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一顿,接道:“这样也好!白棋子儿原来就多一颗的。”
柳南江正想问问顶窥伺之人是谁,忽然柳夫人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柳夫人一进门就疾声问道:“仙仙!是怎么回事呀?”
柳仙仙道:“‘啸吟山庄’不再是隐秘之所了,方才有人潜进来窥伺。”
柳夫人问道:“看清来人了吗?”
柳仙仙道:“看清了。”
目光向柳南江一扫,然后接道:“是秦羽烈的女儿。”
柳南江不禁心头一动,心想,秦茹慧既然离开了“祥云堡”,那方玉佩必然到手了。
不过,他明白柳仙仙望向他的意思,因此,面上丝毫不露声色。
柳夫人皱眉沉吟了一阵,道:“仙仙!就她一个人吗?”
柳仙仙道:“还有一个男人,那男人并未潜进庄内。”
柳夫人喃喃自语道:“会是秦羽烈吗?”
柳仙仙螓道连连摇道:“不是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柳夫人“噢”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移注在柳南江面上,问道:“柳相公!你所说的与人在破庙中有约,是等候秦姑娘吗?”
柳南江很不想提起他和秦茹慧的约会,因为细说从头时,难免要提及那方玉佩。
他在古庙中所等待的是欧阳玉纹,因而答道:“实不相瞒,在下在古庙中所等待的是欧阳玉纹姑娘。”
柳仙仙插口道:“就是那个丑老人的女徒弟吗?”
柳南江点点头,道:“是的。”
柳夫人问道:“有要紧的事吗?”
柳南江道:“在下的佩剑在欧阳玉纹姑娘的手里。”
柳夫人道:“不是妾身埋怨相公,随身佩剑怎可交与旁人呢?”
柳南江道:“夫人有所不知,在下的书僮福儿中了冷老魔的‘迷魂烟’,危在旦夕,在下当时重伤在身,无法驰往营救,幸而欧阳姑娘愿意涉险前往,临行之际,向在下借剑一用,在下有何话说呢?”
柳仙仙冷笑了一声,道:“哼!她一定借机骗去了你的佩剑。”
柳夫人沉声道:“仙仙!怎么可以信口雌黄,胡乱评论别人!”
目光望向柳南江,接道:“事到如今,相公也只有忍耐几天。妾身相信那位欧阳姑娘绝不会有负相公的重托,相公安心静养吧!”
说完后,又向柳仙仙打了个眼色。
柳仙仙会意向柳南江裣衽一福,退了出去。
柳仙仙刚退出去,却又走了回来,压低了声音吃吃娇笑道:“相分可知道我因何没有穷追那位秦姑娘?”
柳南江摇摇头道:“在下不解何故?”
柳仙仙道:“她来得正好,不然这局棋一定会让兰儿看笑话,因为我已经输定了。为此,我放了秦茹慧一马,任她遁去。”
柳南江神色凝重地道:“仙仙姑娘!你幸好没有穷追。”
柳仙仙双眉一挑,两眼瞪得溜圆咻咻然道:“怎么!我还怕了她不成?”
柳南江道:“秦姑娘今非昔比了。”
柳仙仙道:“我却不信。”
柳南江道:“在下无意危言耸听,的确如此,有一次在下心胸几乎被秦姑娘的利剑所洞穿。”
柳仙仙愣了一愣道:“这样说来,我倒要找机会和她试试了。”
说罢,退了出去。
几天精神养得很足,尤其是服下“补元汤”后更是元气大增,若要他闭目沉睡,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事情,百无聊赖之下,柳南江又自贴身衣袋内取出了那本得自“子午谷”他庄周南华。
这本书到他手中以后,最少也看了数百余遍。
可是,他依然要一读再读,他深信这书中必然蕴有奥秘。
花了一个更次的时刻,从头到尾诵读一遍,仍是毫无所得。
他开始留神那些末批详记:
不该断句之处却用朱笔点断,应断句之外却往往漏点。应该读破音的字有些却没有加圈,不该读破音的字却有些加上了红圈记号,这是什么原因呢?
