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痴!!你要死在这里吗?!要死就不要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啊!」……那个熟悉的声音,又一次打扰着我宁静的睡眠……
「啊!!!……好……疼……」剧烈的疼痛自腹部传入脑髓,毫不留情的折磨着我晕眩的神经,让昏迷中的我在痛苦中早早醒来。
「白痴!不要动!」
被迫清醒的视野,籍着若明若暗的烛光,看到了荻亚因担心而紧皱双眉的苍白面容。
低头看看腹部剧疼的来源,泊泊的血液在从我身体的那个出口拼命地往外逃跑,难道连血都不想待在我的身体里面吗?
而诺卡,正将那支射穿我身体的箭握在手中,沐浴过我的血,箭头轻轻的滴撒着血水。
「疼吗?」荻亚体贴的问道。
不想让她露出忧伤的表情,我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疼啊?!箭头拉出来的时候连肉都勾出来了。」略带生气的诺卡看都不看我一眼,继续他的工作。他铌烂了一些古怪的药草,将药草制成的糊状物体涂抹在我伤口的地方,清凉的感觉稍微减缓了疼痛……
想询问他跟叛军的关系,但黑暗的疲累覆盖住我的身体,让我堕入无尽的睡眠中……
是妈妈最后的微笑……好美丽……
「伊茨……你答应我好吗?……」
我答应,我答应!只要你能永远的绽开美丽的笑脸……
「你要忠诚的保护你的父王……即使你憎恨他……」
我不要。那个男人连重病垂危中的你看都不看一眼……这样的男人我不承认他是我的父亲!!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你都不愿意为我达成吗?……伊茨……」
好。我答应。我会守护那个男人,直到我死。所以,妈妈,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对不起……要留下你一个人了…………」
永远的黑暗,掩盖了母亲安详却苍白的面容。
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我一个人吗?
「你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真无聊,居然生了个银色头发的怪物……不过算了,王室的道具华丽一些也是应该的。」
丑陋的男人,弃美丽的母亲于不顾,可以的话,我要用利剑穿透你的喉咙……
「过来。」
不要用脏的手碰我!
「过来!」
不要!我要离开这里,即使违背对母亲的诺言。逃跑吧!
弯曲的长廊,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回头的时候,就会有一只丑陋的大手追逐着我……走开啊!!
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利刃,挥动着它,我将那只令我厌恶的大手砍掉了!
殷红的血,溅满我的全身,低下头,本该躺在那里的大手消失了,在我脚边的,竟然躺着一具具瞪着空洞怒眼盯视着我的尸体…………副官?!……跟我玩的孩子们?!……荻亚?!……诺卡?!……
啊啊啊………………我杀了他们?!不要啊……………………
「白痴!你清醒一点啊!」
把我从混沌的黑暗中唤醒的,是诺卡那熟悉的刻薄的声音。
「诺卡?……」仿若溺水的人忽然发现了一块浮木般,我死死地盯着诺卡,确定他没有像我梦中那般死在我的剑下。
诺卡将一块拧干的湿布覆盖到我的额头上,道「做噩梦了吧?因为受伤的缘故会有发烧的现象,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我像一个撒娇的孩子,不愿闭上眼睛「你不会走吧?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难道你还怕黑不成?!」嘲弄的语气,是诺卡特有的待人方式。
「不是的……」我抗议着。
「呵呵……该不是怕梦里的魔鬼爬出来吃你吧?」
本只当是玩笑的话,却使我浑身颤抖了一下,那种梦中的恐怖居然再次漫上心头。
「笨蛋……」诺卡用哄小孩的语气对我说着「睡吧……如果梦中的魔鬼爬出来的话我会帮你杀掉它的!放心吧!」
根本应该没有任何作用的话,此时在我听来却如此的安心。
渐渐的,沉沉的睡意侵袭了早已疲倦至极的脑神经……
4
封剑的约
「真不可思议,你是人类吗?」诺卡边擦拭着自己心爱的剑,边瞄了瞄坐在他身边的我「昨天才受了几乎要了命的重伤,今天就可以起床活蹦乱跳的,要是让荻亚看到了,铁定把你摁回到床上休息不可。」
身体还感受着穿刺的剧疼,虽然发烧的症状已然消失,但浑身的疼痛使我只能稍微的走动一下。根本不似他说的那般活蹦乱跳……
没有反驳他的话,不是我失去了语言能力,而是在思考着如何询问他的真正身份。
要怎么问他才能不发生冲突呢?!他真的是叛军的头领吗?还是我那个时候看错了呢?如果是呢?我会跟他动手吗?……
一大串突然出现的烦恼问题盘踞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无法直接的去问清事实的真相。
反倒是他先开口问我了「你是「红鬼」的士兵?」
「……」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被发现的时候是穿著赤红色的军服,所以被发现是军人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只是……他没发现我是「红鬼」。
庆幸着他没有发现我的真正身份,突然发现,自己绝对不想让他知道。
见我没有回答,他大概认为我是默认了,便继续道「先告诉你,我就是这次萨伊隆叛乱的头领,你要杀我去领功的话,当然可以,不过要先问过我的剑。」
「……」你认为我会用你的头去讨好那个脏的男人吗?……心……突然一阵奇怪的抽疼……
「喂!我可不是欺负你啊!你不要一副吞了十只蟑螂的表情好不好?」他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似乎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的确是过分了些。
沉默的空气蔓延在我们中间……
过了一阵,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当「红鬼」的士兵啊?……」
是啊,为什么呢?
