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之意。
“娘子……”
包文正心知此刻正是好言好语的时刻,便下意识的起身将那一双柔荑握在手中,依旧深情款款的言道:“以后我们举案齐眉,我们生儿育女,看着他们一天天的长大……”
伸手将白素贞揽入怀中,深情的嗅着那淡淡的体香,接着柔声说道:“一直到白发苍苍,也不分离,来世也要与你再做夫妻……”
这深情款款的甜言蜜语,倒是出自与本心,只是欲言之人,却并非怀中这集世间美丽和优雅以及高贵与一身的白素贞,甚至也不是绣玉谷移花宫的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甚至连包文正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女子到底身在何方……
或许,那只是心中的希冀与期盼而已,只是那女子还不曾出现罢了……
“官人……”
白素贞闻言,心中感触之余却不免有些落寞,遥想到几十年后官人已经迟暮之年,便升起唏嘘之意……
“姐姐,许官人……”
岑碧青与洞房之外轻叩房门,低声呼道:“你们起床了吗?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不得温存,白素贞便挣脱了官人的怀中,将那直綴长衫取过,却是未曾仅递来,而是自然而然的服侍起自家的官人更衣。
如寻常的夫妻一般,那灿然的星光水眸坦然自若,未见的有半分的勉强……
望着白素贞这轻松写意的举止,一丝感触自包文正心头浮现,横跨四世轮回,所遇者或人或妖,皆无如白素贞这般柔情似水,可当的起贤良淑德这四字。
与包文正略有呆滞之中,白素贞已然穿好了罗裙,对镜左顾右盼并无不妥之后,这才上前将房门打开,放那驻足与门外的妹妹进来。
“姐姐……”
岑碧青上前便挽着白素贞的柔荑,走到了那铜镜当前,拿起梳篦为其梳妆打扮,瞧着“许仙”那呆滞的神情,抿嘴一笑言道:“看你这副傻样,看了一夜还看不够啊……”
“看不够的,我已经跟娘子说过,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做夫妻……”
包文正闻言便将感触尽数拂拭,复又平静如初,含笑自若且深情款款的言道,如往昔般的纯善质朴,欲迎得白素贞的附和,言道:“娘子,你说是不是啊?”
“嗯……”
白素贞端坐与铜镜之前,那一袭淡粉色的罗裙罩体,辉映倾国倾城的容颜,更是娇艳不可方物,因梳妆打扮不能颔首,便浅声应道。
“咯咯,看来姐姐做了新娘子之后,恐怕连神仙也不想做了……”
岑碧青本是有口无心,也知这许仙**凡胎,不会联想过多,便浅笑着说道。
与岑碧青与姐姐轻声细语之中,包文正甘之若饴的与一旁静候白素贞梳妆打扮,全无一丝一毫的不耐之色,心中却想到了别处……
是的,白素贞为了报恩,宁愿暂止了得道成仙,与自家结为夫妻,她虽是蛇妖,但却贤良淑德犹胜邀月宫主和怜星宫主,她有什么错吗?
只是,这青蛇则不然!
李公甫肾俞受损,绝先祖祠,令许娇容常与人后独自垂泪,岂能与其善罢甘休,只是其一;昨日与这白府之中,便是因与白素贞姐妹情深,存心相试,那讥讽和嘲笑却不曾有假!
青蛇,我们来日方长!
包文正静待娘子梳妆打扮之后,这才含笑与其并肩径自朝白府的正堂而去,享用过了早间的糕点之后,更依了“小青姐”的花园一游。
“官人,我们什么时候去钱塘门,我也好拜见姐姐和姐夫?”
白素贞与小青的搀扶下,随着官人轻转莲步与这花园中信步闲游,开口相询,问道。
“昨夜未曾返回,姐姐和姐夫也定然牵挂在心……”
包文正心知已然到了火候,只要青蛇与姐夫李公甫当面,再当面言及肾俞受损之事,这绝先祖祠一事便可迎刃而解,故而言道:“娘子,明日我们一同返家,你看如何?”
