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莫是说这蹲坐在山坡上的姬青莲惊愕,便是与那千丈云巅的驻足的吕三娘也是蹙眉聆听,均是不解包文正所谓的法子,何以令三大妖王不再为祸苍生。
唯有那院落中以锦绣心肠著称,曾一盘棋局扶持春三十娘登上妖王之尊的绛雪身形一顿,美目之中流露出难以描述的神采,却是猜测到了几分,那本是笑语盈盈的面颊也是凝重起来,更是泛起了丝丝苍白。
春三十娘,兰若寺,拼死相救,百莽山,元阳之身,这一幕幕与心头浮现
梅绛雪幽幽一叹,索性散去了双眼中的诸般景象流转,心知与此刻便是洞悉了包文正的筹谋,为时已晚,且也不愿再为那薄情寡义的春三十娘出谋献策了。
个扫自家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以生身父母相托,与玉漱山庄中颐养天年,竟是以示情真之意。
若是说与昔日,梅绛雪只是动了真情,这才有亲迎春三十娘下百莽山,只为与情郎包文正长相厮守,那么此刻便是升起了“伯牙子期”之叹,虽是不齿包文正的行径,但却也知晓,这便是唯一死中求活的法子
九幽娘娘,竟是另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
不愿想,更不敢想
梅绛雪搀扶起情郎的双亲,拂袖间便驾驭妖风缓缓升起,朝青丘山玉漱山庄而去,便是再也没有回头。
包文正与百莽山一行后,峨眉仙门的九步蹬天有成,自是知晓了梅绛雪御风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言词便略有一些情真,凝望着姬青莲说道:“回鸠磐山吧,若是今日是你犯险,也是一般无二。”
姬青莲那眼眸之中的哀伤依旧是不曾散去,蹲坐与草地上沉默不语,与江湖中几番同生共死,侍候包文正双亲如自家爹娘一般无二,又怎是为了这么一句。
“九死一生,于其令你牵肠挂肚,倒不如相忘与这杨家坳。”包文正与姬青莲身侧就坐,心知姬青莲乃是极为单纯的女子,下意识的便说道:“若是”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将这言词咽了回去,既然姬青莲本是单纯的女子,何必为了一时的欢颜,而令其与鸠磐山苦侯一生,去等一个再也不会出现的人。
“若是怎样?”姬青莲一时却是有些恍惚,不解包文正为何欲言又止,待仔细的思索后,那黯淡的双眼之中浮现了一丝狐疑,而后端详着包文正的面庞,问道:“自此一别,便是后会无期了。”
“你若有话,不妨说个清楚”
包文正强笑着摇了摇头,回想起昔日与姬青莲江湖中生死相伴,皆是犹如昨日一般重现与脑海之中,再次凝望了姬青莲一眼,将这单纯的女子烙在心中,而后便缓缓的朝山坡之下走去。
姬青莲与这意味深长的一眼之中,与这落寞的笑容之中,仿若有些恍然,起身急追了两步,又顿下了身形,遥望着包文正的身形渐行渐远,喃喃自语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一直都比我聪敏,如今的道行也比我高”
“我会在鸠磐山等你的,一直等”
076:心敷衍伺机而遁()
杨家坳破旧的院落一如往昔,与时光荏苒中双亲也逐渐的老去,那粗糙的木马因侄女和侄子的缘故,与黝黑中略显光滑,回想起儿时家境清贫,便是野菜和糙米也常有不继,哄着青梅竹马的小翠姐姐去偷家中的吃食,最后被大人捏着耳朵找上门来,着实令人不堪追忆。
包文正环视这篆刻着岁月流年的院落,与村落人的遥遥观望中,举步便朝杨家坳的村外而去。
梅绛雪携二老去玉漱山庄颐养天年了,姬青莲返回鸠磐山与修行之余翘首以盼,春三十娘与百莽山炼制妖枪不容分身,本来正是筹谋“鬼妾”九幽娘娘的绝好机会,但师尊吕三娘却是不期而至,犹如一道天堑隔绝了包文正的诸般打算。
