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惊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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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步惊鸿-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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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岫玉哭丧着脸很是紧张地跪了下来请罪。这前后不过一会儿皇帝就自顾自一口喝醉了,说起来跟个结束得太快的喜剧一样。

    施昊看着底下窃窃私语面带狭促笑容的外使,不由觉得好生尴尬,不过回想起数年来这陛下也胡闹出不少事情来,叹了口气便也挥挥手便让岫玉与其他宫人一起将小皇帝送了下去,回头与在场的群臣客气寒暄几句,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侯公公呢?”岫玉轻声问一人,将连鲤扶上了轿子。

    “奴婢不知道,可是先前宴会开始之前,奴婢还看见侯公公的人呢,好像急匆匆往慈济宫去了。”那小宫女答道。

    岫玉嘀咕了两句什么,大概是骂侯三儿这人还真不靠谱,怎么在这种时候瞎跑一通,也不知道去哪儿找人。

    那被软轿一路抬着的连鲤被岫玉等人细心擦洗了脸手,洗了脚,安放在床上,下人们悄悄退了出去,连鲤却忽然像漏了气一样呼出一大口气,大眼睛猛然睁开神采奕奕,除了面颊涨得有些发红,哪像醉了酒的人。

    这憋气涨脸红还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连鲤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也不由得有些微微得意起来,说着自己厌烦宴会的无聊岫玉拿白水装酒瓮里,怎么自己的脑袋这么好使?

1…026 河岸柳堤() 
连鲤一边得意着,一边摸索着换上了简便的便服,笨拙得梳了几下头发梳不成发髻,只好披散着头发拿了丝带在发尾绑了个死结,这才鬼鬼祟祟地摸出房门开了一条缝,偷偷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紧张地守着房门的岫玉,心里叹了一声,转身合上门从另一个方向的后窗爬了出去。

    她一路极为方便地摸到了御花园处,再怎么粗心也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自己住的地方好像不怎么安全,怎么自己随随便便就能绕过好几个地方而没有遇到巡逻皇卫?今晚的巡逻似乎有些不对劲,照明较之以往似乎也暗了许多。

    不过连鲤向来甚少大半夜出门,路上没有灯火照明的地方她需要留着许多心神摸索着前行,待走完了御花园那条卵石花丛小道,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前方黑暗中的一处草丛微微一抖,像是从雾气中凭空出现的妖怪一样,缓缓浮现出了一道惨白惨白的月牙。

    那惨白的月牙忽然分裂成上下两道,对着连鲤说道:“过来……”

    有鬼啊!

    连鲤下意识往后一转就要大叫出来,嘴巴却在一瞬间被人捂住,那人将连鲤环抱在温热的胸口,警惕地低声说道:“别动。”

    只是一听声音,连鲤紧张的心就放了下来,听着这淡如春风的一声轻语,她便知道来人是司寇准,只是一想起那鬼影一般的月牙,立马皱着眉极力想扭过身去。

    司寇准对着怀里不安分的人有些不满,以为黑灯瞎火的连鲤没认出他来,于是胳膊环住从背后抱得更紧,凑近她的耳边低低说道:“别动。是我。”

    那呼出的热气挠得耳根一阵发痒,连鲤不知为何老脸一红,毫无抵抗意思地挣扎两下便也不动,直到湖岸边上路过的巡查皇卫过去了,紧捂她嘴的那只手才松开,连鲤终于得以大吸一口气,回头一看,身后却只有洪曼青与司寇准两人。

    “洛洛呢?”

    “已经派人送回府上了。”洪曼青说道,“小雪还是不要跟来的好。”

    “卫丰表哥呢?”

    连鲤环顾四周一圈,压低声音问道,心想莫不是临阵脱逃了?

    只见司寇准身后的草丛再抖动了两下,那道诡异的白月牙又凭空从阴暗的草丛之内出现。黑脸卫丰顶着头编织成环的杂草圈子,头顶一圈胸前一圈腰间一圈,活脱脱像个稻草妖,咧着口白牙,万分得意地对着司寇准说道:”你看,我早就说了吧,我这伪装还是有用的!”