柳南江开始将那些注了记号的单字逐一检出,然后照顺序加以组合,竟然让他发现其中奥妙了。
最前面的四个字组合起来竟然成了“古有名剑”一句通顺的话,柳南江不禁欣喜若狂了。
于是,精神百倍地逐一检视下去。将所有注错破音记号的单字,以及应断未断,不该断而断的单字挑出来聚集,竟然成为一篇二百余字之短文。
那篇短文的意思是“古有名剑,一为冷月,一为寒星。寒星出而冷月掩,冷月出而寒星渺,双剑从未并现。谷之东南,有地如锦。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日出自谷口迎日而行,循日影转折,约一时许即达锦地。有桃林密茂。入林,逢十正转,即可见石若磐。石启而物现,有缘者得之。”
柳南江不禁欢喜若狂,字里行间,明明白白地指了藏剑之所。
自然,众所瞩目的铁剑,也就是那把名传千古的冷月宝剑了。
此时,他才明白师父因何要他诵读庄周南华。如果他从来未读过此书,绝对无法解出书中断句与破音记号所暗示的奥秘了。
他恨不得立刻插翅飞行,可是,他知道必须要忍耐。因为他必须还要喝下四碗苦口的良药。
时间就在欣喜、期待、焦灼的心情下度过。转眼,第七天的黄昏又到了。
今晚柳南江要喝下最后一碗药,明天他就可以离开了。
上灯不久,柳夫人来了,身后还跟着四个青衣小童,每人手里拿着一段罗绢。
柳夫人不像平日那样和颜悦色地嘘寒问暖,面上有凝重的神情。
柳南江看在眼里,心头不禁一怔,忙问道:“夫人!发生什么事了吗?”
柳夫人勉为其难地一笑,道:“没有什么,今晚相公要服第七帖药了。”
柳南江道:“是的。这几天真让夫人和小姐费神了。”
柳夫人道:“这算不了什么。”
语气一顿,接道:“柳相公,数日相处,还能信得过妾身吗?”
柳南江道:“这是什么话?夫人待我恩重如山……”
柳夫人笑道:“相公不必如此言重,只要信得过妾身,妾身就安心了。”
柳南江道:“在下自然信得过。”
柳夫人螓首一点,道:“好!那么妾身就放肆了。”
皓腕一招,吩咐那四个青衣小童道:“过去将柳相公四肢绑上。”
柳南江心中虽不胜骇异,但他却没有去问此举用意何在。
不过,他从对方的眼色中似看到了未有恶意。
片刻之后,柳南江的双腕以及双踝处都被罗绢绑牢了,罗绢的另一端分执在四个小童手里。
柳夫人很小心地检视了每人扎缚之处,然后说道:“柳相公!试试这几个小童的臂力如何?”
她的话一落,四小童立刻沉身扎下马步,双脚扯紧手中罗绢。
柳南江虽不明白柳夫人的用意,却有心试试。暗运一分内力,双腕猛地向怀中一带。
不意,分毫未动。
柳南江一吸丹田之气,倏然将内力运到六分,四肢齐动,依旧是分毫未动。
柳夫人叫道:“行了!相公重伤初愈,不宜过分用劲。”
说着,回身向屋外叫道:“仙仙,端药进来吧!”
门帘掀动,柳仙仙捧着药碗,兰儿端着药罐,双双走了进来。
柳南江突然明白了,柳夫人曾说过,“补元汤”的药性甚为霸道,这第七帖药剂服下后,必是有所发作,所以柳夫人才命人绑紧他的四肢以作防范。
兰儿将药汁倾在碗里,柳仙仙双手捧到柳南江面前,轻声说道:“不热不凉,刚好进口,相公一口喝下去吧!”
柳南江道:“多谢姑娘!”