近有师尊吕三娘携师恩强令返回峨眉仙府,责罚倒未曾放在包文正的心头,只是那时间却是拖延不起,按照春三十娘的性子,一旦炼成妖枪后,势必会前来搜寻。
正魔不两立,届时与吕三娘和春三十娘必定会有一场恶战,作为症结的包文正再想溜走,去图谋九幽娘娘必定是难如登天。
必要生个法子,先将师尊吕三娘糊弄,否则二十年弹指一挥间,被系统抹杀将成为包文正唯一的结局。
一道剑光与云海之中夭娆闪烁,淡蓝色的罗裙裹体,三尺青丝与肩后飘摇,那曼妙的身姿御剑而至,仿若一朵孤洁的莲花与空中飘然落下,出现在包文正的身前。
吕三娘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肤如凝脂,那一双堪比“星眸”的双眼,仿若那剑光般凝而不散,纤眉上挑更显英气十足,虽是体态婀娜多姿,便是与梅绛雪和春三十娘相较也是春兰秋菊各擅立场,但谁又当真敢当吕三娘是个娇弱女子。
她是峨眉仙门的当代掌门之尊,贵不可言;她是当世五仙之一的青萍剑仙,为世人所敬仰;她是将裂天剑典融会贯通,可勾动“南明离火”的奇女子;她也是仗剑邀斗黑山老妖,最后安然无恙归来。
她像一颗璀璨的星辰,悬挂在这夜色之上,只要抬头仰望,任谁也不会忽视她的存在。
“回峨眉!”吕三娘漠然的逼视着亲传弟子包文正,仿若欲要将其看个分明,看个透彻,多年的道心却是有些黯然,甚至有些陌生。
青天剑客包文正以弱冠之龄行走江湖,堂而皇之的杀贪官与菜市口,除恶霸与大庭广众之下,引百姓拍手称快,以武者的修为与莱阳镇诛恶鬼,更领悟“以剑载情”的剑修至理,乃是吕三娘心中的得意门生,也是寄予厚望的亲传弟子,这才以天材地宝筑基,更亲传峨眉仙门的无上绝学九步蹬天和裂天剑典。
只是,这得意门生太过于桀骜不驯,甚至到了目无师长的地步,今日与杨家坳院落之中的一席话,着实令吕三娘与惊怒之中又有些汗颜,明明是不愿诛杀狐妖梅绛雪,却舌灿莲花将这诡辩这词说的大义凛然,那鸠磐上人的弟子姬青莲分明是一腔真情,却被其花言巧语哄骗,宁愿与鸠磐山苦侯。
对于这样一个资质奇高,聪颖绝伦,又舌灿莲花的亲传弟子,吕三娘心知若是不好生调教,一旦行差踏错,非但不是正道仙门之福,反而会酿成大祸。
“师尊,弟子知错!”包文正眼见吕三娘那漠然的表情,心知若想去图谋“鬼妾”九幽娘娘,就要先俯首帖耳,趁其松懈之时,才能有机会不告而别。
言罢,包文正便推金山倒玉柱,跪倒在师尊吕三娘的面前,接着说道:“师尊之名莫说是天下苍生为之敬仰,便是妖魔鬼怪也是畏惧至极,本就是以苍生的福祉为重,是弟子出言无状,请师尊责罚!”
语调与慷慨激昂之中,更萦绕着愧疚和忏悔之情,包文正叩首之后便直挺挺的跪在吕三娘的面前,那诚挚的眼神不敢凝望师尊的面颊,静候吕三娘的责罚。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起来吧”吕三娘虽是余怒未消,但眼见亲传弟子跪地认错,唯有叹息的说道:“莫非我峨眉仙门便容不下你双亲,何以与那玉漱山庄颐养天年?”
包文正闻言自是从善如流,起身之后满是怯意的侧立一旁,低声回禀说道:“老父病入膏肓,不堪长途跋涉,且梅绛雪昔日照顾家父,也有缓解之相。”
吕三娘心知与生离死别之时,便是自家也是一般无二,但既然是师傅,便是传艺解惑,只能规劝说道:“生老病死本是人之常情,只要三魂七魄无恙,便可投胎转世。”
“回峨眉之时,去恒山仙门求一篇佛经,可保来世富贵一生”
包文正自然是感激涕零的谢过,心中与几何念头之间不断地筛选,却也不知哪个借口能转圜回转峨眉仙门之行,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难收,故而唯有先再细细揣摩,便开口说道:“师尊难得来杨家坳一次,应是不知这五十里外屈水渡,有一口吃食也算是名扬百里,不知师尊可愿移驾?”