“明天啊?”
白素贞面显一缕迟疑,但随即也复释然,既然已经拜堂成亲,迟见倒不如早见,便言道:“依官人的便是……”
“姐姐,那以后你和许相公,是住钱塘县还是住在清波门那?”
岑碧青性子本就灵动,也是随意的问道。
“夫唱妇随,自然是听官人的……”
白素贞本就是兰质蕙心,怎会不知这亭台楼阁的白府,并非是普通人家可比,但已为人妻自然要出嫁从夫。
锦衣玉食皆是口腹之欲,粗茶淡饭也是一日三餐,能与官人举案齐眉,长相厮守,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这一言,与包文正耳中听来,也只能暗赞白素贞善解人意,去留随意更不至有“寄人篱下”之感,无非是顾念到自己乃是堂堂男儿,才甘愿舍弃这满是亭台楼阁的白府。
白府的花园乃是仇王府的遗址,经钱塘县库房的金银为资修葺,自是风景如画雅致非常,阳光下,那芳草萋萋遍地犹如绿毯,点缀着仍是含苞待放的花蕾,春风徐来,那草木为之微颤,自是别有一番风情。
静谧的春光里,唯有身侧的娘子为伴,有那么不经意间的一丝触动,倘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身侧的娘子只是普通的凡人,而不是修行几近两千载的“白蛇”,该是有多好啊……
行至这花园的凉亭之侧,岑碧青眼见这桌案之上古琴寂寥,想起前日那毓秀亭中的一曲琴声绕梁三日,便故作不知的言道:“许相公,我家小姐精通琴棋书画,你可是好福气啊……”
包文正心思缜密,一叶落而知天下秋,怎能听不出“青蛇”这怂恿之意,必定是念及前日与毓秀亭中的《琅嬛仙曲》,虽不愿无端显露,但有念新婚佳偶,若是当面谦让,反而过犹不及。
“幼年时,经常与梦中得见周天星辰轮转……”
包文正心思急转,便是为这《琅嬛仙曲》寻一个出处,但有念“青白二蛇”能遍观前世,更不知那寄情于山水之间的船夫所言真伪,便唯有归功与那虚无缥缈的梦境,近乎于呓语着言道:“曾听闻有一琴曲依稀在耳边回响,名曰琅嬛……”
“今弹奏一曲,供娘子品鉴一二……”
包文正言罢,便朝这凉亭之中走去。
包文正与沈家故居中得见周天星辰轮转,这才编制出来的谎言,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白素贞身躯一颤,双眼满是难以置信的神采,似是迷茫又似是惊愕,望着这已然与桌案前落座的官人,轻声呢喃说道:“琅嬛仙曲……,琅嬛仙曲……”
《琅嬛仙曲》委实与这天庭之中太有名了,白素贞虽然未曾亲耳聆听紫薇星伯邑考弹奏,但身为黎山老母座下亲传弟子,又岂能不知……
昨日绵绵细雨之中,白府门外的树下,原来那女仙竟是为了这般,才会眸显冷意……
自己寻了一千七百多年的恩人,怎么会是中天北极紫微大帝临凡历劫?
又怎么会是截教的小老爷?
033:春意浓杨柳依依()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人间三载,黎山老母自青城山一别后,就未曾再次现身,甚至未有只言片字传来,是因龙华会在即暂无暇理会,还是因为官人,就是紫薇天帝临凡……
“姐姐……”
小青一直搀扶着白素贞的柔荑,这轻颤的异常自是瞒不过察觉,待听闻姐姐的呓语之时,便诧异的开口询问。
“我没事……”
白素贞轻声叹息,随着小青与这凉亭之中落座,美目端详着自家的官人,一抹甜蜜和温馨浮上了心间,也逐渐的释然。
是与不是,还犹未可知,不管来日如何,他,终究还是自己的官人……
琴声,珠迸于玉盘,露泣于香兰,凤鸣于东山,龙啸于天穹。时缓如山涧泉鸣,时疾如似环佩铃响。
那空灵之声令人忆起那山谷的幽兰,高古之音仿佛御风在那彩云之际……
一曲作罢,余音渺渺,虽无彩蝶与此处萦绕,也无戏蜂与此处徘徊,但这凉亭之中,那娇艳俏丽的青衣女子,与白素贞身侧随侍,那情同姐妹的女子,望着那犹如翠竹新生的背影,那已然沉静的心头,又浮现了一丝丝、一缕缕的若有所失……
“这琅嬛曲真是妙,许相公弹奏的也好!”
