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穗眼下一扫,这心里有了数。
头席就坐了六个人。
赵老夫人是第一位,第二位自然就是李氏,她们家姑娘应该是第六盅。
赵家的仆从都是请了宫里出来的嬷嬷突击教学过的,给主子侍奉物件儿都是由左至右,由北向南。。。
六安信檀生,也愿意卖檀生身边丫鬟一个脸面,和善笑言,“自然是的,老夫人说天寒地冻的,咱们家摆筵得面面俱到,炖点雪蛤盅给夫人姑娘们解腻润喉。”
谷穗忙殷勤地欲伸手接那托盘,“托盘沉,我来端好了!”
六安可不敢让谷穗去侍奉!
这丫头是被大姑娘惯着的!
哦不。
准确的说,整个娇园的丫头都是被大姑娘惯坏了的!
她们竟然还有午觉睡!
娇园用过午膳后,就集体闭门谢客!
等睡好了觉才起来开门!
这…
这简直是衙门的做派啊!
试问,这满赵府谁不想去娇园做事?事少钱多主子好糊弄,嗯不对,主子宽厚。。。
故而,可不敢让娇园出来的丫头上大台面!
出了岔子算谁的?
六安忙道,“无事无事!我自己来即可!”
谷穗讪讪放手,眼一勾,小麦知机而上,语声惊讶,“六安姐姐,您褙子上脱了根线!您快佝下身子,我给您抿一抿!否则这样子上清风楼叫什么样子啊!”
赵老夫人有多重视今天,六安是知道的。
她要是敢穿着脱了线的褙子上去服侍,她…堂堂松鹤院大丫鬟的前程也算是到头了。。。
她赶忙将托盘放在了桌案上,背过身去看到底哪儿脱线了。
“没看见哪儿脱线了啊…”六安蹙眉。
小麦手指,“不就是这儿吗!”
“没看见啊…”六安嘟囔。
“哎呀!姐姐再转过来点儿,我帮你抿掉!”小麦踮起脚尖,透过六安的肩头看谷穗。
谷穗手脚极快,迅速埋头再抬头,朝小麦眨了眨眼睛。
小麦呼出一口长气,迅速站直,拍了拍六安的肩,笑嘻嘻道,“可对不住了!原是我看错了呢!不是脱线,是姐姐您褙子上的细花纹!”小麦抬脚就走,一边走一边敷衍致歉,“妹妹眼神不好,眼神不好!”
话还没说完,就不见了她人影。
六安莫名其妙,再一回头发现眼前又何时少了谷穗的身影。
像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
她一定是被娇园那群怪东西给糊弄怕了!
六安这样安慰自己,弯腰端起托盘朝清风楼走去。
这还是檀生平生头一回吃雪蛤盅。
清甜得很。
檀生一勺一勺地吃得仔细,放下瓷勺时,杯盅里干干净净,像是被谁用舌头舔了一遍似的。
李氏的目光死死注视着檀生,见檀生吃完,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便“咯噔”一声落了地,如释重负般也用完了这一盅雪蛤。
“蹬蹬蹬——”
鼓声带着刹声,又是一惊。
第二回目开始。
刚讲到杨五郎被流放边疆,檀生便有些坐立难安,如坐针毡,朝赵老夫人低低耳语后便敛裙快步朝清风楼下走去。
檀生的举动落在李氏眼中。
李氏心中陡起畅快感。
去吧去吧。
去到清风楼后的那所阁楼找点水喝吧。
那里有永宁侯世子等着你啊。
他会好好疼你。
你也会曲意迎合。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李氏的目光与贞贤郡主的眼神在空中交汇。
贞贤郡主强压下忐忑,心中长叹一声,今儿可算是有了件称心如意之事了——袁修想要尝尝赵大姑娘的身子,她为他办到。至于此事之后,赵大姑娘是死是活,还能不能如袁修所愿纳进永宁侯府,这些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儿了。
不过。。。若是一个女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撞见与人私通,这女子多半会羞愤难当,上吊自尽吧?
