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是你,就是你这只小狐狸,把我三弟引下山的!”
他回头一声暴喝:
“老二!老四!跟我把这娘儿们抓下来!”
话声一落,毛文奇及另外两条汉子身形一动,已掠了上来,朝谷晓静四方一站,手腕一翻,自腰间伸出一物,迎风一抖,伸得笔直,竟是一柄百练精钢所制,可柔可刚的长剑。
火神爷看到娇妻受辱,大喝一声,探囊取出一物,扬手向毛文奇打去,身形也随即掠了上来,掌出如风,直取那跛足老人。
毛文奇听到背后风声,知道有暗器袭来,身形一扭,长剑排出一道剑影,护住全身。
那知火神爷姚清宇的火药暗器独步武林,方才发出的,正是他仗以成名的暗器之一,“五雷珠”,稍一沾着剑尖,便自“砰”地一声,炸了开来,青蓝色的火焰,顺着剑身烧了下去。
毛文奇这下可大吃一惊,他猛挥长剑,想将火焰甩落,那知那火焰却越烧越旺,眼看就要烧上他的手背,他情急之下,来不及多思索,刷地,将掌中剑朝地上直甩出去,三尺多长的剑长,竟完全没入新溶的雪地里,只留下三寸剑柄,露于地面。
那边姚清宇却惊呼一声,身形朝后倒纵八尺,砰地,落在地上。
原来他方才两掌抢出,那跛足老人竟不避不闪,硬生生接了他这一掌,两人对掌之下,姚清宇竟被震得直飞了出去。
谷晓静娇呼一声,想掠过去,但面前寒光乱颤,已有一人挡着她的去路,另外一些武林豪士,俱都大哗,有的跑过去查看“火神爷”的伤势,有些人则在叱骂着,但大家却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识货的人看到这跛足老人的功力,却在暗暗昨舌。
萧南苹始终未发一言,此刻看到情况混乱,方要掠上去,那跛足老人,却蓦地暴喝一声,雄浑高亢的声音,压下了混乱叱骂的声音,震得每个人的耳朵,不住地嗡然作响。
他目光炯然一扫,厉声道:
“老夫飞虹剑华品奇,在此了断家务事,各位朋友此时若一伸手,便是与我长白派为敌,奉劝各位,还是袖手为妙。”
他此话说得可算是狂傲已极!但他这“飞虹剑华品奇”六字一出,竟无人再对他这种狂傲的语气,露出不忿之色。
原来这飞虹剑华品奇,却正是武林九大门派之一——长白派的掌门,长白飞虹七剑之首。昔年他也曾在中原数现侠踪,威名颇盛,只是近年久未露面,谁也想不到这跛足老人竟是长白掌门。
旁观的多是草莽豪士,虽也有些成名立万的人物,但和他这种一派掌门人的身份一比,可就都差得太远。
是以大家全都震住了,纷乱的叱骂声,也立刻静了下来,再无一人喝骂。
华品奇目光四扫,再转回脸来,看到他六弟龚天奇正在缠斗,但他却不去管他,目光一转,迳自转到他自认为再也不会认错的,那一别经年,音讯全无,飞虹七剑中老三锺英奇的身上。
第三十五章 张冠李戴
原来伊风在易容之下,面貌竟变得和“飞虹七剑”中三侠锺英奇的面貌,完全一样,连自幼和锺英奇一齐相处的师兄弟,都分辨不出来。
华品奇看到伊风始终未动,心里更认定了就是自己的三弟,就是那自幼被自己收养,后来却为着一事,“无意”伤了自己的右腿,一逃无踪的锺英奇,心下不禁又是一阵恻然,喊道
“三弟!你到这边来,让大哥我看看你。”
谷晓静虽然名列“武林四美”,但武功却并不甚高,此刻抵敌龚天奇掌中的“飞虹剑”,二十个照面下来,已是香汗淋漓,大感不支。
何况她还清急自己丈夫的安危,不禁娇唤道:
“姓华的,你弄弄清楚好不好,姑娘我是辣手西施谷晓静,你别和你的宝贝师兄弟牵涉到一处去。”
语声未了,刷地一剑,自她右臂划过,将她的狐皮小袄,划了道长长的口子。
她更惊得一身冷汗。
却听华品奇“哼”了一声,说道:
“辣手西施,哼!巴冲这名字,就不是好东西。三弟!给我抓下来。”
