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你就混吧,一点小药都不敢下,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可能我不如从前爱玩了,但沈千千确实挺无辜的,这么些天来她没干对不起我的事,那么,以前的小打小闹的恩怨还记那么清楚做什么。”
“哼,你不干我自己干!”兰紫被我气走。
叹气,我可是为了她好,自从有人花钱买凶要烧绝色小榭,沈千千就在这里装了一大堆机关。不过,咱们蝴蝶山庄的坏东西坏惯了,这点小意思难不倒兰紫,就当是一点磨练好了。
兰紫刚走,便有一个神色拘谨的少年递来名帖:“我们公子请郡主喝茶。”
我抖开帖子一看,笑:“这家伙闪得倒快,还有精力请我喝茶。不会是要收我的钱吧?”
少年陪笑道:“郡主这样的身份,公子自然是不敢在这里请茶。出了这里,就不是这里的事了,怎好向郡主讨银子?”
“好极,那便有劳带路了。”
我被带到绝色小榭附近的一座茶楼上,人到的时候,茶正添好。
青颜玉扇摇摇,笑得风雅,真弄得和大少爷似的。我一时间竟忘了他的身份,盯着他的装束猛看,越看觉得越怪异。奇怪了,这和刚才被东方非推来推去的小白兔是一个人吗?
“草民多谢郡主仗义相救。”旁的人退下后,青颜立刻在我跟前跪下。
你娘的!
我吓得后退一步:“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想过要救你啊不关我的事!”
他伸手去解自己的衣服。
“别脱别脱!”我给吓得。
青颜的衣服已经脱下来了。他没穿中衣,所以我只能对着他□的上身发呆——鞭伤,触目惊心的鞭伤。
待他再度穿好衣服后,我才问:“谁打的?”
“怀王和东方公子每每争风吃醋,倒霉的都是草民。他们吵到最后,时常挥袖走人,欠下先前许诺的银子。妈妈又不敢上门去要,就只好怪我没留住客人,最后少不了是一顿打。”
我想我懂他的意思了。
这是告状,我就是那不懂事小孩玄澈的家长。
然而,这个世上不听家长话的孩子是很多的,尤其是玄澈这样的,虽然他答应我下次不再冲动,但若是再遇见东方非做了什么让他看着不爽的事,那就鬼知道了。
我坐下来喝茶,茶都凉了。
青颜命人沏了一壶香片:“其实,青颜还有一事想麻烦郡主。”
“请讲。”你单独把我从绝色小榭拎出来,不就是看我长得善良好说话吗,我认命了。曾经发誓要把沈千千楼里的美男调戏个遍,可看着眼前的青颜,我一点欲望也没有,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奇怪的气质,让我觉得危险。
我很相信我的直觉,这类人我敬谢不敏。
听完青颜的请求,我毛骨悚然惊诧不已:“你觉得我师姐,咳,沈千千她很寂寞很可怜?”你他妈搞错了,一定搞错了。她一点也不寂寞,全世界都是她的玩具,她不出来媚乱朝纲只不过因为她没兴趣。
“是,她很孤独。自从叶九天走了之后,她就更不愿和人交心,希望郡主可以常来绝色小榭,和她说说话。”
快别说了,我要笑死了。沈千千也许会因为发现自己身边的人都是玩具不是朋友而感到寂寞,但她绝不希望我跑来和她聊天,更别提理由是觉得她可怜!
这个青颜倒是关心沈千千,该不会真的如兰紫所说,他俩有什么吧?想起沈千千过激的反应,我差点捶桌。
我忍着笑道:“没问题,我一定常来和她说话。她明天不是要去拜佛吗?我陪她去,顺便拉上我五师姐。”
青颜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真的?”