死了才好。
她就想让赵大姑娘死。
免得赵大姑娘活着,就凭一张妖冶的脸和身子叫袁修难忘。
贞贤郡主深深吸入一口气。
看戏台子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心头哂笑。
明明这好戏才刚刚上演呢!
一曲演罢,李氏身边的秦桑脚步极快地登上清风楼,与李氏附耳轻言了几句,李氏暗忖一番便借出恭之名下了清风楼,直奔后院竹林漱花斋。
小阁楼中已有一人静候。
李氏四下看了看,这才轻声开口,“哥哥…是出了什么事儿吗?怎么火急火燎地不管不顾地进了内院来?”
李承佑转过身,一脸疑惑,“不是你身边的一个小丫鬟来请我进内院来商议那…那包药吗?那丫鬟面生得很,只是话里话外说了那包药,我还以为是你遇到了什么难题要我进来商量…”
这阁楼四面窗户关得紧紧的。
男人就在跟前。
李氏突然觉得双膝发软,面色潮红,好似有一股陌生而熟悉的神秘力量从身体里缓慢而有力地朝外迸发。
第一百八十章 看大戏(上)()
第一百八十章看大戏(上)
李氏身形一软,呼吸急促,一抬头,眼中含秋水,眼角上挑暗藏桃花。
身体里好似有一团火在燃烧。
烧得她浑身发烫,面目发红。
烧得她内里空虚,亟待填充。
烧得她一开口,便是软绵绵的声音叫她自己也骇了大跳,“哥哥…”
李承佑发觉了李氏的异样,伸手一扶,哪知手一碰到李氏,李氏便如藤蔓一般缠了上来,身体炙热,眼眸动人,李承佑狠狠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手紧紧握住李氏的手。
这双手,他想牵已经很久了。
从十五岁到现在。
整整十五年。
李氏是李质朴的嫡女,个性骄纵任性,可他自小就是喜欢李氏的骄纵任性,这让他感觉到他还活着,这世上还有人活着。
他爱慕了李氏这么久。
只能远远地看着。
李氏知道他爱她,可却从未给过回应。
他知道是因为他们是姓李,也是因为他有妻,她有夫,更是因为他们如今的关系。。。兄妹。。。
李承佑死死握住李氏的手,指腹在李氏的手掌心里摩挲舍不得放开,这好似触碰到了李氏心头最后一根弦。
李氏不管不顾地一把抱住李承佑,身体里那股火烧上了脑子,将她所有的理智燃烧殆尽,如今的她就像一团火,迫不及待地想要抱住那块冰。
李承佑被扑了个措手不及!
阁楼中放有一张平铺的暖榻,李承佑一退,二人便摔进了暖榻中!
情…欲让人迷惘。
李承佑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告诉自己,那包药许是被人换了!是李氏喝了那药!他们或许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奈何,当李氏手牙并用骑在他身上,解开他的外衫时,李承佑脑子里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攻陷!
这是他爱了十几年的妹妹啊!
这是怀玉啊!
他求而不得的怀玉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李承佑赤红着双眼,将李氏的襦裙向下狠狠一拉,露出白花花的胸脯!李承佑所有的犹豫被击溃,所有的踟躇与怀疑溃不成军,男人一个翻身将李氏恶狠狠地压在了身下。
“铛铛!”
锣声大起!
赵老夫人兴致勃勃地看着戏台子,高声叫,“演得好!赏!”
檀生早已回到座位,笑意盈盈地附和着赵老夫人道,“跟着老夫人赏!”
赵老夫人听檀生声音,笑起来,偏首轻言,“葵水真来了?”