伊风始终在发着愕,此刻刚刚有些会过意来,知道自己无法之中的乔装,刚好和人家的三师弟的面貌,完全一样。
他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但此刻的情景,已不容他再不出手,心中方自动念,却见萧南萍已掠了过来,低语道:
“南哥!贝这样子是误曾,非要你自己出手不可了。”
吐气如兰,吹进伊风的鼻端。
伊风一笑,忖道:
“女人家说的话,和没有说竟完全一样,我难道不知道这是误会。”
又看了萧南萍一眼,却和她满含关怀的眼光,碰个正着。
他再一笑,身形一动,脚步微错间,已快如闪电地,掠到谷晓静动手之处,低喝道:“请暂住手!”谷晓静娇声道,
“你再不来我可要急疯了。”
身形向他身后躲去。
是以龚天奇嗖然一剑,却正好是刺向伊风身前,寒光一溜,瞬即挥至。伊风微微一笑。此刻龚天奇也看清面前之人,口中惊喝道:“三哥——”
手中剑式,却因已近尾势,前力已发,后力未至,仍然笔直地剁向伊风。
华品奇也惊唤一声。
却见伊风微笑声中,肩头不动,身形不曲,人已倏然溜开三尺。
他身为一派掌门,见到这种全凭一口真气的运行,而施出轻功身法,自是识货,不禁惊唤道:
“三弟,你功夫怎地进境如此之速?”
伊风又微笑一下,知道自己自从“督”“任”两脉通后,功力方面的进境,确是非同小鄙,连这长白掌门都为之动容。
他微一抱拳,向华品奇朗声道:
“小鄙伊风,虽久闻华老前辈之大名,确始终无缘拜识,今日得见侠踪,实在是小鄙之幸——”
他话未说完,华品奇已抢着道:
“三弟!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难道你这几年来已另投名师,已经不认你的师兄弟了?你——你这真——真太不对了!”
说到后来,他语声又因激动而颤抖了。
在场群豪,怎会知道这其中曲折,都以惊诧而不屑的目光,望着伊风,皆因背叛师门,正是犯了武林大忌;何况这华品奇此刻神态,更极怆然!
伊风方欲答话,那毛文奇也掠了上来,面严如水,厉声道:
“三弟!你也未免太无情了!你和大师兄虽然名是师兄弟,但自从师傅死后,你那一手功夫不是大师兄教你的,现在你就算不认得我们,可是你怎么能不认大师兄?你——你简直——太无情了!”
伊风暗叹一声,知道此事不是容易说得清楚的。
但他当着如许多武林中人,势又不能揭开自己的面具,说出自己的身份。
沉吟半晌,他只得朗声道:
“小鄙伊风,大约是和华老前辈的三弟生得极为相像,是以华老前辈才会生此误会。唉!小鄙实在也无法解释——”
萧南萍突然掠过来,抢着说道:
“华老前辈!你听他说话的口音,完全和你们不同,难道生长在长白山上的人,会说出这种纯粹的江南口音来么?”
伊风暗赞一声,觉得萧南苹的聪慧,实有过人之处!
又觉得女人家倒底心细些,能注意到这些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华品奇,毛文奇,龚天奇,以及那始终未出手的黄志奇,这“飞虹七剑”中的四人,果然都怔了一下,更为仔细地望着伊风。
那边谷晓静已扶着受内力震伤的姚清宇走了过来,朝着“飞虹七剑”恨声说道:
“姓华的!你不问青红皂白就出手伤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夫妇两人总有报复你的一天。”
她狠狠一跺脚,眼望四方道:“各位朋友!你们看看这位长白山的大掌门人,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师弟,让师弟跑了,却跑到路上来,随便认人做师弟。哼!只可惜你们“飞虹七剑”的名头虽大,人家也不希罕——”
华品奇气得浑身颤抖,怒喝道:
“住壁!”