“真的真的。”不就是和沈千千一道出去嘛。
在茶楼上坐到天黑,青颜客气地与我道别。我一边找车回宫一边想,这绝色小榭里还是有人关心沈千千的,难怪她一直不愿回山庄,被一堆美人围着关心,是我我也舍不得走。
或许是我想得太入神了,一不小心就踩到个东西。
我踩到东方非了。
严格说,是喝醉的东方公子。
“美人——”他抓着我的衣角,醉醺醺地叫着。
“滚你娘蛋!”我怒从心起,恶向胆声,奋力把他踹开。难怪玄澈会和他过不去,打他是对的。我想了想,又将他从地上揪起来:“你敢做对不起我们家玄澈的事,我就把你绑到侯府去叫你娘抽你!”
“美人赠我青玉案,我赠美人……”
这不是鸡同鸭讲吗?看他站都站不稳,我又不好把他丢在街上让他死。
前边有个快打烊的酒肆,我拖着东方非进门,丢了一块碎银出去:“给我拿一盆水来,有醒酒汤更好。”
掰开东方非的嘴把醒酒汤灌下去,再把他的头按进凉水里给他彻底醒酒,我实在忍不住,在他的脑袋上打了一巴掌。
在我双管齐下的压迫下,东方非的酒醒得快极了,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眼晕,但好歹脑袋清醒了不少:“清闲郡主。”
不错,还知道我是谁。
“听说你酒量很好,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
东方非告诉我:“我爹回来了。”
“所以?”
“他和我娘吵了一架。”
“就为这个?”
他喝了一口茶,道:“我爹戎马一生,意气风发,见不得我在京城受气,他要我跟着他去江北大营,我娘不肯,她要我留在京城,尽快成亲。”
“很要命的选择。”不管选了哪个都很要命。
“最后他们得出了结论,让我先找个媳妇生个儿子,传宗接代之后再把我丢到战场上去磨练。”东方非无奈道,“很好笑吗?你觉得我应该听他们的话?”
我“扑哧”一下:“没没没,我只是觉得你们家真损,生了儿子有了保障就让你老婆守活寡,太缺德了。”
东方非凛然道:“我不打算娶妻,也不想和任何人生儿子。”
有志气。
不过有些事可不是有志气就行的。“听说令尊脾气不大好,打人直接用马鞭。侯府出过不少命案,都是皇上压下来的,你敢公然忤逆?”还是说不敢,所以才郁闷?结婚生子啊,也够玄澈郁闷的了。
我情不自禁地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如果……
呵,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在看东方非的时候,东方非也在看我,我被他看得一阵心虚,他该不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不,不可能。我强装镇定:“你为什么不想娶老婆?”
“因为我是断袖。”
“和女人不行?”
“看起来可以,事实上完全不行。”
“那就和你父亲实话实说。”
“他会杀了我。”
我突然凑到东方非耳边,和他密语:“那你叫人到荣安阁来提亲吧。”
他抬眼:“你说什么?”
“我们成亲,然后你去外边找男人,我也去外边找男人,我生下来的孩子归你。”我亲昵地拍拍他的肩,提出最伟大的建议。
“不——行——”他吓得身体都僵直了,一张漂亮的脸由红变白。
“怎么不行?”我沉下脸,难道我就那么不堪,连个被逼婚的断袖都不看上我?你小子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别想活着回去。
“玄澈说,你和温雅……”
“怎么,我不就和他在一起过,难道一辈子都要打上他的印记?”
东方非道:“不瞒你说,我娘不是没打过你的主意。我爹和皇上商讨宁王的时候,皇上不止一次说想早早地把你嫁出去,我娘要我爹趁热打铁。温雅一听我娘有这个意思,立刻上我家喝茶来了。你不会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吧?”
“我用他管我的婚事?”我凉凉道,“我认得这个人吗我。”
“郡主,我,我有点头晕,我看我还是早点回家……”东方非声音变得怪怪的,企图一个人撤退。
我怒道:“我说了嫁给你就嫁给你,你怕什么?”
