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摇头:“不不,佛经博大精深,七七素来顽皮心性不定,哪里适合研习?七七想学的是老师父的一身绝学,不知道老师父可否愿意叫教我?”
老尼不答反问:“施主家中富可敌国,府中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家院也非同寻常,足以护卫施主的安全,不知施主为何要学武呢?”
为什么?记忆中的那一夜又浮现在我的脑海中,或许从那时候起,我就有了这个念头了吧。
那时候我刚才学校里出来,独自一个人跑到这杭州城里打工,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朋友,手头的经济又紧张,日子过的十分窘迫。有一日接到一个面试通知,可身上的衣服实在太过土气,怕会因此而影响了面试的印象,便去夜市想买件衣服。
没想到刚买了一件新外套,就被迎面而来的三个男人撞的一个踉跄,中间那个男人似乎喝了酒,非但没有向我道歉,反而破口大骂我这个乡巴姥挡了他的路,还趁着酒意突然把我一脚踹倒在地。我当时年轻气胜,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自然要试图评理反抗,但哪里敌得过一个酒醉的大男人,非但没有出得了气,反而又被踢了几脚,连新买的衣服也被他的烟头烫破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得意扬扬的离去。
那一刻的屈辱我一生都未能忘怀,回去的时候我专拣靠边阴暗的地方走,不想让人看见我一身的狼狈和满脸无能的泪水,那日我整整哭了一夜,却无人可以诉说,无处可以寻求安慰。从那时起,我就有了要让自己变强的愿望,我不要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时,我依然是那个只能被欺负的弱者。
本以为这个愿望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没想到阴差阳错我会来到这个武侠小说的世界,当我得知自己就是朱七七的时候,我就发誓这一生我一定要好好利用现有的良好条件,好好地学一身武艺了,以后好不再受人欺负,同时也可以诓扶正义,帮助弱小。本来我已经计划好到了三岁就要求老爹请家中那些高手教我,但今日我突然发现眼前这个似乎垂垂老已的尼姑更适合做我的师父,不仅是因为她知道我不是普通人,更主要是因为我相信她必定有一身绝世的武艺。
从回忆中退了出来,我淡定地看着她:“因为我不想成为弱者,也不想靠家人的保护,还因为,这是个江湖的世界,如果我有一身好武艺,说不定我可以多帮助一些人。”这个世界的历史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改变,而迎接我的也不知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何况那种处处受制于人的屈辱滋味,我可不想在这一生重复。
老尼深深地注视着我,道:“学武,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虽有根骨,但若想成为真正的强者,就必须承受的起比常人更痛苦的磨练,你可想好了?”
我坚定地道:“我很早就明白了所谓旁人眼中认为很苦的事情,其实只要习惯了也就不是苦了。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坚持下去的!”如果我不能坚持,我就不配成为朱七七!
老尼突然微微一笑,道:“如果施主能受得了每半月的清淡之苦,想学老尼这一点薄技倒也不难。”
我惊喜地瞪大眼睛,问:“老师父的意思是,只要七七愿意住到庵里,师父就肯教我?”
老尼微笑不语。
要半个月的时间都在山上啊,那岂不是会很寂寞?我歪着脑袋一想,而且恐怕娘亲老爹那里也通不过啊。但家里虽然高手如云,可基本上都是些大男人,他们总把我当作是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小心翼翼的,让他们教我练武,学个花架子还行,但若要倾囊相授,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老尼是世外高人,我自然不可能要求她放弃自己的清修跟随我回家,我决定了,留在山上就留在山上,更何况每次只有半个月而已,我若连这点困难都无法克服,还谈什么拜师学艺?想到此,我立即改坐为跪,恭恭敬敬地朝老尼磕了三个响头:“徒儿朱七七拜见师父!”
老尼微笑道:“起来吧。”她手轻轻一拂,我就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抬了起来。
相视一笑,从此,我也有自己的师父了,一个真正的师父!
