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会随着光阴的流逝,逐渐淡忘那曾经刻骨铭心的脸庞。
而对于“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包文正来说,对于每个女子都是一般无二的,相聚的时候自是你侬我侬,分别之后便淡忘与脑海,也在众多女子当中,唯有那怀了自家骨肉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才是一刻不曾稍忘。
而妖魔鬼怪原本不在其列,只是完成“妖妻鬼妾战黑山”的任务而已,只为了能返回绣玉谷移花宫,去面见魂牵梦绕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若有的女妖皆是任务途中的踏脚石。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这梅绛雪本就是国色天香且一片痴情,既然“妖妻”春三十娘的位分已定,三十余年的寿元与妖族而言,不过是昙花一现,又何必令其刻骨铭心,无法自拔。
山神庙之前篝火依旧燃烧,几块新柴增添的火焰之上,被木棍贯穿的锦鸡已然泛起了焦黄,那油脂滴落发出“呲呲”的响声,宁采臣翻转着木棍与聂小倩低声私语,那眉宇间流露的情深,委实令人惊叹不已,仿若与百莽山断龙台中受的折磨,竟是过眼云烟一般。
聂小倩乖巧的蹲坐在宁采臣身侧,那恬静的笑容便是犹如这月光一般无暇,披肩的长发与风中萦绕,美目盼兮,仿若宁采臣便是这世间的唯一,他物皆不能滞留与心中。
梅绛雪端详着宁采臣和聂小倩的郎情妾意,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仿若不愿去惊扰这一对苦命的鸳鸯,那眼眸之中也随之浮现了几丝羡慕的神采。
包文正眼见梅绛雪停下的身形,心中更是苦笑连连,触景伤情便是此刻梅绛雪的心境。
“我们回杨家坳吧”梅绛雪幽幽的叹息,那秀美绝伦的面颊更是浮现了黯然,美目之中与凄凉之余又多了几分希冀,接着说道:“从此再也不招惹春三十娘了”
“从此与青丘山中远离世事,做一对神仙眷侣,好吗?”
那语调低迷更是说不出的幽怨,竟是与希冀之中有几分哀求的味道,值此月色之中,更是令人心酸不已。
“好!”包文正一把将梅绛雪那纤弱的身躯揽入了怀中,心中也是悸动不已,或许有那么一闪念,忘却绣玉谷移花宫的一切,为了不负梅绛雪的痴情。
但几乎是与此同时,就把这个念头给摒弃掉了,委实难忘那绣玉谷移花宫中的一对痴情女子,难以忘记与邀月宫主那远胜“星眸”的明亮眼睛和“春山不及”的婉约秀眉,难以忘记那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难以与朗月宫中耳鬓厮磨时娇媚绝世容颜,难以忘记与移花宫祠堂中叩首,相约一生为伴的诺言,又难以忘记与百花洞府中流泪的脸庞
那才是日思夜想,念念不忘的“人”啊!
“绛雪,我如今是峨眉仙门的弟子。”
包文正叹息一声,松开了揽住梅绛雪的娇躯,苍白的面颊上浮现了漠然,眼神中更是有了几分疏远和黯淡,说道:“吕三娘断然不会放过你我”
梅绛雪闻言微蹙娥眉,那一双眼眸之中浮现难以描绘的光彩,抿嘴笑道:“若是她当真纠缠不休,我自有办法取她的性命!”
那语调虽是柔情蜜意,而这言词却是冷冽之极,分明是有十足的把握
包文正惊愕的瞧着梅绛雪那恬静的面颊,心中的寒意犹如江海翻腾,已与百莽山知晓梅绛雪的锦绣心肠,能一力促成春三十娘登上妖王之尊,若是当真起了杀意,诛杀吕三娘也并非是难如登天。
“驱虎吞狼”之计,当世之中能杀的了青萍剑仙吕三娘的,就唯有黑山老妖和“南北二娘娘”,若是师尊吕三娘穷追不舍,只消梅绛雪和包文正逃遁到百莽山,必然引来春三十娘的震怒,值此妖枪“戳天”出世,吕三娘必定是危矣!
“不”包文正故作不悦的直面拒了梅绛雪的杀意,面色沉重的说道:“吕三娘与我有师徒之情,若是将其诛杀,置我与何地!”