“呜。”东方非起身起得太狠,差点没站稳。
“恭喜东方公子,这等好事在下明日一定会和好友怀王殿下分享。”身后响起了不冷不热的祝福。
“不必分享了我没同意我真的没同意啊!”东方非表明立场后,只留给我一个凄凉背影。
我白眼道:“宁拆十座庙不拆一门亲,你是不是有点过分?”
温雅问:“你急着嫁人?”
“那是,宁王家郡主的位置坐得战战兢兢的,我不趁早换身份,还等着火烧到我身上来吗?”我离开酒肆,步行在冷冷清清的巷道里。
我可以感觉到温雅跟在我身后,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明明有教坊里传出来的丝竹声,我却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吸。
前面有等待雇主上门的车夫,我本该上去雇车,但我装作没有看到,漫无目的地走着。我不想上车,也不想停下。
再长的路也总有走的尽头的时候,在我加快脚步之后,温雅在后面轻轻叫我的名字:“风采。”
像听到了催眠的咒语,我不再前行。
“不要嫁给东方非。”
不是命令,不是请求,透着淡淡的哀伤和无奈。
“哈哈。”我嘲笑。
他走到我身边,慢慢牵起了我的手:“不要嫁给东方非,那不是你的归宿。”
我的手指微微挣扎,却被握得更紧:“那你说,什么是我的归宿?”这样哀怨的口气让我觉得羞耻,我应该甩手走人,不再和他讨论我的私事。但是,我真的真的很想知道,谁才是我的归宿,我要怎么办?即使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
昏暗的巷子里,温雅将我拉进他的怀中,我没有大声叫,那么轻柔的吻,还有缠绵的香气,让我觉得这是梦。是梦,那就让它做吧。做梦是不会受到道德的谴责的,也不用拷问自己的良心,顾忌所谓的自尊。
夜风吹醉舞,旧欢如梦。
他离开了我的嘴唇,像有话要说。我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犹豫和不安,他滚烫的嘴唇又在我额头上碰了一下,最后说:“对不起。”
一句话提醒了我。
原来不是梦啊,原来我们吵过架,我还以为在温文尔雅的温公子面前,只有我说对不起的份呢。我逃出了他的怀抱:“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要么解释清楚,要么立刻滚蛋。”
温雅露出恶魔般的微笑:“我说对不起的意思,就是早知道你这么单纯,我就不招惹你了。看见你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也很心疼啊,但我又不打算对你负责,我只能和你说声对不起,免得你想杀我泄愤。”
我气得抬手就是一巴掌。
这次被他抓住了手腕:“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成功一次吗?”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不要被他激怒,否则他会笑得更开心。我转身往灯火明亮处走,逃跑似地跳上了一辆马车:“到北华门。”
回到荣安阁,我撕了一条长布蒙着眼睛,睡了一个没有泪水的觉。第二天清晨,我还要去寺里烧香,还要陪沈千千说话。其实我不想出门。
从相国寺出来,沈千千和兰紫身上一人挂了一个开过光的护身符,我没什么精神,直犯困,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去听大师讲护身符和佛珠的好处,只想找个饭店好好休息,能睡个午觉更好,不然我会想吐。
太恶心了,为什么浓烈的熏香味会让我恶心成这样呢……
“师妹,你要是不舒服就先回宫吧,我送你。”兰紫担心地说着。
我摇摇头:“好不容易和你们出来,我怎么好意思扫师姐们的兴。我去附近找个医馆休息一下,等好些了就去绝色小榭找你们。”
兰紫忙道:“千千,你带着姑娘们回去吧,我送小采去看大夫,一会儿再去找你。”
沈千千想了想,道:“也好。”她嘱咐了两句,便领着一群姑娘先行一步。
“呼,这就把她支开了。你装得可真像!”兰紫笑嘻嘻地拉着我道,“走,咱们这就去确诊!”
我哭笑不得:“我不是装,我刚才差点吐了。”
兰紫给吓得:“哎呀!会不会是要生了?”
