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我别墅。”感觉到她脚步的停滞,他转脸看向她,“浅浅,我特地为你订制了蛋糕,想替你庆祝生日,不要再拒绝我,好不好?”
她愣了愣,不光光是他脸色温和,不复刚才的阴沉,而是他口吻中含有的小心翼翼的恳切,满带着希翼,又有一丝生怕被拒绝的惶恐。记忆中,他还从未这样对她说过话,望了他好一会儿,她不自觉点头。
是歉意?是感动?还是想要补偿一些什么?或许都有。
早有司机在停车场等着他们,他们上了车。汽车沿着宽阔的马路,一路向西疾驰,最后开进了一条长达一英里的私家车道。
浅浅看着窗外,弯曲的道路两侧是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夕阳的余晖从枝叶的缝隙斜射下来,树影扶疏的道路显得更为幽静。这里,她知道自己来过一次,但几乎没留下什么印象,她那时情绪太坏。
车子通过一个镂花大铁门,沿着弧形的车道开进去,视线里出现了大片绿色的草坪,和许多笔直葱茏的水杉,再弯过一个弧道,她看到在树木掩映的尽头,有一座西班牙式的宫廷建筑,屋顶红色的陶瓦在霞光下折射出亮丽的光,外墙是明亮的奶白色,上面有波浪形的装饰。
汽车在停车坪停下。
管家立刻迎了上来,尹若风问蛋糕有没有送到,管家说还没有。他牵着浅浅穿过庭前的玫瑰园,踏上台阶,走进圆拱形的门廊,佣人递来拖鞋。浅浅看着这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皱起了鼻子。
她脱下脚下的运动鞋,盯着面前的拖鞋,迟疑了一下,穿着白袜的脚直接踩在了石头地面上——她一向不喜欢穿拖鞋。
瞥一眼她的脚丫,他微微拧了下眉。
随着他走进大厅,她打量着四下,整个客厅是豪华、唯美的欧式风格,以金色和白色为主,白色勃艮第大理石地面中央有一块银灰图案的大地毯,几组白色的真皮沙发装饰线条流畅的镀金铜饰,墙壁上是有圣经故事及人物的壁布,挂着金属的壁灯,还有一幅幅用线条繁琐的画框裱制的油画,两根金碧辉煌的罗马立柱分隔了客厅和餐厅……
不同于尹若尘的典雅简洁,这个男人,把奢华与品味演绎到了极致。
可浅浅只觉得冷,不知道是不是脚踩在冰凉的石头地面上的缘故,这里没有一丝温暖的气息,像是一个深旷无人的宫殿,豪华得压人,也冰冷得压人。
她正想坐下来,尹若风却不容分说,拉着她就走向螺旋上升的楼梯,“上楼。”
不同于楼下可以照出人影的大理石,这里铺的是地板。他带着她走进了二楼的一个偏厅。
“若风,你有这么多的酒啊!”浅浅瞥了一眼那一排边的玻璃酒柜,随口道。
“喝点什么?”他打开柜子,取了两只酒杯。
“不喝酒,喝茶。”她随口应道。
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两张油画,光影与色彩都像是莫奈。她走过去,仔细端详,忍不住问:“若风,这两幅莫奈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没有理会她喝茶的要求,往杯中倒酒,头都没
抬,“真的假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它属于你。你若当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
她皱眉,转过脸正要反驳,突然发现酒杯中原本清澈透明的绿色液体,在他加入一些冰水时,酒液竟变为浑浊的乳白色。她非常惊异,“这是什么酒?”穷尽她所有关于酒的认识,她也想不出这是什么酒。
“Absinthe。苦艾酒。”他走过去,把酒杯递给她,“你一定听说过。”
哦,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绿色小精灵”。这种酒一度曾是法国艺术界的流行时尚,马奈画了《喝苦艾酒的人》,德加画了《苦艾酒》,高更在巴黎初见凡?高,就向他推荐此酒,这以后,苦艾酒就成了凡?高的至爱。
她接过来,闻了闻,一股清淡的草药味,还有似乎还有薄荷的凉爽气味,望着那乳白色的液体,好奇心驱使,尝了一口,一股清淡而微妙的苦味从嘴里一直弥漫到胃,然后,热热的火苗从胃开始燃烧,一直烧到她的面部。
他抿一口酒,黑眸深敛,不动声色地瞅着她红润的脸蛋。
“不好喝,苦,应该加点糖。”她放下酒杯。
而且这种烧灼的感觉也十分不好,她放下酒杯,抱着一个靠背,盘腿坐在了沙发上。
他微微勾起唇角,“对,加点糖。”说着,他打开冰箱,取出一块方糖放入她酒杯中。
“生日快乐!”他举起酒杯,一碰她的。
她皱皱鼻子,只得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还是不好喝。”
他挑眉,“那就不喝它了,”转身从冰箱里取出另一瓶酒,又重新拿了一个郁金香形状的酒杯,倒酒,“这种酒你一定喜欢。”
他在她身边坐下,把水晶杯递给她。
“不,我不喝了。”她推开了。才那么两口,她觉得自己已经有点头晕了。
“很甜,很香,你尝一口。”他坚持。
她无奈,低头看着那金黄色的液体,闻了闻,诧异地看着他:“这是什么酒?怎么会有荔枝的香味?”
