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过来!”
几人顺着赵老管事的视线看去,小厮领着府医急忙忙地往这边赶来,见过礼之后,文励心便当场被扶着诊治一番。他见到那府医偷偷眨了眨眼,眼底好像要传着什么意思,顿时明悟,用力地咳嗽几声,便翻着眼白昏厥了过去。
惊呼几声,在场的人急急忙忙地将文励心先行抬放到梅园旁的厢房之内,放到了床上之后,却又不敢松一口气。
“这,这可如何是好!”薛燕回惊慌道,“若是让文家的人知道是准儿闯了祸,这,相爷,准儿与三娘该怎么办?”
水三娘倒是在一旁悄悄翻了个白眼,薛燕回空有其表,倒是蠢得符合她一直以来的观察想象。
那急匆匆赶来的府医一边皱眉感知着手下的脉象,一边偷偷地看着薛燕回的举动,来回两眼便明白了薛燕回的意思,慌张跪下禀报道:
“禀相爷,文公子这是外力冲击,伤及肺腑,又加之受到了惊吓,只怕一时半会儿是缓不过来,求王爷派人上文府报信,以防不测,只不过……敢问相爷,文公子这是……被何人所伤?”
施洛雪强自镇定,上前一步轻声道:“你可诊清楚了?我与司寇公子一同在这庭院中赏梅,分明是文公子急急前来摔下这高台,怎可说是有人伤他?”
“脉流紊乱,气急胸喘,加之咳血,这分明便是外力伤之……施小姐说当时在场,可知是何人所为?”
何人所为?事态发展至此,府医一口咬定是文励心是被人打伤而非摔伤,在场的只有施洛雪与司寇准,那么嫌疑人便只有一个了。
“休要胡言乱语,我看你是受了某人的什么好处吧。”水三娘冷哼道,看破了府医与薛燕回的勾结,对着司寇向明道,“你……相爷可别偏听了别人的话便定了准儿的罪,毕竟这边还有个人证呢。”
司寇向明看向司寇准,眼底倒没有为人父的焦急与担忧,只是那样冷静地看着,带着一丝探究,好像在观察着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等着看看司寇准有什么话要说。
“孩儿没什么要说。”司寇准轻声道。
庶子无用,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司寇向明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与冷漠,到底还是他多疑,高看了这个孩子的心性手段了么?
“那么,便……”司寇向明声音的温度冷了下来,刚要开口,便听见司寇准问那府医道:
“敢问大夫诊治清楚了?文兄可真是因外力所伤、因惊不语、昏厥不醒?”
府医瞄了一眼薛燕回的表情,点了点头,不大高兴地问道:“二公子这是什么话,怀疑我的诊治结果了?你可别忘了,老夫在这府上这么多年了,连你小时候伤寒吃的药都是我给的,您看现在不也好好的?”
赵老管事忽然一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是么。”司寇准低低一笑,笑容好像清柔的荷花一般含蓄,轻轻上前一步,越过府医伸手道,“那我来试试。”
他说着,便用白皙灵巧的手掌攀上文励心的手背,覆于其上。
不知他要做些什么,薛燕回有些紧张,在旁想要上前,却被水三娘一手拦住。
“准儿自有分寸,你急个什么劲。”水三娘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挡着薛燕回的手却不见松懈分毫。
司寇准自然听得见身后的动静,只是目光沉着,望了文励心有些苍白的脸,听见了他开始紧张急促而勉强压抑住的呼吸声。
“看来,文兄真是昏过去了啊。”
他微微一笑,五指用力收缩,只听得一阵骨骼咯咯作响的挤压声,咬牙忍着疼痛的文励心终于忍耐不住了,惨叫一声,火烧火燎地抽回手,飞快地放到了唇边一个劲地吹着气。
他的手像是被烫过了一样有些红肿,摸起来却极其冰凉,好像被千年的寒冰冻着了一样。(。)!、、,!!
