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赐面纱下的唇角抽了抽,按住翻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道:“还请殿下将夏穗交给我处置,并全城通缉赵愚。”
广陵王再次看向秦相,这种事,他不懂。
“殿下,赵愚和夏穗就是想偷丫头的人呐。”白长史最了解广陵王不过,一句话出口,那大胖墩果然暴跳如雷,一挥手就要喊人。
君赐满意地笑了,笑得甚是开心。
可就在此刻,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回殿下,这梁上君子,的确是臣的新菜。”
广陵王怔住了,好奇地看着发出声音的地方。
因为,声音正是从胖童瘦童抬着的桌下响起的。
“赵,赵卿?”广陵王直愣愣地走近桌子,胖童瘦童两人各扯一角幕布,哗啦一声掀开。
卓然不群的赵愚,从桌子里站了起来。
男人一手端着还扣着金圆盖的托盘,笑吟吟地看向君赐:“多谢神女殿下赐名。”
“哇,赵卿,你你你,你跑桌子底下做什么?”
赵愚将菜交给一旁瘦童,苦笑着跳出桌子,一边摊手道:“臣也是没有办法,原本定下的人没来,就只好由臣顶上了。”
广陵王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没听明白。
秦相却懂了:“殿下,您看这桌子。”
原来那桌子分两层,底下有一层底板可以用来站人,而上层的桌板中间有一个人粗的洞,刚好可以站下一个人,若是小孩还可以转个身。
“秦相好眼力。”赵愚冲着君赐扬了扬眉,趁她们都是目瞪口呆时抢先解释:“桌子此处还可以推开,倒是就这样上菜,还可以给王上一个惊喜。”说话间,胖童替赵愚演示了一下桌子的推开过程。
“不过臣失策,原定是让殿下身边的丫头来献菜,不知为何,臣之未婚妻夏穗并没有带来人。”赵愚说的眼都不眨,还很无辜地扫了看向白长史:“长史大人,可否告知下官?”
“这这”白长史紧张地看向君赐。
可惜君赐正窘迫着,那肯说话,反而狠狠瞪了白长史一眼。
真是废物。
白长史抖了一下,立刻喝道:“你们这些人,在此之前,谁看到过赵愚,嗯?”
这个小膳房是专为赵愚准备的,其余厨子都在对面房间的大膳房里,此刻都出来看热闹,被问及连连摇头。
“殿下,根本没人能作证赵愚之前在膳房里。”
“真是笑话。”赵愚眼中厉色一闪:“我不在膳房里,那鱼羊鲜是你做的了?”
“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白长史大怒,他是四品比赵愚这六品小官可高多了。
赵愚却大恼:“就只许你无中生有污蔑本官?殿下明鉴,下官一直在膳房主厨不曾出门,却成了证明下官不在膳房的证据,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秦相也冷哼:“殿下明鉴,臣可以为赵治书作证,这丫头献菜之计,臣也知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154章:谁敢拦()
“秦相,您老可说好了?”君赐陡然看向老相爷,这句话说出口,秦相在她眼里,可就是和夏九妹赵愚一伙儿的了,就是日后追究出盗窃夏家族鼎一事来,秦相也脱不开干系。
君赐的问话并没有吓到秦相,老爷子岿然不动:“老臣说的是实话,有什么好不好的。”
赵愚没想到老相爷会站出来替他作证,但他接得却快,一副惭愧模样:“下官失策,令相爷失望了。”
广陵王这次彻底糊涂了,原本不聪明的脑子费力地捋了起来:“她们说赵卿去哪儿偷东西了,然后赵卿说他一直在做菜,赵卿确实一直在做菜啊,孤王吃到了啊。”
君赐攥紧了拳头,她没想到,竟然被赵愚赶了回来,白家私园那群废物,那么多人连一个赵愚都抓不住!