“我和你说过的,冰酒还记得吗?”他笑笑,把杯子放到她唇边。她抿了一小口,一股浓香的甜味直冲脑门,就像嘴里含了一口纯净的葡萄汁,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舔唇,为那甜蜜的滋味发出幸福的叹息。
这舔唇的动作,让他的黑眸,闪烁着炽热的光芒,他立刻敛下眼睫,替自己倒酒,俊容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
半杯冰酒,她两口就喝完了。
“怎么样,很好喝吧?”他又替她倒酒,这一次,是八分满的状态。
“不行,我不能喝了,再喝会醉的!”她看着那杯美酒,颇为惋惜地摇头。
真的很好——很好喝,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不过,她可不能在这儿喝醉,醉酒的她会丑态百出。
“放心吧,这酒度数很低,喝不倒你的。”他把水晶杯交到她手中,幽深的眸里是难以觉察的笑意。
“好吧,我再喝一杯。”她晕乎乎地,想了想,还是决定接受他的美意,爽快地喝掉杯中的美酒。
头,轻飘飘的,不,整个身体都开始轻飘飘的,心口,倒是越来越热,视觉接触到任何事物,都是飘忽的,颤动的,这感觉非常奇妙。她闭了闭眼睛,轻轻地抚抚胸口。
苦艾酒,是一种有轻度致幻作用的烈酒。
冰酒的甜度高,度数也要比普通葡萄酒高。一公斤葡萄可以酿制700多毫升葡萄酒,但是只能生产出50毫升冰酒。
有哪位亲记得我曾在前面哪一章提到过冰酒?
她的幻觉
门轻敲了两下之后,女佣捧着个大蛋糕盒子进来了,她把蛋糕放在了茶几上,退了出去。
尹若风打开盒盖,一股巧克力香气扑鼻而来。
“哦,巧克力的吔!”浅浅兴奋地伸出食指,沾取了一小块慕斯,放进嘴里舔舐。
这个无心的举动,却让他,浑身的血液,再一次难以抑制地躁动着。
“我最喜欢巧克力了。”她看着他,笑嘻嘻地。好奇怪呀,眼前的他怎么变成了两个?她不禁眯起了眸,然后又揉了揉眼睛。
“好吃吗?”温热的鼻息无声地靠近,他把已经软成一滩泥的她抱坐在自己腿上,像抱着一个孩子,贴在她耳边柔声询问。
“嗯。”她舔舔唇,使劲点头,迷蒙的眸看着他,“谢谢你。”
“宝贝,也给我吃一口。”黑眸深处,像是被点着烈火,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晕红的娇颜。
酒,是个好东西。
“好。”她笑眯眯地再次用手指挑了一块慕斯。
他一口含住她的手指,吮吸,舔舐,视线须臾没有离开怀中的人儿。那双平日清亮的眸,因为喝了酒,眼波欲流,朦胧似星似雾,脸颊红扑扑的,表情非常可爱,有些性感——是的,性感又可爱,如此矛盾的一对词,竟奇迹般地在她身上同时出现了。
她格格娇笑着抽出手指,去拧他模糊晃动的脸,试图将这张脸定住,“别动。”
“好,不动。”他笑,额头贴上她的,视线落在她微微撅起的唇上,小小厚厚的唇瓣,闪着鲜润粉嫩的光泽,宛如初放的玫瑰花,他好像已经很久没吻过这唇了,他再度想起以前吻她的滋味,是那么的柔软,那么的甜蜜,正情不自禁要吻上去……
她却转过脸去,去拿茶几上的酒杯,“我还要……要喝一杯。”
“酒,在我嘴里。”说着,他端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唔……在他嘴里?她微张着嘴,困惑地眨着朦胧如星的眸,看着那张模糊的面孔,下一秒,火热的唇已吻上她的。
