来之前阿十已经告诉了他此行的目的。也或许是他猜的,他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就仿佛在背书一样平静地回答:“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大碍。”
爱羊皱眉:“怎么会受伤呢?漆烟不是在他身边的吗?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她的语气里带着很浓重的关怀。
但松烟只是嘲讽一笑,没有回答。
爱羊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坚决地看着他:“松烟,你收拾一下去于桑吧。照这个情形看,世子爷可能一年两年都不会回来,你去他身边照顾他,只有漆烟一人我不放心。”她说的很真诚。漂亮的杏眸中流露出一丝坚定。
这样的她不容别人拒绝。
松烟看了她一眼,垂首答道:“爷吩咐过我不许离开京城。您需要照顾。”
爱羊能从中听出怨言,她笑笑:“他有没有说过让你听我的吩咐?”
松烟的眉头皱了一下,点点头。
爱羊笑道:“那么我现在命令你即刻出发去鱼桑,帮助你的主子,不要再让他受伤了。”
松烟自进来这还是第一次露出吃惊的神情。他定定地看着爱羊,半晌轻声道:“姑娘这里也不安全!”
爱羊从他声音中听出关心的成分。满意地点点头:“我身边有阿十呢,还有千墨他们,你放心,少你一个也不差什么!”
松烟的脸红了,虽然爱羊刚才只是调侃,但是他这段日子的做法的确太过分了些,他深深做了一揖:“是小的不对。还请五姑娘惩罚。”
爱羊摆摆手:“好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再说他去于桑我的确有责任。”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嘴里有一丝苦涩:“你只需要好好照顾他就是!”
松烟不再犹豫,干脆地应了。他在转身出去的时候又问:“姑娘可有什么让我转达的?”
爱羊愣了愣,继而不自然地说道:“我已经写过信了。”她声音很低。透露着某种心虚。
她的信里,只是把这段时间京城的天气说了说,又问了两句他的伤势,短短几行,没有其他。
松烟像是知道她此刻的想法似的,难得地笑了:“或者姑娘有什么让我转交的?”
爱羊咬了咬唇,起身去内室拿出一个木雕的平安符,递给他:“那次我送他的他给了沐婉姑娘,回来我又雕了一个,你就给他带去吧,希望能保佑他平安!”
她不知道能不能保他平安,因为这个平安符她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供奉于佛前,日夜念经。
松烟看着她平静的面容,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最终无言地闭上了。有些事情,还是让世子爷亲自解释比较好。
他接过去,保证道:“我一定亲手交到世子爷手中。”
爱羊只是笑笑,云淡风轻。
松烟转身离开,继而又扭过头劝诫道:“姑娘还是不要跟桐烟过多接触为好。”
爱羊一愣,笑了:“有什么问题吗?”
松烟清秀的眉皱了起来,低低嘀咕两句,爱羊没有听清,只模糊听到了两个词:“爷……生气……”
她扬扬眉毛。
松烟却没有再说什么,拱拱手出去了。
爱羊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失神。
松烟一出居然院,就被躲在那里的阿十给拉过去,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好骂:“你在干什么?姑娘让你去于桑你就去啊?”
松烟不耐烦地拉回自己的手,皱着眉:“现在爷受伤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至少得亲眼看看才放下心来。”
阿十没好气地说道:“你去吧,到时候爷给你一鞭子我可不管。谁让你敢违抗他的命令!”
松烟理亏了,但还是心虚地把爱羊刚给他的理由说了出来:“爷让我听五姑娘的吩咐,五姑娘让我去送这个平安符,我能不去吗?”
阿十鄙视地望着他:“你就把全部责任都推到姑娘身上吧,真是仗着姑娘好性儿,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你!”
她的话刺痛了松烟敏感的神经,他怒气冲冲:“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只安心伺候好姑娘,其他的事情少管!”
阿十嗤笑一声,冷冷地问:“我不管?我若是不告诉你,你岂会在意别院里的楠木姐弟失踪?我不告诉你,你岂会怀疑那个筱月,你巴不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呢!还以为我不知道?”
“阿十!”松烟真的生气了,他承认,他曾经对温柔似水、性情稳重的筱月很是倾慕,可那是在怀疑她是奸细之前,现在他不是不再受她的迷惑了吗?但阿十非得你一遍一遍拿出来说,让他不得不一次一次回忆自己做过的啥事。
阿十看了他一眼暴怒的样子,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楠木的事给姑娘说了没?”