刚要去喝,柳夫人忽然叫道:“柳相公,喝光药汁后,尽快睡卧到榻上去。”
柳南江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去,一口气喝干了碗中的药汁。
柳夫人连连挥手道:“快!快!快躺到榻上去。”
柳南江依言躺上了床榻,那四个青衣小重各自拉紧了手中的罗绢。
柳仙仙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绢帕覆盖在柳南江的嘴上,双掌重重地按住。
同时,笑道:“柳相公!怕要闷坏你。不过,你得忍耐点。”
柳南江丝毫未发现异状,他真不明白柳夫人何以如此小心翼翼地加以防范。
约摸过了盏茶工夫,柳南江发觉腹内滋生了一股热力,那并不足以为怪,每次服药后都有这种现象。不过,前六次服药后所滋生的热力,不如今日这股强烈。
突然,热力上冲,药汁也跟着涌上喉头。
幸而,柳仙仙以绢帕封住了他的嘴巴,不然,所有的药汗都要呕吐出来。
柳夫人疾声道:“仙仙,按紧,开始发作了。”
药汁冲了几个来回都冲不出去,开始在腹内东捣西撞,柳南江感到一阵出奇的胀痛。
倾刻,那胀痛蔓延到全身。
四肢百骸俱仿佛已折散,血脉逆行,痛苦已极。
柳南江开始还全力忍耐,逐渐他开始挣扎,心中只有一个意念,让他吐掉腹内的药汁,他甚至武功都不想恢复了。
可是,那四个小童和柳仙仙全力制住了他,使他一丝也动弹不得。
终于柳南江声嘶力竭,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柳南江苏醒过来。
柳夫人一见柳南江睁开了眼睛,连忙推推柳仙仙,道:“仙仙!快去教兰儿端东西来,柳相公一定饿坏了。”
柳仙仙看了柳南江一眼,连说话都来不及,就跑了出去。
柳南江抬眼一看,发现四肢上的罗绢已经除去。他很想翻身坐起。但他不知此时是否适宜移动。
因而问道:“夫人!在下可以坐起来吗?”
柳夫人笑道:“柳相公!你现在已如常人了,坐起来吧!”
柳南江翻身坐起,笑问道:“夫人!什么时候了?”
柳夫人道:“寅、卯相交,天就快亮啦!”
柳南江微微一愣,屈指算道:“酉、戌、亥、子、丑、寅、卯……”
语气一顿,接道:“夫人和仙仙姑娘在这里坐守七个时辰吗?”
柳夫人淡然笑道:“这算得了什么呢?眼看功德圆满,才令妾身高兴呢!”
柳南江深深一揖,道:“夫人恩典,在下没齿难忘,请先受在下一拜。”
柳夫人一抬手挽住他道:“相公不必如此多礼。”
语气一顿接道:“相公于昏睡中呓语连连,说什么‘见石如磐,石启而物现’。相公如今功力倍增,启磐当可说易如反掌,妾身这里向相公道喜了。”
柳南江不禁暗吃一惊,不意于昏睡中吐露了机密,他不知自己是否将全文诵读了一遍。
如果真是那样,就不太妙了。柳夫人虽非贪婪之人,但是击剑之家又何人不爱名剑呢?
可是,他又不便问。正感无以对答之际,柳仙仙已引领着兰儿捧着一大碗莲子粥进来。
柳夫人笑道:“柳相公七日未进水米,想必饿坏了,快些吃了吧!”
柳南江一看不禁吓了一跳,那不是一碗,简直就是一小缸,三五人怕也吃不了。
柳仙仙娇笑道:“相公嫌多吗?你吃吃看也许还不够哩!”
柳南江道:“大肚罗汉怕也吃不了这样多!”
说着,就捧碗喝将起来。
照他的预算,能吃一半就不错了。殊不知呼噜呼噜几口,那只盛粥的大碗就见了底。
柳仙仙笑道:“怎么样?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柳南江摸摸肚子,再喝下一碗似乎还不成问题。不过,他摇摇头,道:“够啦!饿得太久,吃多了不好。”
柳夫人突然收敛了笑容,正色问道:“相分准备何时登程?”
柳仙仙说道:“娘!人家柳相公未说要走,你因何赶人家呢?”
柳夫人沉叱道:“仙仙!你知道什么?人家相公有要事在身,哪能久留?”
柳南江道:“的确。不便久留,打算天明就走。”
柳仙仙不悦地说道:“再玩两天么!我还打算向相公学棋哩!”
柳南江道:“学棋谈不上,有机会在下倒愿意陪姑娘下几局。”
语气一顿,接道:“福儿落入冷老魔手中,生死未卜,在下焉能有心留下?”
柳仙仙道:“福儿像是相公书僮吗?”