2…190 梅园深雪 3()
文励心这一嚎,只顾着心疼自己的手了,却浑然忘记了,这举动无异于当众打了那府医一巴掌。
薛燕回的脸颊微烫,好像那根本不存在的一巴掌是打在自己脸上一样,情不自禁往后退了小半步,撇过脸去,心中暗暗骂着文励心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噢。文公子醒得真快。”司寇准淡淡说了一句,
司寇向明似笑非笑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回过脸来,看着那早已一脸尴尬呆坐在床上的文励心冷声道:“今日之事,文公子作何解释?”
文励心结结巴巴,视线飞快地从司寇准脸上扫到薛燕回的脸上,低下头之时便明白,自己这事儿是说不清楚了,支支吾吾了两声,又沉默不语,看向了薛燕回,眼中包含求救之意。
“相爷,您这般疾言厉色,万一……”薛燕回伸手欲挽住司寇向明的胳膊,张口欲言,便被司寇向明一个冰冷的眼神堵上了嘴。
“妇人也!”司寇向明撇开她的手,冷声道,“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耍的什么心思!”
见着自己背地里的打算早已被司寇向明看得一清二楚,薛燕回只能愤愤不平地收回手,瞧见了水三娘似笑非笑的目光,愤怒至极,只能甩袖离去。
“欸,等等,先前说好的,指给我的丫鬟呢?”水三娘笑眯眯地喊停了薛燕回的脚步,视线在两个丫鬟之间来回几下,定在了方儿的身上。
“我瞧着这丫头机灵,人也老实,不如就赏给我了?”
薛燕回冷笑道:“府中丫鬟小厮有的是,你又何必故意与我要这丫头?”
“这倒是误会我了。”水三娘走上前去,帮司寇准拍拍肩上的洛雪,挑了个椅子坐下,头也不回道,“若是你疼惜这丫头,不给也就罢了。怕只怕回头指来的几个丫鬟手脚不利索,那还不如省事儿不要再往我房里添人了。”
薛燕回知晓水三娘这是趁着自个儿惹了相爷不高兴的时机来挖苦自己,心中大恼,却也不好表现出来。
“你若是喜欢我的东西,我给便是。”薛燕回扫向水三娘全身上下的眼里尽是嘲讽与怒意,挖苦道,“这丫鬟我给得起,可你过惯了粗野的日子,一切规矩礼数全然不懂,就不知道我们的方儿愿不愿意,侍奉相府的……二夫人。”
大户人家的奴仆归根到底都是要听上面人的话行事,薛燕回如此作态,水三娘倒有些不耐烦起来。
“只怕方儿愿意,有人不肯放人了。”水三娘耐着性子,看她表演下去。
“方儿,你看这……二……夫人,呵呵。人家看上你了,你可愿意去她跟前伺候着?”薛燕回笑意盈盈,说的话却透着股阴冷的气,阴阳怪气,嚼着舌根咬重“二夫人”三个字。
她自觉是将这下人的一切都捏在手里了,这相府上下又有谁敢与她作对,连相爷大人有时候都睁只眼闭只眼,只怕这小侍婢要磕着头求着自己留下来,到时候,水三娘的脸色才叫一个好看吧。
她正在水三娘面前嘚瑟着,想着这也是个树立权威的好时机了,哪知方儿害怕似的吸了一口气,犹豫半晌,结结巴巴道:“奴婢,奴婢……”
“直接说便是了。”司寇准轻声抚慰道,知道在这二人面前选了谁,方儿稍后的日子便都不好过起来。
“方儿姐姐别担心,若是在大夫人面前伺候惯了,便留下即可。”一直在旁看着的施洛雪也忍不住替方儿说话,以为她结结巴巴不好回答,是怕得罪了相府二夫人。
薛燕回得意地看了水三娘一眼,浑然忘记了方才自己才闯过祸。
“一个丫鬟而已,有什么好争的。”司寇向明并意这二人的斗气,只是将视线停在早已跪下瑟瑟发抖的府医身上,眯起眼自嘲道,“我自以为相府待你不薄,却不知有人吃里扒外,联着外人来给相府抹黑!”
