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是医术精湛便也罢了。温雅出名的不光是医术,传言他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将一干丫鬟小姐迷得神魂颠倒,我那不成器的五师姐,还装病去一睹温雅的真容。师父戏言道:自从温医仙横空出世,这世上患病的女子可就多了起来,温雅害人不浅呐。是极,疑难杂症或许可医,纵使温雅妙手回春,何以医相思?
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医院提点温雅,马上要来了,请容许我小小的激动一下。
前来通报的宫女与我一样激动:“太后,温太医来了!”
温太医来了,我傻了。
温太医给玄澈上药,我站着不动。
温太医替玄澈包扎,我实在是想逃。
温太医起身了,温太医冲我笑了,太后忍不住了:“温雅,你与郡主相识?”
温雅又是一副迷人的笑脸:“三面之缘。第一次见到郡主时,郡主喂了一块绿豆糕给我的猫,第二次见到郡主时,郡主夸我人如其名,第三次,便是现下了。”
我,我可不可以选择昏倒?
不过,你既然叫温雅,“清涵”又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逛窑子还得换个花名?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在下温雅,字清涵。”
上邪,送我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A君:原来温雅是个神棍……
路:胡说八道!
A君:刮灶灰给人治病,这是草菅人命啊温公子~
路:那是张仲景的方子,黄土汤,此土又名伏龙肝,现在药店还有卖。敢污蔑温公子,去死吧你!
科普时间结束,回帖时间到!
04死都要看着皇城的方向
温雅说话含蓄,给足了我面子,若换了别人,我定以为他是明里说得好听,暗地里却寻思着怎么整治我。可五师姐说了,她装病去找温雅,温雅不但没有当众戳穿她,还给了她一帖美容养生的药,差人送她回府,分文未收。
我那时候觉得不可思议,这人该不会是脑袋不正常吧?要么就是贪图师姐的美色。五师姐怒斥,这说明人家厚道!你这孩子,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几年的情谊,因为一个温雅,我被师姐划进了小人的行列。
现在看来温雅的确是个好人。他与其贪图五师姐的美色,不如揽镜自照。
我满脸歉疚地说道:“前两次唐突了温公子,还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温雅道:“不妨。”
这边我们在说客套话,那边玄澈眼睛瞪得老大:“你这女人分明在……”
打断他的不是我,是太后:“澈儿,不得无礼,清闲郡主远道而来,你却尽做荒唐事,看看,闹笑话了罢?”
玄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太后逼了下去,看样子气的不轻。
事后,太后单独找我谈话,我才晓得她究竟打了什么算盘。
宫宴散去,众人纷纷离开,太后把我招去了她的寝阁,她身边的女官退下去了之后还不忘把门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的时候,太后掏出手帕,开始抽噎。
“太后?”我仔细问道。
太后呜呜地说道:“哀家没有女儿,便只有两个儿子,清闲,哀家宣你进京,你可怨哀家把你拉进了这是非之地?”
我跪在太后脚下,说承蒙太后抬爱,能进京侍奉您老人家是我的福气。
太后抱着我的头喊:“乖女儿!”
我打了个冷战。
这么快就成你乖女儿啦?你要知道我是风采,还叫我乖女儿么?
太后的手在我身上胡乱揉了两把,她说道:“清闲,有些话哀家必须和你明说,哀家不能坑了你,不然哀家对不起在边疆出生入死的宁王。”
你还有觉得对不起人的时候?“太后有话请讲。”
“皇上生性冷淡,登基以来只纳了两妃一嫔,迟迟不肯立后,他那个性子……哀家不敢逼他,哀家管不了皇上便罢了,如今是连澈儿都看不住了!你说,哀家这造的是什么孽哟!”太后怨天尤人哭了一番,切入正题,“实话和你说了罢,澈儿他对男人的兴趣比对女人大,成天介在外头找清秀的小倌……”
我精神一振,继续听她说。
“其实他以前并不这样,只是与宫女们调笑,后来发展成不论男女……唉,哀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往断袖龙阳的路上走啊,百年之后,你叫哀家如何同先皇交待!”