    连鲤这才发现,这表哥卫丰本来就脸黑,还特地穿了身纯黑色的紧身衣袍,加上这地方的照明太弱几乎看不见他,咧嘴一说话,那道白森森的牙口就像鬼影一样上下不停忽隐忽现。

    向来高冷的司寇准冷漠着脸任由卫丰绕在身旁强调着伪装的性,一旁的洪曼青憋着笑,连鲤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很想说自己不认识这人。

    四人蹲在草丛合围着的一小块空地里低声合计了一会儿。照着卫丰之前的提议对了一番行动目的与手势暗,临行前连鲤强烈要求卫丰除去那一身麻烦的稻草伪装,表示这搞笑的着装不止容易暴露痕迹还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结果卫丰还穿上瘾了非说自己跟爹一起在北方草原就是这么蹲马贼的。

    举手投票卫丰获胜,因为司寇准冷着脸根本不想看卫丰一眼也不想说一句话,洪曼青看着那一身杂草满脸固执的卫是看好戏的忍笑神色,连鲤看着自己孤零零的手叹了口气便也作罢,一行四人小心翼翼地先往千鲤湖畔潜去。

    千鲤湖东畔,临御花园大柳百株,第二十一株下,有钥匙。

    连鲤心里默念着,躲在道旁小灌木丛中弓着背一棵棵数过去,待数到第二十一棵,看着那湖口上一根根蜿蜒到对岸的木桩,不由得愣了愣,只觉得这地方好眼熟。

    跟在身后的洪曼青咦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前赶超了一步回过头来,一脸古怪地看着连鲤道:“这地方……是上次我们掉水里的地方。”

    洪曼青这么一说,连鲤和司寇准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眼熟。

    那棵柳树的几步开外,就是那天塌下去的一块泥堤,在那儿连鲤与施洛雪一起摔下去,还是司寇准救的命。

    不过这地方都塌了都没人来修吗?那些工匠呢?

    连鲤看着塌下去的那块地方有些奇怪,按理说这块塌下去的地方应该不会这么放着的。然而那边卫丰已经挖起了树,洪曼青对她一招呼,她也就没再多想,眼前的首要之事就是先找到开门的钥匙。

    洪曼青看卫丰这么随性挖的样子有些不放心,等卫丰开挖一会儿之后她便与卫丰隔着树一人挖一边。卫丰挖泥的速度很快,按他自己的说法是在北方草原上刨兔子洞练出来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连鲤也懒得跟他废嘴皮子。

    河边的泥裹着湿气自然松软,只是一会儿卫丰就低呼了一声,从黑糊糊的泥中扒拉了几下,扒出一个黏着泥的盒子来。

    连鲤一看这盒子,接过来擦了两下露出崭新的铜皮,显然是埋下去不久的,心里立马就对上了,这盒子就是宫里接应的人放着藏钥匙的!

    她发现这盒子并没有设置锁头,一打开便能看到盒底躺着柄黄铜钥匙,不由得心下一喜,刚要说话,却发现树的另一边洪曼青还在刨着土,不禁有些奇怪,低声喊了一声,却没见洪曼青的回应,隔着个树干连鲤也看不见她的神态,只看见黑暗中洪曼青的胳膊不停前后,显然还在挖着树底的泥土。

    连鲤心下觉得不对劲,对司寇准使了个眼色,两人一人一边绕了过去,只见洪曼青很是专心地用双手一捧捧带出来泥,似乎树底下还藏着什么宝贝。她刚要开口,司寇准却一把阻止了她,指了指洪曼青挖着的地方,神色有些古怪。连鲤一眼,黑糊糊的泥坑底下,露出半截子绿幽幽的颜色。

    洪曼青毕竟是女孩子,力气不够。然而她挖泥的速度越来越快,那东西露出的部分也越来越多,最后露出一截断面茬口,洪曼青一拔一看,是断开的半个玉镯子。

    洪曼青这才悠悠回神过来,抬起脸看了看,手心捧着那半圈玉镯子有些不知所措,四个孩子互相看了看,怎么也没想到挖出钥匙盒子的这棵树的另一边还有个玉镯子。

    “会不会是宫里坏了的东西,被谁偷走想拿出宫去?”卫丰想了想做出假设。

    “不会。”