“相爷饶命啊,相爷饶命啊……”府医瑟瑟发抖,急忙磕头求饶,趁着空档偷偷敲了敲薛燕回淡然的模样,心中也安定了许多。
司寇向明冷笑一声,挥手招来赵老管事,平静交代道:“遣出府去。”
遣出府去?府医先是一愣,随即冷汗都下来了。
相府侯门,若是家奴背主,那些养尊处优向来执掌众人生死的亲王大臣们岂会忍气吞声,以往那些卖主求荣的,无一不是打断手脚,扔到乱葬岗,或是拔了舌头,挖了眼睛,表示那奴才是多嘴多舌、分不清主的家伙,要的便是个杀鸡儆猴的效果。
府医惊恐地抬起头来,先是一阵告饶,见司寇向明并无改变主意的想法,真的慌了,飞快爬了几步攀住薛燕回的身前大喊求救道:“夫人!夫人你得救我!夫人,是你啊!是你的主意,相爷,相爷饶命啊!您不知道,二公子,是大夫人……”
“胡言乱语什么!”薛燕回的脸色微微发白,胡乱挥手退了两步躲开府医的纠缠,杏眼一瞪,指着先前扶着文励心进门的小厮怒骂道:
“死奴才!还站着看什么!如此丢人现眼的家伙,赶紧捂了他的嘴,打出去!”
那小厮吓得胆战心惊,一见大夫人都说话了,赶忙从文励心旁边跑开,率先从后头捂了府医的嘴,招呼着其他人进来一同将他拖了出去。
“相爷,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说的什么胡话您可别信。”
大冬天的,薛燕回的额头上冒着细细的冷汗,接过媛儿递来的丝帕擦了擦,又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发现那府医早已被拖出去了,这才稍稍放了心。
“我自然是不信的。”司寇向明似笑非笑地看了薛燕回一眼,看得她心底发毛了这才背着手走到文励心的床前,又是一声冷笑。
他转头看向沉默站在司寇准身旁的施洛雪道:“让施小姐看了一出好戏,今日寒气湿重,不如小姐先行回府吧。”
声音不冷不热,态度不近不远,是下了逐客令。
“给大人添麻烦了。”施洛雪咬了咬唇,有些瑟缩地看了文励心一眼,担心道,“不知文……公子该如何?”
“我自有安排。”司寇向明平静道,看向司寇准问道,“路途虽短,但毕竟是女孩儿家。你送她回去可好?”
“孩儿愿往。”司寇准平静一礼道,没有看床上的文励心一眼,又客气地请了施洛雪往外走去。
临行前,担心着先前文励心的胡话,施洛雪忍不住一再回头,最终还是忐忑地收了视线,随着司寇准往大门外走去。(。),、、,!
2…190 环环相扣 1()
等他们离开之后,水三娘见没什么事了,便也伸了个懒腰,寻了个天冷休息的借口,随意行了一礼便也要走。
“天冷休息?出来这么久,就着单衣,若非相爷说你这些年来在东齐养病,看你这神清气爽的样子,我还真是不信呢。”
薛燕回讥讽道,为的是在司寇向明面前证明水三娘并非人们想象中的病弱不堪,却不知这番话又惹得司寇向明隐隐不痛快。
水三娘无奈一笑,假装寒冷地抱了抱肩膀微笑道:“也是,下回我出来前该先披件衣裳才好了。”
薛燕回嗤笑一声,不再多说,一招手媛儿取来了旁边梨花木上挂着的暖裘披,裹上了银狐围脖,接过方儿手中上好银碳的精巧暖炉捂在手里,这才袅袅向着司寇向明行了一礼,温婉多仪,转身离去。
一直不声不响看着她行完礼的司寇向明看了赵老管事一眼,忽然道:“那丫鬟,方儿,给三娘吧。”
正欲转身的薛燕回一愣,面色变得难看起来:‘相爷……相爷既然发话了,那么我便给了。只是这方儿自小进的府伺候在我跟前,怕是跟了别人不习惯了。’
一旁的媛儿插嘴道:“是啊,老爷。我和方儿跟了夫人多少年了,怎可凭别人的一句话就随便许了出去?”