“那就见机行事吧”梅绛雪虽不在意吕三娘的生死,但却不能不顾及情郎包文正的态度,唯有暂时将此事搁置,不再提及。
篝火前宁采臣乃是文弱书生,自是听不见绛雪娘娘和“伪君子”的这一番言词,而聂小倩乃是兰若寺的孤魂野鬼,也算略有一些修为,闻言之下不由得胆战心惊,强忍着内心的惧意,心知听到了不该听。
“咯咯!”
梅绛雪本是修行千年的狐妖,更以锦绣心肠著称,怎会不知隔墙有耳,与情郎包文正的一番言辞尽数被聂小倩知晓,那美目盼兮之余,已然萦绕了若有似无的杀意。
一个是修行不足百年的孤魂野鬼,一个只是俗世之中的文弱书生,与青丘山千狐洞绛雪娘娘的眼中,不过是抬手便可碾死的蝼蚁而已。
“娘娘,小倩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也不会说!”
聂小倩本就是兰质蕙心的女子,自是瞧出了绛雪娘娘的杀心一起,立刻魂不附体的跪倒在地,身躯颤颤发抖,叩首连连。
宁采臣骤然色变,惊愕的瞧着远处的一对“妖魔鬼怪”,虽是不知为何,但这女子本是饮毛茹血的狐妖,自是不将人命放在心上,那“伪君子”更是歹毒异常,与妖魔为伍,自是不会顾及许多。
包文正上前拉住梅绛雪的柔荑,漫步走了上前,对聂小倩和宁采臣说道:“当今世道不易,你二人毕竟是阴阳殊途,不如我为你二人寻个去处,如何?”
“公子请说!”
聂小倩心知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若是不依从包文正所言,今夜便是与宁采臣魂飞魄散之时。
“青丘山有一庄园名为玉漱山庄,风景如画,九曲廊桥更是美轮美奂,倒是人个好去处”
包文正侧首凝望着梅绛雪,浮现了丝丝笑容,似是建议,又似是与众人相商。
梅绛雪闻言那杀意才逐渐的消弭,而后漠然的打量着篝火之侧的聂小倩与宁采臣,既然情郎包文正开口,区区小事自是不愿相争。
“多谢娘娘,多谢公子!”聂小倩那满是惧意的面颊上,这才露出了劫后余生的笑容,心知绛雪娘娘与兰若寺树妖姥姥不同,若能与宁采臣随侍绛雪娘娘左右,倒是一个绝佳的归宿。
也是唯一的生路!
宁采臣本就不在意身在何方,只要能与小倩为伴,便是黄泉地府也是甘之如饴,闻听此言自是从善如流,便与小倩一同拜谢。
山神庙之前月色依旧清冷如故,潺潺溪水随着山风将潮湿送来,包文正接过梅绛雪递来的吃食,并且彼此皆是含情脉脉,再也不避及与一旁随侍的聂小倩与宁采臣。
只是心中却是再次浮现了一层阴霾,却不知如何,才能令梅绛雪自己淡了情愫
杨家坳依旧是清贫的村落,晨间那袅袅的炊烟升起,春季已然来临,正是农耕劳作的时节,与家犬的吠叫声中,村里的农夫三五结伴的朝梯田上走去。
如今的包家已经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这才不过短短数月,便是第二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登门了,每日随侍在包家二老的身前,宛如儿媳一般。
姬青莲一身浆洗干净的粗布襦裙,发髻上仅有一根银簪,那丰硕的身躯却是亭亭玉立,白皙的面颊更是和婉温柔,将晨间的吃食奉上了破旧的桌案之上,伺候二老用过了吃食后,又搀扶着文正的父亲与避风处晒晒太阳,那剧烈的咳声每逢传来,便去轻拍脊背,那恭敬和柔顺便宛如生身之父一般无二。
“”
母亲叹息一声,欲言又止,却也不知儿子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这美貌的女子竟是接连不断,个个如花似玉,皆是贤良淑德。
而与那千丈高空的浩渺云层之中,一道纤弱的身形与青萍剑上驻足而立,淡蓝色的罗裙迎风飘舞,那暗红色的酒壶似乎是源源不断,将那醇香的美酒纳入口中。
吕三娘娥眉微蹙,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气闷,平生唯一的弟子言倒是思念二老,这才放他暂离山门,岂料竟是一去不返。
修行一途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作为师尊,焉能不加劝阻,故而吕三娘无计可施之下,便唯有守株待兔,与杨家坳等候弟子的归来。
“咦,终于回来了!”
