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小神不敢逾越本分,见符诏方下凡而来,此行徒劳无功,本神君回转天庭,必定如实启奏玉帝!”
玄坛真君赵公明当即捧钢鞭在怀,抱拳行礼,不卑不亢的接着言道:“请赎小神甲胄在身,不便全礼,还请帝君赎罪!”
玄坛真君赵公明这一番话有理有据,且是将自家撇了个干净,见符诏下凡只道是妖魔作祟,不知涉及天庭四御之一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故而称一声许公子;天昌仙子的符诏乃是玉帝亲赐,此行下凡必定落入有心人的耳目,这满天神佛如今谁人不识得这碧游宫的截教首徒,截教与天庭势弱,只要施以大礼,必定被他人恶言中伤,百辞莫辩。
毕竟,论天庭的位份,他是天庭四御之一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论碧游宫的同门之谊,他是手掌青萍剑的截教首徒。
唯有以甲胄在身,不便全礼,方能不落他人口实!
凌冬的寒风自西湖之上吹过,散去了宝石山上的炙热气流,与这寂寥的保俶塔前,除却那岿然不动的一众天兵天将之外,余下者当属蛤蟆精王道灵为之动容不已,心中掀起的轩然大波更是久久不能平静,谁能料想这看似寻常的文弱少年,那曾与天昌仙子结伴出游的庆余堂许仙,来头竟是如此之大,竟是玄坛老祖口中所言的“帝君”。。。。。。
是了,这许仙若只是寻常凡夫俗子,天昌仙子又岂会纡尊降贵的和他结伴出游,当真是猪油蒙了心,竟是忘却了昔日在沈家故居之中,天昌仙子的吩咐和教诲!
王道灵有念到此,那额头上的汗珠再次止不住的淌落,顺着烟熏火燎的面颊淌落在下颌,而后一滴滴的落下,打湿了胸前的道袍,敦厚的身躯瑟瑟发抖,双腿无力几欲瘫倒在地上,惊骇的眼眸更是不由自主的四下打量,与天庭正神玄坛老祖当面,却是只觉得风声鹤唳,更犹如惊弓之鸟一般的意欲逃遁。。。。。。
“玄坛真君,你如实回禀玉帝即可,若是哪路神仙觉得我家娘子违反了天条。。。。。。”
包文正负手而立,衣袂与这寒风之中为之晃动,举目望天更是傲然一笑,那一股睥睨三界的桀骜之气更是呼之欲出,接着言道:“我便是再临天庭,又有何妨!”
心思细腻者,闻弦音而知雅意,当玄坛真君赵公明这一番话落下,包文正便已然明悟于心。。。。。。
中天北极紫微大帝执掌天经地纬,以率普天星斗,节制鬼神与雷霆,乃是众星之主,万象宗师,那是何等的尊贵不凡,又岂会轻易的褫夺!
二郎神杨戬昔日曾违反天条劈山救母,如今依然在灌江口听调不听宣;齐天大圣孙悟空在阴曹地府篡改生死簿,又曾大闹天宫,如今依然好端端的在西天灵山做他的斗战胜佛。。。。。。
“。。。。。。”
玄坛老祖赵公明沉默不言,那黑面浓须的脸庞上的肃穆之色不曾稍减,冷眼瞧着这桀骜不驯的截教首徒,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此番玉帝符诏祭出,这宝石山中的一言一行皆难逃有心人的耳目,进良言不过是画蛇添足,他有青萍剑护身,这九天十地之中倒也是进退自如,断无人敢触怒仍在紫霄宫思过的通天圣人。
“小神。。。。。。告退!”
玄坛老祖赵公明抱拳行礼,那赤红色大氅迎风飘舞,跨上了黑虎之后,挥舞手中金鞭乍现霞光万道,率领那身披金甲,持戟擎枪的一众天兵天将,化作一片光芒腾入云霄之中,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寒风依旧,巍峨挺秀的保俶塔,寂寥的俯视着西湖美景,那丰姿隽爽的翩翩少年郎君负手而立,遥望湛蓝的天空沉默不语,素来心思深沉的包文正却在思索着今日的言行是否出了纰漏,也在揣测欲在惊蛰时节,借助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诛杀法海之举,是否能如愿以偿。。。。。。
“噗通”一声!
