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你故意不见我们,故意关押我们,你到底是什么企图!”
文旭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纠正他道:“准确来说,不是我计划好的,我只是个执行人而已。xs520。”
杨茂升喘着粗气,试图从刑架上挣脱下来,可惜铁枷锁得太紧,他根本动弹不得,反而像是死到临头的待宰羔羊一般,只能徒劳地发出一阵阵哐当声响。
“为什么?……你,为什么?”杨茂升有些惶恐,想不明白,为何与国舅爷多年交好的文旭,会突然做出这等背叛之事,他怀揣着一丝希望,看着慢悠悠喝茶的文旭,尝试着说服他道,“大人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和少将军,您分明认得,有什么误会,我们……”
“没有误会。”文旭幽幽道。
杨茂升的话忽然一噎,随即苦笑了起来。既然对方如此明显的表示,他怎么还会想着替对方找好借口?
是不愿意相信国舅爷与少将军……信错了人么?
杨茂升深深呼出一口气,却因胸口的疼痛剧烈地咳出声来,他干涩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好像撕裂了一般,苦涩道:“你……到底计划了多久?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么?”
文旭认真地回想了一番,摇了摇头,耸肩苦笑说道:
“其实我也是受害者。要怪就怪卫若山太过不识抬举,明明看着肥头大耳,私底下比谁都要贪财,可是却非要要求谁都跟他一样装着两袖清风的清官模样?”
“我家大人,从来都不会贪。”杨茂升目光灼灼地盯着一脸坦然自若的文旭,“凭你们的交情,困难,哪怕是两肋插刀,我家大人想必也会倾其帮你。为何要做到如此地步?”
“我可不认为他会帮我……”文旭皱眉,双手随意大概比划了一下,“还清这么大的数目。”
杨茂升终于愤怒了:“当初端州修缮,是谁帮你挡下了十万白银的空口!是我家大人!文旭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觉得不是你的错吗?!”
“卫若山难道没有错吗?”文旭的表情清冷了下来,看着一身伤的杨茂升淡淡一笑,“说得信誓旦旦什么都帮我,好兄弟?很久以前,我的妹妹因为卫若水凄惨地死在了宫里,他就一句抱歉能够解决得了?因为内疚和报复,他不停地怂恿包庇,兄妹俩放纵着我的所作所为,我的贪念才越来越大。现如今……他明里暗里劝我不成,居然还直接威胁要上京书奏我一折?哈哈哈……凭什么他是国舅爷!凭什么我的妹妹是死人!凭什么好人都让他当了!”
“那是因为大人觉得对不起你!他一次又一次给你机会,是因为他相信你!是真心啊!”
杨茂升几乎要咆哮起来,他跟随了卫若山十几年,早已对其脾性了如指掌,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昔日把酒言欢的卫若山和文旭,此时居然会沦落成这样。
他的一番咆哮文旭面露震惊,迟疑着开不了口。正当杨茂升心底对文旭反悔补救存有一丝希望的时候,又听文旭面目狰狞起来,啧了一声,满脸鄙夷,毫乎地看着杨茂升说道:
“他真心待我那又如何?我只是想要看着卫若山生不如死就行了。”
杨茂升满腔怒火瞬间熄灭,只觉得浑身冰冷,搞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理直气壮的人存在。
文旭默算了一会儿时间,站了起来,又抖了抖斗篷上落下的灰,披上身,从腰间取下一把小巧的匕首来。
杨茂升看着那泛着冷光的刀刃,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试图说些什么,最终又放弃,只是看向文旭的眼中,再也没有过多的情感。
“那边差不多是时候了。”文旭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锋利的刀刃,用刀尖对着杨茂升的胸口,冷静说道,:“请你去死。”
他的手一点点用力,锋利的刀刃好似无声的水滴一般缓缓滑入杨茂升的胸膛,好像带着对卫家的仇恨一样,尽数倾泻于刀刃之上。
杨茂升的双眼充血,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看着微笑着杀死自己的文旭低声喃喃说道:“你会有报应的。”
文旭微微一笑,将刀刃捅至最深处,直至杨茂升凝视着自己的仇恨双眼失去了光芒,他才缓缓地从他的胸膛内拔出匕首,扯起杨茂升衣裳一角擦了擦刀身上的血水,低声道:“我知道。”
他转身将匕首收好,又将兜帽戴上,一如前来之时悄无声息地将牢门打开了一条缝,侧身走了出去。
等候许久的牢头在门外有些忐忑难安,此时一见文旭出来了,急切上前行礼,随后低声问道:“大人可是打听出什么了?”