柳南江道:“实不相瞒,他乃在下师弟。由于慧黠过人,师父甚是疼爱。如果福儿有三长两短,在下实在无以对恩师交代。”
柳仙仙脱口道:“柳相公!我帮你去对付冷老魔,他那两条毒蛇,我还没有看在眼里。”
柳夫人冷叱道:“仙仙!你又胡扯了!”
柳南江本就无意带柳仙仙同行,一见柳夫人出面阻止,正好推辞,因而笑道:“姑娘的美意在下多谢了。一来不敢劳动姑娘芳驾,二来夫人也不放心姑娘远行呀!”
柳夫人道:“仙仙自幼喜欢动,妾身倒无所谓放心不放心。不过,仙仙喜欢逞强争胜,与相公同行,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
柳仙仙神情不愉快地冷哼了一系,自然,她不敢过分和她母亲顶撞。
谈话就到此打住,柳夫人带着柳仙仙和兰儿退了出去。
少时天色大明,柳南江在两名青衣小童服侍之下梳洗了一番。并换上了柳夫人为其赶制的新衣。面对铜镜一照,顿见容光焕发,毫无重伤初愈的衰弱现象。
辰正光景,柳南江辞出了“啸吟山庄”,柳氏母女送出松林,方才却步。
临别之际,柳仙仙背着乃母向柳南江作了个鬼脸,柳南江不解其意,只当她是稚气未脱的顽皮相。
隆冬的太阳贵似黄金,这一天长空却出现了一轮艳阳,像是祝贺柳南江获得新生。
柳南江也不禁精神百倍,大踏步向西北行去。
他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往终南松林酒店去找冷如霜。
盘算行程,午后就可以赶到。
一个时辰下来,柳南江已经奔行了约摸五十里之遥,来到一座狭隘的山坳之口。
他正在盘算,是否稍作歇息,吃点干粮再走。
蓦见两个人自山坳中走了出来。
其中一人正是秦茹慧,另一人是个丰采翩翩的俊美少年。
看情形,柳南江已知不是期然而遇,秦茹慧想必是专程等他。
不等柳南江开口,秦茹慧已冷冷问道:“柳南江!你因何失约?”
柳南江已看出对方颇有愠意,因而笑道:“秦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么?你前几日曾去过‘啸吟山庄’,明明看见我在服药疗伤。”
秦茹慧沉声道:“我没有看见你服药,只看见你兴高采烈的在下棋。”
柳南江肃容正声说道:“说来话长,那日我与姑娘分手后不久,即与祝永岚相遇,结果被他掌风所伤。”
秦茹慧身旁那个俊美少年道:“你说你和祝永岚相遇。”
柳南江看了对方一眼冷冷问道:“请问尊驾是谁?”
俊美少年道:“在下肖云鹏。”
柳南江不禁一楞,自己曾假扮过肖云鹏,想不到真的肖云鹏却来了。
同时,柳南江又想起肖云鹏那个“花花太岁”的不雅之号,知道他是一个纵情声色的男人,怎么秦茹慧会和他走在一起呢?
因为白玉梅的关系,柳南江对秦茹慧也就多增一份关切之情。为此,柳南江不禁将面前的二人看了又看,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肖云鹏笑问道:“请问柳兄因何与祝永岚动武,能见告吗?”
柳南江原本对肖云鹏无甚好感,见对方大言不惭地称兄道弟,更增一分厌恶之心。因而神情不愉快地说道:“因何动手,不干尊驾的事。”
肖云鹏竟然毫无愠意,淡淡一笑,道:“请问祝永岚如今何在?”
柳南江道:“想必躲到一个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养伤去了。”
肖云鹏诧声道:“你说祝永岚受了伤?”
柳南江冷笑道:“这难道还是稀罕事么?他虽然使在下在他那凌厉掌风之下受创,可是他也难逃在下的利剑。”
肖云鹏纵声大笑道:“哈哈!想必柳兄不是在吹牛夸口。”
笑声一收,沉声接道:“柳兄的利剑怎不见佩挂在身?”
柳南江冷笑道:“尊驾是否想见识见识?”
肖云鹏点头道:“不错,在下的确想见识见识。因为从柳兄的眼神看来必定是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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