松烟摇头,轻声:“我没敢说。”
阿十更加没好气地说:“那你今日来做什么?还不如人家桐烟呢!他昨日追到公主府,就是要告诉姑娘这件事,你倒好,愣是一句没提!”
松烟吃惊地问:“桐烟怎么知道?不是,他怎么告诉姑娘了,这不是添乱吗?”
阿十不耐烦地摆摆手:“我怎么知道他心里的想法!话说,”她怀疑地望着他:“你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让他接触姑娘?还建议他把自己的马送给姑娘,这下子好了,成了一块粘人的牛皮糖,怎么赶也赶不走!”
松烟的表情很不自然,他扭过头,不看她:“你管这些做什么,反正不是害姑娘就是了。”
阿十小小的眼睛咪得更小了,瞪了他一眼:“这还不是害?你就等着世子爷的鞭子吧,他生气得很!”
她不再理会他,径自转身进了院子,松烟看了看她的背影,忽然心烦意乱起来。
当日自己的做法真的错了吗?
他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恰恰姑娘又在生着世子爷的气,桐烟已经成了那个样子,他也不忍心他一直消沉下去。
但是现在看来,他与姑娘接触得太多了,而且丝毫不顾及礼俗规矩,也不在意姑娘的闺名。
出发之前一定要找桐烟谈谈,他不能这样子下去了!
桐烟出发两天后,楠木姐弟被找到了,不过不是桐烟找到的,而是黄嬷嬷让人给她送了一个口信,说楠木、椴木在她那里。
她有些不解,楠木二人难道是自己跑去的,但是他们两个绝不会知道山庄的位置啊?
自己根本没告诉过他们。
她为此特意悄悄与黄嬷嬷见了面,但是后者只是告诉她她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就看见楠木、椴木二人被绑着昏迷在庄子门口——她现在住在买的山上的那所大宅子里,为铺子的开张做着准备。
黄嬷嬷很奇怪:“也不知绑架他们的人要做什么?”
爱羊的心一下子就揪紧了。她知道,那些人,那些绑架楠木姐弟的人一定就是当初劫持自己的那群人,他们之所以把楠木两个丢弃在庄子门口,只是想让自己知道无论她做什么他们都知道,即使是瞒着君易清的事!
他们一直在监视着自己。
有一丝与天气无关的冷意在她心口划过,她的手微微颤抖。
她想起了胡思孝说的话,大太太强行要破她的清白,胡思礼侵犯她,太后给她的侮辱性的封号……
这些都与他们有关!
他们到底要做什么?难道真的是要让自己身败名裂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与汝郡王见面(一)
那次在郊外那些劫持人的表现在她脑海中浮现,他们杀了年老的徐妈妈,却要颇有姿色的金珠,而那为首之人看着自己贪婪欲望的目光——这至今对她来说也是个无法摆脱的噩梦!
他们,不管是谁,是绝对绝对要让自己身败名裂的!
就像是前世的那样!
她见过黄嬷嬷之后就又去宝和斋见了汝郡王,胡思孝告诉她他们在那里碰面。宝和斋的钱掌柜当然知道她是谁,立即殷勤地亲自送她上了二楼,进入另一个雅间。
君易锦一身蓝色长袍,头戴玉冠,正安静地品茶。见爱羊进来,便放下茶杯,露出一个儒雅的笑。
他坐着拱拱手:“五姑娘。”
爱羊施了一礼:“臣女见过汝郡王。”
君易锦好奇地打量着她,轻声:“在我面前不用拘束,就像是在思孝面前一样。”
他伸出手,客气地说:“请坐。”
爱羊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君易锦又看向她身后的钱掌柜:“给五姑娘上杯花茶来。”
钱掌柜立即点头哈腰地应了,转身出去。
另有一个爱羊见过的小伙计进来服侍。
君易锦问爱羊:“不知五姑娘吃什么?”
爱羊看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与自己以前去的那间布置得一模一样,无论字画还是花瓶都很罕见,她道:“上那两道招牌菜吧。”
伙计恭声应了,又看向君易锦。后者微微笑着:“我平日点的几个吧。”
伙计恭敬地出去了。
君易锦这才又对爱羊说:“听思孝说你想见我?”
这不是废话吗?爱羊点头,也不客气,只道:“臣女想要一个解释。”她伸手把那个乌木镯子自荷包里拿出来。
君易锦嘴角弯起一个笑容:“这镯子有什么不对的吗?”