檀生脸一红,“都怪阿俏没算好日子,没早做准备…”
赵老夫人乐呵呵地转过头,目光重新投射到戏台子上,“看你如坐针毡的模样就知道小姑娘要干嘛了…”赵老夫人吩咐小满,“去给大姑娘熬点红枣红糖汤喝,里面放上辣辣的姜汁。”
小满应声而去。
恰逢其时,戏台上再次开演。
这回演的是女眷太太们不太爱看的朝廷戏。
有些太太百无聊赖下三三两两地凑做一团开始讲小话了。
这回,檀生放心大胆地喝过红枣红糖汤,站起身来向赵老夫人附耳轻声道,“…肚子不舒服得紧,坐着更痛,想出去走一走来着…”
“去吧,”赵老夫人对檀生是有求必应,慈和叮嘱道,“若是天色晚了,就直接去花间里用晚膳吧,不要走久了,走动久了也不舒服的。”
慈爱得跟天底下所有的祖母一个样。
檀生含笑点头。
有夫人打趣,“这孩子再大,在长辈眼里也像个小孩一样——咱们大姑娘纵是道行高深,可在老夫人跟前也只是个记不得吃饭的小姑娘呢!”
这话说到赵老夫人心坎上了。
赵老夫人眉梢如弯月,面上沟壑纵横,寡骨顿显。
看起来莫名有些刻薄。
这位夫人,檀生认识。
曹御史的夫人。
出身不显,却牙尖嘴利。
曹御史在朝堂上怼人,他夫人就在女人堆里说是非,倒也是对般配的夫妻。
檀生眼眸一敛,冲曹夫人抿唇浅笑,“…您长子要说亲了吧?”
曹夫人一愣,随即大喜,这位不苟言笑的合真道长是要帮她算八字了吗!?
“是是是!年岁到了!如今正相看着呢!”
檀生再一笑,“令公子属牛,逢鼠马遇贵人,明年就是鼠年,若错过了明年,结亲的好日子就要再等六年了。”
说中了!
她儿子确实是属牛的!
今年都十六岁了!
明年结亲十七刚刚好!
要是再等六年,等到马年,那不就是二十二了吗?
又不是镇国公府那位十八九都还没议亲的老大难!
她是想早早抱孙子的啊!
曹夫人赶忙起身,还想再言,刚一开口却听这位赵大姑娘,语声清泠如雨打翠竹。
“若是曹夫人有空,便随小辈去散散步吧?咱们能一边散步,一边仔细算一算令公子的姻缘。”
好好好!
一个大馅饼砸到脑门上,哪有不好的!
她今儿来,不就是怀着要跟这位合真道长拉近关系的目的来的吗!?
可这位合真道长不进油盐,从早上至今,谁的卦也没算!谁的面相也没看!就连有几个吃相难看的夫人给她打招呼,她理都没理!
如今。。。
如今可是合真道长主动邀请她去散步算八字的呢!
这事儿说出去,她能在定京城里吹半辈子!
曹夫人满面红光地跟在檀生身后,如一只斗胜的公鸡,自一群目带艳羡的贵夫人中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
檀生:“…。”
阿弥陀佛。
她只是看中了曹夫人的口舌能力而已…阿弥陀佛…
后院清扫干净,庭院冬深,台阶上偶有一两片掉落的枯叶。
檀生走在前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曹夫人聊五行八卦。
“水克火,火克木,五行八卦坎离生粟离,粟离生悖离,都是相通的…”檀生口中的话是不需要过脑子的,要过脑子的是,对李氏与李承佑的判断。
李氏要整她,必定花血本。
那包药,效力一定高。
李承佑单恋李氏多年,甘心为李氏上刀山下火海,做尽一切坏事。如今心中人投怀送抱,她不认为李承佑能把持得住,此事成功的概率高达八九十。
檀生面目沉吟。
曹夫人连连点头称是。
走到阁楼前,檀生停住了脚步笑了笑,“要不咱们进去歇歇脚吧?”
曹夫人自然称好。
“哐当”一声!
阁楼的大门被官妈妈干净利落地一把推开!
屏风后传来了娇喘浅吟!
