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茹慧是支持白玉梅勇敢活下去的力量泉源。
但是,秦茹慧如今何在呢?
天地之间,如此辽阔,又上哪儿去找呢?
柳南江依据秦茹慧已经丧失武功的情形去判断,她显然是在山下,因为救出她的人不可能带着一个没有登山能力的人往高处爬的。
他往望鹿坡走来,还有附带的原因,希望通上秦羽烈,借机会将福儿安插在秦羽烈的身边。
可是,他这个希望是落空了。
因为,望鹿坡上没有半个人影。
秦羽烈很可能已率领着他的所属武士往三老峰头去了。
柳南江望着那些像蹲伏的巨兽般的岗峦发愣,心里暗喊着:“秦姑娘!你在何处呢?”
其实,秦茹慧离他只不过二十里左右的距离,他都无法找到她,真所谓是“咫尺天涯”
了。
终南如一只伏虎。
三老峰位于头顶,望鹿坡则位于颈窝,在新陡的山势中,这是唯一的盆地。
从望鹿坡向正东,是往三老峰头的山道,往西北,则是下山的路径。往西南,或东北,则是走向这只伏虎的前腿,也就是终南山脉旁支。
距离望鹿坡的东北方约摸三十里处,有一道山涧,涧壁陡峭,涧道幽暗。
春雨连绵之际,涧水汹涌,是终南七仙岩飞瀑的主要源头,秋深干旱,洞水成涓滴之势。
因此这条山洞成了凌长风和秦茹慧的藏身之所。
凌长风本来背着秦茹慧疾行的,忽然发现了一大队疾服劲装的汉子在匆匆赶道。
其实,那是秦羽烈属下的武士。
但是,他们却以为是冷如霜派来搜寻他们踪迹的爪牙。
因此,他们闪身躲入了这条山涧。
此刻,除了强劲的山风呼啸之外,已听不到别的轰响,看来,那批壮汉子已经离去了。
两人蜷曲在一道山岩的夹缝间,由于方才情势紧张,两人挤在一起并没有异样的感觉。
此时步履之声远离,一切归于平静后,凌长风立刻就心中忐忑起来,虽然软玉温香的感受使他感到微醺,但他毕竟不是邪恶之徒。
于是,连忙退出了那条夹缝。
秦茹慧对凌长风是多少有情的,不过那是感激之情,她不愿凌长风因此而发窘,装得若无其事地轻笑道:“茹慧连累凌少侠受委屈,真是于心难安。”
凌长风和他妹妹有着相同的豪爽,一天一夜的相处,秦茹慧对他太客气,这样反使他感到忸怩不安,因而神情略显腼腆地道:“没什么。”
想想没有什么话好说,又连忙改口道:“秦姑娘!我们可以走了。”
秦茹慧道:“凌少侠怎不再多歇息一阵?”
凌长风道:“就这样,我还担心明儿子时赶不到三老峰头呢!
秦茹慧道:“真是难为少侠了。”
凌长风道:“不必客气,来吧!”
说着,微微蹲下身子,以便秦茹慧攀附。
蓦在此时,“叭哒”一声,一块小石子落在凌长风的脚面前。
凌长风不禁心神一理,这块小石子显然是有人故意向他扔过来的。
就在他一愣神之际,“叭啦”一声,第二块小石子又落下了。
凌长风发觉情况不对,连忙低声道:“秦姑娘!快躲到那道夹缝中去。”
秦茹慧心情自然是非常紧张,连忙闪身躲进那道夹缝之中。
“叭哒”一声,第三块石子又落下了,还是落在老地方。
凌长风四下张望无一个人影,心中立刻萌生一种被戏辱的感觉,因而扬声叫道:“是哪一位朋友,何妨出来一会?”
叫声一落,他的面前突然站了一个人。
从何处来?
如何而来?
凌长风根本没有看清。
单是这种怪异的身法就足以令人震骇了。
那人穿着一身黑衣,面上也蒙着黑巾,黑巾的上方露出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瞪视着凌长风,整个身形纹风不动。
凌长风暗暗在心中撮好了他的独门武器“钓鳌金钩”,沉声发问道:“方才那三颗石子,是尊驾抛掷的吗?”