她死死盯着赵愚,想在他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可惜因为莫昭的中途加入,赵愚连一个伤都没有,加上他身上的衣服是特意吩咐瘦童在灶上熏过的,菜油味很重,不仅遮掩了之前的血气还间接为他作证。
“殿下明鉴,臣的确一直在膳房做菜,所以神女殿下刚才的指证,下官一句也听不懂。”赵愚可不是省油的灯,他故意钻到桌子里就是为了骗君赐说出那些话,站到台前来。
“什么臣与臣未婚妻就是盗走夏家族鼎的贼人,什么此行的目的是盗林家族鼎,什么白家私园,臣一句也听不懂。”赵愚这三句话每断一次句,君赐的脸就白了一分。
**辣的打脸,当着所有人的面。
在场的人都低下了头,他们不敢看神女如此丢人的时候。
纵使这位神女的出场有些突兀,并不能使他们产生什么崇敬之情,但神女就是神女,十多年来的尊崇已经根深蒂固。
“殿下若看不惯我赵愚,大可直接命巫侍直接抓人,何必找这么牵强的借口。”赵愚冷笑,咄咄逼人:“当年巫王陛下赦免我傅家,但神女却未赦,这个理由可比现在什么盗鼎好多了?”
“你!”君赐怒声,却无言以辩。
“殿下针对傅家遗孤,可是巫王陛下的意思?”秦相身上肃穆,随广陵王而来的还有许多王府幕僚都是当年之人,而广陵郡的宾客也来了不少,此刻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若真是巫王陛下容不下赵愚,他们也没胆反抗,但这秋后算账的事说出去,只怕要人人自危了。
“秦相这是哪儿的话。”君赐咬牙,迫于悠悠众口,不得不赔笑:“君赐绝没有针对赵愚的意思,而是追查到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他与夏穗,这才”
“蛛丝马迹?殿下可敢拿出来?”赵愚步步紧逼,竟也不怕逼得君赐狗急跳墙了。
如果他只有三日时间,不给九妹营造出一个极大的优势,他怎么能放心。
君赐脸上挂不住,对赵愚恨得是牙根痒,却只得拿出夏家那块追踪玉环。
“这玉环曾指向梧桐苑,夏穗入府后,又指向王府,这就作何解释?”
“真是笑话。”赵愚怒不可遏,抱拳对秦相与广陵王:“殿下明鉴,若真如神女所言,为何族鼎被盗十数日夏家人都没有上门讨要?而且,我妻夏穗入府时连箱子都没拿,夏家族鼎难道能变化成簪子由她带着头上不成?”
底下有人不合时宜地发笑。
君赐的脸更**了。
“神女殿下!您特意来主城王府,就是为了污蔑我王上的治书吗?”秦相也挺直腰杆。
他如今是当时旧案遗留下来的老臣之首,若他不硬气起来,这傅家遗孤和广陵王都要任人欺凌。
“相爷言重了。”君赐咬牙,行了个礼:“是君赐莽撞。”
“白长史,那就请你将夏姑娘放出来吧!”
“你关了我的妻子!”赵愚登时红了眼,猛扑向白长史,抬脚便踹:“她不过是要嫁给我,你们就非要置她于死地,你们何不直接杀了我来得痛快!”
赵愚追得白长史满地乱窜,哀嚎响彻院子。
“敢动我的人,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在君山县是干什么的!”赵愚痞气十足,吓得白长史胆都裂了。
这里是广陵主城,离君山县并不算远,赵愚那君山一霸的名头,他怎会不知。
“放肆,放肆!”白长史尖叫,却无人来救。
即便赵愚藏拙,年轻人的气力也非常大,不需要什么招式,三拳两脚就把白长史打得发髻散乱。
他虽然是巫王宫的人,但并不是正经在册的,所以并没有巫术防身,此刻好不凄惨。
秦相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挥着手意思意思地劝着:“赵愚,不要放肆啊。”
白长史知道秦相和广陵王是指望不上了,此刻扑到君赐跟前:“殿下救我!”