谷晓静却又连连跺脚,凑上前去,娇叱道:
“你要怎的?你要怎的?难道你仗着武功比人家高,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你再仔细看看清楚,人家是不是你的师弟?哼!天下那有这种事,硬拉着别人认做是自己的师弟1”
她语声清脆,说得又快,华品奇空自气得面目变色,却无法回口。
她稍为喘了口气,朝着萧南苹和伊风道:
“伊老弟!萧三妹!我们先走了。他受了伤,终南山也去不成了。”
一面又跺着脚!
“这算什么?平白无故地惹来这些事。喂!我说三妹!你赶快带着伊老弟走远点儿,别让疯狗给咬一口。”
群豪之间,发出一些忍俊不住的笑声。华品奇面色铁青,严喝道:
“老夫若不是看你是个无知的妇人,今日就叫你毙于掌下。”
谷晓静却也一些也不含糊,回过头来,朝着他恨着说道:
“姓华的!你少说这种废话!我无知,你才无知呢?硬说别人是你师弟。喂!我说伊老弟!你——”
伊风怕她说出自己易容的事来,赶紧抢着说道:
“华老前辈!今日之事,实是出于误会,也怪不了什么人。不过小鄙可以指天立誓,实在生平未曾见过阁下一面,更不是老前辈口中的“三弟”,天下像貌相同之人甚多。日后小鄙若见着华老前辈的师弟,必定代为转告老前辈的意思,我想那位兄台另有苦衷,是以未回山去——”
华品奇厉声一叱,阻住了他的话道:
“你真的不是锺英奇!”
伊风微笑摇头道:
“锺英奇这名字,小鄙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听到哩!”
话声方了,却见华品奇的身形倏然一动,瞬目之间,漫天光华乱闪,伊风大出意外,只觉得四面八方,俱是剑影,向自己当头压下。
在这几乎是生死系于一发的当儿,他目光动处,发现这一招的左方下端,似乎微微有一丝空隙,他原本久走江湖,与敌人动手的经验极多,此刻便身随意动,脚步一转,倏然向左方溜去。
那知他身形方自一动,那有如漫天飞花的剑影,竟像是早就知道他身形之所趋似的,光华一闪,漫天剑影蓦地变为一溜青蓝色的光华,带着一缕尖锐的风声,随着伊风的去势挥向左方。
伊风右脚方自滑开,眼角瞥处,一点剑光已刺向他前胸,生像是这点剑光早已在那里等着他似的,他避无可避,只得悄然闭上眼晴,似乎已在静候着这一剑的刺下。这一变故,突然而来,等到大家发现时,那一溜蓝光,已刺向伊风了。群豪不自觉地惊呼一声。萧南苹情急之下,几乎晕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儿女情怀
然而,这一溜青蓝色的剑光,在稍稍接触到伊风胸前时,便倏然而止。
伊风睁开眼来,看到华品奇那一双炯然有光的眼睛,也正望着自己。
这一瞬间,他心中不禁又感慨万生,人家这一剑,虽是在自己猝不及防的清况下刺来,但终究也是因为自己内功虽有成,但招式却还是未登堂奥,否则也不会被人家逼得如此。
他又不禁后悔,自己在姚清宇家中那一段日子,为什么不将“天星秘笈”上的武学参详一下,而只顾得享受那些自己并不该享受的温馨。
这样,我还能谈什么复仇,雪耻呢?