那人没有答话,凌长风依稀见他的脑袋微微点了一下。
凌长风又问道:“请问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声音低沉地道:“请你立刻离开。”
凌长风轻吁了一口长气,道:“在下正要离开此地。”
黑衣人身形往旁一让,一摆手道:“请即刻离去。”
凌长风道:“在下还有一个随行病人——”
黑衣人沉声道:“只准你一个人走。”
凌长风不禁一惊,厉声道:“这是什么话?同伴有病在身,在下岂能一走了之?”
黑衣人向前逼进两步,手一指,道:“娃儿不要找死!”
凌长风也不多话,立刻先发制人,扣在手中的金钩飞也似地向那黑衣人的右腕打去。
他这种兵器虽属旁门左道,却经常能出奇致胜。
其他的暗器还可以伸手去接,他的金钩却无法伸手去接。
即使接住了,也照样能钩住肌肤。
金钩上面有锐利的倒刺,钩上了,就休想能拔出来。
只听黑衣人冷嘿一声,指着凌长风那只手一动也没有动。
凌长风心中不禁暗喜,金钧果然搭上了黑衣人的手腕。
凌长风将扣在手中的丝线猛力往回一带,他连连向后踉跄几步,差点没有摔一个筋斗。
原来金钩并没钩上那个黑衣人的腕子。
凌长风不禁感到骇异了,对方既未闪避,金钩怎会走空的呢?
他微一迟疑,双腕同时一抖,两只金钩同时而出,又双向那黑衣人的右腕缠去。
凌长风再用力往回一拉,两双金钩又是回空。
凌长风不禁惊呆了。
自从他出道以来,“钓鳌金钩”已经用过不下数十余次,可说无往不利,今天却栽了筋斗,而且毛病出在那里也不知道。
黑衣人冷笑道:“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凌长风虽然非常震骇,却并不怯弱,也回以一产冷笑,道:“尊驾的确有两套,不过要在下丢下有病的朋友一走了之,恐怕还办不到。”
黑衣人道:“看不出你倒蛮够义气的,你那位朋友可能不希望你枉送一条性命。”
凌长风正义凛然地道:“在下送命是学艺不精,但不能作不义之人。”
黑衣人突然纵声枉笑起来,良久,才停住笑声,问道:“你那朋友身患何病?”
凌长风冷声道:“不劳尊驾费心。”
黑衣人道:“娃儿!老夫要留下你那位朋友,正是要为她治病。”
凌长风不禁愣住了,这黑衣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呢?
藏在夹缝中的秦茹慧,却不禁怦然心动了。
凌长风所施展的“钓鳌金钩”她曾见过,自己能否躲过,还很难说。
而这个黑衣人不闪不避就使凌长风所甩出的金钩徒然无功,就可以证明对方是个绝顶高手。
对方若是心存杀机,自己绝对逃不过这一劫。
万一他真是有诚意来为自己疗伤的呢?
一念及此,立即从石缝中走了出来,和声问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黑衣人一摆手,道:“用不着攀交情,教这娃儿一人离去,老夫为你治病。”
秦茹慧道:“尊驾可知道我身罹何症?”
黑衣人道:“被冷老魔独门‘五毒点穴手法’点封你遍身主要大穴,以致内力涣散武功丧失,老夫没有说错吧!”
秦茹慧不禁惊喜参半,她一向心细如发,因而又道:“冷老魔的‘五毒点穴手法’既称独门,尊驾又如何疗治得好?”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不是老夫夸口,任何伤症也难不了老夫。”
秦茹慧沉吟一阵,道:“少侠!一路多承蒙照顾,现在就请你离去吧!”
凌长风疾声道:“姑娘切不可轻信……”
黑衣人插口道:“老夫与这女娃儿有缘,故而要为她治病疗伤。如果你不肯离去,老夫为了成全这段缘分,只有一掌送掉你的小命。”
话声方落,挥掌向一方巨石拍去。
自听“哗啦”一声,那块巨石立刻化为面粉。
秦茹慧急忙叫道:“少侠!快走吧!”
凌长风情知不走也是白白送命,只得仓惶叫道:“姑娘多加小心!”
