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有一个声音这么告诉自己。
光头大汉浑身肌肉爆起,祭出五柄飞剑,又捏了一个法诀,打断了景黎的动作,并将后者的活动范围限定在了脚下一米之内。
啧,时间果然还是差了一点。
景黎微蹙起眉,看着出现在身体周围,由五柄火属性飞剑所构成的火焰牢笼,才踏出一步,炙热的火舌就在离鼻尖一毫米的位置蹿出,阻止了他的行动。
得想个法子出去才行,不然他留在这里,只能当一个靶子。
与此同时,被定住的方脸男子与黄衫女子也重新恢复了自由之身,来到光头大汉身边。
“就是这小子抢了大哥的东西?”黄衫女子看着被困在火圈中的景黎,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小子,竟然还让她们这般大张旗鼓的过来,啧。
光头大汉含糊的应了一声,却没多说,被一个筑基期的小子摆了一道,吃了个大亏,并不死一件光彩的事情。
一对流星锤再遇仇敌,嘶鸣着向着火牢中的人影砸去。
火牢里的活动范围实在有限,流星锤的个头又那般大,纵使景黎身法再灵活,十次里也不免被伤到两次,一时间,很是狼狈。
“唔……”黄衫女子的眼睛在景黎那张比女人还精致的脸上打了个转,正想说点什么,身侧的方脸男子就突然插口道。“对于这么一个筑基期的小子,又何须劳大哥动手,不若由小弟代劳便是,只是这小子竟然害大哥受此重伤,就这般杀了他,也未免太过便宜了他。”
黄衫女子瞥了他一眼道,“你欲如何?”两人认识了这么久,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心里也隐约能猜到几分,眼中不免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
见身边两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方脸男子微微一笑,看着火牢中的身影,缓声道。“这小子是单水灵根,就这么杀了也未免可惜,不若废了这小子丹田,让他作我炉鼎,我看这小子初精未泄,待我采补之后,于我定然大有益处。”
光头大汉闻言,下意识的皱起眉,他并不好此道,是以对同伴所说并不甚赞同——即使是废了那小子丹田,让他成为一个废人,但在他心里,只有把人杀了才是最保险的。
“哎,大哥,这小子竟然敢伤你,必然得给他一个教训。”方脸男子见光头大汉皱眉,自有一套说辞,“这么一个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单灵根天才,只是杀了有什么意思,不如把他给了我,待我将其折辱一番,玩腻了之后,自然也不会给他好下场,大哥以为如何?”
不待光头大汉出声,黄衫女子便曼声道,“确实,就这么杀了,实在是不足以让大哥息怒,不如把这小子给了他,我看这小子细皮嫩肉,在床上好好调教一番——”剩下的污言秽语还未来得及说完,便瞪大了眼睛,满脸错愕的倒了下去。
光头大汉心知不好,忙转头一看,哪里还有什么火牢,那五柄飞刀,竟被五根冰凌生生冻在了半空,月光下,反射出点点晶莹。
而困于其中的人,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未及反应,眼前景色忽的一变,从沉沉夜色,变为了一片苍茫的灰白。
——该死!是幻阵!
在光头大汉三人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的议论起他的事时,景黎一边强忍怒火,一边趁着光头大汉分神之际,在躲避流星锤的间隙中,避着三人,抓紧时间继续完成那未完的阵法。
好不容易布置完,自鬓边所流下的冷汗,早就打湿了眼睛,连抬手擦汗的功夫就不敢耽搁的继续避着三人,用水元素将构成周围火牢的火元素一一吞噬。
一心三用实在是费神费力,眼看好不容易能够出来,传进耳里的话语却是越发不堪,恶心的他仿佛吞了一百只苍蝇,胸口直发堵。
忍气吞声的继续手上的动作,那三人言谈间越是越发肆无忌惮,在水元素全部转化为冰的再一瞬间,终于忍无可忍的出手,率先解决了那满口污言秽语的女人,下一秒,直接发动了阵法,将剩下两人全部关进阵中,开始反击。
不单光头大汉反应过来了,那方脸男子亦反应过来了。
只是他对阵法的研究比光头大汉深入不少,是以,除开发现陷入阵中最开始的那一瞬间有些紧张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开始寻找出路。
只是在找到出路之前,首先见到了他们刚才谈话中的对象。
“倒是小瞧了你了。”方脸男子看着面沉如水的粉色身影,忍不住舔了舔唇,筑基中期,呵,“你若是聪明的,现在就乖乖的跟了我,也免得等会吃苦。”单水灵根的炉鼎,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这般好运,呵。
回应他的,是冲天而起的杀意……
光头大汉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在阵法之中,时间的流逝实在是难以察觉。
眼皮忽然开始跳个不停,
他的心底,却越来越觉得不安。
光头大汉抿紧嘴唇,准备往左边走试试,才迈出一步,斜里猛然此出一剑,一声锦裂声后,一道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了眼前。
一只破碎的衣袖,正躺在那人脚下。
光头大汉的肩膀被捅开一道口子,顿时吃痛,如果不是他刚才反应快,那伤的可就不是肩膀这么简单了。
“你以为你还出的去?”景黎冷笑一声,眼带嘲讽。
光头大汉登时大怒,一个筑基小儿,竟然敢狂妄如斯!