吕三娘修道至今已少食荤腥,但欲要好生调教这聪颖绝伦的亲传弟子,已然不是闭门造车可行,须得与俗世之中言传身教,念在包文正知错之余,便颔首应下。
屈水渡两岸青山对峙,那江水清澈倒映山峦,几叶扁舟略显形单影只的徜徉其间,虽是午时过后阳光明媚,因毗邻江水却依旧有些寒意,与那简陋的木桥连接两岸之处,一杆黯淡的旗番迎风招展,簌簌生响。
屈水渡年久失修已然不再有船只停靠,自从王家老妇携从良的青楼名妓梅三娘前往京城寻子之后,那本是秘制的“鲜鱼三吃”也不复昔日的口味,令慕名而来的商贾败兴而归,久而久之更是冷清之极。
“二位客官,里面请!”
距离老远便传来吆喝声,那身穿粗布衣衫的店小二喜笑颜开的快步上前,谄媚的引领者二位客官,走进了王家的酒肆之中。
作为酒肆的店小二,每日不知迎奉了多少宾客,但如今日这般俊俏的公子,却是不多见,便是与安旭少爷相较也是不遑多让。
那女子虽是美如天仙,但却清冷异常,且肩后斜背着一柄长剑,一看便是行走江湖的女侠,虽是英气逼人,却委实不如梅三娘那般的贤良淑德
“二位客官,可是慕名而来,品尝鲜鱼三吃?”店小二收敛了胡思乱想,手脚不停的将桌案再次擦拭,依旧是谄媚的笑着说道。
“师尊,这家便是弟子所言。”包文正本是弟子,只能随侍左右不敢落座,更是恭敬的说道。
如今的峨眉仙门已不复昔日的鼎盛,唯有吕三娘与包文正二人,便也不计较这些俗礼,便示意包文正一并落座。
“小二,鲜鱼三吃。”包文正从怀中掏出散碎银两抛了过去,而后与桌案之前落座,翻起粗瓷碗斟上茶水,奉与吕三娘的面前。
店小二接过银两后自是乐的眉飞色舞,忙不迭的去后厨招呼去了,已然许久不曾有出手阔绰的宾客了,只盼用过了鲜鱼三吃后,莫要因此而动怒才是。
也就在后厨的厨娘见到了白花花的银两,拿出了浑身解数张罗鲜鱼三吃的时候,与这大堂之内,吕三娘却是耳提面授,教导起亲传弟子包文正来。
“我峨眉乃是正道仙门!”吕三娘面色转寒,心知与这舌灿莲花的弟子相较也是相形见绌,便斟词酌句以师命不可违的口吻说道:“梅绛雪是何物,你并非不知,自此当画地绝交,不可再有来往!”
“谨遵师傅教诲!”包文正故作迟疑不决,以免吕三娘生疑,而后才故作幡然醒悟,恭敬的说道:“弟子他日必定不再与梅绛雪来往。”
“回到峨眉,你便闭关静修,将体内的灵气尽数炼化”吕三娘也并未与人为师,并且终究是女子之身,这“元阳已失”的言词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与吕三娘的循循善诱之中,与包文正的从善如流中,这王家酒肆的“鲜鱼三吃”终究是端了上来,只见那鲜美的鱼汤中漂浮着葱段,清蒸的鲜鱼之上也是生姜和葱段,红烧的鲜鱼上亦然,便是瞧这扮相那有包文正说的那般远近驰名。
吕三娘欣慰的接过包文正奉来的木箸,将那鲜鱼置于口中后,便是蹙眉不语,却是意兴阑珊,竟是与寻常酒肆的吃食一般无二。
念在弟子的一片孝心,只能享用几口。
包文正眼见吕三娘似是不喜,心知有异,便也将这鲜鱼三吃一一品尝之后,更是心中不悦之极。
本道讨来师尊欢心之后,伺机便要远遁,却不意出了岔子,竟是坏在这一口吃食之上。
“师傅,百姓能有一口吃食已是不易”
包文正急中生智,便将话题引到了这黎民百姓生计之上,借此劝慰吕三娘莫要生嫌。
吕三娘自从百年前拜入峨眉仙门之后,便皆是以珍馐美味果腹,虽是不喜却也无话可说,身为师傅自不能被弟子小觑。
077:叶缤纷艳鬼复仇()
一轮皓月悬挂与中天,将这竹林辉映的纤细可辨,那清冷的月光犹如一层轻纱,不知何时弥生了淡淡的薄雾,为这竹林的书斋增添了几分凄迷的色彩。
一袭深黑色的罗裙逶迤,梅三娘那国色天香的面颊却是萦绕着怨毒,驾驭阴风便朝那仓皇逃窜的王安旭追去,誓要将这禽兽的心肝剜出,看看到底有多黑,有多脏。
王安旭一袭书生长袍更显丰姿隽爽,湛然若神,与狂奔之中一手拉着已然皈依佛门的老母,一手牵着怀了身孕的娇妻陈月惠,已然是气喘如牛,那满是骇然的面颊上却是不敢回头。
梅三娘乃是含恨而死的女鬼自是怨气冲天,已然可以在白日现行,又岂是王安旭区区文弱书生所能逃遁,犹如一块幕布萦绕着阴风,不过数息便已御风而至。
“嘶嘶!”
