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如此看来,这“天星秘笈”果然无愧为武林秘宝了。”
转念又忖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身上既有如此武林秘宝,若被人知道,少不了又要惹出多少麻烦,幸好知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就算剑先生,三心神君,以及凌夫人等人,也不会知道我究竟得到此物没有但此物却应是剑先生所有,日后我若见着他老人家,定得将这本秘笈交还于他。”
心念又一转:
“呀——那万天萍是知道此书落在我手的,方才也许因为事故太多,是以未曾动手,此刻我若走到那里,他少不得会有强夺,此刻我武功还不是他的敌手,这又该如何是好。”
一念至此,脚步突顿,凌琳往前冲出数步,惊诧地回身问道:
“干什么呀?”
吕南人强笑一下,道: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是以——”
凌琳秀眉一皱,惶声道:
“你是不想和我一齐走么?”
吕南人心念数转,暗叹一声,忖道:
“男子汉大丈夫,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吕南人呀吕南人,你一生行事,机敏有余,也还正直,但是勇敢却不足,是以方会有诈死之事,如今竟在萧无口中落下个话柄。男子汉胜则胜,败则败,生则生,死则死,得失之间,本寻常事耳,如今你虽无心负疚,但却满身孽债,想那萧南苹若非为了你,又何至落到这般状况,以后你处世行事,若再如此畏首畏尾,休说不能算是个上无愧于天,下无怍于人的大丈夫,你简直不能算是个人了。”
凌琳见他突然垂首沈思起来,竟没有回答自己的话,娇靥之上,突又满现凄苦之色,幽幽长叹了一声,轻轻说道:
“你要是不愿和我——”
那知她语声方了,吕南人突地一挺胸膛,轩眉朗声道:
“我自然要陪你去的,只不过有件事,我方才偶然要想想罢了。”
凌琳展颜一笑,垂下头去,轻轻道:
“那就好了,我只怕……”臻首一抬,微掠鬓发,向前奔走,伊风凝注着她窈窕的身影,呆呆地望了许久,目光之中,忽而满现忧郁,忽而又掠过一丝喜色,只见到凌琳又已奔出数丈,回首呼道:
“南人,快些嘛。”
他方自定了定神,随后掠去。
要知道吕南人本是天资绝顶的不世之才,而且生具至性,只是他自幼及长,一帆风顺,少年扬名,美眷如花,无论事业,家庭,都成功已极,是以在如此情况中长成的他,便难免少了些刚强勇敢之气。
直到年前他娇妻背叛,又被人苦苦欺凌,他这才遭受平生第一次重大的打击,而在这种打击之下,他几乎茫然不知所措,苦思良久,他这才在保定城外诈死,以图瞒过天争教的耳目,日后才图复仇,这种行事,也正如他自己所说,正是机敏有余,勇气却不足。
直到此刻,这些日子来,他可算是饱经忧患,正是所谓“玉不琢,不成器”,艰苦的磨折,各种的打击,终于使得这一块本质极佳的柔铁,锻成了坚钢,此刻他突有如此改变,虽也是因为这一日夜来,他所见到的景况太惨,所遭受的刺激太深,但“黄河冰冻,非一日之寒”,他之能有这种改变,却正也是一点一滴慢慢形成的哩。
生死之念看得一淡,心中便坦坦荡荡,得失之念看停一淡,为人便一丝不苟,但要做成这“无畏”两字,又何尝容易!
山风扑面而来,甚是强劲,凌琳微颦柳眉,埋怨着道:
“呀,我们是逆风而上,难怪这么吃力。”
吕南人微笑道:
“有逆风就有顺风,没有逆风怎会有顺风哩。”
凌琳呆了一呆,只觉这两句话道理真是再简单也没有了,但却又是那么真实和准确,他轻轻叹了口气,忖道:
“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人们有时就偏偏不能了解哩。”
转头望处,只见吕南人英挺逸俊的面目之上,容光焕发,满现正直坚强的光辉,那里有一丝一毫懊丧之色,她忽然了懈这种坚强磊落的男子,正是世上所有的女子都甘心依靠的,那远比任何依靠都要安全,于是她又不禁轻轻一笑,扑面而来的山风再强劲,她却也全部不再放在心上了。“虽然有风,阳光不也是笔直地照在我身上吗?”
