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三道:“敌人的最终目标是在堡主身上,只要堡主一日不离开龙凤堡,蒙面人也绝不会离开,定会再度出击,咱们何不布下天罗地网,引她上钩?”龙庭芝冷笑道:“敌人若是有那么好上钩,又何须布下天罗地网?堡内武士已死得太多,本堡不想再坐以待毙!”龙三疑道:“堡主的意思是……”龙庭芝沉声道:“无论此人是否是于素素,她既会‘鬼刀十八斩’,定与鬼刀于七有莫大干连,你去找一个最好的画师,将鬼刀于七画得越卑劣越好!”龙三接道:“属下不懂!”龙庭芝双目中渐渐燃烧起一股炙热的复仇怒火,森然道:“无论蒙面人是谁,本堡都要在月圆之日与她在华山绝斗,如果届时不到,便将此画挂在华山,公诸天下!”
龙庭芝此招当真阴毒,江湖武人,一生搏命,所为者,名利也,鬼刀于七早已化身为泥,他身后清名自不能容人玷污,只要蒙面人与鬼刀于七稍微有点关系,绝不会坐视不理。不过,龙庭芝此举虽妙,却是犯了武林大忌,否则他也不会等到现今,才出此下策,一时间,愤怒者有之,不以为然者有之,打抱不平者有之,坐山观虎斗者有之……
第五十五章 华山六月飞霜寒
华山绝顶,当于素素到达时,龙庭芝早已静候多时,陪同的除仇飞凤与仇恨天外,还有四大护法,骊山鬼母伤势未愈,留在堡内,并未前来。仇飞凤一见于素素惊异地道:“是你?”于素素笑道:“不错,龙夫人,不知二位近日可曾睡得安稳?”仇飞凤面色一红,于素素重出江湖,故作神秘,的确令她夫妇二人大伤脑筋,心神不宁,日夜担心不已!
龙庭芝干咳道:“睡得安稳也好,睡得不安稳也好,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之间的恩怨迟早有个了结,虽然双方上山的人数很多,但出手的只我两人,余者均不得出手干涉,错过今日,咱们的恩怨就一笔勾销,无论谁生谁死,双方都不可再言复仇,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于素素沉声道:“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了你们鸡鸭堡的武士!”龙庭芝道:“今日乃生死之斗,你我二人只有一人能活着下山,如果倒下的是龙某,龙凤堡自会随我而终,烟消云散,如果不幸是姑娘,咱们的恩怨也到此为止,绝不会向沈君梧寻仇!”吕不奇一旁讥道:“龙堡主当真打的好算盘,以你如此一位成名人物,堂堂的一堡之尊,又怎会输过一位名不见经的小丫头?”
仇恨天一旁忍耐不住,将手一招道:“姓吕的,咱们的恩怨也未了结,你是不是闲得手痒?来来来,仇某就与你过几招!”吕不奇跨步上前道:“过几招又有何妨?”龙庭芝见华山人对方人多势众,一旦战起来,吃亏的定是己方,当下对仇恨天道:“大哥,今日是小弟约战于姑娘,还是由小弟来解决吧!”于素素也将吕不奇拦住道:“前辈,你暂且退过,此事晚辈自会处理!”二人也知今日华山决斗,他俩才是主角,相互怒视一眼,悻悻地退了下去!
龙庭芝道:“于姑娘,龙某毁你于家庄,你也杀了本堡不少武士,连龙某唯一的儿子也难逃厄运,相互算是扯平,今日约斗,如果你没那个胆量,就下山去吧,从今以后,不得踏入江湖半步!”仇飞凤也在一旁冷笑道:“如果你怕了,就向我夫妇磕三个响头,再到我儿面前披麻戴孝,咱们的恩怨也可就此揭过!”
于素素哂然一笑道:“姓于的从小到大不知死为何物,到是你还得多烧几柱香,免得年纪轻轻就守了寡,长夜空虚,挺难熬的!”仇飞凤气道:“你……”于素素笑道:“我怎么啦?气大伤脾,龙夫人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龙庭芝冷然道:“我辈武人,何必逞那口舌之争?有本事就手底见真章,比武论高下,你是后生晚辈,龙某就让你三招!”于素素针锋相对道:“你既然一把年纪,本姑娘就让你六招!”