岑碧青忙驱散了心中的杂念,笑靥如花的拍手叫好,那笑声宛如银铃,与这凉亭之中响起。
“官人,适才你说,幼时与梦境之中,得见周天星辰轮转……”
白素贞心头仍抱有一丝希冀,起身相迎官人落座,故作随意闲聊的问道。
正所谓: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闺怨王昌龄》
若官人,当真是紫薇天帝应劫临凡,又该如何自处……
是遵从师尊黎山老母之托,断了官人登天成仙,与这凡尘之中继续历劫?
还是枉顾师命,助官人历劫登天成仙,从此高居四御之一,那尊贵无比的中天北极紫微大帝?
不得而知……
凉亭之内,岑碧青仍是面带笑意,随侍与姐姐身侧,眼见“许仙”踱步而来……
“是啊,自幼年起,便时常会做这奇怪的梦……”
包文正也是不疑有他,意欲轻描淡写的将此事一言蔽之,故而也是极为随意的答道。
一副“玄坛真君”的画像,便可镇压钱塘县的库房,令“青蛇”与山神庙中现出原形,那么以儿时的梦境来搪塞这“琅嬛仙曲”的出处,任凭白素贞修行两千载,也是无从考证。
白素贞自是深信不疑,官人本就是宿慧未开,再多言也无益,那洋溢着笑意的面颊依旧,灿然的星光水眸依旧浓情蜜意,那皓腕抬起,纤纤玉指随意且自然的伸来,将官人衣襟上的一根发丝捻起,而后丢与了风中……
既然明日随官人前往钱塘县,拜见姐姐和姐夫,自不能空手而去,与这花园之中信步闲游之时,白素贞故意落后了几步,轻声问道:“青儿,我们还有钱财吗?”
“没有了……”
岑碧青也是心思灵动,便低声笑道:“不过……,我可以再去借点。”
虽然上次与钱塘县库房与“玄坛真君”斗法受伤,但却令岑碧青更有了几分底气,此番入夜再去盗银,既缓解了燃眉之急,也可再与那一缕神念再决高下!
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是以有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之说。
日近正午,钱塘县沈家故居的门前,那一袭寻常襦裙的妇人目显惊愕之色,随着门房的指引,踏入了沈家故居之内,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
昔日残垣断壁,废弃几近荒芜,今日的修葺一新,那亭台楼阁重与春意盎然中错彩鎏金,幽静之中又不失华贵之色,竟是比昔日的沈家故居更为气派。
“蔡大娘,今日你可是交了大运了……”
那略有些驼背的门房,当先走着脚步不停,低声另有所指的言道:“香雪姑娘一说这事,我这可是想到了你……”
蔡大娘却是装聋作哑,也不接这话茬,只是皮笑肉不笑的应付过去,但心中却不敢大意,虽这家到底是要嫁要娶,但稳妥起见,便先把这钱塘县未嫁未娶的男女都筛了一遍……
“呦,这便是香雪姑娘吧,这长的可真俏啊!”