第八十五章 悲喜交集
行人密林,踏上密道。
四下竟静得出奇,方才妙手许白大笑谩骂的声音,此刻已全都没有了,吕南人和凌琳对望一眼,两人目光中都不禁现出惊疑之色。
再升十数丈,吕南人目光上望,心却突地向下一沈。
原来他只见那绝壑之边,此刻竟渺无人迹,妙手许白和孙敏都不知到那里去了,只听凌琳惊呼道:
“妈呀!”
窈窕的身躯,发狂似地掠了上去,吕南人心中亦是惊疑不定,但终究定力稍佳,只听上面似乎隐隐有女子哭泣与劝慰之声传来,他心中却又一凛,暗地寻思道:
“难道真应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那句话,他两人竟有一人死了不成。”
一念至此,他身形便又加快,霎眼之间,掠至绝顶,只见凌琳发呆地站在绝壑之边,秋波凝注在绝壑的对岸。
而对岸那边,那建得巧夺天工的凌空飞亭之中,万虹正伏在她妈妈身上,两人相拥痛哭,他们身侧伫立着两个垂髫丫环,和不住柔声劝慰的孙敏,亭畔似乎垂着两条长索,其长无比,直下绝壑,而那妙手许白与铁面孤行客万天萍,此刻却都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凌琳一眼看到母亲,芳心已自大定,但她见了对岸飞亭中的情况,却又惊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呆立了半晌,方自怯怯地喊了声:
“妈妈,我在这里。”
孙敏这才回过头来,吕南人远远望去,只见她面上亦满含悲戚之色,再见了万氏母女痛哭的样子,便知道铁面孤行客必有不测,只见孙敏长长叹了口气,似是放心,又似是埋怨:
“你们现在才回来呀?”
万氏母女此刻也不齐抬起头来,万虹见着吕南人,秀目一张,泪珠更有如涌泉般夺眶而出,奔向亭边,伸出右手,指向那阴峻冥沈,深不见底的绝壑下面,放声痛哭着道:
“爹爹……和那……姓许的……都……下去了。”
吕南人心头一震,俯首一望,阳光虽然强烈,但这深沈的绝壑,数十丈下,便冥沈难见。
他不禁为之暗叹一声,忖道:
“想不到这两个武林奇人之争,果真是不死不休,但是——唉,他们这却又是为什么呢?”
他虽然早已想到这一阴一阳,一柔一刚,一正一反两个武林奇人,将来了局定必甚惨,但他此刻自己亲眼见到这种情况,心中却仍不禁颇为感伤,长叹低语道:
“唉——这两人天生便是对头,此刻果然落得这般下场,不知道我与那萧无贼子,将来又将怎地。”
要知道他自忖本身实力,非但没有必胜萧无的把握,而且还似乎居于下风,但心中又不想饶过这等万恶之人,他与萧无本已恨深似海,就算他与此人素无仇怨,他又怎能畏缩不前?
一时之间,他心中真是悲人叹己,感慨万千。
只听凌琳在身侧轻轻道:
“我们也过去吧。”
吕南人目光一抬,只见对面飞阁之中,又已抛出两条彩带来,这种迎宾的方法,他以前已经历过一次,是以丝毫不觉惊异,但心念动处,突地想到凌琳方才疲倦的样子,不禁侧首道:
“你过得去吗?”
