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文正心神激荡之下,那苍白的脸上也浮现了潮红之色,头皮发麻的走近了自家娘子白素贞,抬起手指温柔且细腻的擦拭去了泪痕,凝望着那深情且酸楚的神采,轻声言道:“不管他日如何,我也不会舍你而去!”
“一息尚存,素履所往!”
这言词掷地有声,正是出乎与包文正的本心,这“断桥残雪”的系统任务还有三百余年,足够仔细的筹谋,定要寻个万全之策,那波谲云诡的天庭绝非善地,那紫薇大帝更是不做也罢!
“官人,我也舍不得与你分离,但……”
白素贞闻言之下,那美目之中虽是情意绵绵,脸庞之上却依旧是萦绕着凄凉和酸楚的笑意,言道:“……”
那言词到了嘴边,本就是硬着心肠所说的违心之言,自是说不下去了!
昏礼者,将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也,故君子重之,夫妻之情便因此而生,生死相依,福祸与共,始终不离不弃……
“娘子,来日或许我要走一遭天庭,那紫薇大帝既然如此尊贵,想来那骄横跋扈之人,是做不得的……”
包文正伸手将白素贞揽入了怀中,嗅着那发髻上的茉莉花香,那眼神之中自是充满了怜惜与深情,下一刻远望厢房外的轻风斜雨,又浮现了一丝冷冽的阴沉,语调却是平淡的说道。
时值当下,抽茧剥丝之后,为何那托塔天王李靖来宣玉帝敕令,那紫薇大帝之位又是因何而起,与包文正心头已然是洞若观火,不外乎这“青萍剑”而已……
除此之外,还有何物,能令那高居凌霄宝殿之上的玉皇大帝,能“独具慧眼”请自家去为天庭四御之一?
福薄缘浅之人,既当不得这紫薇大帝之位,若是别有用意的强邀,那就唯有与这天庭之中,另行一番做派了……
青萍剑份属截教碧游宫,只要不一把火烧了凌霄宝殿,不学那孙猴子大闹天宫,即便是落了那满天神佛的颜面,无非是废了紫薇大帝之位,恰好得偿所愿!
“官人,你可知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总来是一家?”
白素贞师从黎山老母座下,自是知晓昔日封神一战,虽知这尘封的过往不能轻易提及,但是此刻官人已然起意前往天庭,却也顾不了许多了。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天地玄黄外……”
那眉清目秀的少年郎拥着自家娘子,追忆起往昔的野记杂史,蹙眉沉思,而后缓缓的言道:“吾当……”
这言词尚未落下,突兀之间,更是猝不及防!
“咔嚓!”
“轰隆隆!”
一道银蛇乍起,突兀的与这苍穹之中撕裂天幕,停留了数息之后才散去,几乎是不约而同,那惊雷声滚滚而来,更是震耳欲聋,犹如在屋顶之上响彻一般!
乌云,铺天盖地的乌云,将这苍穹掩盖的犹如子夜一般,无数道暴虐的银蛇穿梭其间,且隐隐往这钱塘县汇聚而来!
这偈语虽是寥寥数十字,但纵观亘古再无人敢言及,满天的神佛不敢言,混元大罗金仙也不可语,岂是这尚且未得人仙果位之人,可随意亵渎!
包文正与这头晕目眩之际,那双耳依旧是轰鸣作响,本就是苍白的脸色更是转为惨白,骇然的望着身侧的娘子……
白素贞也是始料未及,但追随师尊黎山老母座下千年,耳濡目染之下自知妄言封神一战,这才招惹了祸端!
白素贞快步行至这厢房门前,当即就跪倒在地,那惶恐的脸上更是不安之极,双手抱拳朝着乌云密布,银蛇乱舞的苍穹,长声且虔诚的悔过,恭敬的言道:“我……”
“娘……子……”
包文正眼见娘子白素贞跪倒在门前,那娇弱的身躯却是泛起晶莹的白光,也阻拦住了那呼啸而来的狂风骤雨,如云的发丝飘舞之际,那脸上更是惶恐不安,情急之下顾不得头晕目眩,挣扎着意欲生死相依……
“姐姐,许官人!”