薄唇温柔地在她唇上辗转摩擦,从来没这么温柔过,一点一点将口中的液体度入,她唯有被动地吞咽,直至咽下最后一滴,冰酒特有的芳香和甘甜在两人唇齿间弥漫……而后,柔软的唇舌吮遍她口中每一寸,不放过她的每一寸甜蜜,贪婪地想要更多,更多……
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他就是想这样抱着她,这样吻着她,他还要——要了她!
他要让她知道,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休想夺走!
“唔……”她有点透不过气来,只觉得晕眩,所有的一切都在晃动,整个人轻飘飘地,仿佛又到达了云端。记忆中,有一个人就这样吻着她,吻着她,她就好像飞到了云上……
若尘……她心中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呼唤……
她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感觉到了她生涩的回应,惊喜得浑身颤抖,这一次,绝不再是他的幻想,他的梦境,她是如此真实地躺在他怀中,是她的气息,是她的体温,是她柔软的身体……
他深深地吻着她,喘息着把她抱起,走出偏厅,走进虚掩房门的卧室,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四目相对,他哑声一遍一遍唤她:“浅浅,浅浅……”微凉的指腹,轻刷过她微微红肿的唇。
那饱含深情的呼唤,那黑眸里满溢的柔情,她忽然觉得悲恸,伸出双臂,去抱住他坚实的后背。
高大的身躯一阵控制不住的轻颤,他的呼吸更急促了,鼻息更灼热了,那份对她的爱,毫无保留地变成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他更急更热烈地吻下去……
朦胧中,他听见她低低的、模糊的一声呓语。
薄唇离开她的唇,转而吮啮她柔软的耳垂,大手,解开她的衣扣,放肆地在她身上游走,那么柔嫩的肌肤,他一阵无法遏制的心漾神摇……恍惚中,有冰凉的液体沾到脸上,他一怔,所有的动作都停在了那里,看向身下的她。
她在哭。
无声地啜泣,泪水沿眼角而流,流进发间。
“为什么哭?”炙热的唇,吻去她的泪水,满心怜爱。
水雾缭绕的眸望着他,她神情显得凄恻而哀伤,慢慢地抬起手臂,小手抚摸上他的脸。
“若尘……”低低的声音,满含着压抑的柔情,又蕴藏了无限的痛苦和无奈。
若尘。
这一次,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身躯倏然紧绷,眼底泛起一抹惊愕,渐渐的那抹难以置信变为熊熊怒火,脸上的神色极为难看,额头爆起青筋,他直勾勾地、死死地盯着她。
柔嫩的手指在他脸上摩挲,那么轻,那么柔,可是他感觉那手宛若粗糙的沙砾,硌得他生疼,硌得他血流满面。
他狠狠地摔开她的手,像被烫伤般,蓦地离开那又香又软的娇躯,翻身而起。
他走得又快又急,脚步是凌乱的,腿撞到了椅子上,撞得他生疼,一瘸一拐,他几乎是狼狈地出了卧室,打开酒柜,微微颤抖的手拿起酒瓶,往杯中倒酒。
胸口,像是被人挖了一个巨大
的空洞,鲜血淋漓。
他第一次发现她的倔强、青涩、单纯是那么可恶,看似柔弱的她,一旦认准什么,真的很难再改变。
无论他怎么努力,她心里想的始终都是另外一个人,甚至是在醉时的状态下,那个人仍然存在,最最叫他不能容忍的是,在他满怀激情地抱着她,吻着她时,他竟然成了替代品!