君赐自顾不暇,哪有空管他,自然一袖拂开。
赵愚追到君赐跟前,抬脚猛踹,就当着君赐的面。
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是在打君赐的脸,他是要出够心中的气,为自己也为他的爱妻。
可没人敢拦。
现在谁拦着赵愚,谁就是有心为难傅家遗孤,就是巫王要重查旧账。
当年那些被赦免的老臣立刻会人人自危,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故此,谁敢拦?
“赵愚,行了行了,你先别闹,已经派人去请夏穗过来了。”秦相看白长史被打得奄奄一息,这才出面劝阻,给赵愚个台阶下,也给君赐一个台阶。
可赵愚不依,还嚷嚷着:“有什么事就冲我来,冲我女人算什么本事!”
气得君赐咬牙切齿,这个赵愚心计实在太深。
他是在用自己做幌子,保九妹。
只这一句话,从此以后,谁针对夏穗,都会被认为是在针对夏穗头上那傅家遗孤未婚妻的名头。
就连君赐也不例外。
可君赐明明针对的是夏九妹,要不是赵愚总从中搅合,她才懒得碰傅家遗孤这颗烫手山芋呢。
“赵治书说笑了,你是傅御使唯一的血脉,巫王都已替天赦免,你大可放心。”君赐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场面话。
赵愚冷哼,并没有理她,而就在此时,君赐接到了白家私园的消息。
“赵愚!”君赐陡然一喝,又笑眯了眼:“你猜他们抓到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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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抓住了谁()
赵愚冷着脸转头,表情依旧轻松:“我怎么知道抓住了谁。”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也就不多说了,告辞。”君赐拂袖而去,赵愚眼睛微眯,心有不安。
莫昭会突然来到私园本就令他心中疑虑,只是刚才情况紧急,他来不及细问,便赶了回来,如果君赐抓住了谁,那很可能就是莫昭。
但他这个时候不能出声,一旦出声,他就被牵连进去,就再也没有资本同君赐对话,更别提救人了。
君赐高扬着下巴,恰巧九妹和七把刀被带来,两个女子擦肩而过。
“失败者的骄矜。”九妹努了努嘴,嗤笑一声,顿时让君赐脚步一跄,眼中恨极。
不过抓住一个,总比没抓住强,那个莫昭好歹也是赵愚的兄弟,他们二人自诩良善,连一个小丫头都要救,何况是莫昭了。
夏九妹,我倒要看看你到时,是否也会上演这失败者的骄矜。
“赵愚,你没事吧。”九妹急切走来,见赵愚同样关心地上下检查她,也将心放到肚子里。
七把刀郁闷地撇撇嘴,他才是那个为了保护九妹受伤的人吧,怎么不见这个重色轻友的赵愚关心关心他!
“她们非说我要偷丫头,我想着这是针对你的,便也来不及解释。”九妹按计划吐出“实情”,众人自然信以为真。
君赐隐约听到一些,但她知道自己一步没赶上就是步步受制于人。
赵愚按时回来,接下来的事都在九妹两人的计划内,她当然不会自取其辱地去戳穿两人,索性加快脚步,她倒要看看,夏九妹她们会不会放弃莫昭。
“委屈你了。”赵愚心疼道,占据大义就不撒口。
九妹见君赐的人彻底离开,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这场戏还没有唱完。
“主人。”舒哥见九妹出现唤了声,越过众人将一个半老妇人推到人前:“您要我找的人,我找到了。”
“很好,你来得很及时。”九妹一笑,看向广陵王:“殿下召我入府,我自然有礼物送给殿下。”
广陵王迷茫的眼睛亮了亮:“你也会做菜?”