言罢,一走三回头,黯然地离开了这条幽暗的山涧而去。
秦茹慧心情倒是极端沉着的,她转身向那黑衣人问道:“请问就在此处,还是?……”
黑衣人抬手向一块平稳的青石板一指,道:“仰躺在这块青石板上。”
秦茹慧毫不犹疑地在青石板上躺下。
黑衣人在她身旁蹲下,又道:“闭上眼睛,浑身放松。”
秦茹慧一切依照那黑衣人的吩咐,是福是祸她已完全委诸于命运的安排了。
黑衣人缓缓伸出右掌,按上了秦茹慧的命门。
只见秦茹慧身形一颤,口中喷出一道血箭,当场昏死过去。
黑衣人自身上掏出个小瓶,倾倒出一颗红色的药丸,喃喃自语地道:“老夫精研十二年之久的魔功,却被你这娃儿受用了!嘿嘿!你真是福气不小哩!”
说着,就将那颗红色药丸放进秦茹慧口中,暗运掌力将药丸逼进她的腹内。
接着,五指连挥,像弹奏琴弦似的在秦茹慧身上的穴道处点点截截。
然后,长身而起。
在一声尖锐的呼啸中纵出了山涧,踪影霎时不见。
此时,凌长风不过行去五里。
这一声呼啸听在他耳中,不禁使他毛骨悚然。
他很想再转身回来探视一番,继而一想,也罢,生死有命,福祸在天,看秦姑娘的造化吧!
凌长风本可就此下山,不过,他想到应该将秦茹慧的遭遇对秦羽烈说一声,如若不然,万一秦茹慧遭遇不测,他就有责任了。
黑衣人的一声长啸不但凌长风听见,远隔十余里的柳南江也听到了。立刻就偕同福儿循着啸声发出的方向赶了过来。
很快地,三个人就遇上了。
柳南江眼尖,老远就看见了迎面而来的是凌长风,忙不迭地喊道:“那不是长风兄吗?”
凌长风抬头一看,认出了是柳南江,忙道:“原来是柳兄。”
柳南江道:“听说秦姑娘已被长风兄救出,因何不见秦姑娘?”
凌长风就将前一刻的遭遇叙说了一遍。
柳南江听得不胜黯然,道:“方才那一声呼啸,就是那黑衣人所发吗?”
凌长风点点头道:“可能是的。”
柳南江一蹙眉尖,喃喃道:“因何长啸呢?是因他疗好了秦姑娘的伤势而得意?还是因杀了秦姑娘而大快?他方才那一声长啸听来,此人必是功力深厚,可能为绝代高手。”
凌长风道:“以在下意测,那黑衣人不可能杀害秦姑娘,否则他就不会放过在下了。”
柳南江一挥手,道:“走!我们去看看。”
凌长风摇摇头,道:“不要吧?他要在下离开,分明是不让别人见到他为秦姑娘疗伤的手法。”
柳南江道:“那黑衣人可能已为秦姑娘疗伤完毕,方才那一声长啸——”
福儿忽然低声道:“看!有人来了!”
果然,一道人影向他们立身之处奔来,行动快速,疾如闪电。
柳南江轻声问道:“长风兄,是那黑衣人吗?”
凌长风道:“从那种矫捷的身法看来应该是他。不过,他穿的是黑衣,而这人穿的是蓝衣,恐怕是另外一个人。”
正说之间,那人已到面前,竟然是他们心中所牵挂的秦姑娘。
柳南江不禁大喜过望,秦茹慧不但恢复了武功,似乎比以前更精进了不少。
凌长风也是不胜惊异,忙张口叫道:“秦姑娘!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吗?”
说也奇怪,秦茹慧对凌长风的叫声恍若未闻,对他们三个人也恍若未见,脚步稍微一缓,擦身而过,复又疾行如故。
柳南江又叫道:“秦姑娘……”
秦茹慧这次站住了,却没有回过身来,声音冷峻地问道:“谁叫我?”
柳南江和凌长风不禁面面相觑起来,秦茹慧就像换了一个人似地。
福儿已然跃到秦茹慧面前,道:“柳相公叫你,你难道听不出来吗?”