龙庭芝老脸一红,暗恨可恶,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与于素素武功实在相差无多,此次绝斗,也无必胜的把握,当真让她三招,失却先机,那可大大不妙,岂止不妙,简直就是要了命!弹出长剑,冷冷地道:“请!”
于素素也不客气,刷地抽出冷月定宝刀,寒光四射,冷芒夺目,龙庭芝见状,暗自心惊,对方仗着宝刀之利,要从容胜她,恐怕没那么容易,冷喝道:“小心了!”说着,软剑一抖,直刺“肩井穴”。
于素素香肩一沉,身子微侧,宝刀一翻,一招“迥风拂柳”,平削过去,龙庭芝沉肩收腹,平滑三尺,避过此击,复展开软剑,似灵蛇游动,剑光缭,上下翻飞,于素素展开“鬼刀十八斩”,虎虎生风,一招一式,威力十足,哪象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相斗百招,竟未分胜负,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一旁急坏了那些观战之人,这些人虽无一庸手,但此时仍看不出谁胜谁负,正因为如此,更是心焦!
白啸天观看良久,暗道可惜,于素素武功虽然剧增,但对帮经验毕竟不足,不能有效地抓住时机,有效地利用宝刀之利,克敌制胜,若换作白雪儿,有此宝刀相助,纵是同样武功,也当稳占上风了!仇恨天见两人一人胜在对敌经验丰富,一人胜在宝刀削铁如泥,一时斗得难分难解,,深知两人只要稍有不慎,定将血溅当场,心中也是焦急,生怕龙庭芝有失,只在一旁凝神戒备!
就在这时,于素素忽地刀法一变,一招“玉女穿梭”,直刺胸口,龙庭芝与她相斗半日,见她出刀一直是大开大合,横扫竖砍,早就习惯了这种打法,此时见她变招,伧促之下,也没想到对方握的是宝刃,手腕一抖,软剑顿时挽起无数圈圈,套向刀身!
龙庭芝如此托大,以剑套刀,一旁只喜坏了白啸天,吓坏了仇恨天,果然,刀剑相碰,软剑顿时一断数截,宝刀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当胸穿过,仇恨天纵有心相救,时间却已不及,此人倒也凶顽,死到临头,仍作困兽之斗,右手一伸,将半截断剑刺在于素素左肩,跟着左手聚集残余功力,全力打在她的右肩上,于素素难吃大力,平飞出去,宝刀拖出一道血光,重重地跌在地上,鲜血狂涌!
刹那间,无数惊呼同起:“芝哥!”、“庭芝!”、“龙堡主!”、“素妹!”、“于姑娘!”、“丫头!”……最后一声丫头,最是震憾人心,众人凝目望去,不是沈君梧是谁?
此时,于素早为白雪儿扶起,满身是血,见沈君梧来到,不顾自身伤痛,挣开白雪儿,一下扑到他的怀中,泣声道:“大哥,真的是你吗?我……我不是做梦吧?”沈君梧见她伤得厉害,心中痛惜,柔声道:“丫头,你伤得怎样?”于素素摇摇头道:“我没事!大哥,我……我亲手报仇了!”沈君梧道:“丫头,你受伤很重,先包扎一下,好吗?”于素素泣道:“我没事,我好高兴,真的好高兴,雪姐,咱们不用……不用踏实遍名山大泽了!”说到这儿,竟然昏了过去。
白雪儿日牵梦萦,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沈君梧,此时真个相见,却找不到支言片语,只是痴痴地望着他,泪光闪烁,直到于素素昏过去,才走过来动手帮她包扎!包好后,沈君梧仍把她抱在怀中,这才朝龙庭芝望去,只见仇飞凤将他搂在怀里,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仇恨天站在旁边,因一时找不到适当的措词加以安慰,急得双手直搓,来回走过不停。好半响,仇飞凤才缓缓地抬起头来,泪水涟涟,凄艳绝伦,望着急恨天,凄然道:“大哥,这个仇你一定要帮我报!”仇恨天忙道:“妹子放心,大哥定将他们挫骨扬灰,以慰庭芝在天之灵!”
