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促使着官妈妈超常发挥,官妈妈掌心抹了把唾沫,力大无穷地揪起李氏的头发往上拽,李氏药劲还没过,眼神迷离地四下乱看,衣裳褂子落在肩头,使劲向下滑溜,官妈妈一咬牙拿出十成力直冲冲地扇了李氏几巴掌,扇得李氏一张脸肿得老高。
大约是药太好,李氏仍是一副迷迷茫茫的模样。
檀生笑起来,素指纤纤指向李氏,朝秦夫人轻声道,“您看到她这幅样子了吧?”
秦夫人被官妈妈的战斗力吓得连连点头。
“若是我还顾忌赵家的颜面,如今被脱了衣服,披头散发遭人蹂躏的,就是我。”
檀生说得风轻云淡,在秦夫人跟前丝毫不避讳。
秦夫人陡生出:“或许干完这一票,这位心狠手辣的赵大姑娘可能会灭了她口”的错觉。。。
秦夫人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我都省得的…”
秦夫人思虑半晌,这位赵大姑娘、合真道长是现如今京城的红人儿,赵家此番帖子一出,多少人愿意花三四百两银子买他们家的拜帖啊!还不是都冲着赵大姑娘神算子的名声去的!当今圣上是个愿意信道的,看看国师如今多风光就知道了,这位赵大姑娘多半是要入圣上的眼的,这样要紧的一个人儿,赵家能舍得舍弃吗?赵家自个儿都舍不得,她当然看看清形势了!秦夫人思量一番,迅速站稳立场,轻声坚定道,“大姑娘您放心,我晓得该怎么说。”
檀生笑了笑,缓步走过那屏风,不想看到里间这让人恶心的风月,“秦夫人知道怎样说便是最好的,令公子先成家后立业,这姻缘的签,我帮秦夫人您算一算。之后下场考科举的卦,到时候我也是能帮夫人您算上一算的。”
到时候。。。要是这大姑娘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别说算科举的卦了,就是直接**风声出来,她家儿郎都受益不浅的啊!
得了这承诺,秦夫人喜不自胜。
“其实也不需要秦夫人怎么说的,”檀生嘴朝屏风后头努了努,屏风后有人影,可见披头散发、蓬头垢面,“您只要照实说即可,这样一副香艳的场面,谁看了都懂。”
秦夫人迅速马首是瞻,连连称是。
是了!
她确实看见了!
就照实说!
她们家秦大明可求不着他李质朴!
没冲突的!
反而她要是讨了这位合真道长的好,那才叫受益无穷呢!
您没瞧见,如今这定京城谁跟合真道长作对,谁就没好果子吃吗!?
屏风之后,官妈妈利索地将这二人的衣裳都给收了,维系住了原先荒谬且弥乱的场景。那李承佑想跑,却被官妈妈一把揪住后脖颈肉,再被扇了两巴掌,李承佑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那玩意儿还没完全倒下去,劲都还没散,脑子还转不快。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可能要完了。
他。。。可能真的要完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看大戏(下)()
许是消息太过惊人。
不过片刻,檀生便听到阁楼外响起一阵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嘎吱”
门被人大大推开。
赵老夫人神情慌乱地进来,檀生未曾迎过去,赵显紧随其后,檀生的目光在赵显身上放了放,便准确无误地落进了赵老夫人的眼眸子里。
檀生余光向屏风后一瞥。
赵老夫人随着余光仓皇推开赵显,绕过了屏风。
檀生静静地立在屏风外,不一会儿就听见了里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也不知挨打的是李氏还是李承佑,一双狗,都该打,打谁都不亏心。
“你这个贱货!”赵老夫人语声凛冽,紧跟着便飞快地走出屏风。
她一个人也没带来。
什么六安、小满…
谁都没带!
她没有心腹!
因为她不需要!
什么事,她都可以自己来!
越多人知道,便越危险!
赵老夫人似是鬓发瞬间白了有两三簇,她的嘴巴紧紧抿住,挺直了腰杆环视一圈,这里有赵檀生,有官妈妈,有谷穗。。。还有一个从未见过面的夫人。。。
赵老夫人深深看了檀生一眼。
赵檀生是故意的。
赵檀生怕她不要脸不要皮地隐瞒下此事,便特意拉来一位京城的夫人作见证。
甚至,这件事,赵檀生也是故意的。
可再是故意,后果已经酿成了!
她生了两个儿子!
知道欢好之后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李氏和李承佑确确实实…确确实实苟且了!
当务之急是什么?
噢。。。
“谷穗,你去请李夫人和李质朴大人过来。”赵老夫人的声音好似落入了冰窟,“内院请不到,就到外院去请李大人,无论如何必须将这二位请进来。”
赵老夫人语声一缓,对秦夫人道,“今日之事…”
这位夫人是一定会说出去的。
这样大的笑话。
这样大的事,必定会在京城传遍的!
这位夫人还不能走!
在事情未曾尘埃落定之前,这位夫人不能离开!
“今日之事污了夫人的眼睛,还望夫人海涵。为致歉意,还请夫人自去松鹤院歇歇脚,平复一下心绪吧。”赵老夫人说得委婉,“您可是曹御史的夫人?”