吕三娘遥望着那极远处的剑光凝而不散,不是修炼了九步蹬天和裂天剑典的包文正,又是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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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动嗔怒针尖麦芒()
姬青莲遥望着那云巅的剑光夭娆而来,虽是碍于修为不能瞧见乃是何人,但却是心知并非是包文正,毕竟分别不过数月而已,本是江湖中人,何来这等道行。
幽幽的叹息一声,便走进了屋舍之内收拾着残留的吃食,如今官府的苛捐杂税越发的重了,好在文正有秀才的功名在身,只是那禀粮却是断了。
姬青莲本就是穷苦人家的女子,自幼便学得一手女红,故而以此工贴补家用,农田在文正堂兄的耕种下,倒也没有荒废。
“闺女啊”母亲看着姬青莲操持着家务,心中委实有些不落忍,已然开口说道:“我那儿子不值当你如此啊”
说话间便是泪眼涟涟,上前伸出粗糙的老手,便要接过姬青莲手中的粗瓷碗,这一月有余怎能看不出这闺女的性子,可谓是再寻不出的“儿媳”了。
家境本是清贫,故而这闺女便紧衣缩食,不但是以那上好的女红贴补家用,往往是待二老过了吃食之后,这才清汤寡水的对付一口,本是体态丰硕的女子,如今这一月有余便有些清减了。
姬青莲忙劝慰文正老母亲坐下,一边说些家长里短,一边操持着家务,还未曾来得及走出柴扉,便感知到那剑光竟是由远及近,心中自是惊愕不已,便捋了捋略有些凌乱的发髻,遥望了过去。
包文正驾驭着剑光遥遥瞧见杨家坳的轮廓,心中自是与欣喜之余涌现了对二老的愧疚之心,侧首端详着梅绛雪驾驭妖风的媚姿艳影,报以深情款款的笑容后,便降下了剑光,落足与自家的院落之内,便是瞧见了那一身粗旧襦裙的姬青莲。
心中咯噔一下,与江湖中行走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心头,那一幕幕生死与共的场景又岂能轻易忘怀,那踏雪寻梅之时的故作深情,一步步将这“侠女”以情愫为网,裹的是密不透风。
“青莲!”包文正故作惊喜的开口言及,身后便是瞬息而至的梅绛雪,值此两女碰面之时,一时之间竟是头大如斗,更是尴尬不已。
“啪嚓!”
手中的粗瓷碗便失手摔落,姬青莲却是不管不顾,久违的笑靥浮现与面颊,脚步轻快的上前几步,却碍于女儿家的矜持驻足不前,惊喜连连的呼道:“文正”
仿若一切的相思之情,尽数归纳与这一句中,自是生死相伴,相懦以沫的真情。
自云岩镇与菜市口斩杀贪官以来,姬青莲与包文正朝夕相伴,三次与官府的围剿下拼死突围,与莱阳鬼宅之中更是险象环生,可以说如果没有姬青莲相助,包文正的“青天剑客”之名,绝不会有如今的声势。
姬青莲是第一个肯折身相交的修道之人,也是引包文正看到这方天地魑魅魍魉的女子,更是数次护了包文正性命的人。
梅绛雪远远便将这熟悉的宅院收入了眼底,也自是瞧见了那已经病入膏肓的老父,尚且来不及升起救助之心,便瞧见了那一身粗布襦裙的女子,那是个英气逼人的女子,也是个美貌的女子。
不过,也是个残花败柳的女子而已。
梅绛雪本就是六尾狐妖,生性便是机敏狡黠,修炼的又是天狐魅术,惯于揣摩人心,曾与世俗之中游历多年,怎会瞧不出这姬青莲非但不是元阴之身,而且阴气斑驳不堪,与那生育过的妇人一般无二。
梅绛雪一双美目端详着姬青莲,那嘲讽之意若有似无,也未曾开言搭话,却是上前与情郎包文正几乎是并肩而立,秀美绝伦的面颊笑靥甜美如花,那微风摇曳了做工精细的罗裙,那婀娜多姿的身段更是完美无瑕,更是同姬青莲相较立判高下。
包文正却是故作坦然自若,抱拳便朝姬青莲施礼,而后洒脱的笑着道:“多日不见青莲姐姐,一向可好?”