似是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景黎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轻声道,“你也是筑基中期,我也是筑基中期,你凭何以为,我伤不了你?”
什么筑基中期,他分明是金丹中期!
光头大汉恼怒的挥出一掌,却发现这一掌的力量,远非平日可比,修为倒退了一个境界不止,仿佛,回到了筑基中期。
这什么可能?!
景黎无视于光头大汉的震惊之色,轻笑道,“金丹中期怎么只有这点本事?连筑基初期都不如。”
放屁!
光头大汉正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身上的气息又弱了一分。
怎么会这样?!
“是你?!是你搞的鬼?!”
……
幼崽好不容易把那防护壁给啃出一个小洞,从里面钻了出来,一溜烟溜至洞口,印入眼帘的就是在皎洁月光下,缠斗在一起的两道身影。
出乎意料的是,占据上风的竟然是那个白毛。
幼崽瞳孔猛然一缩,凝神看去,发现那光头不知为何,行动间颇为束缚,很是瞻前顾后,竟生生因此而落了下峰。
……这是怎么回事?
光头大汉身心俱疲的招架着对手的攻击,眼前渐渐开始发黑,不应该的,不应该这样的,为什么自己会变得这么弱,他可是金丹期修士,在外呼风唤雨的金丹修士!
可又有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你真的是金丹修士?金丹修士为何会如此之弱?……不,不是他太弱,是对手太强了……是对手太强了……
好累……为什么会这么累……
粉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没,抬手间,锋芒毕露。
与此相对的,是对手越来越弱的气息。
景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般轻松,在攻击的同时需要同步改变他们所在的幻阵,进一步的混淆对手,还得时不时的出言相讥。
不光光头大汉觉得累,他眼前也渐渐开始发黑,对方毕竟是个金丹修士,虽然现在用幻阵糊弄住了他,但一旦他清醒过来,倒霉的一定是自己。
丹田内的灵力渐渐开始枯竭,眼中已经渐渐开始出现重影,景黎狠心一咬舌尖,用疼痛逼自己保持着清醒。
再坚持一会,再坚持一会就好……
当那具壮硕的身躯倒下,扬起一阵尘土后,另一道人影几乎是同时跌倒在地。
被布置在洞口的幻阵,也在同一时间,土崩瓦解。
幼崽未及多想,当即冲了过去,冲到那脸色比死人还难看的白毛跟前。
景黎双手撑在地上,顺着下巴滴落的汗水,已经在草地上晕染出了一片墨色。
他杀人了。
景黎急促的呼吸,耳边只能听到自己跳动频率过快的心跳声。
他竟然杀人了。
还是三个。
交手时还能暂时将这事搁置,可现在危机解除,四周安静下来,长剑划过那人颈脖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而对方脸上的表情,也历历在目。
“——”
突然涌上来的恶心感,令景黎忍不住干呕起来。
他很清楚,如果不杀了他们,自己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可当手下真的多了三条人命,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又多了点什么。
这里是修真界。
这里是修真界。
景黎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
哪怕此前已经有了觉悟,可真的到了这一步,心里的坎却没那么容易过。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冷风吹过。
早已被冷汗打湿的衣裳在夜风的吹拂下,更添三分寒意,景黎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越是安静,心里的无措与慌张就越被放大。
三具尸体无声的倒在他身边,一个个都睁着眼。
景黎忍不住闭了闭眼,从没像现在这般期盼着,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不想一个人的感觉,从来都有,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般强烈过。
幼崽跑到景黎身边,见后者有些不太对劲,犹豫了一下,伸出一只白色的爪子,正要搭上那只衣袖,就看见那始终低着头的白毛忽然抬起头,望向远方。
幼崽下意识的扭过头,跟着看去。
夜幕将天地汇合在一处,一道白影破空疾驰而来。
漫天的银光如长河倒泄,将他身上的白衣勾勒出一线闪亮。
第五十三章 安心()
白色身影御乘剑意,破风而来,眨眼间便从天边飞到眼前。
全身的毛发因颤栗而竖起,幼崽心里不知为何生出一丝不安来,嘴里不甘的呜咽了一声,若不是它现在弄成这副样子,又何至于此。
忽的又想起身边还有一人,瞬间转过头,呲牙咧嘴。
喂,白毛,快起来!
身边的白毛就跟傻了似得看着天上,一动不动。
幼崽恼怒的一爪子拍在对方手臂上,现在是发呆的时候吗!那剑修一看就不好惹,还不快走!