爱羊一边审视着他的表情,一边说:“您与明南王世子是堂兄弟,想必也清楚他的木雕风格。这是他雕的。”
君易锦惊讶地睁大眼睛:“是易清雕的?”他笑了笑,似乎觉得这很有趣。
但爱羊没有笑,只直直地盯着他。她手心里都是冷汗,不能否认,此刻她有些紧张。
君易锦文质彬彬地伸手接过镯子,翻来覆去地看看,笑着:“还真是他雕的。”他见爱羊没有什么反应,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语气淡漠:“的确,这是易清送给欧阳仁姗的及笄礼物。”
爱羊“哦”了一声:“是吗?”
君易锦细细看着她:“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爱羊迅速望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开:“我曾经收到过一模一样的镯子,后来我问世子爷。他告诉我的。”
君易锦笑了,那笑容爱羊怎么看都有一股子的讽刺意味,她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她问。
君易锦轻笑:“这就是你莽撞独自去郊外的原因?”
爱羊的心松了一口气,能问出这一句话至少说明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单纯地好奇或者疑问。
她点点头:“我一开始的确以为是世子爷叫我去的。”
“那么现在你知道了。有人要对你不利。”君易锦把话题扯到正事上:“你有什么打算?”
爱羊忽皱了眉,问:“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君易锦扬了扬左边的眉毛。这个动作放在君易清身上会显得他非常淡漠,但君易锦却更显得更加儒雅文质彬彬:“请讲。”甚至连他的语气也那么慎独有礼。
爱羊轻声:“你为什么要帮我?”她又迅速补充一句:“我不想听是因为你与胡思孝相熟的原因。”
君易锦垂眼看向手上光滑细腻的京瓷茶杯,反问:“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爱羊摇头,很老实地回答。
君易锦微微一笑:“你没有恢复记忆?”他虽是问句,但说的很肯定。
爱羊一愣,点头:“那又怎样?”
“我只是好奇是谁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君易锦喝了一口茶,品味一番。才又说道:“莫非是欧阳世子吗?”
爱羊的心揪紧了,想要反驳,可是在他那双似是了解一切的双眸中又说不出什么不是的话来。她保持了沉默。
这也就说明默认了。
君易锦扯了一些嘴角:“还真是他。”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像是嘲讽又像是感叹。
爱羊不理解,但还是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君易锦扯了一下嘴角。笑着:“这京中除了君易清,只剩下欧阳仁哲对你感兴趣了!我自然没有第二人选。”
爱羊眼神闪了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又问:“你还没有回答为什么要帮我?”
君易锦沉默下来。
就在爱羊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忽然说道:“你就当做是我的一些愧疚吧。”
爱羊困惑地望着他:“关于什么?”
君易锦忽然便不耐烦起来,皱眉:“你到底考虑清楚没有?要不要出京?”
爱羊心中被压抑的怒火也猛地攀上来:“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凭什么要我听从你的安排。”
君易锦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忽然笑了,他的表情也平静下来:“你还真是倔强!”
爱羊越发不知他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但还未她问出声来,君易锦的下一句话就让她的双脚如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移动不了分毫,她的心扑通扑通地剧烈地跳着。
他说:“欧阳仁姗,你还真是同以前一样倔强!”
她的脸色比被桐烟发现真相的时候还要惨白,这个男人,这个无论前世今生都与她几乎没有交集的男子怎么会知道?
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拽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君易锦看到她脸色惨白,额前全是密密的汗珠,知道她此时的恐慌,也不多话,只是做出了同桐烟一样的承诺:“你勿用担心,我不会揭发你!”
“你——”爱羊的唇在颤抖着,导致她的声音都有些破碎:“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不,”她慌忙改口:“你怎么知道的?还有谁知道?你要做什么?”
君易锦微蹙了眉,沉声:“坐下再说。”他是久居高位的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彰显出了那毋庸置疑的尊贵与掷地有声。
爱羊的心情稍稍平静一些,安静地坐了下来。
君易锦轻轻敲打着手中的扇子,又打量着爱羊,似是在考虑怎么说。
爱羊咬了唇,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手心里,可她丝毫不觉得疼。
君易锦开口说道:“我是无意中发现你的身份,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还有谁知道?”爱羊的杏眸盯着他,语气有些咄咄逼人:“那些劫持我和在李府外伺机想要抓我的人是你派来的?这对乌木镯子也是你送来的?是不是?”
她好像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急急说着:“是你想要害我,你把我骗出京城是有另外的阴谋,对不对?”
君易锦讶异地睁大眼睛,顿了顿,他忍住笑反问:“我有什么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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