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许仪之翻身落地,箭矢上弓,飞身投入战场。
骑兵慌了。
马蹄四下踩踏,暗影皆为心狠手辣之人,刀口所向之处不留一个活口!暗影一加入战斗,步兵如蒙大赦,当下振奋精神一片厮杀!
“撤!”轻骑头子高喝!
许仪之反手又是一箭,直冲冲地将那头子的脑袋射了个对半穿!
“今天谁他妈也走不成!”许仪之煞气顿盛!
暗影整齐高喝,“是!”
没人能走!
无人能破开暗影结成的网!
轻骑瞬如丧家之犬,虽已勉力对抗,可到底势气被破又如何一鼓作气!
山岭沟壑之处,如打开了一扇通往黄泉的大门,冲天的腥臭气熏着人的鼻子,飞溅的鲜血遮弥人的眼睛,半柱香的功夫,遥遥不可一世的轻骑尽数死在了暗影及那群苟延残喘的兵士刀下!
许仪之宽袖一挥,匕首飞射入最后一个欲抱头逃窜轻骑的后背!
那胖汉子气喘吁吁地趴在大石上,眼看许仪之利落身手和狠辣手段,不觉暗自赞叹。
这个年轻人,手上肯定有上百条人命。
等等。。。
胖汉子如梦初醒,鲤鱼打挺指着许仪之高声道,“我见过你!”
要不是因为见过,他是箭多了没处丢非得来出这个头来吗?
许仪之点点头。
“就在江西赣江上!”
许仪之再点点头。
“你是镇国公世子!”
嗯,当时他是自报家门了来着。。。
许仪之点点头。
那胖汉子丝毫不见死里逃生的颓样儿,转过身去高声嚷道,“老大!老大!就是这小子当时抱着阿俏不撒手来着!!!”
恩将仇报。
许仪之心中,只有这四个字默默飞过。
第一百六十一章 相舅(下)()
【看到书评区里有美宝记不得这死胖子在哪里出现过了,阿渊向你们的记忆力扔了一坨狗屎并拒绝捡回来,请看向第八十四章在水里刺杀赵显那死胖子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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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胖汉子惊天一声吼,竟震得营地里暂时静谧,引来无数人或明或暗的侧目旁观。
许仪之孤单站在原地。
有种衣服都被扒拉干净,并且连条亵裤都不给他留的赤裸羞耻感。
合着。。。他已经活在这群人口中很久了??
许仪之有种莫名的窘迫感。
这窘迫感被那个步履稳健、脚踏血迹而来的那虎背熊腰剽悍汉子撞了个正着。
那汉子身裹貂毛,头顶狐狸皮大帽,满脸蓄络腮胡,目光如秃鹰,大步流星朝前走;再看其身后却跟着两位玉立颀长的少年郎,一名左胳膊上被红缨枪豁出一个大口,一步一滩血,这少年郎极其淡定拿右手按住那大豁口。。。。
许千想起胡七八那朵小娇花练武时被锤子砸一下腰就哭爹喊娘那架势,不觉臊得慌。
“你就是镇国公府那小子?”
来人说话一股极浓重的北疆味,说话时挑须,面目极为不善。
许仪之想了想,可能这壮汉不一定不善。。。只是这张脸配上这个身材,无论他说什么都像山大王。
许仪之语气缓和,“正是晚辈。”
“你和阿俏什么关系?”来人说话直截了当,声音雄浑。
现在是邻居关系,以后就说不定是什么关系了。
许仪之笑了笑,“订了亲了。”
那汉子陡然圆目怒瞪,好似铜铃,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上下打量许仪之一番,咧嘴一笑露出亮白亮白一口牙,“你小兔崽子哄我,凭赵显的本事,阿俏定不到镇国公府这种亲事!”
说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许仪之神态淡定,“那晚辈且问您一句,您与阿俏又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派人刺杀赵显?您一个北疆的将军又如何得知一个小小四品京官旁支侄女的乳名?”