那大黑色的流云飞袖犹如巨蟒,勒住了仓皇逃窜的王安旭,将其拽离了地面,径直朝前飞去。
“安旭”
陈月惠眼见夫君落入厉鬼之手,自是惊骇之极,与精疲力尽之余已然顾不上婆婆,绝望之极的呼喊。
“安旭”
皈依佛门的老母舐犊情深,眼见梅三娘化为厉鬼前来复仇,也是泪眼涟涟的凄苦悲鸣。
“嗵!”
那黑色的流云飞袖化作黑烟消散,身躯自是重重的空中摔落沉闷做响,王安旭狼狈的附死了身躯,便瞧见那烈火与地面突兀升腾,竟是团团围住足有一丈来高,滚滚的热浪席卷而来,更是插翅难逃。
梅三娘飘散而至,与这火焰之外凝视着王安旭,更是怨气冲天,禁不住癫狂的放声大笑:“王安旭,今日便要你偿命!”
那语调极为恶毒,也极为愤慨,望着王安旭那丰神俊逸的面颊,阴气化为泪痕,从白皙的面颊上淌落。
命运多舛,自幼流落到青楼的梅三娘,虽是国色天香却性子孤洁,与“琴棋书画”一道颇有造诣,引来自诩风流的读书人只盼一亲芳泽,以清倌人之躯成了杭州青楼的头牌。
与王安旭相识本是因一幅画而起,便被其才华和深情所打动,与那甜言蜜语之中度过了明媚春光,也与海誓山盟中有了“**之欢”。
本相约进京赶考后,不论是否中举皆回杭州完婚,岂料竟是一去再无音讯,梅三娘却是与“**之欢”后有了身孕,被赶出了青楼无以立足,便洗净铅华寻到了王家,更是苦苦翘首以盼。
春去冬来又一年,梅三娘才生了千里寻夫之心,与婆婆风尘仆仆赶赴京城,岂料王安旭另结新欢,竟与官宦之家的掌上明珠勾搭成奸,且为防被人识破,与劝离不果后,先狠心将襁褓中的婴儿溺死后,又活活烧死了梅三娘。
或许是心有忏悔,也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王安旭与人皮作画,竟与梅三娘有七八分相似,梅三娘的魂魄附与画卷之内,每逢欲要报仇之时,总被王安旭的款款深情所触动,竟是下不去手。
梅三娘幽居与书斋之内,与王安旭再续前缘,本已消了复仇之念,只愿自此长相厮守,却不料王安旭无意之中识破“画皮”,便与抬龙殿中请来灵符,欲要将梅三娘打的魂飞魄散,这才激起了梅三娘新仇旧恨,誓要杀了这个畜生。
“安旭”
陈月惠跌跌撞撞的追了上来,远远瞧见夫君与熊熊烈火之中那痛苦的神情,便是心如刀绞一般,欲要扑身上前,却被那滚滚的热浪隔断,绝望之余放声大哭。
“三娘,你要杀就杀我吧,放过我儿安旭”皈依佛门的老母心系独子,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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