我唤道:“太后……”
太后抓着我道:“清闲,哀家没有看错你,你那一水桶,砸得甚合哀家心意。”
“啥?”
不是吧!
太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往后澈儿就交给你整治,哀家瞧出来了,你是个能治得住他的!”
我惊了:“太后……”
“哀家既然收你为养女,便会为你做主,哀家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你只管看着他,缠着他,不要让他去找不三不四的人!”
“太后……”
“永安郡主府哀家会挨着怀王府建,在府邸修葺完之前,你且在哀家这清仁宫将就一段日子。有什么需要和哀家说,不要客气。”
“太后……”
太后捶胸顿足:“莫不是连你都不想帮哀家?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帮我,我的命好苦好苦啊~先皇,你收了我去罢,我活着还有什么念想~”
拜托,如果连太后你都叫命苦,这世上还有不命苦的人么?该哭的人是我才对!
“不是清闲不帮您,只是这婚姻大事不能儿戏,怀王殿下看不上我,我也没有办法勉强呀。”想塞一个断袖给我,门儿都没有。
“不,清闲,哀家说了,哀家不会坑你,哀家不过是要你做个样子,把澈儿身边那些个男宠收拾干净,改掉他这一恶习,你若是不愿意,哀家决计不会逼你同他成亲,你帮哀家这个忙,事后哀家一定替你找个好婆家!”太后擦干了眼泪,态度坚决。
敢情我就是斩断玄澈和他相好们情丝的一把柴刀。
想了想,觉得我不吃亏,只要不是真的嫁,安安太后她老人家的心又何妨?
事情应了下来,尚寝局的女史领我去清仁宫院落的一处厢房休息。
我往床上一倒,心里诸多感慨,宫中的物事都没有什么大变化,一切都是老样子,可风采已经不再是风采。太后没能认出我,想必皇上也只当我是花清闲吧。
这样最好。
皇上他应该不想再见到风采了,那便让风采从这个世上消失。我现在只是花清闲,一个从番地来的郡主,风采与玄风逸的故事,从我被撵出京城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那么,花清闲和皇上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风逸,我说过我不会放弃你,那就是不会放弃你,即使全天下人都误解我,我还是要回来……”
这一夜,我咬着被角哭了又笑。
早上来唤我起床的是一个叫竹香的宫女,她给我送上了热水和早饭:“太后说了,如果郡主有什么不习惯,就知会奴婢一声,郡主在宫中的这段日子,由奴婢来照看。”
“竹香,太后有没有说出宫的事情?我在这里憋得紧了,能不能去外面逛逛?”把我关在清仁宫这种老人家修养的地方,不如一刀给我个痛快。
竹香回我:“出宫的事恐怕要请示太后,不过郡主闲来无事,可在宫内四处走走。锦春园的牡丹开了,郡主不妨去看看。”
锦春园……我佯装漫不经心,随口说道:“去看看也好。”
对于这皇宫,我是熟门熟路,哪个宫该往哪走,我早烂熟于心,小时候无法无天,就差水池底下和屋顶上没去过。我谨慎地跟着竹香走,别一不小心跑她前面去,撇下她,径自穿到了锦春园,她要疑惑起来,我真不知该怎么解释。
清晨的锦春园刮着凉凉的风,小太监在同宫女们聊天。
隔着一排树,有宫女轻声问:“皇上早朝回来了?”
“回来了,脸色差得很,现下正在暖心阁躺着呢。”太监的声音。
“皇上昨夜站在锦春园吹了一夜的风,这是为哪般?”
“大约是想起了云小姐吧……”
我呸!