那娇艳俏丽的女子也是头晕目眩,时值这天现异象之下,那数百年浅薄的道行,犹如风中的烛光摇曳不定,却是奋不顾身的扑了上前……
与那乌云密布,且是电闪雷驰的苍穹之上,突兀之间闪烁起一道煌烈的紫气,其中却是包裹着一块古朴的铜镜,此镜其质非金非玉,却是晶莹剔透,此镜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随时转幻,变化且是无穷。
这三界六道之中,唯有此镜出,可免去天罚,名曰昊天!
弥罗天凌霄宝殿之上,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天妃悬掌扇,玉女捧仙巾,恶狠狠掌朝的天将,气昂昂护驾的仙卿。
“众爱卿,何人愿往下界一行,助紫薇大帝历劫,也好早日回转天庭……”
那一团煌烈紫气所包裹的躯体,缓缓的自撵床之上起身,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俯视着这凌霄宝殿之中的神仙,开言说道。
天庭之**有上正神三百六十五位,皆是封神榜上有名姓,但若非是上九路正神,平日也到不得这弥罗天凌霄宝殿之中……
这言词依旧与凌霄宝殿之内回响,而这凌霄宝殿之中的四值功曹,四大天师,五方揭谛,五炁真君,六丁六甲均是泰然自若,更如充耳不闻一般,远观俗世之中的异象……
“启奏陛下,老臣愿意前往!”
须发皆白的老道见状,便是心中苦笑不已,却又不得不走上前来,这老道身穿紫绶仙衣,手持一柄镂空金丝拂尘,稽首施礼后开言说道。
这满天神佛十之**皆是出自三教门下,自从伯邑考被废除紫薇星之位后,早有明眼人看透了其中的道理……
众星之首的坎宫斗姆本就是截教通天圣人座下金灵圣母,除却了份属截教的门人外,还有何人能统御诸天星辰,做的了那万象宗师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封神一战余波未消,便是阐教的三代弟子之首,倨傲到听调不听宣的昭惠显圣二郎真君,也不敢轻易再惹事端,坏了两教那为数不多的情分,又有何人敢插手与这三教之内……
或是不敢,也或是不配,与这凌霄宝殿之中,唯一够资格出言者,恐怕也只有这太白金星了!
第064章 行路难何为蝼蚁()
天地之间,其犹橐(tuo)籥(yuè)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
是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飓风暴虐的倾泻,似是永远不会停歇,银蛇纵横交错的撕裂苍穹,将这夜色辉映的犹如白昼,那震耳欲聋的雷霆之怒,仿若就近在咫尺,令人惊恐万状!
持续了三日后,才逐渐的停歇,烟雨中的钱塘县哀鸿遍野,阴阳陌路的嚎哭声,与那焚烧的香烛纸钱升腾,在风雨之中逐渐的飘逝……
与这残砖断垣的许家门庭之内,则是一片狼藉,百年的梧桐树被雷霆劈中,拦腰折断后的裂痕焦炭,与轻风斜雨之中昭示着天罚之威。
李公甫身穿短襟,拖拽着树枝往院落之外艰难的行走,如今妻弟许仙受了惊吓,卧床不起,这宅院之中的粗活,总不能让妇人去搭手。
所幸,还有弟妹府上的仆人,那平时少有言语的白福,却是气力犹胜李公甫,将那腰身般粗壮的树枝扛在了肩头,冒着雨往院落外走去。
“姐姐,要不我去帮忙吧?”