他暗恨着自己,几乎要将自己的胸膛,凑到那发亮的剑尖上去。
这些念头,在他心中一闪而过。
那知华品奇突然长叹一声,缓缓收回剑来。
这一瞬间,他似乎又变得苍老了许多,朝着毛文奇长叹道:
“他果然不是老三,唉怎地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毛文奇也垂下头,和龚天奇等又掠去马侧,腾身上了马。
华品奇看了那倒在地上已奄奄垂息的马一眼,长剑一抖,刹那间在马身上刺了三剑,那匹塞外的良驹,便低嘶着死了。
他又叹一声,身形一掠,掠到毛文奇所乘的马上,三骑四人,便又像来时一样,风驰电掣般朝另一方面奔去。
伊风愕了许久,才抬起头来,却见萧南苹正站在面前,微微含笑地望着自己,温柔地说到:
“你别难受!那个老头,可真厉害得很——”
伊风微微一笑,领受了她话中的无尽关心和安慰。
而她也知道自己无须再说下去,因为她从他的一笑中,已知道他已领受了自己的清意。
谷晓静搀扶着面色惨白的姚清宇,缓缓走了过来,道:
“这老头子真像神经病似的,你看!他不知怎的,就这么走了。”
她目光向伊风叫萧南苹一转,嘴角似乎又有了些笑意,道:
“他伤得虽然不太重,可也不太轻,我先送他回家去。喂!三妹!你是不是跟我一块儿走?”
她一指伊风:“还是跟他?”
萧南苹脸又红了红,谷晓静又已笑道:
“你还是跟他走吧,我可不敢硬把你这位女魔头拉来。”
她又朝伊风一扬手:“喂”了一声,道:
“我把我的三妹交给你了,你可要把她好好地还给我,要是你不好好待她,欺负了她,哼!贝我会不会饶你?”
伊风无可奈何地笑了一下,萧南苹的脸却又红了,这昔日以手段之辣,闻名江湖的女煞星,近日来突然变得像闺女般温柔,若你是聪明的,你就会知道,能使一个刚强的女子,突然变得温柔的,唯一的力量,就是爱情,这是亘古不变的。
萧南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有了这份情感。
但此刻,连她自己也不能也不愿否认,这正是爱情。
第三十七章 终南盛会
伊风像是痴迷了似的愕了许久。方才那华品奇的一剑,虽然并没有伤害到他的身体,然却像是已伤了他的心。他知道方才在远远围颧着的武林人士,此刻虽已渐渐走开,但是他们那种混合着惊诧,好奇,和另一种说不出意味来的目光,却彷佛仍在伊风四侧凝注着,使得他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姚清宇和谷晓静已经走了。伊风抬起头,望见的是萧南苹那一双温柔而含情的眼睛,目光中的关注,使得他不禁微笑一下。
忽地,山腰处飘下几响钟声,萧南苹悄然走前一步,道:
“我们该上山了吧?”
忽又放低了声调:
“都是我不好,让你无缘无故惹上这场麻烦。可是真是奇怪,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
“这怎么能怪得了你——”伊风又微笑一下,喃喃地说道。
眼角动处,却见四周的人全都已散光了。
远远一个身穿蓝色道袍的年轻道人,正缓步向他们行来,一面招手遥呼道:
“敝派推选掌门人之会,已经开始了,两位若也是来参加此会的,就请快些上山吧。”
语声方落,山上又传下几响钟声,袅袅娜娜,余音不散。
伊风连忙谢过了那年轻道人,和萧南苹并肩上山。只因萧南苹此刻仍是男装,是以他们也不须加以顾忌。
走了一段,又看见一个道人迎面而来,向着他们弯腰为礼,一面单掌打着问讯,说道:
“施主是那里来的?要不要贫道接引两位上山?”
伊风见这道人年纪也不大,心中微动了动,口中却连忙答道:
“不敢有劳道长,小鄙自会上去。”
那道人望了他两眼,眼中似乎露出一种迷惘的神色,口中诺诺连声,迳自走了过去。
前面是一处山湾,山壁下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个茶桶,正有一个年轻的道人,手忙脚乱地往里面倒着茶,看见伊风和萧南苹两人走来,脸上含着笑容,打着招呼道:
“朋友!鄙要喝杯茶再上山?”
伊笑着谢了,心中又是一动。
却见又有两个年轻的道人,自山上疾步走了下来。身上穿着崭新的蓝色道袍,向伊风笑着道:
“朋友!膘上山吧,大会此刻已开始了呢!”
伊风再往山上走的时候,心中疑念顿生,暗地思忖着道:
“以这几个道人的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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