蔡大娘随着门房刚迈步走进了正堂,便未语先笑的高声呼了起来,只见那娉婷袅娜女子的背影,便先是夸耀了起来。
侍女香雪转身之际,已然是蛾眉微蹙,那凤眼只是略有不喜之色,但那前朝公主的雍容华贵之气,却已然迎面而来,硬生生将蔡大娘那到了嘴边的话,逼的咽了下去。
香雪踱步缓缓近前而来,平淡而近乎漠然的俯视着蔡大娘,言道:“传言,与这钱塘县中,没有你撮合不了的亲事……”
蔡大娘闻言之后,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一边嘀咕着这丫鬟到底是如何调教出来的,怎生跟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似的,一边却是眉飞色舞的夸耀说道:“姑娘,可不是我蔡大娘自夸,别的不敢说,就这钱塘县里,我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钱塘县这些年的嫁娶,十之七八都是我蔡大娘保的媒,姑娘找到我,那可真是找对人了!”
“远的不说,就说那杀猪的李大贵吧,他家那跛子闺女……”
话音还未落下,蔡大娘便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两眼望着那桌案上的一锭纹银,那贪婪的神采和不断下咽的口水,只恨不得扑将上去。
“噔!”
香雪将一锭纹银搁在了桌案上,便随即转身再也不去瞧上一眼,淡淡的说道:“我家小姐如今待字闺中,你若能撮合与庆余堂许仙的亲事……”
“没问题,没问题!”
蔡大娘此刻已然财迷心窍,上前将那一锭纹银“夺”在了手中,享受着那沉甸甸的纹银与掌心的感觉,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庆余堂……,许仙?”
蔡大娘这才回味过来,不禁有些面显迟疑,那一双眼珠不断的飘忽不定,面色也是阴晴不定,沉默半晌之后,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言道:“香雪姑娘,这钱塘县哪家的男子都好说,大娘都敢拍着胸脯担保,但这庆余堂的许仙……”
“一百两纹银!”
香雪心知这蔡大娘见钱眼开也是出了名的,便也不曾转身去看,便淡淡的说道。
“香雪姑娘,这是钱的事,又不是钱的事……”
蔡大娘闻言更是百爪挠心,心知给了这么多的银两,这家小姐定然是自持甚高又奇丑无比,保不齐还是个跛子,不由大感为难之极,叹息着说道。
“我家小姐国色天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更有万贯家财,既然垂青与庆余堂许仙,便是他前世修来的造化……”
香雪冷笑连连,直言不讳的说道:“你有何为难之处!”
蔡大娘闻言心中犯了嘀咕,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倒还能信上几分,对于家财万贯一言,从这沈家故居的修葺便可见一斑……
但,莫说是国色天香,就算是长得差强人意,不缺胳膊少腿,已经是谢天谢天了……
“香雪姑娘,能不能让大娘瞧上你家小姐一眼?”
蔡大娘委实也算是“忠人之事”,知晓那许仙如今是庆余堂的东家,又眉清目秀乃是翩翩少年郎,这钱塘县但凡有闺女的,多少人家都在惦记着……
旁人不说,就蔡大娘这一月以来,为了庆余堂许仙而来者,就不下五指之数……
“你可是要见我?”
那清冷的语调自内堂之中传来,随着帘幔的轻挽,那绝色佳人袅袅而来,典雅与高贵与静谧之中,惊艳了春意……
透着空灵之意的清澈双眸仿佛最深邃的星空一般,雅致的黑里绽放着璀璨的星芒。
她不染世俗犹如仙子,无疑是这尘世之中最清丽淡雅的一抹丽景,典雅且高贵,可望而不可即!
034:逐白蛇三道灵符()
“您就是……小姐……”
蔡大娘目瞪口呆的望着这轻转莲步的女子,仿若看到了那一百两纹银扑面而来,已然是升起心花怒放的喜悦。
以这姑娘的姿色,莫说是配庆余堂许仙水到渠成,便是配那临安府的皇亲国戚,也必定是绰绰有余。
天昌仙子虽不愿与这一身铜臭的妇人相见,但所谋者大,这媒人便是最重要的一步棋,不得已之下,这才“纡尊降贵”的走了出来。
“见过蔡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