“打听到了。”文旭面露凝重,微微有些颤抖,深吸一口气道:“但是,我知道那孩子不是这样的人,可……可是……”
“大人?”牢头有些紧张文旭的反常表现,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脸关切。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文旭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样,摆手拒绝了牢头的帮助,低声说道:
“传令,即刻追捕卫若山之子卫丰,通缉下发北关三城,务必缉拿归案。”
牢头一愣,没想到文大人的命令下的如此突然。他是知晓文旭与卫若山交好对年的,此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迟疑着不敢接下这道命令:“大人?”
“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又怎么会忍心?”文旭哀哀叹了一口气,看向牢头的目光悲痛,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被逮捕了一样,“已经确认无疑了。”
“可是,大人准备……以什么罪名?”牢头想到椴城的卫若山,顿时就打了退堂鼓,希望文旭能不能与卫若山沟通一番,至少不要等自己抓捕了,再让自己这些小卒们背锅。
文旭目光一沉,看向远方逐渐阴沉起来的天色,沉吟许久道:“残杀平民,以权谋私。”
牢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这罪名若往大了说,可是永不翻身了。
“去吧,绸缎庄,一定要把那小子抓回来。噢……对了,里面的那人,畏罪自杀了。””文旭拢了拢衣领,好像怕冷一样缩了缩脖子,定定地站着交代完几句话之后,见着略城衙役尽数出动,嘴角用力往上一勾,露出了似喜非喜的笑容。(。)>;、;;,,!!
2…167 何去何从()
天锦十五年十一月,北关大寒。
卫若山之子卫丰因拐骗幼女入狱,后又伤害狱卒、越狱私逃,最终在略城一家绸缎庄被捕获。
据说,被逮捕之前,卫丰为泄私愤,虐杀屠尽绸缎庄众人,甚至连路过的某位男子都不放过,被发现之时,该路人已死去多时,蛆虫遍身。而被抓捕之时,卫丰狂暴不止,双眼通红,嘶吼着好似一只野兽一般。
卫氏虐杀案一时震惊北关,贵胄平民人人自危,而一种危险的传言也在越传越广:当年长颐大堤修缮时拒不搬迁的十几户人家,早已在近两年一一死去,而死法与绸缎庄的众人一样,浮肿黑紫,蛆虫散落,很是凄惨。
有人说,是当年卫若山因大坝修缮一事办事不力,为防朝廷追查,与其子下了杀手,甚至连前不久的端州弃尸案,也与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民怨沸腾,纵使有人怀疑其中是否藏有阴谋,也在一众咄咄逼人的声讨声下闭了嘴。
北关的风雪很大,挟着血腥腐臭的消息刚刚发往京城,痛心疾首的文大人便与好友卫若山一夜深谈,第二日,卫若山便以入京辩罪的由头暂离椴城,与其子卫若山一同进京面圣。
而远在数千里之外的魏京依旧一片喧闹繁华,只即将到来的后位之选。
市井之中,各家各户的小姐们都比不过洪曼青与施洛雪二位的呼声,而在揶揄的嘲讽声之下,司寇准的呼声似乎也并不逊色。
“要说,该是洪小姐坐上那位子,咱们陛下软绵绵的,总该有个女将军来撑撑场子吧。”有人吸溜着面条,剔着夹在牙缝里的肉,含糊不清地说道。
另一说正不耐烦地等着酒水的客人忽然发笑道:“这要是娶了洪小姐这么一吓,更加软绵绵地可怎么办啊?”