“尹——若——尘”
他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三个字,如果——如果他不姓尹!
紧紧地一攥手心,只听“咔嚓”一声,晶莹透亮的高脚酒杯在他手中成为碎片,金黄的酒液和着殷红的血液一起滴落,在雪白的台面上晕成一滩刺眼的橙色。
手,却没有松开,仍死死攥着那碎玻璃渣,血,更多的血,喷涌而出。他怔怔地看着,手一松,碎片纷纷掉落,掌心,血肉模糊的一片,有一些玻璃深深的扎进了肉里。
奇怪,他竟感觉不到疼痛。
真正疼的那个地方,是看不见的!
他一片片取出扎进肉里的那些碎玻璃。
视线渐渐模糊起来。
所有的嫉妒、愤怒、恨意、无助、悲哀无法宣泄,全都随着泪水狂涌……
心底,那一丝丝绝望,再一次慢慢地浸了上来,涓涓细流一般,然后越聚越多,越来越汹涌,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吞噬,他如溺水的人儿,在垂死中挣扎。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坚持这样一份感情。
他是那么痴情,但是他的爱却长期没有回报,他还怎么去坚持?
胃,抽搐的疼痛。
血,仍在流,有一些细小的碎片取不出,他拨了个电话,神色木然地坐在那儿喝酒。
医生很快就来了,那些碎片费了很长时间才完全处理干净,左手,被密密地缠绕了白色的纱布。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又回到自己的卧室。她趴卧在床上,已沉沉睡去。长长的卷发散落在雪白的床单上,银亮的月光下,她脸上似有隐约的泪痕。他站在床边,俯下身,轻轻去扣上她的纽扣,那只缠绕着纱布的手有些笨拙,摆弄了半天才全部扣好。她丝毫没被惊动,依旧睡得香甜,清浅的呼吸宁静安详,带着她独有的清甜气息。他凝视她良久,很想俯身再去亲亲她,终究忍住,慢慢拿起丝被,盖在了她身上。
走到窗边,打开窗户,他点了根烟。
=
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洒落下几缕金光。
痛!
头痛!
床上的人儿以手覆额,慢慢睁开迷茫的双眼,困惑地眨着眼睛。
为什么头会这么痛?这是在哪里?
她用因宿醉而疼痛的脑袋,努力回忆着,一边转动着眼珠,一边打量着四周。
她想起来了!
她喝了很多酒,喝得自己全身发热,轻飘飘地……她咬着唇,使劲想她喝醉了之后的种种,可是她失败了,除了因努力思索引起的更大的头痛,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连自己怎么会睡在这儿都没有印象了。
她是不应该喝那么多酒的!她摇摇头,但是尹若风为什么不提醒她,相反,还一个劲地要她喝?
联手
尹若风——
她猛地坐起来,这是——这是他的卧室吗?再一次地环视四周,她挫败地发现,沙发上是他的衣服,烟灰缸里积满了烟蒂,她甚至闻到了他那股特有的淡淡的香水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注视着这张豪华的大床,她拍拍自己的脑袋,她不是第一次睡在这里。
她懊恼地抚抚额头,以最快的速度跳下床,走进浴室里,胡乱洗漱了一下,然后下楼。楼下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女佣正做着清洁,环顾四周,她再一次觉得这屋子大,而且冷,因为她的脚又踩在了大理石上。
“小姐,早!过来吃早餐吧。”刘嫂笑着迎了上来。
“早!麻烦给我倒杯水。”浅浅舔舔干裂的唇,看了她一眼,这张脸,她有模糊的印象。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早点,她在桌边坐下。明媚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照射进来,她接过刘嫂递过来的水杯,仰着脖子喝水。
一杯水喝完,感觉好多了,她给面包夹上奶酪,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喝着牛奶,她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张望,刘嫂猜到她的心思,说:“先生一早就出去了。他吩咐你吃完早餐,让司机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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