云思思死了这么多年了,想她?想她做什么!想她还不如想我。不要以为她是先皇指给皇上的正妃就了不起,堂还没拜就死了,说明她没这个命。我弄出了些许声响,从树后面走出来,七嘴八舌的声音顿时没有了。
齐刷刷的一句“参见郡主”。
我点了点头,让他们各干各活,我对竹香说道:“我想在这园子里坐一坐,劳烦你给我拿些茶水点心过来。”
竹香应好,她一走,我就从锦春园溜了。
皇上在暖心阁躺着,暖心阁离这里不远,我去偷偷看一眼便回来。
不能走大道,我抄小路,暖心阁的楼梯正挨着一处宫墙,爬过去就是。只是,这宫墙真他大爷的高。
掉下来两次。
第三次,我运功提气,借力一跃,终于,上去了……呃,不行,好像飞过头了……
于是乎,我壮烈地飞向蓝天白云以及可爱的太阳,再壮烈地跌到了暖心阁的正前方,太监总管杜公公在对面抖着拂尘叫道:“郡~郡主~好好的你翻墙做什么?”
完了,这可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我对你们皇上图谋不轨,想看看他在床上睡觉的样子吧?
在我挖空心思找借口之际,身下传来一声呻吟:“郡主,你能否先从在下身上起来?”
我低头一看,差点没魂飞魄散:“温公子,温太医,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什么,你还好吧?”
温雅唇角一弯:“多谢郡主留着我的命在,否则皇上的病可要另请高明了。”
我干笑。
杜公公欲言又止:“清闲郡主……”
没办法,只有老着脸皮扭捏着说了。“本郡主对温太医十分仰慕,听闻他要来暖心阁给皇上看病,所以爬上了墙头,想要悄悄地看上一眼。”
杜公公不再严肃,他奸笑道:“仰慕温大人的女子比比皆是,像郡主这样爬墙偷看的实属罕见。”
讽刺我嘛,听出来了。
本郡主偏爱爬墙看男人,怎么着?不信你个老杂毛敢因为这个治我的罪,想想宁王手上的兵吧。
我满不在乎地说道:“公公孤陋寡闻了,为了见一见温太医,爬墙算什么,那些小姐还兴自残呢。本郡主不过摔了一跤,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没什么大不了的,温雅在下面垫着呢,对不住了,温公子,当完了肉垫再当挡箭牌,事后我一定好好赔罪。
杜公公噎了噎,道:“郡主好气魄。”
我拍了拍身上莫须有的灰尘,故作风流:“过奖。俗话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杜公公的拂尘掉地上去了。
奇怪,怎么满院子人都在咳嗽?
温雅抬头。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上看,皇上立在阁楼上,白着一张脸,幽深的眼睛冷冷地盯着我看。
我舌头打结了:“皇……皇上……”
皇上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既然清闲郡主来了,便和温太医一道上来罢。”
杜公公,拿好你的拂尘,看看什么才叫气度。
我喜滋滋跟着温雅上楼,不忘回头给杜公公做了个鬼脸,他神色一凛,冲着躲在柱子后面看热闹的人一挥衣袖:“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温雅上去后,尽心尽责地给皇上诊脉,我被晾在一边,哀怨地看着他们两个。
所幸温雅做事不磨蹭,他把方子开给了尚药之后,退出去了。
偌大的屋子里剩下我和皇上,旁的还有一个随侍的女官。
阁楼里燃了香,细细一闻,气味纯净,清雅芬芳,是龙脑香。传言此香流出来的龙涎,可治百病,简直鬼扯。我对那女官说:“龙脑香性微寒,主治热病,皇上既是着了凉,便不宜用此香。我看还是撤了吧。”
皇上拿了本书在翻,没什么表示,女官应了一声,动手撤香。
我依旧是被晾着的人。
我喝干了一杯茶,吃光了盘里的杏仁酥,实在没什么可做的了,就欣赏起皇上的侧脸来。与温雅的温润如玉相比,这又是另一番风味,冷冽纯净,与世隔绝。他很少笑,他若一笑,面上的线条都柔和了起来,一点不比温雅差。
“朕不明白,朕的脸上究竟有什么。”终于,他放下了书。
有别人都看不到的风情。
我笑得猥琐:“皇上好看,我才会看。”
“啪。”书拍到了桌上,皇上不高兴了。是了,他不喜欢别人说他的相貌,因为眼角的那颗泪痣,他曾被宫人笑许多次,说他上辈子薄情负心,这辈子就是要用眼泪来换债的。
“花清闲,见解不少,胆子也很大。宁王平日里都教了你什么?”