第十八章 习艺
几天后,娘亲再次带着我来到静水庵求见静水师太,捐献了一大堆的香火钱后,才将来意道明。
言道那日还愿回去后,我便连续三夜梦见观音菩萨点化,要我到庵中带发修行十年,荫泽佛恩,百年之后便有机会修成正果,朱家也会因此得佛祖庇佑,因此今日特来请求静水庵收留我做带发修行的小弟子,得以伺候于观音菩萨跟前,可是只因我年纪实在太过幼小,希望静水师太可以答应每半月就放我下山和家人团聚。也即是说让我每月都来庵中修行半月,其他半月依然做我的俗世中人。
我乖乖地依偎在娘亲的身边,不时地点头配合娘亲的说辞,其实心里早就笑翻了天。这个谎言其实错漏百出,但只因说谎的人是自己才两岁的小女儿,再加上我出生时那支灵签,娘亲因此深信不疑。至于老爹,既然娘亲都同意了,他更是巴不得赶紧将我这个尽会惹事闯祸的小魔星送到庵中,指望通过在佛门中的生活能将我的性子改一改。
静水师台想是早得到了师父的特别关照,佯作考虑了一番后,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下来,但看向我眼神之中却微微有些责意,我暗暗地吐了一下舌头,赶紧低头。
娘亲一再地叮嘱我一定要听静水师父和庵中各师姐的话,又反复地拜托庵中众人多多照顾我,这才恋恋不舍的下山去。
我被安排在师父的隔壁房间,由于我的坚持,娘亲才没有把我平日里用的物事全都搬上来,只留下了些最基础的日用品,但饶是如此,我的房间已比其他任何人的房间不知华丽了多少倍,床上的铺盖也是柔软的丝绸锦棉,而非其他人的粗麻薄被。
娘亲走后,我尴尬地要求静月师父帮我换成庵中的平常物品。师父却笑道:“你不是出家之人,无需刻意地遵守佛门的清规。这些身外之物,不必太过在意。”
山上的生活自然与我这两年过的锦衣玉食的生活天差地别,但我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虽然单调朴素,但我还是很快就适应了,毕竟我也不是这辈子都要呆在山上,而且我前生就是农家女儿出生,从小过惯了粗茶淡饭的日子,因此心态特别好,有时候反而觉得比在家中更为自在。
静水师太和众师姐并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原以为我顶多住个两三天必定会哭闹着要回家,没想到我除了开始两天还有些不习惯外,接下来的日子就完全把庵堂当作了第二个家,还脱掉了一身华服,换了一身小僧衣,若不是头上那几根随意梳起的小辫子,活脱脱就是一个小小尼姑了。
其实我只所以适应的这么快,有一点特别值得庆幸,那就是庵中的伙食并非如我所想象的难以下咽,这些野菜素食在妙缘师姐的巧手之下,竟十分可口,每每令我食指大动,一吃就是一大碗饭,胃口竟比在家里还好。我的捧场顿时赢的妙缘师姐的欢心,从此,她便经常想法子改善伙食,甚至偶尔还会做些素点心给我吃。
师父的教学方式很开明,从不强迫我全天侯的练功,更不要求我跟其它的师姐们念经,甚至有时还鼓励我出去玩耍一会。早在第一天正式开始授艺时,师父就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了一句道理非常粗浅易懂的话:“常言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任何的技艺都是如此,你若真想学并想学的好,就只有自己努力,并且遇到任何困难都不放弃,否则即便是再好的天赋和师父,都是无用的。”