    司寇准皱着眉接过洪曼青手里的半个玉镯,一手用力扣掉了上面黏着的泥土,发现还粘得挺紧实的,于是说道:“这上面的土是厚实紧贴的,如果是近期埋下去的,玉镯表面的土不会这么实粘得这么紧。应该……有些年份了。”

    “会不会是想偷走然后忘了埋在哪里了?”卫丰十分尽职尽责提出各种可能的想法。

1…027 漫长灰墙() 
“这镯子看成色也不好。”

    连鲤从司寇准的手中接过,入手不温不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自小锦衣玉食,就算不懂玉器鉴定,摸过的东西也还是比寻常人多得多。这镯子用的应该是上不得台面的玉料子,乍一摸起来,表面似乎还有些磕磕碰碰的疙瘩裂缝,填满了积实的黏土,不大好清理干净。

    “难道说,哪个小贩卖的假货,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入了宫,还被人当宝贝似的在树底下埋了几年?这可能吗?”

    卫丰有些摸不着头脑,如果说这深宫内随便挖个树根数来都是好宝贝,但是怎会有人挖个破玉镯子藏着?

    司寇准倒是打断了几人的冥思苦想。他表示在这儿黑灯瞎火的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也不安全。几人商议几句觉得既然钥匙到手了那就抓紧时间赶紧去长生殿,这莫名其妙挖出来的陈年碎玉镯也就先放在连鲤身上。

    卫丰将挖出来的泥坑填埋好,又蹦了几下踩严实了,几人又鬼鬼祟祟上了路。连鲤一边想着那镯子,隐隐约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只是卫丰穿着圈草裙撅着趴在前面一步步爬着的样子太过滑稽,总让她情不自禁走神,在心底发笑,于是也将此抛在脑后,决定后边再想这个事。

    好在千鲤湖自落水事件之后似乎停止了动工,一切还是维持当初半成品的样子,几人绕远从另一边已经修建好大半的河上廊道走过,很是轻松地过了千鲤湖。直到一路平安地穿过生长得有些茂盛的一片隔离长生殿与御花园的树丛,几人看着横拦在面前灰扑扑的长墙,都觉得未免太轻松了些。

    “这墙也太长了些吧。”

    卫丰这么一说,往左右都看了看,觉得看不到边,估算了一下便知道,这墙后面如果是某处仓库,那当初这长生大殿的规模也太大了些。洪曼青也犯了嘀咕,看了看身后阴森森的树林有些发寒,情不自禁往司寇准身边靠了靠。

    她刚一靠上去,一直盯着灰墙看着的司寇准似乎想着什么入了神,往左边迈出几步,再往右边迈个十几步,最后眉头越皱越紧,再往左边走个十几步就停住不动了。

    “你们说,这小子该不是中邪了吧?”

    卫丰看着司寇准莫名其妙来来回回地走,附到连鲤与洪曼青两人身边低低吓唬道。

    “你才中了邪!”洪曼青狠瞪卫丰一眼,带着大跨步上前去与司寇准并肩一站,也跟着他看了面前的灰墙几眼,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问题吗?”

    连鲤摸清楚了司寇准冷淡的性情,只是他一旦认真起来那也就是发现什么问题了,不禁好奇问道。

    “等等。”司寇准这么一说,也不多做解释,再度顺着灰墙往前走去,几个人相视一看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此时的司寇准似乎急于求证什么事情,面色严肃急急往前走去,三人也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前走,走走停停,直到连鲤的腿脚走得都有些发酸发软了,这长长的灰墙还没有到尽头。

    “这地方真大。”卫丰边兴致缺缺地四处观望着,边说着,似乎被腰上草圈摩擦到的手腕有些痒,边走着挠了挠。结果前面走着的司寇准忽然脚步一停,卫丰一鼻子撞上去差点歪了鼻子,捞起撞松了的腰上的一圈稻草,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吼道:“走就走停也不说一声!”