仇飞凤嘴角挂着一丝悲凉的笑意,忽地喷出一口鲜血。仇恨天惊道:“妹子,你……”伸手一搭脉门,脉息已然停止跳动,原来她在心情激愤之下,自断经脉而亡。仇恨天望着两具尸体,欲哭无泪。林文峰上前安慰道:“教主,请保重身体,节哀顺便吧!”仇恨天恨恨地盯着沈君梧及他怀中的于素素,双目赤红,好半响,才抱起仇飞凤,无言地走下山去,林文峰也将龙庭芝抱起,紧紧地跟在后面。
这时,于素素也渐渐醒转,只是全身虚弱无力,下不得地,仰望着沈君梧,问道:“大哥,这半年你去了哪儿?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四处找你不着,我和雪姐都好担心你!”沈君梧见她醒来,已知她没事,休息十天半月定会好转,心情也好了很多,笑道:“也没去哪儿,先几个月是在酒坛里度过,后来去了一趟死亡谷!”
“死亡谷?”众人齐声惊呼,要知死亡谷与忘忧谷、百花谷同列武林三大禁地,江湖武人无不望而却步,沈君梧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间却不知暗藏多少凶险。沈君梧笑着接道:“不错啊,说来也是因祸得福……”
第五十六章 铁树开花冲玄关
那日沈君梧在埋葬傅千香后,只觉天地虽大,却无自己立脚之地,漫无目的地东游西荡,顺道打探于素素消息,但打探来打探去,只听说江湖中有一个女疯子疯狂杀人,几天后便不知所踪外,再无其他信息,心中便认定于素素已经力竭而亡,心中更是愁苦,成天泡在酒肆中,借酒浇愁,哪知酒入愁肠愁更愁,愁苦难耐更贪酒!
一日,又喝道烂醉如泥,仍是大杯小杯钱饮猛灌,这时,逍遥客忽地闯了进来,一把将他提起,又重重地丢在地上,冷冷地道:“老夫原以为你是位年轻有为的少年英雄,谁知却是位只知贪杯的无用懦夫!”
沈君梧眯着双眼,醉眼朦胧,喃喃地道:“酒……酒……”逍遥客忽地提起桌上酒坛,朝他头顶倒下,冷然道:“你想喝是吧?老夫就让你喝个够!”淋完后,又将酒坛重重地摔在地上,碎片飞溅。沈君梧爬在地上,捡起碎片,不停地添着残存酒渍。逍遥客见他如此,痛心疾首地道:“你如此消沉,是否对得起生死未卜的于姑娘?是否对得起为你舍命的傅姑娘?老夫当真看走眼了!”说完,长袖一挥,头也未回地离店而去。沈君梧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露出极端痛苦的神色……
翌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问明方向,走向死亡谷,不日,便来到谷口,只见谷内百草青青,树木森森,鸟飞人绝,异常宁静,谷口一处光秃秃的石壁,却挂着一颗颗骷髅头,九十九颗,不多不少,九十九颗头颅,正好拼凑着死亡谷三个大字,只是谷未封口,刚好还差一颗,旁边还用朱砂写的一行血红小字:“死亡谷,留尔头颅!”
望着那颗颗头颅,望着那朱红小字,寒意顿生,心神跳过不停,面对如此阵势,错非绝顶高手,谁敢踏进半步?沈君梧此刻非但不是绝顶高手,反而是位功力尽失的江湖废人,叫他进谷的确不无顾忌,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沈君梧同样是人,虽说身心受创,同样不能轻言就死!
矗立谷口,一动不动,仿佛一座雕塑,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还是一动不动,望望宁静的山谷,谁能与死亡两字相提并论?望望那九十九颗头颅,他又怎能不信?
踏入谷内,要么立马就死,用自己的头颅填满谷字最后一点封口,要么学得“树上开花”,恢复功力,成为武林绝顶高手,江湖任纵横,沈君梧虽不是赌徒,但他此刻也忍不住想去搏一把,为丫头而赌、为傅千香而赌、为武林同道而赌!