我的士兵中,有为了生活而参军的,有是被强迫加入的,更甚者是为了杀戮的快感而变成军人……作为将军,我从不过问他们自己的理由,因为没有必要。这只不过是死亡路上的不同插曲而已。
如果我回答是因为承诺,他会不会骂我白痴呢?
见我没有回音,他继续道「你当然有你自己的理由……不过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的,这里的孩子都是因为「红鬼」才会变成孤儿的。」
「因……因为「红鬼」?!」他的话穿刺入我的耳朵,我的心脏如被巨大的铁锤敲击般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
「没错。」诺卡没注意到我因惊撼而扭曲的表情,继续着他的话「「红鬼」压制叛乱,也残杀了不少无辜的人,这些孩子的父母就是在战乱中无辜牵涉其中,变成了无父无母的可怜孤儿……我并不是责备你,但是你隶属于「红鬼」,总有一天我们会在战场上碰头……我不希望……跟你兵刃相见……」
已经兵戎相见过了啊……
脑中一片茫然,连自己也搞不清楚,是想不到任何东西,还是拒绝去想……
「伊茨哥哥!伊茨哥哥!」听到我回来的消息,那群孩子早上一起床就跑过来找我了。
「伊茨哥哥!你回来了啊!」
「真好!我们可以在一起玩了!」
「伊茨哥哥,跟我们一起盖秘密基地的树屋啦!」
「是啊是啊!」
天真烂漫的孩子,那纯真的眼神,此时却如同神的正义审判般透视着我血腥的罪恶。他们本该幸福的生活在母亲的怀抱,在父亲的关怀下成长。是我这个残忍的刽子手,夺走了他们亲人的生命,毁灭了他们幸福的生活。
我的脑袋一定是坚石所构。
我的心脏一定是钢铁做成的。
我的身体流淌的一定是冰冷的血液。
因为我现在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白痴!你干嘛哭啊?!」
哭?谁在哭?
我稍微抬起头,感觉到两股暖暖的液体在脸上滑动,下坠到我的手上。
「伊茨哥哥?!你哪里疼啊?」
「一定很疼吧?不要哭啦!」
「伊茨哥哥好勇敢的,不怕疼哦!」
孩子们关切的脸在靠近……
不要靠近我……
你们是可爱纯真的天使……
而我是一只丑陋不堪的恶魔……
我会伤害你们的……
「白痴,我不是责怪你啊……你不要哭的那么惨好不好……」
诺卡说着我不懂的话,起身过来,用力将我的脸摁到他的胸口上,然后对孩子们说「伊茨哥哥昨天受了伤哦!所以要好好休息,你们乖乖的自己去玩吧!」
「知道了!伊茨哥哥好好休息!」孩子们乖巧的离开了房间。
脸被他完全的埋了进他的胸口,感觉到他的衣服被从我眼眶中渗出的东西染湿了一大片……
啊……原来,是我在哭。
哭?!泪不是应该在妈妈去世的时候已经干涸了吗?
好讽刺……严苛的杀人训练无法让我流泪,恐怖的死亡场面无法让我痛哭……
而今,却为已经成为事实的过去而无法抑制掉泪,汹涌而出的泪水似乎要把十年的份量一次过流光……
「唉……你这个人很白痴啊!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要你愿意,脱离军队,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就好了嘛!」
「我可以吗?!」
恶魔可以用染满血腥的双手去拥抱天使吗?
舔血的剑可以封印在宁静的剑鞘吗?