我认真地点点头,这个道理我前世学习的时候就懂了,经过在社会上的多年磨练,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义,既然我托生到这个江湖的世界里,我若不想在以后闯荡江湖时处处受制于人,我就得时刻鞭策着自己,好好地学一身武艺。
练功的日子果然很苦,而且一开始根本就没有什么技巧可言,全是实打实的基本功,一天外功练下来,我的身体总是酸痛的不像是自己的,晚饭吃过后,恨不得倒头就睡。可想起原著里朱七七那和真正的高手的差距,硬是咬咬牙坐了起来,开始运行师父所教的明月心法。
如此每日不断,整整坚持了一年之后,我终于发现师父所传心法的奇妙之处,每次修炼的时候我总能感觉身上暖洋洋地舒服的紧,白日里即便再疲劳,练完功后也能一扫而光,体重明明在持续的增加,但身体却反而日益轻盈了起来。
静水庵中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平日无事时也互不干涉,再加上庵中香客稀少,因此每个人都有很大的修行空间。我尚年幼,庵中的大小事务自然不会安排我去做,我除了偶尔帮师父浇浇菜,便一心一意地练习师父所传,有时候也会跟随师父到附近山林中打坐,在山中一坐就是半天,倾听林中的每一个细小的动静,直至感觉自己如同生来就是这山林的一部分。到后来,便是连我平日玩耍时被我欺负过的松鼠都敢爬到我肩膀上来了。
而有的时候,我也会和师父什么都不做,寻一处山涧,就地拾菜煮壶清茶,闻着茶香,完全以成人的口吻漫无边际地闲聊着,抑或是师父拉琴而我静听沉思,这样的感觉让我异常地放松,更令我经常有所收获。
山中的日子习惯了之后,山中的半月时光常常是一晃而过,若不是低头就可以看见自己小小的孩童身躯,我似乎都要以为我还是那个江采采,只是生活的环境改变了而已,因此每次下山见到那华丽的马车时,听到仆人恭敬地叫我“小姐”时,我反而有点难以适应了。
不过每次马车一过西湖,我立时就变回了那个疯玩疯动的小魔女,这个绝世武功要学,那个人生也要尽情享受嘛。再说了,以我的条件,有得玩干嘛不玩啊!
起初爹娘还十分担心才两岁的我一个人无法根本适应山上的生活,每日都差人前来询问,若不是怕观音菩萨降罪,只怕早已在静水庵边上盖起房子,专门派人来照顾我了。每次到了我该回去的日子,娘亲更是早早地就在门口等着了,我一下车就立刻扑了上来四处检查,看看我瘦了没有,黑了没有,是否会被单调无聊的生活给熏呆了?到了后来,见我不仅没变瘦,身高反而更见长了,性情也依然活泼,总算慢慢地放心了。
说来也怪,山上的粗茶淡饭和整日的练功习武,竟丝毫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粗糙的痕迹,我的皮肤一如婴儿般的白皙嫩滑,有时候我轻抚着自己身上的皮肤,也会惊叹,有些不敢相信这一身毫无瑕疵的皮肤竟然是属于我的。
还记得前世的时候,遇到过一个选择心理测试题,说如果三个愿望摆在你面前,而且只能选了一个就要放弃其他两个,你会选择哪一个?我还记得我毫不犹豫地在“天使的脸蛋”、“魔鬼的身材”和“健康的好皮肤”中选了最后一个。而最后的测试结果说,我是很注重内在而忽略外表的人,倒有些道理。
可这一世,我不用选择,已经拥有了其中的两个,至于魔鬼的身材,嘻嘻,现在还看不出来啦!
