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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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惊鸿-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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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实站着背对着连鲤,连鲤也并无异样。

    直到后面他的高度越往上,能看到底下的细节也越少,这样两边注意实在影响速度,他索性放弃来回探视,一路轻声喊着,一路顺着台阶往上跑去。

    可是已经没有往上的路了。

    他停下脚步,看着面前已经无法的道路,再往上走上几步便可以触碰到他到来时的出口司寇准几步上前去,抬手推了推上面的挡板,发现这门居然沉重得很,不知道一开始的机关是如何开启的,因为以人力根本无法推动一丝一毫。

    司寇准回头,看着身后。他来时的道路被一路火烛照耀着,悬梯旋转的轮廓十分明显,好像是十分规则的弧线圆圈一路往下环绕而去。他的脚下,悬空的一端犹如灯火梦幻摇曳直下,而紧靠墙壁的另一端被明灭光线映照得犹如一汪暗黑色的池水荡漾,显得神秘又魅惑。

    此时的司寇准根本没有心情去欣赏美景。

    他强自告诉自己镇定下来,但即使他一眼顺着火蛇一般的烛沟望过去,依旧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叹了一口气,他决定从开头一路往下再找一遍。他不信有人能够这样子凭空消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司寇准下定决心,刚要往下走去,忽然脚下一踩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半截断掉的蜡烛。

    蜡烛的下半部分依旧立在入口的第二级台阶上,与地面的粘合处附近有一片蜡泪黏合得非常好,说明有人很细心地在这台阶上擦掉尘土并且细细地黏合好以防倾倒。

    蜡烛的上半部分已经折断,火焰早已熄灭,并且斜斜飞出大概有两三米的距离,好像是被谁踢了一脚飞出去一样,落在靠墙壁的台阶左端阴影处,露出半截子红红的身子。

    司寇准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

    先前与卫丰他们相会合的时候,听过他简单提过一句在台阶最上端做了蜡烛记以防在黑暗中失去方向,此时一看这情形,他立马就知道这是卫丰做的。

    仅凭一路上无处可躲的圆洞与现在断成两截的蜡烛,他就可以想象到,卫丰他们一路是如何需要拼命地奔跑才能够将石脸甩在身后。

    逃命的人只能往前跑,往前跑,直到带着一丝希望来带通道口附近,然而却是怎么拼命也无法推开。没有出路,没有躲藏之处,身旁是石脸和悬崖般的悬阶,那么,人到绝境之时会如何选择?

    司寇准缓缓闭眼,他开始默默回想一路上卫丰与洪曼青可能的行为,试图找出的可能性。

    在这样的境地,人要如何活着?

    跳下去么?

    司寇准看了眼高高的台阶,摇摇头,他完全不认为卫丰与洪曼青是这种人。

    那么,如果当时的自己与他们在一起,面对这样的情形,该如何选择呢?

1…039 石脸之腹() 
若是他们,自己会如何选择?

    司寇准的脑海中闪电念头一瞬即逝。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圆洞。先前他跑过那个窖洞的时候也大概看过一眼,然而看进去里面黑洞洞的,临近门口处也毫无水缸存在的痕迹,他也就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

    可是司寇准现在想起来,绝境之时,以卫丰的个性,若是没有藏身之所,那就要创造藏身之所。那个圆洞相比起其他的圆洞似乎要幽深许多,乍一看还以为只是外面的光线无法照到而已,当时急于救人的他一望便放弃走开,此时站在这个圆洞外面,他才发现,那断掉的半截火烛便是飞往这个方向。

    他再走近,拾起洞门口的半截蜡烛,警惕地看向窖洞的内部,发现除了光线照到的只是一些局部,很明显洞里面还有更幽深的阴暗处,因而他当时乍一看才以为这个洞没有水缸,便没有藏身之所。

    没错了,在生死关头,也许是偶然发现,也许只是孤注一掷乱钻一气,反正卫丰他们很有可能发现了这个洞,然后慌忙跑去。因为动作慌张,可能是不小心踢到,靠近台阶处的蜡烛被谁踢断,顺着他们奔跑过去的方向稍往旁飞了一段距离,落在了这个圆洞的门口处。