在场诸多男客,自然知道所谓的软绵绵指的是什么,都不约而同地露出狭促的笑容来,哄堂大笑。
“诶!要我说啊,还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的!”有人高举着一手,试图吸引众人的注意,环视了一周之后十分满意众人的期待目光,得意地压低声音说道,“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吧,这大魏要是有一位司寇娘娘,那才更呢!”
哄堂大笑,笑得更加痛快与放肆。
二楼雅间,清幽的布局止不住楼下的喧哗,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甜点的小男孩抬起头来,一脸天真地问着身边的侍卫道:“四醇,大魏司寇宰相家还有女儿吗?”
侍卫裴四醇的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严肃道:“情报上并未提及。”
“那他们在说哪个司寇娘娘呢?”小男孩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又天真问道:“那天我们看见的,是施洛雪和洪曼青二人吧?”
裴四醇点了点头:“另外还有司寇家的二公子,司寇准。”
“四醇,你知道另一个人是谁吗?”小男孩想起那斜斜靠在司寇准身上的年轻公子,狐疑地皱了皱眉,情报上对这人的身份追查竟然遇到了诸多阻力,不知其背后究竟是什么身份。
“属下不知。”裴四醇为难地皱眉,面有愧色。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小男孩笑意盈盈,想起来那人活蹦乱跳的模样和情报上的某人极为相似,机灵的眼睛一转,顺着雕花楼窗望向窗外,红墙黛瓦的魏宫在氤氲的雾气显得飘渺虚无,好似人间的无上仙境一般。
魏京入冬,寒气一天比一天重。
传言大魏皇帝陛下的风寒症又复发,罢朝许久,朝中一应事务尽皆送至慈济宫,交由太后卫若水与司寇宰相打理。
有闲言碎语说道,小皇帝是天性好色,纵欲过度,甚至有恶言道皇帝迟早肾虚早逝,一如十几年前驾崩的魏灵帝一般。
唯有施洛雪知道,连鲤是真的病了,病得还不轻。
她三天两头寻着机会进宫请安,在那烧着银碳烘得燥热如夏的皇帝寝宫内,连鲤总是盖着三层厚被瑟瑟发着抖,原本就不大的小脸显得更为消瘦,皮肤蜡黄,整个人像是如窗外凝结的霜花一样。
“下雪了?”
感受到了室内的寒气流动,连鲤微翘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望见了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的施洛雪。
她微微一笑,缩了缩脖子,缓缓探出手去捂了捂施洛雪被风雪吹得冰凉的脸颊,心疼地说道:“怎么都不披件斗篷,冻着了怎么办?”
施洛雪摇了摇头,将连鲤的手轻轻放到被子里,又替她掩了掩被子,没有说话。
明明她才是从天寒地冻之中走过的人,可是在暖熏热浪笼罩中的连鲤手脚却更加冰冷。
“小准儿……还是不来看朕吗?”连鲤垂眸,睫毛卷着落寞与失望。
施洛雪抿了抿嘴唇,看着连鲤安慰道:“不是的,司寇公子那儿……今天我忘了去了。我……等会儿出宫再去相府上见见。”
“不用了。”连鲤摇了摇头,深吸一口气,忽又绽出笑容伸出手,拍了拍施洛雪的脑袋轻声道,“我的洛洛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可有中意的人家?”
施洛雪闻言顿觉羞窘,不知连鲤是否看出了自己的心意,满脸通红,只是抿着小嘴,眨巴着那双好似露珠般的杏仁眼,不肯多看连鲤一眼。
如此模样,连鲤看得清楚,只是又高兴又宽慰,又细细交代她道:“需得你喜欢他,他又喜欢你,尊重你。如此琴瑟和鸣,哥哥才能放心将洛洛嫁出去。若是喜欢哪家公子,哥哥帮你去打听打听如何?”