姬青莲望着那意气风发的包文正,那朝思暮想的人儿,却委实生不出一点欢愉。
正所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不过数月的功夫,昔日那侠肝义胆的少年侠客,居然摇身一变成了道行高深的修道之人。
那女子虽是秀美绝伦,宛如璀璨的明珠一般夺目,但姬青莲乃是鸠磐上人的亲传弟子,虽然修为有限,却也瞧得出这女子一身浓郁的妖气,分明是道行极高。
姬青莲惊愕的瞧着包文正,那一双眼眸之中的疏远和陌生,仿若完全不敢相信,昔日“踏雪寻梅”之时的少年侠客,昔日那侠肝义胆的包文正,居然会堕落成如今的模样。
包文正眼见姬青莲呆滞的神采,以及那脚下摔得粉碎的粗瓷碗,心中虽是感慨,但事到如今却也顾不了许多,论起对于系统任务“妖妻鬼妾”的危害和枝节,姬青莲是翻不起什么浪花,而梅绛雪则是不同了。
对于姬青莲而言,倒不如早些与其断个干净,也免得藕断丝连,最后如梅绛雪一般的无法自拔。
包文正心念急转,便侧首朝梅绛雪笑着说道:“绛雪,容我为你引荐,姬青莲便是我与你提起过的女子,那与我行走江湖数月的侠女!”
梅绛雪闻言这才释怀,虽压根未曾听闻包文正说过什么侠女,但既然情郎已然划清了界限,已然也就无需锱铢必较,便语笑嫣然的上前侧身行礼,淡然的说道:“多谢了”
与梅绛雪而言,这姬青莲不过是粗通道法的修士,较之蝼蚁也强不了多少,又怎会瞧入眼中,无非是碍于情郎包文正的颜面而已。
“你说的话,都忘记了吗?”
姬青莲低头望着那粉碎的粗瓷碗,有些手足无措,面颊也逐渐变的苍白,语调竟是有几分颤抖,本就是粗布襦裙,发髻凌乱,与梅绛雪略显鄙夷和嗤笑的眼神中,回想起这一月来的行径,只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包文正又怎会不知姬青莲所指何意,但只盼姬青莲能早日抽身离去,便顾左右而言他,笑着说道:“多谢青莲姐姐还牵挂与文正,如今我已然拜入峨眉仙门,唯有谢过姐姐的好意!”
梅绛雪美目盼兮,幽幽叹息,瞥了一眼情郎包文正,本就是锦绣心肠,怎么瞧不出这姬青莲的异样,分明是对包文正有了儿女私情。
那本就未曾消散的妒火又再次浮现出来,确实不知包文正到底跟多少女子有了情愫,抛去那百莽山的春三十娘不言,这杨家坳的村女小翠不言,为何又平白无故的冒出一个!
若不是碍于这姬青莲在侧,若不是碍于包文正的父母在侧,梅绛雪只恨不得当场再说个清白,此刻也唯有恨的牙根发痒,却不动声色,依旧是笑语盈盈。
“你还知道,你拜入了峨眉仙门!”
那清冷的声音自云霄传来,仿若凤鸣岐山,清灵且极为嘹亮,依稀间便瞧见那一道剑光瞬息破开了云层,只扑这杨家坳的院落而来。
吕三娘一袭淡蓝色的罗裙,足踏青萍剑与云中破空而来,那凛冽的剑意内敛却是森寒之极,随着剑光的由远及近,更可见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虽是身躯婀娜多姿,那明亮的美目宛如星眸一般,竟是令人不敢直视,发髻与微风中在面颊萦绕,却是面罩寒霜。
吕三娘轻盈飘落与地面之上,那青萍仙剑也瞬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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