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眼见这雨中艰难修葺的二人,便开言轻声说道。
“青儿,你去给官人熬药吧……”
白素贞与这屋檐之下望着烟雨濛濛,牵挂卧床不起的官人自是幽幽一叹,那纤纤玉指萦绕起了淡淡的光晕,屈指之间便朝姐夫李公甫,以及仆人白福身上而去……
这一场天罚突如其来,令这钱塘县中死伤惨重,那心底纯善的白素贞自是难有欢颜。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驻足与屋檐之下的女子,静默的注视着屋檐下的燕巢,那雏燕声声微弱,虽是身处家宅之中,依旧倍感前路艰辛,更不知还能有多少时日的夫妻团聚……
文火煎着汤药“汩汩”做响,水雾被轻风散了又生,那本是娇艳俏丽的女子早已不复往日的飘然灵动,抬起皓腕掀开了药罐,眯眼侧首轻吹,发髻与胸前柔顺的掠过,也是平添了几许温婉……
厢房之中,凭窗之处,那一卷医书被缝隙中的微风轻微翻起,床榻之前帘幔斜挽,昏睡之中的少年面色惨白,似是有呓语之声含糊不清。
那似乎是夕阳西下,绚丽多姿的晚霞遍布了苍穹,秋风萧瑟凋残了枫叶,打着旋自枝头飘落,静谧无声,远处怪石嶙峋与秋风之中如泣如诉。
“文正,你看这百莽山的景致如何?”
媚姿艳逸的身影自枫叶林中袅袅而来,一袭红衣尽显绝代芳华,举手投足与曼妙之中更是颇显睥睨天下之气,倾世的绝美容颜逐渐清晰,那一双猩红的美目之中满是怨恨,语调之中则是若即若离的清冷,以及疏远……
“你说过,这一生都要陪着我,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
那媚姿艳逸的女子冷冷的俯视过来,绝美的面颊浮现了阴冷的笑意,与这漫天枫叶之中更显惊艳与诡异,那看似娇弱的身躯之上,一股妖气更是冲天而起,将这飘落与地面的枫叶尽数迸射开去,皓腕翻转之际那一杆长枪便是持在了手中,下一刻便是恶狠狠的当胸刺来!
“咯咯……”
一声轻笑声突兀呈现,另一杆银枪与电光火石之间,将这当胸刺来的长枪拦下,黑色的轻烟飘散之际,那三尺白发与这风中飘摇,一身素衣罗裙的女子,手持“白骨戾魂枪”也是挥斥方遒,挡在了包文正的身前。
南北二娘娘,百莽山妖王春三十娘,九幽涧九幽娘娘左月素!
“春三十娘,若要伤我夫君,可曾问过我左月素!”
那白发飘摇的素衣女子,手持“白骨戾魂枪”当前一步,那白皙的手掌之中,早已浮现了晶莹柔润的火焰,那暴虐的怨气也是冲天而起,夹杂着万千厉鬼的嚎哭惨叫之声。
“哪个是你夫君?”
春三十娘笑的花枝乱颤,那美目之中的怨毒则是越发的深邃,手持妖枪“戳天”迎面上前,那纤纤玉指随意一挥,便有万千道蛛丝笼罩了这凄美的枫叶林上,也将神通“八方噬魂网”祭了出来。
“官人……,官人……”
那绚丽多姿的晚霞之中,倾国倾城赛天仙的女子轻声呼唤,那语调之中的思念之情也是殷切之极,那集世间美丽优雅和高贵与一身的女子,也是缓缓的飘落与枫叶林中……
“官人,我在雷峰塔下熬了千年,你为何不来寻我?”
“你是紫薇大帝,为何不来救我,我是你的娘子啊……”
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淌落下来,颤抖的声音自是心碎欲绝,黯然和绝望的语调自是指责,以及那望眼欲穿却一次次失落,乃至被囚禁千年的不解……
“不对,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该一同出现的……”
那与心头不愿追忆的往事,此刻却是清晰的出现在了眼前,包文正望着那媚姿艳逸的春三十娘,看着那惊艳绝美的左月素,以及这青城山下的白素贞,惶恐与愧疚如潮水翻腾,手足无措的言道。
“你能历经轮回,我等也是修行千年有余,为何不能一同出现在此间?”
那媚姿艳逸的春三十娘,那惊艳绝美的左月素,以及倾国倾城赛天仙的白素贞,各自上前将包文正合围,更是异口同声的言道。
这一言如同离弦之箭,正中包文正的心间,将那最后一丝希冀生生击的粉碎!