曹夫人点头称是,一副心有余悸,不愿多言的样子。
檀生不禁暗笑——这位秦夫人也是一位实力派啊…
赵老夫人扯开嘴角笑了笑,“那可真巧了,曹御史与我们家老爷交好着呢。看您能否赏个脸在赵家吃了晚膳再走呢?”
檀生默默点了点头。
曹夫人便亦是点头。
“谷穗,送秦夫人去松鹤院。”赵老夫人孤身前往,只有使唤檀生的人。
谷穗看了檀生一眼。
檀生面无表情地轻声道,“送到娇园休息吧,娇园离这处近,若是去松鹤园,曹夫人还要穿过一整个内院,被别人瞅见了问起这处发生了什么,也不好。”
谷穗不待赵老夫人开口,当即应是,带上曹夫人便往出走。
赵老夫人忍了又忍。
赵檀生是怕她堵了那位夫人的口啊!
赵显跟在赵老夫人身后,只觉心中有酸臭之意来回翻腾。。。李氏的肉、李氏无神的目光、李氏的白花花的腿和胸。。。全都暴露在外面…李氏像是傻了一般,只会嘿嘿地笑,也不知廉耻更不知是否。。。
那李承佑更恶心。
像一摊烂泥似的蜷缩在角落。
死死地挡在李氏身前。
不让人去看李氏的裸…体。
赵显只觉自己要吐了。
李承佑是李氏的嗣兄啊!
李氏是要喊他一声哥哥的啊!
这样的关系。。。李氏的身体里却多了。。。李承佑的那玩意儿…那玩意儿在李氏的身体里进进出出
、来回抽…插…赵显想得一脸煞白,胆汁都快呛到嗓子眼了,他快吐了。
赵老夫人见幼子这样的面容,不禁心头大急,连忙帮赵显顺背,轻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
檀生唇角轻抿,轻声道,“祖母,我若是你,我可能不会选择先安慰叔父。”
檀生语声中讥讽之意未加掩饰。
“阿俏私以为,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将这场筵席糊弄过去,待曲终人散——噢,带婶婶清醒了有力气说话后,您再好好安慰您的宝贝儿子也是一样的。”
赵显气得面色煞白,又舍不得对檀生说重话,只能轻声斥,“阿俏!”
檀生未曾理会。
赵老夫人向细里一想是这个道理,紧咬后槽牙,沉声交待,“阿显,你还是回前院去陪客…不能叫定京城看了咱们家的笑话!”
如今只惦念着不叫人看笑话。
赵老夫人这个家、这个妈、这个人当得也真是很有趣啊。
檀生再笑了一笑。
赵老夫人又是一番交待,独自前往清风楼去,将檀生留在了此处。檀生嘱咐官妈妈将李氏与李承佑拿绳子捆在屏风后,檀生自个儿老神在在地寻了椅子和小桌案坐着,再端了一盏茶慢慢咂摸。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李氏渐渐清醒,低头看了看只披了件小褂衫的身体,大部分的肉都露在了外面,而她的对面正是神情疲惫,同样衣冠不整的李承佑,所有的记忆瞬时涌入了脑海中!李氏放声尖叫起来,叫声惊恐又茫然!
檀生拿掸子拍了拍屏风,吊儿郎当,“婶婶,别叫了,再叫,就有更多人来欣赏你们这出活春宫了。”
李氏默了片刻,旋即大叫起来。
“赵檀生,你不是个东西!”
“赵檀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檀生你这个贱货!骚货!”
“把绳子给我松开!赵檀生你听到没有!我要见老爷!我能说清楚!”
李氏涕泗横流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连声低泣道,“我要见赵显…我能解释…求求你了…赵檀生。。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檀生含了口茶。
这茶是乌龙茶。
入口略苦,再品回甘。
就跟她如今的心境是一样的。
等了两辈子了。
她终于等到了李氏的歉意。
终于等到了李氏的道歉。
檀生将那口茶缓缓咽进咽喉。
可致歉有什么用?
白九娘死了。
白家那么多人死了。
“你做得最错的事情是,在我出生的时候没有捏死我。”
檀生轻轻仰起头,手搭在膝间,嘴里只有乌龙茶的味道,甜甜的,再一品又显得不那么甜,剩下一股子难寻的清香,“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要是捏死我了,这冤便也没了啊。”
第一百八十三章 顶缸()
【终于有宝宝发现阿渊写肉的才能了!阿渊不是不会写,分明就是不想写!哼唧!】
檀生一番话,反倒叫李氏安静了下来。
李氏挣扎着想从绳子中挣开。
满面是泪地一抬头却见嗣兄李承佑双眼空洞。
李氏又气又怕。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被人下药了!
该下到赵檀生雪蛤盅里的那包药不知为何,进了她的肚子!她是吃了药的!当初她要求李承佑买的药,是要药力大、药效重、维持时间长。。。她知道市面上有这样的药卖,那青楼女子随时随地要笑颜待客,难不成全凭一颗心一张脸吗?花了多少钱,费了多少周折都不要紧,只要赵檀生吃进去后能保证永宁侯世子得手即可…
她起的歪心思,如今报在了自己身上了??