答案就在嘴边。
许仪之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的姑娘。
那汉子前一瞬还在笑,后一瞬面目发阴,其身后两个儿郎俱作出一副警惕防备的姿态,瘫倒在黄沙地上苟延残喘的兵士均面相凶狠似豺狼一般死死盯住许仪之。
气氛一变,暗影迅速做出反应。
许千单手背后摸到了插在腰间的匕首。
许仪之未曾回头,神色如常地开了口,“许千,把腰间的匕首、靴子里的箭矢还有袖里的镖全给卸了。”
全给卸了。
就是没了武器。
没了武器,等同于任人宰割。
暗影卫没有半分犹豫,不过片刻便听身后叮叮咚咚的铜贴砸地声。
许仪之再抬头看向那汉子,不急不缓道,“晚辈一没有任何恶意,二没有任何趁火打劫的意思,三…”许仪之轻咳一声,缓缓道来,“晚辈和阿俏相交甚密,知道阿俏身上所有的秘密,您可否愿意一听?”
那硬汉胡须来回抖动,“愿闻其详。”
硬汉此话一出,剑拔弩张之势瞬间消磨殆尽。
许仪之眼光扫了扫那汉子身后诸人。
汉子高声朗道,“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许仪之方点点头,“阿俏生母白氏为广阳府檀木商白氏后人,广阳府檀木商白家早在十四年前便因’阴沉恶案’一事被灭了满门,只留下了出了嫁的两个姑奶奶…”
两个姑奶奶…
那汉子目光闪烁。
许仪之继续道,“后来其中一位姑奶奶不幸逝世,留下了阿俏,再后来另一位姑奶奶也死了。但据我所知,白家还有人活着。”许仪之话锋一转,“晚辈敢问一句,当初在南昌府,对前去骚扰阿俏的那位干果铺二公子痛下杀手的人马,也是您派去的吧?”
那汉子双手抱胸,既不否认也不承认,看向许仪之。
这话没人敢接。
白家要是还活了人,就是欺君。
欺君之罪,是死罪。
“你和阿俏到底是什么关系?”那汉子再开口,还是这句话。
许仪之一抬头,眸光之中似藏有星辰。
挣表现的机会来了。
千载难逢啊!
“现在没什么关系。”许仪之神色淡淡的,气势就算站在这杀伐果断的北疆将领身前都分毫不输,“以后会有关系的。”
“什么关系?”那汉子声音一沉。
“夫妻关系。”许仪之神容舒朗,理直气壮。
那汉子气得想冲上去飞起削这小兔崽子一个头!
不要脸!
简直不要脸!
据他打听,阿俏压根就没定亲!
不仅没定亲,还走的是神棍路线!
呸!
汉子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再看这不要脸的白面小兔崽子身后那群身手矫健的黑衣蒙面人,气顿时又弱了半分!
救命之恩,妈的,连气都没法生!
操你大爷!
汉子紧咬牙关,隔了好大半晌方开口道,“公子爱说笑。”
许仪之笑了笑,“晚辈从不说笑。”许仪之顿了顿,低眉顺目开口道,“往后您就知道了,舅舅。”
一声舅舅,一起走。
谁他妈是你舅舅!
硬汉的络腮胡颤抖了三下,这分明是在逼他说实话,步步为营、声东击西外加不要脸皮,倒是个能人。外加这小兔崽子身手也好,又带着这么一大群死士…
硬汉再斟酌许仪之三分,年纪轻轻就能得死士忠心耿耿相随,这跟出身没关系,多的是二世祖连老爹的幕僚都搞不定!这跟人品胆谋关系很大,否则死士凭什么效忠?
这小子不用来诈他。
陈胖子不也看见这小子搂着阿俏不撒手吗?