第十九章 西湖
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
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
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春光明媚,杨柳轻垂,黄莺恰恰,一色的湖光中帆影点点,此刻的西湖,燕归草长,杨柳成阴,正是踏青的好时节。湖边和两堤已到处可见三三两两前来踏青赏湖的游人,波光粼粼的湖面更是停泊了大大小小的各式游船。 春阳虽已西悬在群山上空,却还有一时半刻才到黄昏,但因回城尚有一段路程,游人们已陆续开始散去,湖边不时传来辘辘的马车离开声。
南岸苏堤尽头,从中午时分就停在树下的一辆华丽的马车却依然未有丝毫动静。马车前的湖岸柳树下,简单地系了两只小舟,四只船浆整齐的摆放在舟上。车华贵,马神俊,马车两旁分别伫立着的四个少年,更是气宇非凡。
他们似乎已在马车旁守了一个下午,脸上却无半点疲怠之色,他们灼灼的目光,除了不时警戒的扫视四周,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停留离湖岸不到百米的一只精致的画舫之上。似乎根本未曾瞧见面前如诗如画的景色,便连怀春少女的不时投注过来的爱慕眼波,也似乎丝毫不曾察觉,只一心的关注着画舫之上的动静,仿佛只要画舫之上稍有异样,他们立时便可以纵身跳入舟中赶往画舫。
画舫之上,却是另一派风光,只听琴声叮咚,如高山流水,珠溅玉盘,一派悠然。
夕阳的余辉漾在波光摇晃的湖面上,仿佛如千万条金蛇在一起游动,连那画舫,也似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雅致地不象是人间的船只,更象是天河中仙女们游玩用的天船。
画舫的船头甚是宽敞,稳稳的摆放着一只绣凳,一个琴几,一张锦榻,一张小桌。几上端放着一架古琴,桌上却放了几盘糕点水果。一位身着粉衫的女子背对着湖岸端坐在琴前,纤指起落不停的拨弄琴弦,看来,适才那些动听的曲子应该就是出自她手。
若是有常去青楼的风流名士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只精致的画舫正是藏香楼的当红花魁——水烟姑娘所有。说起着这水烟姑娘,早已是杭城烟花之地中数一数二的才女,极其擅长歌舞,若非因为生性清高、坚持卖艺不卖身,早已容登花魁。近一年来,她的风格突然大变,不仅所跳之舞充满了别样的风情,所弹唱的曲子更是闻所未闻的动听之极,从而一跃而成藏香楼的头牌,现在她的曲子早已是千金难买了。
此刻这位高傲的水烟姑娘居然一曲接着一曲又弹又唱,毫不知倦,真叫人很是好奇那锦塌之上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是花魁青睐如此?
又一曲罢,那榻上忽举起一双小手,拍起掌来,有声音欣然赞道:“姐姐的琴艺是越来越高超了,让人听的如痴如醉,难怪千金也难买一曲了。”这声音清脆的似黄莺出谷,悦耳之极,可分明却是一副童声。仔细一看,那锦榻上庸庸懒懒躺着的竟一个六岁左右的男童。
斜阳的余辉照在他如玉的脸上,仿佛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晕,长长的睫毛轻轻地眨动,琼鼻秀挺,唇红齿白,竟是说不出的诱人可爱,只怕是观世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也要逊他几分了。 这男童年岁虽小,讲起话来却是一副大人模样,更奇的是,这名妓水烟竟也不把他当作幼童看待,态度更全然不见平日里的冷若冰霜,温柔的倒似对方就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心上人。
只见水烟鄢然一笑,道:“我的琴声便是最动听,也比不得你做的曲子啊!前几日你差人送来的曲子我已基本会了,要不,我现在就弹给你听听,也好给我指正指正!”
男童拍掌道:“好啊,好啊!我已经很久没听过别人唱这首歌曲了,今日总算有耳福了!”
随着水烟如葱玉指的轻轻拨动,湖面上泛起优美的旋律,竟是二十世纪流行一时的《梦里水乡》,而随着玉唇的轻启,动人的歌声便随着悠然的琴声在湖上缓缓回荡。 春天的黄昏 请你陪我到 梦中的水乡 让挥动的手 在薄雾中飘荡 不要惊醒杨柳岸 那些缠绵的往事 化作一缕轻烟 已消失在远方 暖暖的午后 闪过一片片 粉红的衣裳 谁也载不走 那扇古老的窗 玲珑少年在岸上 守候一生的时光 为何没能做个 你盼望的新娘 淡淡相思 都写在脸上 沉沉离别背在肩上 泪水流过脸庞 所有的话 现在还是没有讲 看那青山 荡漾在水上 看那晚霞吻着夕阳 我用一生的爱 去寻找那一个家 今夜你在何方 转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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