九妹笑盈盈:“殿下,民女不会做菜,但民女会找人。”
“找什么人?”广陵王愣住了,指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妇人:“她吗?孤不认识她。”
“殿下当然不认识她,想必在场的广陵郡望都不认识她,但估计各位家中的采买,应该都认识她。”女孩子笑吟吟的看向被赵愚当了半天沙包的白长史:“不知道白长史认不认识?”
“不,不认识。”白长史捂着脸哆哆嗦嗦地回答,心里已经开始打颤。
她们知道了什么?
“人牙子,白长史说不认识你。”九妹喊了嗓子:“那王爷的怒火可就要你一个人担着了。”
白长史顿时一哆嗦,君赐已经走了,恐怕没人能给他做主了。
“夏小姐这是什么意思?”秦相却迷茫了,人牙子,和王爷有什么关系吗?
“殿下想不想知道,您放回家中的那些小姑娘去了哪里?”九妹笑眯眯地踹了人牙子一脚,让她踉跄跌到广陵王脚下。
人牙子颤巍巍地抬头,就看到肉山一样魁梧的广陵王。
仰视的角度让广陵王在人牙子眼中更加威严,一双迷茫的眯缝眼竟生生看出愤怒的精光。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小的是正经的买卖人啊,都是白长史把那些小丫头卖给小的的,小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人牙子跪倒就叩头,恨不得多长一张嘴替她辩解。
原来她和白长史几乎每个月夜里都有一笔交易,买来的小丫头虽然胖,但饿两顿也就瘦回来了,姿色都很不错,人牙子当然全都买到青楼去,大赚一笔。
而这笔钱白长史也分得不少,因为走的不是明路,所以不用记账,全都被他贪下来了。
广陵王虽然反应慢,但不是个傻子,自然知道白长史违背了他的命令,非但没将小丫头放回家里,反而还将她们买到了火坑。
“啊!打死他,快给孤打死他!”广陵王气得头顶生烟,莽牛似得冲向白长史。
每个小姑娘在他心里都是那个厨娘的女儿,他答应过要给她好吃的,然后送她去找娘。
这才是完整的誓言,没想到,他的誓言全都破在了最后一步。
“你没带她们去找娘!你没有!”广陵王抬脚乱踹,肉山似得身体颤巍巍那力气当然也不小,白长史顿时哀嚎惨叫:“冤枉啊殿下!下官冤枉啊!”
可这个时候,谁会信他。
与此同时,广陵王食人的谣言也不攻自破。
今日宴饮秦相把广陵郡有名望的人都请得差不多,跟到这儿来看热闹的也有不少,人们口耳相传,不出三天主城附近百姓就都能知道。
广陵郡王买卖小丫头并不是为了吃更不是好色,郡王只是单纯的想帮助她们,而且每个小丫头在养胖了之后都是放回家中的。是白长史从中作梗,将小丫头们卖给了人牙子,还骗王上说,人已经放走了。
“白长史,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女孩子厉喝,转对秦相:“相爷明鉴,民女就因为在查此事才得罪了白长史,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查,民女的梧桐苑就被他找人骚扰过。”
“此事老夫也有所耳闻。”秦相捋了捋胡子,将众人的脸色扫了一圈。
很明显,既然没人存疑,他也就顺水推舟,让人拉住广陵王:“殿下息怒,先把白长史拉下去,听候发落。”
“是!”侍卫们将半死不活的白长史拖了下去,那边广陵王还在恼火,他觉得自己没有报恩反而还害了恩人心里十分难受,大叫着跑回房间。
“让诸位见笑了。”今夜这宴会明显是聚不成了,秦相索性拱手送客。
客人们自然知道深浅,纷纷告退。
广陵王这一夜可算是声明翻转,从残酷暴君到淳真心性只隔着这一件事。
“多谢夏穗小姐。”秦相一躬深鞠到底,九妹赶忙扶住老人家:“您是长者,折煞小女了。”
赵愚也对秦相刚才出面作证的事心存感激,这边道谢:“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秦相吸了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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