“洛洛没有喜欢谁。”施洛雪红着脸赶忙摇头,微微皱眉,有些不喜连鲤这样急着将她嫁出去的心情。
“若是有人……”连鲤眼底划过一丝落寞,唇角又挤出勉强的微笑道,“不要害羞,若是来得及,哥哥真希望替你们主婚。”
她说的这话,透着股不祥的意味。施洛雪先前还扭捏带羞,此时一见连鲤似乎有些自暴自弃的想法,不由得又气又急,站起身来伤心说道:
“哥哥不想见洛洛直说便是。每次进宫来哥哥都说些不吉利的话,那洛洛下次再也不敢来扰陛下清净了!”
连鲤一愣,还未说些什么,眼泪儿打着转的施洛雪转身就走,只是临走前气呼呼地迈出了一步,又回过头来,不忘将门轻轻关紧,唯恐风雪湿寒又吹重了连鲤的寒症。(。)【器器同时在线、,爱好者的。看zuopingshuji!
2…168 云上幻梦()
“施小姐还真是关心陛下。”
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的元香叹了一口气,将桌上热好的汤药端来,细细喂连鲤喝下,又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见连鲤没有其他吩咐,元香交代了几句便又关上门离开,给连鲤留下了一片安静的休息空间。
连鲤怔怔地看着那关紧的大门半晌,闭眼,长长呼出一口气。
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让她关心下去啊。
连鲤苦涩地轻笑一声,在面前摊开自己的双手,一手平凡如常,另一手却好似被无形的刀劈下一道黑色的血水一样,黑线缠缠绕绕,浑浊不堪,自她的已经延展到了肩膀,好似她日渐一日死沉的心脏一般。
王叔连城回京了,母后的脸色似乎也多了笑容。小准儿天天预习着开春的科考,曼青与洛洛大概也快嫁人了吧……
反正一切都回归原位了,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就算是现在死去,也不会觉得遗憾吧。
连鲤微微一笑,不知为何心底一阵阵发疼。她吸了吸鼻子,又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卷紧了被子,浑浑噩噩地又不知要睡到何时。
她在黑暗的梦中世界中踽踽独行,数千年的时光无法熬过。
一声细微的门扇关合声,连鲤微微一皱眉,再睁开眼,却发现天光早已暗下,紧闭的窗扇垂下了锦织的厚帘阻止了一丝一毫的寒气渗进烘暖的屋内。
连鲤的思绪依旧有些浑浑噩噩,瞳孔微微发散,微微张着嘴,视线在头顶那五彩绣金九龙帐顶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耳膜却依旧充斥着虚幻的轰鸣,好似马车自头顶碾过一样的疼痛。
也许她就要死了。
“鲤鲤才不会死,鲤鲤要永远永远留在这里陪着你。”有谁轻轻地在她脑海中一笑,好似银铃声一般清脆动人。
连鲤心中一颤,缓缓睁眼,却发现自己身处一片一望无际的云海之中。奔腾的云流自她脚边流淌,好似海涛般轰鸣翻滚。
她在九天之高的地方摇摇欲坠,抚摸耳畔的轻柔微风足以将她推下云端。
连鲤倒吸一口冷气,心中害怕,下意识便要往后退,却被一双温暖的手扶住,止住了她的脚步。
她咬住下唇,微微侧脸,发现那扶住自己的双手莹润如玉,好似夏夜晶莹的银色卷云般。
“莫怕。这是云桥。”身后那人的声音冷漠而无感,平静地说道,“心无杂念,方行心之所往。”
是谁?
连鲤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张不开口,只能随着那人的脚步,一步步踩上柔软的云朵。
亦步亦趋,形影相随,二人黑色的影子在云流上交错分离。身体丝毫不受控制,连鲤只能默默地跟随在这人的身后,看着这人复古质朴的长袍有节奏地随着风飘荡着,好像是世外高人一般。
这是哪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清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