这药还有一个特点。
那就是,就算药效散去后,当事人也能牢牢记住,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比如她。
李氏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胸前。
她还记得,她是如何手牙并用解开李承佑的衣服的;她还记得,她是如何不要脸地扑向李承佑的;她甚至还记得她是如何叫、如何表情、如何抚摸她的哥哥。。。
所有的回忆好似倒灌的洪水冲进她的脑海中。
窗棂外的天渐渐暗下来。
李氏浑浑噩噩地靠在墙角,却陡听屏风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忙挣扎着坐直,磨蹭在地上向屏风那处靠过去,裸露在外的膝盖蹭在青石板上,不出五步,那膝盖就磨破了一层皮,血迹斑斑。
李承佑看得心疼,轻声道,“玉娘…”
李氏眼中冒火,回过头便是一声“啐!”
“我恨不得你死!我吃了药,你总是清醒的!你却也顺水推舟…”李氏再吐了口唾沫到李承佑脸上,咬牙切齿道,“…我真恨不得你一头撞死在这儿!我是你妹妹,你如何这般恶心!让人作呕!”
李承佑眼中的光一点一点地弱了下去。
他确实令人作呕。
他趁人之危。
他是个十足十的小人。
是他。。。玷污了清清白白的玉娘。。。
没一会儿,这久久闲置的阁楼外点燃了几盏烛灯,灯火明暗交织,有一道暖光绕过屏风来到李氏眼前,许是黑久了,李氏下意识地拿手去挡光线,待她看清来人后,李氏情绪瞬间崩溃,大声哭喊道,“娘!”
这一声哭喊后,一连串的人靠了过来。
赵老夫人神色厌恶地走在王氏身后,李氏身上白花花、颤巍巍的肉叫她直犯恶心。
“没事了没事了…”王氏涕泪横流,将李氏一把拥入怀中,“没事了!”
“娘!我是被下了药啊!”李氏泪眼朦胧中看见了赵显,余光中见赵显神态嫌恶,双眉紧促,很是不堪的样子,李氏双膝蹭地蹭到了赵显身前,本想拿手紧紧攥住赵显衣角,奈何手被绳子死死绑在身后无法动弹,李氏低下头哀哀哭道,“阿显,你信我啊!我是被下了药的啊!我什么都不知道!阿显你信我!你信我!”
这个蠢货!
蠢货!
李质朴沉稳地踱步上前,反手给了李氏一耳光!
他气得双手发颤。
这些话。。。岂不是在赵显面前承认了的意思吗?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只要赵显没亲眼看见李承佑和怀玉两个人在一起的场景,那这件事情便还是有回旋的余地啊…可这蠢货言语间已经承认了。。。
李氏脸上挨了这记耳光,身形随之一歪,瘫倒在地,木愣得忘了哭。
李质朴越众而上,再一耳光恶狠狠地甩在了李承佑的脸上。
李质朴转过身来,将老妻一把捞起,眼神从檀生脸上一晃而过,“是我教子教女无方,二人竟犯下如此过错,我李某人心甘情愿将玉娘带回家好好管教一番,是我李某人对不住赵家,只能拍胸发誓,待玉娘再回来时必定乖驯孝顺,凡事以姑爷为先。。”李质朴转过头吩咐,“来人,给夫人松绑。”
李质朴玩得好一手先下手为强。
先把李氏带回李家,决口不提什么休妻、和离、浸猪笼一说…
“松什么绑?”
檀生笑意盈盈地站了出来。
她和李质朴终有一天会正面对上的。
今天大概就是那一天了吧?
指望赵老夫人是没用的,赵老夫人估计如今正指望着她大发神威,好叫赵家摆脱掉这个给赵显通身上下刷了一层绿漆的女人。
檀生身量不高,气势却足,眼风一横扫,唬得在场诸人谁都不敢再动弹。
“我倒要看看,如今谁敢去解婶娘…哦不,夫人的绑!”檀生面上始终带笑,眼波一流转堪堪与李质朴直视,“还是绑着好,待会儿去浸猪笼沉江也懒怠再捆一次了。”
李质朴嘴角一颤,负手低头,语声平稳,“大人说话,小姑娘家莫插嘴。”
赵檀生那厮是赵家最难啃的一块骨头。
若说怀玉时至今日,没有赵檀生的功劳苦劳,他这个李字就倒着写!
李质朴侧过身,不欲与檀生一争长短,直接向赵老夫人施压,“将才,亲家也是听到了的。怀玉口口声声是为人所害,吃了药才会如此。女子之德,我李某人明白。往日里,犯下此间孽际的女子按照宗族法律,浸猪笼都是轻的,鞭刑、木马刑才叫人心惊胆战。”李质朴说至此,话锋一转,“只是常言道,不知者无过。若怀玉当真是被陷害,我李某人绝对不会忍下这口气,就算李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的面子都不要了!就算李家往后的姑娘们嫁娶困难!就算我李某人面子上蒙了层纱!我也绝不忍下这口气,亦绝不放弃我姑娘这条命。”
无论李质朴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都算得上是个态度强硬的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