语气之中,满含关切之情,凌琳但觉心头一暖,那里还会将任何危险困难放在心上,娇笑一声,身形突地掠起——
吕南人心头一惊,心念动处,再也顾不得别的,身形亦自掠起。
他只全力一掠,当真是快如离弦之箭,耳中只听得对岸孙敏惊呼之声,他已一手抄着凌琳的纤腰,一手抄起那条彩带,但觉彩带一汤,他身影已是掠入飞亭,轩目望去,对岸遥陷数丈,下临无底绝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方才那里有这等勇气,做出这等危险之事,要知道这种飞渡的方法,全凭一点巧劲,一人已是不易,两人自然更难,一个不妙,那里还有命在。
此刻他仍觉心头砰然跳动,悄然合起眼,定了定神,只觉凌琳还正伏在他的怀中,不住喘息,一双纤手,竟紧紧围着自己的肩头,他心中一荡,张开眼来,却竟正触着万虹的一双眼睛,只见她秋波之中,似怨似恨,似悲似苦,他目光一转,孙敏心正在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
凌琳此刻也正是惊魂初定,但她伏在这宽阔而坚实的胸膛上,心中却有说不出的甜蜜和安慰。
她迷蒙地合着眼睛,几乎再也不愿睁{奇书}开,她紧紧抱着他的肩头,几乎再也不愿放手。
但吕南人此刻已轻轻拍着她的香肩,柔声低语道:
“凌儿,到了。”
凌琳缓缓抬起头来,嫣然一笑,红生双颊“嘤咛”一声,转身扑进她妈妈怀里,孙敏的目光,慈爱地落到她如云的柔发上,心里顿觉放下了一样心事,但却又似乎觉得,像是失落了什么。
吕南人既不敢接触到孙敏的目光,更不敢见到万虹的目光。
他呆呆地愕了半晌,方自沈声道:
“许……万两位老前辈怎么样了?”
他“许”字已自出口,才想到在这凄苦痛哭着的万氏母女前面,又怎忍出问起“妙手”许白来。
只见万夫人茫然摇了摇头,又自放声痛哭起来,万虹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更像是什么话也没有听到。
他干咳一声,回过头去,望向孙敏!
“那两位前辈怎样了?”
孙敏长叹一声,还未来得及答话,却听凌琳已自在她怀中俏语道:
“妈,人家在问你话呢。”
孙敏目光再次温柔地落在她爱女身上!心中真是悲喜交集。
她见到了这种情形,自然知道她爱女已对吕南人有了极深的情感,这她非但不反对,而且还高兴,因为她知道面前这年轻人,是可以付托终身的,但她又怕这仅是她爱女的片面相思,她深知琳儿的脾气,如果真是这样,定必造成悲剧。
她又愕了一会,方叹道:
“你们早来一步,唉——真想不到世上会有这种冤家。”
她悲哀地叹息了数声,方道:
“刚刚你们走了,我本来也想跟去的,那知我刚一转身,那边我姐——万大哥已走了出来,他看到我,像是一愕,我大姐也出来了,看见我,立刻就呼出声来,我和大姐已有许多年不见了,上次我来的时候,北修——”
她眼眶一红,伸手微拭,方自接道:
“唉——就在这时候,那姓许的又大骂了起来,我看见万大哥的面色,铁青得怕人,大姐不住地说:“你们两人有什么冤仇拚了这么多年命还不够吗?为什么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万大哥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大姐的话,我看到姓许的和万大哥你瞪着我,我瞪着你,直像是有杀父深仇的,就也劝道:
“许大侠,世上没有解不开的冤仇,你又何苦如此,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看不开呢,而且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呀。”
但是——,唉,这姓许的眼睛瞪得就像铜铃一样,竟也像是根本没有听到我说的话。”
吕南人暗叹一声,心想:
“看来自从无量山巅之事发生之后,这两人的仇恨果真越结越深了。”他突然想起“妙手”许白大喝一声:“还我血来!”的样子,忍不住心头一凛,只听孙敏沉重地叹息着接道:
“于是我向对面的万大哥高呼!“万大哥!你难道不替大姐和侄女儿想想吗,你这样——”那知我话还没有说完,万大哥突地一抬手,抛出一条彩带来,那姓许的哈哈大笑着道:
“老猴子,果然还有种。”笑声未了,他人已过去了。”
她轻轻一叹,心里像是在暗暗赞佩着这“姓许的”武功,但她口中自然不会说出来。
她只是接着道:
“我只当那姓许的一过去就要动手,那知他掠过去后,却先向已忍不住痛哭起来的大姐当头一揖,说什么他和万大哥实在有不能解的冤仇,今日无论是谁杀了谁,他对大姐都很抱歉,“因为”他说:“因为让一个没有犯过什么错误的人受罪,的确不对,但这只能怪姓万的,不能怪我许白。”大姐就问他是什么仇恨,这么深,他看了看虹儿,又看了看大姐,摇摇头,狂笑起来,却没有说出。”
吕南人暗叹一声,忖道:
“这“妙手”许白倒真是个堂堂汉子,不愿将这种事在人家妻女的面前说出,唉他虽有柔肠傲骨,但却少了几分仁心,是以终究会落得如此下场”他心念至此,口中竟脱口低语道:
“唉——他们的确有着些不可解的仇恨——”
孙敏一愕,道:
“难道你知道吗?”