我一拳揍过去:“哪会这么快!你才要生了!”我们一路打闹着去了一家医馆,坐下等大夫的时候,却没有开始那般难受了。然而兰紫搂着我的肩,比我还紧张。我安慰她:“又不是投案,干吗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总有一天你也会像我一样的。”
“呸呸呸,我才不要生孩子!”兰紫红着脸道,“我是人人敬仰的兰女侠,别拿我和你们这种以相夫教子为目标的小女人比较!”我吐血,我什么时候以相夫教子为目标了?还说那么大声,惹得人家大夫侧目。
我提醒她:“兰女侠,我这是秘密就诊,您千万别太张扬。”
清闲郡主未婚先孕,这事传出去人就丢大发了。
我们插科打诨放松心情,直到大夫让我伸手号脉,我才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然后一咬牙,接受审判一般将手递了出去。
审判来得比想象的要快。
老大夫露出笑容:“往来流利,按之如滚珠,圆滑顺畅。”
“啊?”兰紫不懂,我懂了。
“恭喜夫人,这是喜脉。”
我回大夫一个虚弱的微笑:“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打胎?”
我当然不会笨到拎着打胎药回宫,宫里那些家伙的鼻子没有不灵的,一有个风吹草动全天下都知道了。我胆子再大也只敢把药寄放在绝色小榭,让暂住在这里的兰紫保管好。每日一帖,我会按时过来喝的。
今天是头一天,大夫嘱咐不能多喝,兰紫偷偷摸摸地拿了量最少的一帖亲自去给我熬。沈千千莫名其妙:“让下人去做不就好了?”
“五师姐这是照顾我呢,她怕下人熬不好才要亲自动手。”我讪笑。
“你觉得兰紫她很会熬药?”沈千千深表怀疑。
她还没有怀疑多久,楼上一声巨响,把所有人都吓了个半死。
我十分地歉疚:“嗯,看样子,她好像不小心把药给熬坏了……”我很想知道,她究竟是在熬药还是在研究火药,能弄出这么大的爆炸声,这是怎么做到的?沈千千显然不想听我的解释:“我会记得把账单送到荣安阁去的。”
“抱歉抱歉!”兰紫满脸乌黑地冲下来,“我不小心让霹雳弹掉到火里去了……”
乖乖个神,还真是火药。
“我我我,我再去找那个大夫,我重新抓药!等我回来啊,师妹,等着我!”我还没来得及说“不用麻烦了”,兰紫便风风火火地奔了出去。
等我再度看到兰紫时,已是子时三刻。
我叹气:“我好像忘了通知竹香,我今晚住在绝色小榭,和你睡一块了。”
兰紫歉疚地说:“你看着药,我着人去说。”
她这回也是和上次一样,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我将深褐色的药汁倒进碗里,手有些发抖。呵,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这需要多么大的决心。
可是事已至此,我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我不想败坏清闲郡主的名声,也没有勇气离开京城拖着一个孩子度过余生。我将手轻轻地放在肚子上,抱歉了小家伙,我没有能力保护你。我——
“风采!你不能喝!”
兰紫大叫着踢门而入,她看到桌上冒着热气的药,松了一口气,但她很快就再次绷紧了神经:“快!和我走!”
“怎么?”
“别想你的药了!你若是喝了会后悔一辈子的!”兰紫一边跑一边叫道,“宫里来人找你了,你知道吗?他们说荣安阁着火了,不知什么东西忽然爆炸,等其他人赶过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火海,连个活人的影子都看不到!”
“天……”我不由得运起了轻功。
兰紫上气不接下气:“火到现在还没灭呢!那公公说,说消息一传到太医院温太医就冲过去了,他不知道你没在荣安阁……其他人一个没注意,他人已经扎进了火里,拦都没机会拦……”
作者有话要说:总觉得元旦这天上这么一章不厚道,所以,就留到元月二日给大伙一个惊喜。
不怪我啊,上回评论少得可怜,我总得写点让大家很想冒出来说点啥的东西,是不?
知道俺会忽然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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