「当然可以!你怎么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啊?!又没人赶你走……」
看见犹豫不决的我,诺卡忽然从身后拿出我那把栖息着无数冤魂的剑,交到我的手上,道「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拿起这把剑跟我决斗,把我杀了然后去领功,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被你这种菜鸟打败呢?所以这个选择劝你最好不要!
二,就是你对这你的剑发誓永远都不再将它从鞘里面抽出来。我就宽宏大量让你就可以永远待在这里!给你十秒钟的时间考虑!」
瞧他那副大公无私公平公正的样子,说的话却有带着极大的威胁性,与其说是选择不如说是强迫……
不过,我却有生以来第一次快乐的接受强迫命令,好奇怪啊……
没有多做言语,默默地从墙上取下一跟粗长的麻绳,一圈一圈的缠绕住剑身,直到整把剑完全变成一捆麻绳。然后用我那件染着鲜血的赤红军服包裹住,走出房间,毫不犹豫地将与我生死相伴十八年的它们丢入屋外一口枯井里。
诺卡没有任何阻挠我的意思,站在一旁看着我完成了这个简单却又虔诚的仪式。
「诺卡!你又在欺负伊茨了?!」这时,从不远处跑着赶来的荻亚挡在我跟诺卡的中间,纤弱的身体仿佛在守护着我。
「才没有哪!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欺负一个白痴啊?!」
「就是有!我听小吉他们说了!说伊茨在哭呢!」荻亚说着,求证般靠过来审视着我泪痕未干的脸,突然发出吓跑不少林中小鸟的惊叫声「哇!伊茨脸红哦!好可爱啊!」
啊?!脸红?!我?!杀戮无数,残忍无常,统领二十万大军的「红鬼」居然脸红?!……不,我已经把剑封死了,只要封剑的约定还在,我就不是那个「红鬼」!我只是一个居住在僻静贫穷的小山村里面的平常人……
用这个重要约定的力量抑制另外一个已经老旧了的约束……
然后,去找,属于我的,自由……
「还说没有哪!说谎都不打草稿!」
「谁说谎啊?!况且我从来都不说谎的!!」
「哈!这就是一个最大的谎言!!」
「荻亚!你真不可爱!小心嫁不出去!!」
「哼!你才嫁不出去呢!我要嫁给伊茨!」
「啊!!你这个臭丫头!!我不准你嫁给白痴!!」
「要你管?!我就是要嫁给伊茨气死你!哈哈……」
「混蛋!嫁给白痴会变成白痴!!生出的孩子也会变成白痴!!附近的人也会变成白痴!!」
完全没注意到他们的话题已经把我也拉进去了,但是他们嘻嘻哈哈的吵架声现在在我听来,却比在皇宫里面听到的高级乐师演奏的曲调好听上百倍……
看来,真的被诺卡说中了……我的确是白痴……
「什么?!你说那个伊茨失踪了?!」国王脸上那两片好象猪皮般的坠肉愤怒的颤抖着。
国务尚书紧张的继续报告着「是的,国王陛下,听前线的人员来报,说在与叛军初次交锋的战场上,虽然我军大获全胜,但伊茨将军却失去踪影……」
「死了吗?!」
「还不清楚,不过听一个亲兵说看到他受了伤就离开了战场。」
「哼!没用的东西!!居然逃跑?!」
「陛下,我们现在怎么办好呢?没了「红鬼」,谁来控制大局?!」
国王冷笑着,玩弄着手指闲那枚大的恐怖的红宝石戒指,道「那种没用的东西随便找一个人都可以代替他的位置。罗兹呢?不是叫你们发信叫他火速赶回来保护我的吗?!」
「是的。臣已经吩咐了人快马加鞭的送信去了。相信在过几天王子殿下就会赶回来了。」
「是吗?嗯……今天晚上宴会上的黄玫瑰不够用。我要将整个宴会厅的地板都铺上鲜黄玫瑰当地毯,快去准备吧!」
「臣遵旨。」
「还有,尽量搜集城里漂亮的女孩,装扮漂亮点,做今晚的使女。」
「是,在陛下的宴会上充当使女绝对是她们这些贫民的光荣!」
离欢声笑语的皇城十里外的隐秘盆地,一支早已悄然驻扎的白色队伍,如盘踞在山坳里的百蟒般,吐着鲜红的信子,虎视眈眈的盯凝着猎物。
5
简单的快乐
「啊哈哈……」
「快点逃!!哈哈……」
「混蛋!!站住!!我要砍死你们!!给我站住!!」
「站住的才是白痴!哈哈……」
一群四散奔逃的孩子,后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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