吕南人目光一转,只见人人都在望着自己,他不禁暗骂自己糊涂,怎地将这等事漏口出来,沈吟半晌,摇头说道:
“我这不过是是猜想而已——后来呢?”
他巧妙地用“后来呢”三个字,将话题转开。
孙敏便又接道:
“万大哥面色铁青,一声不响地望着他,只到他说话完了,万大哥才说:“你不必废话,我既然将你接过,自然要一拼生死。”那姓许的哈哈大笑道:“只是我两人要分出胜负,还不大容易,老猴——””
她突然想起自己怎么能将人家骂自己姐夫的话,原封不动地说出来,语声倏然一顿,凌琳听得正是出神,见她突然停住,仰首道:“他们后来倒底是怎样拚斗的,难道他们一齐跳下去了么?”
第八十六章 魂惊绝壑
吕南人听了,不禁暗叹这少女的天真,他忽然觉得保护这天真的少女的责任,此刻已落到自己身上。
只见孙敏责备地拍了拍她爱女的肩头,也在暗怪她爱女说话的莽撞,而万虹的一对目光,却也正冰冷地望在凌琳身上。
吕南人目光动处,突地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万虹的目光,此刻竟和她爹爹一模一样,一时之间,铁面孤行客,那冰冷的面容,狠毒的神色,似乎又从他心中闪过,他不禁为之暗中一凛,对这少女,竟不知不觉起了三分畏惧防范之心,因为他深刻的了解,这种目光的含意是表示着什么?
却听孙敏语声微顿后,又自接道:
“那姓许的还说“我两人数十年来,虽然总想一决生死,但总是半途而废,今日我看倒不如大家都站着不动,各各让对方打三拳,那么——”他话未说完,万大哥就冷冷问他:“谁先打。”他愕了一愕,也说不出话来。”
吕南人忖道:
“这两人功力相当,无论谁先动手,对方都无法招架得住,若是让万天萍先击一掌,许白纵然不死,只怕也无法出手还击了。唉——万天萍这一问,当真是问得叫人无言可对?”
孙敏又自接道:
“他们两人对望了半晌,我见到万大哥面上的神情越发难看,心里真害怕极了,忍不住又劝他们,那知道万大哥突地一掠回身,跑到后面去,姓许的张口像是又想喝骂,但却又忍住。
“转眼之间,万大哥果然已跑了回来,双手捧着一大捆粗索,几乎把他整个人都挡住了,我一生之中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绳子,姓许的也很奇怪,就问道:“老……!你干什么?”万大哥一言不发,将那堆绳子“砰”地放在地上,突地从怀中拿了一块黑铁出来,在姓许的面前一扬——”
吕南人心头一震,忍不住脱口道:
“璇光宝仪!”
孙敏呆了一呆,道:
“你怎也知道!”
吕南人不禁又无法回答,凌琳秋波一转,偷偷望了他一眼,轻声道:“妈,你说下去嘛。”
孙敏俯首沈吟半晌,轻轻长叹一声,目光抬处,望向吕南人,但终于又自缓缓接着说着:
“那果然是“璇光宝仪”,姓许的见了,也脱口大呼起来,万大哥脸上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