“爹爹素来繁忙,哪有空教我。”我赔笑,“有些东西,还得靠自己去悟。”
皇上沉默了半晌,忽然问:“你在宁王的封地,有哪些旧识?”
“旧识啊,太多了,小红小翠小珠小玉碧桃红姨阿七阿九二狗虎子……”我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
他眉头一皱,我连忙住嘴。
“你可认识一个叫风采的人?”
神仙伯伯玉帝哥哥,我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蹿出来了,皇上您问之前不能先做个铺垫么?非要把我吓死在这里不可么?
我定了定神,道:“风采啊,蝴蝶山庄的那个,我在蝴蝶山庄学过武功,的确是认识她的。”
皇上示意我说下去。
“不过她已经死了。”
皇上站起来了,吓得我往地上一跪:“这,这风采死了,和皇上有什么关系吗?”
他咬牙切齿地问:“怎么死的?”
“这我没亲眼见到,师父说她是病死的,死之前还看着京城的方向,好不凄凉。”允许我私心作怪,撒个小谎吧,虽然我没死,但我是真的时常望着京城的方向啊。
皇上又坐回去了,他失神片刻后,嘴里念道:“死了?好,死得真好……”
玄风逸,你有这么恨我?
“皇上,您认识风采?”
皇上的嘴角溢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她这个人刁钻任性举止轻浮鬼话连篇不做好事,死了也好。你说话的口气倒是和她有几分相像。”
我“噗通”一下栽倒:“皇上明鉴,我这个人说话口无遮拦,但从不干大奸大恶的事情,怎么会和皇上口中那杀千刀的风采像!皇上,您说,我哪点和她像,我马上就改,决不惹您不快!”
“是不像。”皇上踢开我,“至少她不会趴在朕面前求饶——你就是打死她,她也不会说她错了。”
是吗?那以前的我还真是讨人嫌。
皇上似乎不想再和我说什么了,我磕了个头想要退下,他却叫住了我。
我谄媚地笑:“皇上有什么吩咐?”
他闷声问:“你爬墙偷看温雅,是因为你喜欢他?”
我越发得谄媚:“清闲喜欢温太医,但更喜欢皇上。”这不是假话,端看你信不信了。
皇上不再搭理我。
出了暖心阁,我扯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自言自语道:“风采,见过贱的,没见过你这么贱的。”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因为有个做编辑的学姐找我有事,所以木有更,今天更4000+慰劳大家
女主的性格有些极端,不知道讨不讨喜啊,汗~~~~
05温公子破功了
回到清仁宫,我向竹香解释,说我迷路不小心走到暖心阁去了。
竹香何等伶俐,听过了小道消息,又看我言辞闪烁,便拿捏着分寸道:“今日正是温提点当值,郡主如果想见他,倒也不一定要走偏门……”
呵呵,爬墙头偷窥被说成是走偏门,这宫里的人一个比一个会说话。我都要甘拜下风了。在竹香的指点下,我提了一盒太后赏赐的糕点,出现在太医院门口。
我说我是来找温提点的,竟然没人拦我,还有人笑眯眯地给我指路。
院子里,有人在晒草药,那药童一抬头,我手里的盒子就掉地上去了。
“是你!”温雅的小书童兼药童脸一黑,转身就去找武器。
“小兄弟,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有话慢慢说,你不要激动不要激动千万不要激动……救命啊!”他举着扫帚追来,我一边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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