    卫丰与洪曼青就在里面。

    司寇准一念及此,心却悬得更高。他摸索了一下怀中,拿出一只火折子,轻轻吹了吹,端头的火星一亮,便冒出一蓬幽幽的火焰来。

    司寇准深吸了一口气,便一头钻进了那个圆洞里。

    这个圆洞的内部竟然十分幽深,一眼望不到底,高度也比之前下边的圆洞显得更高些。

    走过原本该放置水缸的那个位置,司寇准举了举火折子才发现地上有一圈沉下去的压痕,不是很明显,但是可以看出这里原本也是摆放了那种长圆形的水缸,而且里面一定装满了什么东西,只有自身有一定重量的东西才能经年累月压出这么深的痕迹。

    他再往前走没三四步,忽然又发现地上又是一道圆圈,痕迹比刚才的较深,显然又是曾经存在这里的水缸沉压形成的。

    看到第三个圆形压痕的时候,他不禁皱眉,将火折子举高一点,往远处照了照,这才发现,面前的圆洞深处是一条狭长漆黑的甬道,仅容一缸一人并排通过,而偏右的一端都若有若无地有着一列圆形压痕。

    看得出来原本这里大概是酒窖保存酒酿一样的作用,应该是那种大缸里的东西酿好了,再一列列地在这里排好。

    因为空间足够供两个人走动,所以司寇准的走动并不十分受到局限。再往前走,什么都没有,只有前方一片未知的漆黑。

    他的脚步忽然一顿,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熟悉的窸窣声,脸色一变还未反应过来,从幽深的黑暗深处忽然扑出一张面无表情的人脸,张牙舞爪的毛发底下咧出两只阴森森的獠牙般的钳子冲着他挥舞过来!

    没想到这里也有石脸,司寇准心下一沉,抬手便护住脑袋,那石脸显然智商并不如人,眼盯着司寇准扑过来一下子撞到他的袖面上,扑棱两下,两只钳子便死死地夹在衣袖之上。

    司寇准拼命甩了两下衣袖,哪知道这只石脸夹得十分紧,他的心砰砰直跳,强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急中生智,索性一卷袖子,将这只石脸强行包裹在衣袖之中,捏着包口,狠命一撕袖线,把一边的衣袖管整个儿都扯了下来,把石脸紧紧地包在袖布包中,然后狠狠地一把甩在了地上。

    司寇准狠狠将布包往地上一砸,然后大喘一口气,目光死死朝着洞的深口盯了好一会儿,确定只有这一只落单的石脸之后,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他这才低头,看着自己脚下不停扭动的布包,那包裹在袖布包中的石脸吱吱只叫,显然也懵了。

    司寇准缓缓将脚踩到布包之上,忍着恶心一点点压下,包内的石脸怪物好像知道自己大限将至,拼命地扭动身体,然后被司寇准一点点踩裂,直至袖布都透出淡绿色的脓水,吱吱叫的石脸才不再挣扎。

    司寇准看了看洞口深处,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如果卫丰他们在附近,应该能够听到。想到一路被石脸追得狼狈不堪,他踹了踹布包,并无动静,咬咬牙,用一手挑开布角,这才看到了石脸的真面目。

    刚一打开,入眼便是一张苍白的人脸,司寇准的心一紧,待看清楚它的面貌之后,便放松下来苦笑一声——这哪里是什么会飞的人脸脑袋。

    自打和石脸一见面开始,他们就一直都处于弱势的状态,误以为这张脸便是人脸。此时一看,这张冷漠的石脸已经被他踩得有些变形,仔细点儿观察就能发现其实这并不是真实的人类五官。

    司寇准伸手一摸,发现并不是肌肤的柔软,凭触感和甲虫的壳一样,脸部眼睛部位是好像被涂抹模糊的两个白块,而白块之中是如蜗牛一样柔软湿黏的黑色触角,此时已经缩成一团,大概那时所谓的“看”,便是这种石脸感觉到他们的存在,转动触角而造成的错觉而已。