“师兄……”发觉了熟悉的气息的景黎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划破天际而来的白影,心中微动。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人能够出现,陪在自己身边,那无疑是一种救赎。
而现在,那个他在这个世界最为熟悉亲近的人,正向他走来。
即使此刻那人脸上的神情,没有像往常那般的和煦,可在那人走到自己面前时,景黎还是毫不犹豫的向那人伸出手。
明明不过一日未见,思念却忽然汹涌而来,景黎面上就不禁带出一抹欣喜,声音里却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委屈。
“师兄。”
苍麒一眼看到跌跪在地的景黎,心头猛地一跳。
白衣在风中翻卷,足踏剑意,眨眼间便从天际疾驰而来。
银色的剑意所幻化成的飞剑,宛如一抹白练,所过之处,劲风大盛,将两边的树木生生拦腰截断。
须臾之间,已落在所寻之人跟前,看见他不过分开不过一日,却仿佛经历了诸多磨难的师弟,苍白着一张脸,唯有一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昔,向自己伸出手。
苍麒握住景黎伸出的手,顺势一把将人带起。
景黎本是跌跪在地,没想到苍麒拉自己的同时直接把他整个人都拉了过去,一时脚下不稳,因为惯性而直接扑进了对方怀里,可悲的身高差令他的鼻梁直接撞在了对方肩上,鼻尖登时一酸,生理性的泪水瞬间就涌进了眼眶。
见景黎脸色那般苍白,苍麒在拉起景黎的同时,直接反手扣住了后者手腕,输送了一道真元至景黎体内游走,以便查看对方伤势。
一圈检查下来,除了灵力几近枯竭,伤势倒意外的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重。
苍麒皱了皱眉,一瓶灵药立时出现在手中,正要让人吞下,眸光一扫,瞥见那双异色的瞳孔,在月光的照耀下,亮的惊人,眼眶中似有晶莹闪过。
刺的他心头一颤,眼中的冷意顿时化作一股杀意。“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脚边的三具尸体他并非不曾瞧见,只是比起那些,他更在意景黎的状况,故而刚才并没第一时间问起,结果,却看见自己一贯乖巧的师弟竟然在哭。
苍麒竭力压下心头的怒气和把那三具尸体挫骨扬灰的冲动,将景黎的身子扶正,耐着性子,低声又问了一遍。
景黎摸了摸鼻子,总觉得刚才那一撞可能会流鼻血。
鼻尖酸胀的厉害,反而把先前的无措与恐慌冲淡了一些,景黎忍不住抬眼去看将唇紧抿成一条线,脸色很有些难看的苍麒。
一道并不陌生的真元正在自己体内游走,在几处关窍处,刻意多逗留了一会,才继续前行。
景黎忽然就安心下来。
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至少,苍麒在自己身边。
景黎垂眸看向反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在察觉到苍麒的真元退出之后,手指微微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忽然被对方按住了肩膀,刻意压低的声音里,酝酿着可怕的风暴。
景黎微微一愣,抬起眼。
这股杀意,他并不陌生,因为他曾经见到过许多次,属于苍麒的,杀意。
可是,为什么?
景黎有些疑惑,呆呆的看着他,直到苍麒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一开始见到苍麒的欣喜,顿时就消了大半,在那双如夜色般深沉的眼眸注视下,很有些无地自容。
因为自己思虑不周,太过天真,以至于差点丧命,将自己弄到如此狼狈……一时之间,他竟不敢与苍麒对视。
就怕看见对方眼底的失望。
“师弟。”
苍麒的耐心已经告罄,头一次冷冷的喊出这两个字,面无表情的看着不知为何出现了闪躲之色的景黎。
景黎登时一个激灵,转过脸,正好与那对黑眸撞了个正着。
原本的那些有的没的,忽然就被清空成了空白。景黎有些呐呐的低下头,将自己被传送之后所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我想着,毕竟是别人的猎物,我却中途横加出手,夺人机缘,很有些对他不住,所以……只是我没想到,人心竟然如此不足,竟然就因此而对我下杀手……”
苍麒不语。
“……他们又追到这里……我,我杀人了,师兄……”回忆到这一段,景黎的叙述开始变得有些语无伦次,“……他把我关在火牢里……一个个满口污言秽语,我气不过……把她杀了……我把他们引进了幻阵里……”
从景黎的叙述里,苍麒已将景黎身上所发生的事了解了七八成。
听见那个在无极荒原之上,对于田元耀之流都下不了狠手的人,神色仓皇无措,就好像是一只小动物,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复杂。
景黎深吸一口气,“……我把他们都杀了。”
景黎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双手,剑尖划破喉咙的感觉,似乎在停留在指尖之上,不由苦笑道。
“师兄,我——”
苍麒把那道不安的身影揽进怀里,闭了闭眼,声音里的懊恼毫不掩饰,“是我来迟了。”
不管当时心里是出于何种考量,那日在无极荒原之上,他确实有向景黎承诺过。
而现在,他承诺过的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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