除了脸白了点儿,身子骨弱鸡了点儿,其他倒都还看得过去。
脑中千回百转,良久后,那汉子仰天大笑,伸手揽过许仪之的肩头,朗声道,“这是老子这辈子头一回听到有人叫我舅舅!”
许仪之顿时乖得像只鹌鹑,“只是,晚辈还不知前辈是何称呼?”
那汉子笑道,“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微微一顿,“白溢!”
果然姓白!
许仪之语声瞬时真挚,“晚辈镇国公府许仪之,舅舅也可唤晚辈奉权!”
嘿嘿嘿。
嘿嘿嘿。
便宜舅甥勾肩搭背。
便宜外甥笑得就像一朵春天里的小杏花。
便宜舅舅笑得就像一朵冬天里的霸王花。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旧相识(上)()
【舅舅说,你才叫白蚁,你全家都叫白蚁!】
“阿嚏阿嚏——”
京城娇园里的合真小道长莫名其妙打了三五个喷嚏了。
檀生放下手中的绣活,她正绣着一只香囊荷包,这绣活功夫她是有的,上辈子这可是她吃饭的本事呢,可荒了这么几年,她摸到针线倒是也能碾出细密的针脚,可论起绣花。。。
檀生不忍直视,嫌弃地把那香囊放得老远。
“姑娘这两只鸡娃绣得真可爱!”谷穗没有原则,不分青红皂白一顿乱夸。
檀生抿了抿嘴。
她绣的是,猴子。
两只猴子在摘桃吃。
无论从形态还是毛色,到底哪里像两只鸡娃了??
是她瞎,还是谷穗瞎?
“你觉得胡七八好看,还是阿玠公子好看?”檀生问。
“阿玠公子!”谷穗毫不迟疑。
“那你觉得胡七八好看,还是翁佼好看?”檀生又问。
谷穗迟疑了。
陷入了沉思。
隔了一会儿,谷穗破釜沉舟道,“胡七八好看。”
“那你觉得翁佼好看,还是许仪之好看?”
这次一点犹豫都没有。
谷穗当机立断,“翁公子好看!”还不怕死地添了句,“许世子脸也忒白了!”
所以排名是,阿玠、胡七八、翁佼、许仪之…
檀生不信邪,“那车夫张大爷和许仪之比,谁好看呢?”
“张大爷!张大爷的脸是古铜色!”
呸!
明明许仪之最好看!
事实证明是谷穗瞎!
檀生默默把香囊收了回来。
“阿嚏——”
又是一个喷嚏。
有谁在想她呢?
其实,这些时日,定京城里,有很多都在想着檀生。
拜帖如雪花一般簌簌飞入赵宅,达官勋贵的邀约、清流世家的相请、甚至宗室的奉承,全都如数进入了赵家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宅邸之中。绛河一案,不仅助赵显破了左登全的局,还帮赵显更进一层楼——至少这么多拜帖,赵显这辈子都没看到过!
所以这帖子都醉翁不之意不在酒,在檀生。
可既是入了他赵家的门,那也能算作他赵家的人脉关系了啊!
“安平郡王是皇上的亲堂叔,出生不高,与皇上因年岁相近,故颇为亲近;泰安大长公主家中一门虽无人做官,可出了个誉满京师的阿玠公子,倒也可去…”赵老夫人手中拿着数张拜帖,眼神应接不暇,帖子上都是响当当的名头,赵老夫人笑容满面地递给檀生,“阿俏,你来选一选,咱们挑几家走动走动。”
檀生没接。
赵老夫人手停在半空中,莫名尴尬。
赵显看了眼檀生,沉声道,“阿俏…”
檀生脆生生地应了声,“诶。”
小姑娘眉目灵动,肤容白皙,瞧上去很是乖巧。
赵显心下软了软,“祖母让你选帖子呢。”
有什么好选的?
哪家名声大,哪家官声响,哪家对赵显有用就选哪家吗?