    石脸虫的两只触角中间,有一条淡淡的灰线,司寇准顺着线一扯开,整块甲壳都裂成两半,藏于甲壳之下的柔软如蝉翼一样的翅膀便显现出来;他顺着翅膀往下看,发现在靠近尾部的地方,类似于蜻蜓腹尾的昆虫器官,只不过它几乎小得看不见,而且还是横着长的。

    司寇准轻轻一挑,发现这处的柔软皮肉可以胀开,终于忍不住苦笑。他大概可以想象到石脸虫爬动的时候,这部位的气管会因鼓气而胀大,远远看去,说不定就像是一个人无声无息地裂开嘴一样。

    再看那正冒着绿水的毛发和已经断裂开的钳子,司寇准顿时觉得有些恶心。

    他坚决不会用手的,于是用靴尖小心翼翼地将它翻了个个,这才得以将它的底部一览无余。

    那无数的毛发分明就是细长的节肢,细弱得好像头发一样,软绵绵的摊开,每只脚的顶端都有着好像绒毛一样的东西,司寇准无法形容那是什么。

    而在无数虫足的的中心,也就是这个脑袋的后脑勺部位,是一块拳头大小的鲜红部位,显然是这张石脸全身最柔软的致命之处,就像是以前听连鲤说过的“刺猬之腹”一样。

    石脸虫的腹部柔软鲜红,有一张小小的腔道,乍一看好像南楚女人精致的樱桃小口一般,司寇准却不敢随便放松警惕,小心翼翼地用鞋尖一挑,那娇小的腔道附近柔软的皮肉被松松软软地撑开,露出白森森的一圈尖牙来。

1…040 以我之躯 1() 
司寇准看着那尖细的小牙,再看看那与螃蟹钳如出一辙的前爪,忽然明白为什么一旦被石脸虫咬上就那么不容易扯开。

    幸好卫丰下来前穿得并不单薄,不然先前逃跑的时候被这么咬两下,他还真不敢保证自己那几下子能打落石脸,生拉硬扯,至少也要带块肉下来。

    他站起身来刚准备往前走,忽然一定,目光停留在那圈小细牙上——有道牙缝间粘着一丝鲜红的肉。

    不管是不是人肉,他的面色严峻起来,毫不迟疑地往里面走去。

    一路极其安静,偶尔还扑棱棱飞出几只石脸,但是对于已经看过它的真面目的司寇准来说,这些无疑是和臭虫一般的存在。

    他没有武器,但是他的心里已经燃起了怒火。司寇准面无表情地挥袖,包裹,将其狠狠砸碎死,再躲开,捂住,砸死……

    哪怕衣袖上已经被石脸虫的黏液浸透了,发出恶心的腥绿味道,他也不曾再看一眼。

    黑色的甬道被火折子照出若有若无的轮廓,前进数百步,对司寇准来说却好像是走了一百年一样,面前是黑暗,黑暗,黑暗,听到的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他好像孤独地行进在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世界里。

    直至前方隐约出现一团灰白色色的不到半人高的身影之时,他竟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那圆形的东西上面附着着的十多只一动不动的石脸,司寇准第一眼还以为是石脸的一处巢穴。

    待司寇准冷着脸,将手中的火折子吹亮准备烧他个干干净净的时候,突然看清那团东西在石脸的覆盖之下露出翠绿的颜色。

    他再迟疑一看,那分明紧紧包着一件被撕咬得破破烂烂的青色外衫!

    司寇准一见那石脸虫缝隙之下的青色外衫,一直紧绷着的脸才突然变了变,不敢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那薄衫分明是洪曼青的。

    那像个蛋一样的“巢穴”里面,难道……

    司寇准眼神一冷,小心翼翼靠近,唯恐惊起上面吸附着的石脸。哪知那一只只石脸的钳子早已深深地咬穿那件单薄的外衫,每一口都从衣衫里面咬出血来,每只石脸原本死灰色的外壳都变得有些血色起来,看起来好像一只只吸附在尸体上的水蛭一样。

    这也让司寇准更加确定这包成一团的衣服里有谁在藏着。

    事不容迟,不管是活是死,司寇准立马就打定主意——拆了它!