檀生快步走过屏风。
曹夫人只听一声尖叫。
“啊——”
曹夫人赶忙冲上前去,绕过屏风便见两具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在一起,定睛一看却是赵显的夫人,李质朴的女儿,李氏与李质朴的嗣子,李承佑!
曹夫人亦放声尖叫起来!
妈呀!
好可怕!
她的眼睛!!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看大戏(中)()
接连两声石破天惊的尖叫声,叫李承佑惊慌失措且狼狈不堪地从李氏身上直直缩下。
两身横肉就那么赤条条地甩在了人前。
秦夫人这辈子都没见过活春…宫,当即被吓得再次失声尖叫。
这一声倒把李承佑给叫唤醒了。
李承佑慌张地低头找衣衫遮住关键部位,谁曾料到,他慌得手忙脚乱,面色发情,手抖啊抖啊抖,反倒把那布条越抖越下去——这下可好了,秦夫人当真是要长针眼了。
秦夫人一边尖叫一边如同扑火般双手四处乱打。
檀生有些无语。
您手四处乱打没问题啊。
但是拜托您能不能腾出一只手来捂眼睛啊?
您这一边扇空气,一边瞪大眼睛四处乱看,秦御史知道吗?
檀生一挑眉,丝毫不见闺阁女儿的羞怯。
我的个无量天尊哟。
她都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了。
啥啥没见过啊!
人皆四肢五谷六欲七情,阿弥陀佛,男的女的都是一样的,此乃修为最高境界。
“谷穗,去请老夫人和老爷过来。”檀生双手交叠于腹间,面目冷静,沉声吩咐道。
谷穗闷声道,“若是老夫人和老爷问起来该怎么说呀?”
檀生一笑,余光瞥见秦夫人错愕得三魂四魄去了一半的模样,笑得越发柔和,“还能怎么说?自是照实说啊,就说夫人和舅爷在阁楼中苟且被秦夫人和我撞了个正着,我被吓得不成样子,秦夫人挺身而出主持大局。”
要是现在秦夫人都不知道这位赵大姑娘要做什么的话,她和妾室斗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白活了!这位赵大姑娘分明是想把这李氏和李家那嗣子搞死啊!
不是搞得半死不活!
也不是送进家庙!
是直接搞死啊!
直接去请赵老夫人和赵显。。。那清风楼那么多人!那外院那么多男宾!那丫头闹嚷上一句,明儿个满定京就都知道刑部侍郎赵显的头上多了一抹亮眼的绿色啊!
这多大仇多大怨啊!
秦夫人舔舔嘴唇,试探性地开了口,“这…这赵大人的颜面。。赵家的脸面…”秦夫人莫名有点害怕这位赵大姑娘,语气踟躇,轻声商量道,“姑娘您到底还是赵家的人…”
檀生面带浅笑,看李承佑哆哆嗦嗦找衣裳,手一抬,官妈妈便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一冲而上,蒲扇大的手掌挥得虎虎生风,只见官妈妈一只手捉住李承佑肩膀,如老鹰捉小鸡似的,将他一把拎起,随即“啪啪啪”几声扇在李承佑脑顶门上,气得一口川话蹦出口,“妈了个巴子的!爹不教娘不养的狗东西!你个龟儿子!没得污了我家小姑娘的眼睛!”
李承佑当头被扇风,打得眼冒金星!
李承佑到底是男人,被一打反倒激出了几分血性,奈何瘦胳膊细腿,手还没抬起来就被官妈妈一把扭送到了墙角蹲着!
官妈妈凶神恶煞地把李承佑怀里的衣裳裤子一把扯了出来,啐了一声,“狗东西!自家妹妹都上!还他妈想学人穿衣裳!?”
打完李承佑,就该轮到李氏了。
这新仇旧恨加在一块儿,促使着官妈妈超常发挥,官妈妈掌心抹了把唾沫,力大无穷地揪起李氏的头发往上拽,李氏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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