“阿俏哪家都不选。”檀生眸光浅淡,赵老夫人的手仍还停留在半空中,“选了这家不选那家,别人倒是不会对阿俏有些许埋怨,恐怕这一腔的怨气全灌到叔父身上去了,到时候得不偿失。”
去了东家不去西家,你叫西家南家北家怎么想!?
赵老夫人张口就道,“那就都去吧?”
一沓拜帖,少说有一百来张。
赵老夫人真是敢想敢说啊!
檀生静静地看着赵老夫人,隔了良久开口道,“多了就滥贱了,别人就不把你当回事了。”
谁的帖子都接。
人万花楼的花魁都要挑恩客,长得不好看兜里没钱的,人都不接的。
只有巷子里的暗娼才荤素不忌,来者不拒。
她如今好歹一鸣惊人,又挂在正觉女冠名下为关门弟子,这么几百户人家,她一个一个接待?把她当什么了?连巷子里的暗娼都不如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赵老夫人和赵显怎么都不懂得呢!
她上辈子怎么就没觉得赵老夫人和赵显是一副暴发户的做派呢?哪根草都想去薅一把,有便宜没占就是亏。。。
檀生无视赵老夫人讪讪然的神容,站起身来,扭头便走。
走回娇园,檀生就开始收拾东西,官妈妈问,“这是要去东岳观?”
自然是去东岳观避风头。
檀生发现她现在的地位节节攀升。
她要出门子,府里没人会问她要到哪儿去,也不会不允许…
她要出门子,说一声便是,车夫备好、行李装好、赵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告诉她一定要注意安全,便随她去了。
…。
上辈子没有的自由与尊严,如今倒都有了。
唉,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到东岳观时已近傍晚,正觉女冠等在道观门前接檀生,看檀生一身素衫从马车上下来,也不晓得添件衣裳,如今天气转凉,也不知自己将息自己,正觉女冠将手上的道袍披到檀生肩上,“更深露重,往后要来就早点出发。”
檀生拉紧道袍,官妈妈一股脑将赵老夫人做派全给吐了出来,“…谁发个帖子来就让姑娘去拜访…吃人肉还不吐骨头…一股穷酸气!”
正觉女冠听得生气,看了眼眉目浅浅,面目没大变化的自家小合真,话风轻云淡地转了几个弯,“先进去吧,夜来风大。”
青书师姐藏在女冠身后冲檀生眨巴了眼睛。
檀生眸光一亮,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记得说武馆的事儿啊!
一进大殿,正觉女冠便细问了绛河一事,檀生一一答了,说是赌的运气。正觉女冠颔首,“这几日来观里打探你的人不少,有勋贵世家的也有巨甲商贾,还有宫里人。”
说到最后一句,正觉女冠语气向下一沉。
檀生点点头,“宫里来人不奇怪,绛河中那艘沉船打捞起来后能充盈半个国库,算是解了圣上又是抗倭又是驱鞑的燃眉之急。”
正觉女冠蹙眉摇头,“皇帝来问,贫道不怕。怕就怕,是那九清老道起了心思。”
九清道长就是皇帝练功的师父,生意做到皇帝身上去了,简直是尔等神棍届扛把子。
檀生不解。
正觉女冠哼笑,面露不屑,“那九清老道旁门左道,走了信昌侯的路子青云直上,在京师中大有他说二无道门敢说一的气派。”
这与她何干?
檀生瘪瘪嘴。
“笨丫头,”正觉女冠似是看穿了檀生的不以为然,“有利益冲突就是敌人,敌人什么时候最软弱?”
檀生思虑良久后,摇摇头。
正觉女冠唇角一挑,“自然是还没长大的时候啊。”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旧相识(下)()
没长大,就能扼杀在摇篮中。
檀生后背发凉。
这九清道长的名头,檀生如雷贯耳。
这是一个顶尖的神棍,一个脱俗的神棍,一个能够说服皇帝练气功的神棍,简直是天下神棍集大成者,是榜样是楷模。
这么个大神棍,把她当成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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