深深在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尽量装着若无其事,走向谷内,紧张极了,面对生死,只有一种人不会感到紧张,那便是死人,沈君梧是活人,因此感到异常紧张,似乎每踏一步,都踏着自己的神经,紧张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阵森森笑声忽地充斥山谷,说是笑声,还不如说是鬼哭狼嗥,只吓得沈君梧汗毛倒竖,面不改色心甚惧,笑声未绝,一人阴阴地道:“老夫等第一百人,足足等了二十年,皇天不负有心人,你终于来啦,好,很好!哈……哈……哈……”沈君梧转着身子想从那笑声中找到那人身处何方,但转来转去,却发觉笑声似乎是从四面八方而来,又似乎是往四面八方而去,根本找不到具体所在,只得朗声问道:“前辈可是死亡谷主?晚辈沈君梧,斗胆请前辈现身一见!”声音很小,完全被笑声掩盖,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楚,谁知死亡谷主却听得十分清楚明白,阴恻恻地道:“哈哈哈!老夫现身的时候,就是你死亡的时候,难道你不害怕吗?”沈君梧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晚辈又何必残喘一时?”
“好,老夫成全你!”话音未落,一人飞扑而至,须发如戟,鹰眼隼鼻,手掌一挥,便欲结果沈君梧性命!沈君梧没想到对方现身就打,眼见便将命丧当场,心中怕极,脸上却忽地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面对死亡是没有几人能笑得出来的,死亡谷主嗜杀如命,比别人更是明白不过,见此反常现象,暗自惊奇,硬生生将手的收回,好险,仅差半分,好在这半分,所以沈君梧还活着!
死亡谷主怒问道:“死到临头,为何要笑?”沈君梧强压内心的惶恐,淡淡一笑道:“晚辈此次入谷,本为寻死而来!”死亡谷主怔道:“寻死而来?真是笑话奇谈,那么多地方不死,为何偏偏挑上本谷?”
沈君梧故作一叹道:“晚辈功力尽失,受尽百般欺凌,活着实无生趣,本想自行了断,但身体发乎父母,岂能自行损伤?”死亡谷主道:“那你为何不随便找上一人,随便给你一刀不就行了!”沈君梧叹道:“晚辈也曾试过,不过那些江湖同道嘲笑虽多,但说到用刀杀我,谁都摇头不干,杀一个功力尽失的人,怕江湖同道耻笑!”死亡谷主怒道:“老夫杀你,难道就不怕江湖同道耻笑?”沈君梧笑道:“此谷既叫死亡谷,晚辈既入此谷,就不能活着出去,否则这死亡谷从此便在江湖上言过其实了,再说前辈威振江湖,鬼神犹惧,能死前辈手中,实在三生有幸!”
沈君梧这一番假话,如果对着别人说来,除非他是疯子,自是瞒他不过,死亡谷主虽不是疯子,但行动却异于常人,更何况长期幽居,少与世人打交道,竟对沈君梧这番话深信不疑,心中觉得,如果不杀他,“死亡谷”三字便显得名不符实了,如果杀他罢,这小子功力已失,传入江湖,只会让人发笑,一时间,是杀是留,竟令他好生为难!呆呆地站在那儿,足有茶盏功夫,才沉沉地道:“你可知老夫现在为何不杀你吗?”沈君梧摇摇头道:“晚辈实在不知!”死亡谷主忽地阴阴地道:“你知道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吗?恐怕……无助……绝望……无力的挣扎……这一切的一切,都能给老夫带来无穷无尽的快感,而你一心寻死,没有这些表情,在老夫眼中,你跟死了没有两样,再说你功力尽实,老夫也不能落人口实,所以暂时不杀你!”
原来此人竟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听完这番话,沈君梧只觉得胃部一阵抽缩,想吐又不敢吐的样子,真是难受极了,死亡谷主见他这副样子,还道是自己不愿杀他而心里难受,没想到其他,嘿嘿笑道:“蝼蚁尚且偷生,你就当真那么想死?”沈君梧叹道:“有人明明不想死,前辈偏偏一个都不放过,晚辈一心寻死,前辈却又不肯伸手。唉,没想到人在倒霉的时候,连死都是那样艰难,前辈既不愿成全,晚辈只好告辞了!”转身就向外走。
死亡谷主冷喝道:“站住!”沈君梧心神一跳,欣然道:“前辈改变初衷了?”死亡谷主冷笑道:“老夫只说过暂时不杀你,却未说过永远不杀你,入得死亡谷,就别想活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