“别人的一句话?我怎么不知道,我在这相府里成了‘别人’?”司寇向明冷笑一声,不耐烦地挥挥手,“丫鬟小厮有的是,先前三娘也说了派去的几人伺候不好,她既喜欢这丫头,那便给了她。”
“方儿,你跟了我这么久,那便给你个说话的机会。今日过后,你去伺候二夫人,你可愿意?”话已至此,薛燕回不好再多说,只是抿着嘴,居高临下地瞥了方儿一眼,隐含警告她出声拒绝,想来若是方儿跪下求着不肯离去,那么谁也不好再多强求。
小心翼翼扶着薛燕回的方儿收了手,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忐忑说道:“但、但凭相爷做主。”
“方儿!”薛燕回的脸色越发难看,握着暖炉的五指收紧,“你把话都说清楚了。”
“大夫人饶了我吧。”
方儿带着哭腔噗通一下跪下,给司寇向明与两房夫人各自磕了三个响头,红着眼睛乞求道:“方儿一直笨手笨脚的,先前伺候不好还惹了夫人不痛快。本该自行请辞出府的,夫人也与媛儿说过想给方儿许出府去,可是方儿不想离开相府。得亏二夫人恩泽愿意留着方儿在跟前,方儿只求老爷方儿跟着二夫人吧!”
看着这一幕的赵老管事也上前附耳,悄悄与司寇向明说了几句话。
眼中划过一丝了然,司寇向明便不看薛燕回的脸色,直接点了点头允了。如此不受考虑,薛燕回怒火中烧,狠狠戳了一下方儿的脑勺,冷哼一声,抱着暖炉急匆匆出了厢房大门。
事态急转直下,正打着呵欠的水三娘犹自没有回过神来,等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丫鬟擦着眼泪来扶自己的时候才吓了一跳,大步到司寇向明身前说道:“我不需要丫鬟,你给我指着来个丫鬟干什么?”
司寇向明看着她双手叉腰的模样,眼中温度更冷。
他这瞥的一眼,没有说话,却吓得水三娘立马不情不愿地收了叉腰的姿势,一手缓缓抬起捂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先前活力四射的模样也都不见,终于显现出了一丝久病之人的病弱之气来。
“方儿,二夫人在外一个人惯了,在内碳火烧得暖些,在外也别忘了加件衣裳。”司寇向明交代道,走到水三娘的身边,轻轻拉过她的手拍了拍,眼中尽是夫妻恩爱的柔情,“切莫再胡乱出来着了凉,若是又病了,你这条命可怎么办?”
明明该是温柔无比的情话,听在几人的眼里却有些怪异。
方儿赶紧应了一声,上前扶了水三娘的手,抽抽噎噎地说道:“二夫人,天冷回房吧。”
水三娘的手搭在方儿的手上,浑身地不自在,只是看着司寇向明一本正经的模样,暗暗啧了一声,温柔应道:“若是我病了,夫君手底下的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呢。”
司寇向明眼中警告之意划过,不待他开口,水三娘喊了方儿扶着,大大方方地出了门。
等这几人都走了,厢房便冷清了下来,明明炭火烧得旺盛,屋内气流熏暖,偏偏文励心感觉这房里的温度比外面的冰天雪地更冷。
“现在,到你了。”司寇向明冷冷看了床榻上的文励心一眼。
“伯、伯父……”文励心不敢看司寇向明的眼光,却又不得不强忍着害怕的情绪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尴尬与羞愧之情溢于脸上。
“看在我和文旭相熟的份上,这次就饶了你。”司寇向明坐在了赵老管事搬过来的暖凳之上,稳稳地接过茶盏喝了一口,发觉茶水有些冷了不由得皱眉。
他一皱眉,文励心还以为他要发火,更加害怕,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是大夫人她……”
“你以为还没人看出来么?”司寇向明扫了他一眼,文励心作为几名相熟的后辈之中较为有前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