    司寇准充耳不闻,只是抬头看了看好像没有止境的灰墙,再低头看了看脚尖,面色古怪地回过头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来问:“你们没有发现吗?”

    连鲤三个人莫名其妙地看着司寇准,摸不清他的意图。

    司寇准的面色很难看,蹲下身去抓起踩在鞋子底下的一根狗尾巴草,那杂草与道上的观赏花草似乎不是一个种类,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卫丰挠来挠去抖着的草圈,看着那草圈随着动作落下来一两根杂草。

    “我们已经绕了个圈了。这道墙,没有窗户没有门,也就是说,没有入口。”

    司寇准抬手举起狗尾巴草示意,连鲤看了看那草又看了看卫丰腰上的草圈,再回头看到眼前边就是来时路过的小树林,忽然倒吸一口冷气,没想到自己已经绕着长生大殿走了一圈。

    长生大殿,居然根本没有入口!

    这个地方一个窗户都没有,怎么可能呢!

    连鲤有些惊疑不定,那黑脸卫丰早已经一脸怀疑,耐不住性子拽着腰间一圈草裙往前边撒腿跑去,连鲤刚也要跟上去,却被司寇准肩膀,司寇准摇摇头看着卫丰一溜烟没了的前方,淡淡说道跑不过他的。

    于是他们留在原地等着,大概是一柱香的功夫,果然另一头出现了卫丰的身影,不过他的姿势有些奇怪,一边飞快跑着提着草裙却半躬着身努力遮掩着身影,一边挥着手远远比出五个手指头不停晃着很是可笑,跑到半路忽然往身后看了看,赶忙一头扎进了道旁的树丛之中,只是还从树丛角落伸出五指不停冲着连鲤这边挥着。

    连鲤眯着眼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才听到洪曼青暗骂一声,反应过来之时已经被司寇准拉过,三个人一起蹲到道旁的阴影树丛之中,司寇准冲着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连鲤这才忽然想起来,卫丰那手势的意思是,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这三更半夜黑灯瞎火还是半封闭状态的地方,有谁会来?

    连鲤一阵紧张过后,立马想到神秘师父所说的那个接应的人,不过看到身旁司寇准微皱眉头,她又觉得还是先观望一下比较好。

    远处的卫丰看连鲤他们已经明白了躲了起来,缩回手藏在了那处树丛之中,隔着不大远的距离若不注意竟然也看不大出来他的身影,连鲤有些不合时宜地暗赞了一声,果然那身草裙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夜已深,这里又临近千鲤湖,湖水蒸发加上夜寒升腾起一阵雾气,因树林的阻挡作用,雾气渐浓而无法散去,连鲤眼看着卫丰藏身的那处草丛已经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了,等了好一会儿膝盖已经酸软起来,她挠了挠脸颊,隐约感觉到蹲在草丛里脸上微微有些发痒,大概是被什么蚊虫叮咬过。

    司寇准回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要说什么,那浓雾尽头却影影绰绰一阵扭曲,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形来。

    那人的身形微微佝偻似乎有些苍老,在浓雾中身形渐渐现出,只是雾气有些浓怎么也看不大真切,那老人的动作有些一瘸一拐,慢慢地路过卫丰藏身的那处草丛,往前慢腾腾走着,往连鲤他们这个方向来。

    这出场方式太诡异了,连鲤心下有些忐忑,下意识用手掌轻轻捂住口鼻,定定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直至那佝偻的身影走到藏身草丛附近的道上,连鲤的心脏跳得砰砰直响,这才看清,这是一个老太监。

    这老太监穿着的是宫里高级太监的服饰,驼着背,右脚似乎有些跛,每迈出一步都要往左边的身体用力,再用左脚的力量将右脚拖上一拖,明明不是很长的距离他用了比寻常人多了一半的时间来走,那老太监一路似乎并不关心两旁的花草长势,走得极慢,沿着灰墙往一个方向前去,直到到了前不远的一段灰墙前,面对着灰墙站着,对着墙壁一阵摸索。

    连鲤侧脸看了司寇准一眼,正好对上司寇准的视线,司寇准也只是悄悄摇了摇头,表示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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