秦茹慧“唔”了一声,依然冷冷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柳南江走到她面前,问道:“秦姑娘!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秦茹慧鼻孔里出了一口冷气,道:“伤!谁能伤得了我?”
柳南江抬头向秦茹慧面上看去,不禁打了个寒噤,原来秦茹慧那两道目光异常阴森怕人。
凌长风也走过来,道:“秦姑娘!冷老魔不是用‘五毒点穴法’毁了你身上的内力吗?
难道你一点也不记得了?”
秦茹慧“唔”了一声,道:“我记得,我现在正要去找他。”
凌长风道:“想必那黑衣人已将你的伤势疗好了。”
秦茹慧一点头,道:“不错。”
柳南江笑道:“那就好了!”
秦茹慧的身子不曾转过一下,目光也始终望着前方,声音冷漠地道:“还有没有事?”
柳南江对秦茹慧的神情何以如此,实在不解,因而摇摇头,道:“没事了。”
秦茹慧道:“失陪了!”
言罢,扬长而去。
凌长风缓缓摇头,道:“真是奇怪,秦茹慧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福儿压低了声音,道:“相公!我看那黑衣人疗伤的手法大有问题。”
柳南江点点头,道:“很可能。”
凌长风茫然地问道:“难道那黑衣人用什么怪异手法使秦姑娘脱胎换骨了。”
柳南江道:“那倒不至于,看样子秦姑娘的心情已然大变了。”
凌长风道:“莫非那黑衣人想利用秦姑娘在武林中制造一片纷乱?”
柳南江一怔道:“长风兄!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凌长风道:“在下方才和那黑衣人打个照面,功力之深,实在吓人,而他那两道目光给人一种阴森之感,显而易见是一个冷酷人物。”
柳南江沉吟一阵,没有再谈论这个问题,转过话题道:“长风兄!我该告诉你一件事,令妹于半个时辰前突然神秘失踪了。”
凌长风惊道:“是怎么回事?”
柳南江就将凌菲如何被蛇咬,福儿如何被人点了昏穴,凌菲如何突然不见等经过情形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凌长风听得惊讶不置,愣了半晌,方问道:“柳兄意欲何在?”
柳南江道:“在下本来是要去寻访长风兄和秦姑娘的。”
凌长风迫不及待地接口道:“在下必须立刻寻访台妹的下落,想必她还不会离山。柳兄!
你我共同再走登山之路吧!”
柳南江点点头,道:“好啊!”
于是,三人又向望鹿坡奔去。
虽然遥隔十数里之远,不到一盏茶工夫,三人就来到了。
现在的望鹿坡可不像方才那样平静了,只见黑压压一大片人影。
三人来到坡顶,立刻看见冷山红和秦茹慧在相峙对立,四周站了无数壮汉,那一定是冷山红的手下。
只听秦茹慧声冷如冰地道:“姓冷的!昨晚的事忘了没有?”
冷山红有些吃惊,因为秦布慧竟然恢复了武功,委实使他意想不到。
不过,他仍是语气强硬地道:“自然忘不了,我一定要找到那个使金钩的小子。”
秦茹慧冷笑了一胄,道:“只怕你这一生中,再也找不到他了。”
冷山红“噢”了一声,道:“我却不信,除非他死掉了。”
秦茹慧一字字沉缓有力地道:“他没有死,你却立刻要死。”
冷山红掠过一丝惊色,道:“是姑娘想要杀死我吗?”
秦茹慧一点头道:“不错。”
冷山红心头有些慌,但他却强按镇定地哈哈大笑道:“我不相信你能办得到。”
秦茹慧冷笑道:“姑娘要教你死,你就非死不可。不过,你可以选一个你所喜欢的死法。”
冷山红真是死到临头不自觉,犹自邪恶地道:“我倒愿意与姑娘欢乐至死。”
秦茹慧对这句邪恶之语并无不悦反应,平静地道:“那也未尝不可。”
柳南江闻言不禁大吃一惊,秦茹慧怎会如此不识羞呢?难道真被什么魔功迷失本性了吗。
凌长风也人感困惑,低声道:“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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