王道灵当即跪倒在地,豆大的汗珠淌落不停,磕头如捣蒜,烟熏火燎的面颊不多时便以鲜血淋漓,浑身瑟瑟发抖,哀求着呼道:“许公子,小人被猪油蒙了心,不该擅闯贵府,求您大人有大量,绕过小人的性命吧!”
他怕,他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他虽然耐不住山中苦修的寂寞,在人间厮混至今,但是何尝不想得道飞升,了却平生的夙愿,明知白素贞千年的道行非同小可,依然以身涉险祭出灵符,无非是想在天昌仙子处做一个忠仆。。。。。。
但现如今,玄坛老祖都碍于许公子的位份,不敢动这违反天条的白素贞分毫,大错已然铸下,谁还能救得了自家的性命?
“饶了你?”
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却是气极反笑,手持墨绿色的短剑走了上前,娇叱一声喝道:“你祭出灵符,请来玄坛老祖下凡斩妖除魔之时,可曾想过要绕了我们的性命!”
岑碧青本是憎恶分明的性子,跟着心底纯善的白素贞近朱者赤,近些年来的温婉与日俱增,但是此刻怒火汹汹燃烧,杀意更是溢于言表,只消姐姐白素贞或者许公子有一人附和,便将这王道灵除之而后快!
“小青姑娘,我数百年修行来之不易,求你看在同道的情分上绕我一命。。。。。。”
王道灵吓得是肝胆俱裂,那鬓角凌乱的发丝在烟熏火燎的面颊前飘动,更是说不出的狼狈,朝着“青蛇”接连磕头,哀求着说道:“我寻一处深山远避凡尘,再不敢出现在二位姑娘的面前,求您菩萨心肠,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
悠然的一声叹息,那心底纯善的白素贞本是扫地恐伤蝼蚁命,怜惜飞蛾罩纱灯,眼见王道灵已然悔过自新,便踱步走上前来言道:“小青,得饶人处且饶人,他既然已经知错,便饶了他性命吧。。。。。。”
日经中天,和煦的阳光遍洒凡尘,寒风拂动那一袭素衣纱裙,那本是集世间美貌和优雅以及高贵为一身的女子,与这保俶塔前更如同天仙下凡,轻灵的语调犹如甘沐浴着王道灵那颗肝胆俱裂的心。
“多谢白娘娘,多谢白娘娘!”
王道灵喜极而泣,那惶恐的面颊抽搐着挤出笑意,鲜血淋漓的额头,烟熏火燎的面颊,沾染了污渍的道袍,此刻便如同现出原形的蛤蟆一般,说不出的令人生厌,却是接连磕头不断,颤抖着言道。
包文正转身踱步走来,心中却是暗自叹息自家娘子白素贞的心底纯善,与其寄希望在这王道灵的迷途知返,为何不永绝后患。。。。。。
但,睚眦必报,满手血腥的那一面,包文正当真不愿呈现在自家娘子的面前,今日也只能放过这“迷途知返”的王道灵了,留待来日避开了自家娘子白素贞,再将这恶贯满盈的王道灵,打得魂飞魄散!
163:治伤患丧子之痛()
夕阳西下,晚霞那最后的一抹余光逐渐散去,炉火辉映着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她忧愁的眼眸此刻凝望着铫子(煎药的壶)中的药草翻腾,只因心中的歉意未曾消散,城门失火从而殃及池鱼,着实非白素贞和小青姑娘的本意,那蛤蟆精王道灵在许宅之中满口“胡言乱语”,此刻却也不便施展法术令李公甫顷刻间完好如初。
浑浊的药汤汩汩作响,血竭,当归,川芎,马钱子等药材在文火中煎熬,散发着浓郁的草药气味,这一剂活血化瘀、治疗跌打损伤的汤药,便是眼前唯一的法子了。。。。。。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情根深种却欲说还休,寂寥的心情在岑碧青的心潮之中不能平静,回想今日在宝石山上玄坛老祖和许官人的那几句交谈,羡慕姐姐白素贞的姻缘之余,取而代之的心思却不曾有之,唯有那喃喃的自语之声随着寒风飘散。
纤细而白皙的玉指握住了铫子,将熬制了几个时辰的汤药倒入了粗瓷碗中,那娇艳俏丽的女子慵懒的站起了身子,朝许家的后堂厢房走去,暮色渐临,婀娜多姿的娇躯踱步而行,罗裙也随之微动,与这屋檐下的拐角处消失不见。。。。。。
烛光点缀着厢房,几道模糊影子投射在窗棂和墙壁之上,随着烛光的摇曳而晃动,厢房的桌案之前,包文正单手按住李公甫的背后的“灵台穴”,运转明玉功真气为其疏通淤堵的气血,随着似有若无的白雾从李公甫的头顶缓缓的升起,原本苍白的脸庞也逐渐的多了一分血色。
“姐姐,那道士也不过是粗通功夫,依靠戏法儿招摇撞骗,所以姐夫根本就没受什么伤。”包文正望着烛光旁的姐姐许娇容,宽慰着言道:“这也是趁姐夫没有防备,若是当真打斗起来,他还未必是姐夫的对手!”