    动手之前,司寇准轻轻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没人回应,于是便自己动起手来。他见过石脸的钳子,发现其“胳膊”十分细长,恐怕还不能随便扯开。

    眼前这件薄衫已经咬开许多血口,他担心了一下先前自己随便将卫丰身上的石脸扯开不知道有没有咬到他的皮肉,若是咬到了,不知道有没有哪只将钳子断在了里面。

    这么想着,他将火折子吹得腾起一小掐火焰,一靠近那团东西上面吸附着的石脸,用手中的火苗儿烫得噼里啪啦,咬着衣衫与皮肉的石脸虫疼得一缩钳子,便被司寇准吹掉。烫下来一只,司寇准便踩死一只,那一只只石脸虫血吸得饱满,连着白色的躯壳,不一会儿,窖洞的黑色地面上好像绽开一朵朵血色大白花一样。

    等司寇准将衣衫上面附着的石脸一一烫死之后,他上前一把扯了扯包裹着的外衫,发现居然扯不开,十分牢固。

    司寇准前后走动翻找了一下,他才看到,在另一面用一条麻绳捆绑着另一件黑色的衣裳,与青色外衫紧紧绑在一起,不漏一丝缝隙,分明是卫丰一开始拼命嘚瑟着的“夜色伪装”,那黑色的布料和麻绳就算司寇准失忆了也认得。

    里面确定是他们无疑了。

    司寇准的手掌心隔着衣裳的触感已经可以十分清楚地感受到里面人的姿势,好像是一个人躲在这个由衣衫简单制成的罩子里,面对着墙壁跪着,双手呈环抱的姿势。

    司寇准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怕伤到里面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稳着衣罩勉强将麻绳捆绑着的衣服扯开一点,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卫丰的侧脸。

    他花了三秒钟才确认那是卫丰的脸。

    卫丰在里面的姿势好像婴儿般屈膝跪着蜷缩着,司寇准因为开口的位置偏后,只能从缝隙中看到他侧影——卫丰低着头闭着眼,面色苍白,那张脸的左脸颊上,竟然有着两道极深的划痕,看样子已经凝结了血口不再流血,但是还微微往外翻出鲜红的边,再看卫丰的脖颈间也抹着几道血口子,分明就是那种石脸虫咬过的一圈小小的口子,但是伤口极深,还在往外渗血,卫丰已经陷入了昏迷。

    “卫丰!卫丰!”

    司寇准扒着口子喊了两声,不见声响,立马用火折子烧开一段紧实的麻绳,掐灭火焰后,他紧紧抿着唇闷头用力扯开这两件衣服,这才明白了为什么感觉袋中摸不到两个人的位置,卫丰为何会呈现那么奇怪的面壁跪姿。

    因为单单一件外套必定无法完全遮盖住两个人的身体,那时躲避石脸虫的袭击,卫丰用两件外套扎成第一层完整的防护层裹着,第二层便是他自己的后背。他的背后从头到脚盖着衣衫结成的薄罩,怀里紧紧抱着洪曼青,好像恨不得把整个人撑开包裹住她一样用双臂紧紧抱着她,连带着脸颊也埋在洪曼青的头发之中。

    卫丰面对着墙壁,以自己的身躯,将洪曼青完好地保护在洞壁与自己的怀抱之间。

    “你傻啊!那边有缸你不用?!”

    司寇准看了一眼不远处还立着个完好的水缸,低声骂道,用了许多力气才把他们俩分开,将他们拖离踩死石脸虫的地方远一点,这才擦了把汗。

    一甩袖,司寇准的鼻腔忽然冲进一股腥臭的味道,一看才知道自己把一路上打死石脸的那边袖口擦脸上了,黏绿的虫液散发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恶臭。

    然而此时的司寇准来不及恶心,因为他不能放松。

    他看到卫丰仅着单衣的背部被咬出了十几个血洞,唯恐他的伤口里面残留着部分虫肢,从卫丰怀里掏出几只火烛点上,司寇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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