“包文正,你扪心自问,我春三十娘待你如何,为了你一言,我令百莽山万妖挟持十万生灵,逼迫阴曹地府投鼠忌器,不敢围剿九幽涧……”
“可是换来的又是什么?”
“是你功成身退,而我要在十八层地狱中,万劫不得超生!”
那语调渐渐的微弱,本是媚姿艳逸的身形与这凄迷的枫叶林中,逐渐的化为了虚影,而后慢慢的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一阵清风吹来,除却了消失不见的春三十娘外,那本是近在咫尺的左月素和白素贞,也仿若一时之间远在天涯,与那绚丽多姿的晚霞之中,仅有一副涟漪画面浮现。
那是无穷无尽的火焰,与晚霞的一侧浮现了诸般景象,一身素衣罗裙的女子被镣铐锁住,禁锢在熊熊燃烧的石墙之上,那青面獠牙的恶鬼满是揶揄的笑意,手持遍布着倒刺的长鞭,恶毒的抽打着那素衣罗裙的女子……
那一鞭重重的落下,那面色惨白的女子便是浑身剧颤,那三尺白发早被汗水染湿,黏在了脸庞和脖颈之间,一道道黑烟自身躯之上飘散,那身躯也逐渐的模糊,逐渐的黯淡,逐渐的要消散与天地之间……
与这绚丽多姿的晚霞之中,另一副景象也随之流转,那是肃穆的佛陀怒目圆睁,那是一盏青灯亘古长存,破旧的桌案之上堆放着几卷经文,那粗布麻衣的妇人神情呆滞,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永远也念不完的经文……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包文正瞠目结舌的望着这两幅画面,一股酸楚与悔恨,以及那痛彻心扉的怜惜之情涌上了心头,周身无力的跌倒与这枫叶林中,浑身颤抖的呓语言道。
一道青色的流光溢彩自绚丽多姿的晚霞中妖娆而来,瞬息落在这凄迷的枫叶林中,光华散去之后,那是一柄长约三尺六寸五分,通体皂黑,更有青色莲花覆绕其上的古朴长剑!
“青萍剑……”
那失魂落魄的少年漠然的望着这一柄古朴长剑,心头已有了明悟,只要握住了这把剑,便拥有了诛仙弑佛的尊贵与权势,但是同样也将任重而道远。
“是的,一直以来我只会躲在暗处,若非携万钧之势出,绝不会以身犯险……”
包文正缓缓的走了上前,那单手伸出之后便不再迟疑,握住了这三大先天功德至宝之一的青萍剑,接着言道:“非是我少了血性,而是缺乏与谋略相匹配的实力而已……”
“既然这罪孽是因我而起,她们又是因我而受累,有青萍剑在手,谁人若敢阻我……”
“就都去死吧!”
那凌厉的剑意冲天而起,直入九天之上更是搅碎了晚霞,那冷峻的少年手持青萍剑,森寒的语调响起。
第06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当你数百年的道行不足为凭时,还敢口出狂言,教训与我吗?
那丰姿隽爽,犹如翠竹新生的少年,身穿萦绕着煌烈紫气的衮服,头戴十二旒的冠冕,置身于璀璨的星光之中,与那诸天星辰遥相呼应,尊贵与权势更是无以复加,却是平静且淡然的相询……
这一言依旧与耳边萦绕,那娇艳俏丽的女子又怎能释然,端着熬制了几个时辰的汤药,抬起皓腕推开了这厢房,望着那与床榻之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后,轻启莲步走了上前。
“许相公,许相公,你醒醒,该服下汤药了。。。。。。”
那娇艳俏丽的女子轻声呼唤,望着那少年郎额头上细腻的汗水,迟疑着掏出了贴身的汗巾。。。。。。
“她们就是犯下了滔天大罪,又能如何?岂容尔等越俎代庖……”
“那挟持十万生灵……,九幽涧前的犯下的杀孽……,便是出自我手,尔等又将如何!”
呓语之声自睡梦之中微弱的传来,而后又逐渐清晰可闻,那昏睡之中的少年眉头紧锁,一反常态的倨傲跋扈,言词和语调更是冷冽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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