这语调不乏对李公甫的关切之意,却也尽量的冲淡笼罩在李公甫和许娇容心中的愁容,毕竟包文正撇去庆余堂东家的身份不谈,也曾跟随王凤山做学徒三载有余,这一番话说出来自是令人信服。
“唉!”
“你说这大过年的,赶上这么一档子事,真是让人心里不痛快。。。。。。”
许娇容性情使然,这番话倒是没有怪罪之意,毕竟李公甫本来就是衙门里的捕头,跌打损伤平日里也在所难免,只是那道人上门来一番胡言乱语,什么妖魔鬼怪的危言耸听,闹得人心神不宁。
“姐姐,既然官人说姐夫并无大碍,何必为了旁人的胡言乱语,扰了自家的清净哪?”白素贞本是心底纯善,但此刻心中自责却也于事无补,一直就站在许娇容的身旁,此刻挽着许娇容的臂膀,劝慰着说道:“那道人已经被官人赶走了,擅闯民宅之罪在身,想必以后再也不敢来咱们钱塘县了!”
微风起!
凌冬时节,吐气如白雾,自李公甫肺腑之中吐出的这一口浊气,却几近一尺来长方自消散,也晃动那羸弱的烛光随之摇曳,眼帘一动双眸精光四射,张口开言更是声若洪钟,较之往昔分外的响亮,说道:“这世上哪有这般道理,那道士是跟潘家的丫鬟一并前来,明日里我就去带着衙役,去潘家要个说法!”
便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何况李公甫身为钱塘县衙门的捕头,若是轻飘飘的将此事揭过,岂不是遭人耻笑,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钱塘县中立足。
“公甫,冤家宜解不宜结。。。。。。”许娇容眼见李公甫已然有所好转,心中宽慰之下便上前规劝言道,恐李公甫鲁莽的性子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反而难以收场。。。。。。
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那潘家的丫鬟为何无缘无故的临门,相询的又是何事?
汉文和潘家小姐这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碍于弟妹白素贞当面,却也不好多问,不好多说。
虚掩的房门被推开了,烛光下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迈步走入了房中,将手中的汤药放置在了桌案之上,美目流转已然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按照岑碧青的性子自然是赞同李公甫所言,但碍于身份却不便开言,虽说与白素贞情同姐妹,但三纲五常其中便有“夫为妻纲”一说,况且还有李公甫和许娇容在场。。。。。。
“我姐姐通晓法术,乃是黎山老母座下弟子,今日已然教训过了那道士,谅他以后也不敢再来钱塘县了!”
与肉眼不可见的烛光辉映下,那声音之中一缕缕青色的涟漪在这厢房内扩散,语调轻柔犹如山涧的淙淙溪水,平复了李公甫和许娇容的嗔念。
她,灵气逼人,神采飞扬,与这世间更是清丽绝俗的女子,数百年道行的岑碧青,本就是心思灵动、狡黠慧捷,当即施展法术来平息许家这一场无谓的风波。
“小青!”
白素贞峨眉微蹙轻声斥责说道,那灿然的星光水眸已然生了几分不悦,那纤细的玉指在衣袖之中掐动法诀,当即将小青的旁门左道法术破除,而后上前轻声言道:“粗浅的法术不值一提,那道士已经被官人逐出了钱塘县,想必以后是不敢再回来了。。。。。。”
包文正经历此事之后已然另有计较,此刻听闻自家娘子白素贞如此说来,便含笑开口言道:“姐夫,天色已晚,你不妨好生歇息,至于是否前往潘家讨个公道,还是待你痊愈之后再从长计议。”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滴水不漏,今日突施辣手意欲击毙天昌仙子的侍女香雪,既然被蛤蟆精王道灵所阻,便是她福缘深厚命不该绝,暂且饶恕她的性命,留待与天昌仙子相逢之日,再做计较也不迟。
寒夜漫漫,残月高悬,璀璨的星辰如棋子散落在深邃的夜空,风拂动了西湖岸边的枯枝摇曳,也惊扰了千里之外的荒山野岭,随着狼群此起彼伏的嚎叫声,栖息的夜枭发出刺耳的尖叫,扑打着翅膀飞向了夜色之中。
夜幕之中的山峦阴冷而险峻,数百年的古木虬曲苍劲,手腕粗细的枯枝在寒风之中发出仿若鬼哭的诡异声响,令这浓雾笼罩的深山老林更显得阴森恐怖,此处便是妖魔群集的所在………凤凰山!
凤凰山主峰山势险峻,突兀而起犹如利剑直插云霄,遍布着五彩斑斓的瘴气,那一座硕大的洞府便修建在山腰之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凌冽的寒风扩散,而洞府之外却是遍布惨白的骸骨,顺着被利刃劈凿过的山路散落到了远处。
“嚓嚓嚓!”
那密集的利刃声响连成一片,仿若千百把神兵利刃挥舞所致,一条腥红的流光在这夜色之中蜿蜒而行,犹如飓风过境将这遮天翳日的古木拦腰斩断,伴随着轰然倒地的巨响声,那一条人间绝无仅有的百足之虫,将洞府前坚硬的山石硬生生又划出了更深的痕迹,没入了洞府之中消失不见。。。。。。
山石劈凿而成的器皿中堆放着恶臭扑鼻的尸油,此刻燃起了汹汹的火焰,那百足之虫所化的人形便端坐在石椅之上,他,不修边幅,头戴鎏金的发箍,却没有尽数束起那猩红如血的凌乱长发,杂乱的胡须和鬓角的发髻相连,如墨浓眉下则是一双狭长的双眼,其内却尽是暴虐而疯狂的杀意,笼罩着洞府的每一寸空间。
“啪!”
那惨白的骸骨在金拔法王的手中破碎,又化作细粉在指缝间洒落,那锥心的丧子之痛在心中不曾有片刻的停歇,枉为凤凰山群魔之主,却不知去何处去报仇雪恨。。。。。。
“到底是谁,杀了我儿!”
一声凄厉的长啸犹如炸雷滚滚,自这洞府传出后依然是声震四野,声浪犹如狂风拂散了洞府前的浓雾,令这阴森恐怖的凤凰山一时之间寂静无声,唯有残月高悬,寒风依旧。
164:弥陀无量斩业阵()
“法海,你这个老秃驴!”
尸油的恶臭随着火焰的升腾弥漫的无处不在,那面色狰狞的金钹法王周身萦绕着诡异的黑风,暴虐的脸庞犹如深渊之中的恶鬼择人而噬,斜长的双眼之中尽是怨毒的红光,歇斯底里的呼道:“你设下阵法将我困在这凤凰山,有朝一日我脱困而出,必定杀光你金山寺的秃驴,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啊!”
那癫狂的千年蜈蚣精仰天狂吼,声浪化作一层层涟漪扩散出去,蒲扇大的手掌之中红光一闪,两个篆刻着符文的金色铙钹已然紧握,随着金色铙钹的相互撞击,磨盘大的山石自洞府内脱落砸下,这直插云天的凤凰山主峰竟是为之地动山摇。
声浪犹如飓风过境,摧枯拉朽的将虬曲苍劲的参天古木化成齑粉,枯草在浓雾中漫天飞舞,将本是模糊的光线遮掩的越发黑暗,宛如龙吟般的铙钹的撞击声,令那躲藏在暗处的妖魔为之气血翻涌,不禁肝胆俱裂
数十里开外的凤凰山边界处,那浓雾笼罩之外的断壁升起了淡黄色的光芒,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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