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你帮我算一卦。”他开口直入主题,也将里面的他吵醒。
漆黑的地窖响动着哗啦啦的铁链,似乎是一头被锁住的巨兽正在苏醒挪动,耳边还不时响起滴答一声,是水滴砸在石上。
对面只有沉重的呼吸声,并没有他的回答。
张元卿微弱的烛光不足以照出地下的全貌,他也不想看到地下那个他的全貌。
他只是不耐烦的催促:“别让我说第二遍,这都是你欠我的。”
“哎,”那边传来了“他”幽幽的叹息。
“算什么?”他嗓音沙哑老迈,仿佛很久没开过口一样。
“算我何时才能拿到家传龟甲。”张元卿声音凉凉,仿入一道冰水流入“他”的心底,让“他”猛地一个激灵,“你还不死心。”
张元卿怪笑:“我是这白露书院的院主,是张家的家主,我的判命词是有凤来仪,将兴一族,我怎能死心失去家传的至宝!”
“有得必有失,你如今得到的一切都要付出代价,家传龟甲便是其一。”
“住口!”张元卿厉喝:“我不信,我张家既然可以占天之机,自然可以逆天改命!我就是要改命,改了这一切!”
“元卿,不要贪得无厌。”他摇头苦劝,心中哀怮。
张元卿忽地摘下墙上藤鞭狠狠向他抽去:“不用你来教我,你凭什么教我!”
藤鞭嗖嗖呼啸的,空气里顿时弥漫着血腥气,高伯在外惊恐地拍门啊啊叫嚷,张元卿才算停手。
“你一定还不知道吧,我和我的凤女已经相认了。”
他低沉的喘息忽地一滞,带着几分嘶哑:“凤女”
“是,我的女儿是巫王宫的神女,她的名字叫君赐,君山赐予的女儿,好听吧。”
铁链哗哗作响,张元卿不耐烦地凌空挥舞两下藤鞭:“安静,安静,我不过想让君赐替我帮韵薇找个好人家,我要你替我算清楚,如今仅存的三皇孙与七皇孙,哪一个才是将登大宝之人。”
“你疯了!”他愤然反抗,将铁链舞动的哗哗作响:“张家决不能和皇族联姻,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你竟然也敢违背!”
“祖宗的规矩我违背的还少吗,爹违背的还少吗!”张元卿怒喝,“我就是要与皇族联姻,我张家在朝势力如此大,为什么不能同皇族联姻,为什么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物极必反,盛极必衰呀!”他悲愤大叫,却架不住张元卿的逼迫,定要他占卜两位皇孙哪个与皇位有缘。
皇位更迭这是最难占卜的东西,受到的反噬也会最强烈。
“你这十多年都没有占卜过什么了,又屡屡突破,如今已经是大巫境了吧?用你全部的力量去占卜,总能窥到一缕天机的。”张元卿笑眯眯,声音丝滑奸佞。
他漠然地做在哪儿,终于点头。
“要我占卜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如何得到家传龟甲。”
张元卿的眼睛蓦地亮了:“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我要见一个人。”他声音有些发颤,吐出了这个名字:“君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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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病重()
张元卿回到地上,扶起了栽倒在门前的老伯,“您没事吧?”
高伯惊恐地摇头啊啊地指着里面,张元卿习以为常地嗯了声:“没事,受了点小伤,您这儿不是一直藏着药么,给他涂上就好了。”
张元卿起身,看到桌上摆着丰盛的饭菜,自顾自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
“我知道,每次给您加餐您都是送下去给他吃的,不过您也要照顾您自己。”张元卿眼里闪着幽邃的光:“您若有个好歹,这地下只怕我也不放心交给第二个人。”
高伯啊啊地摇头,用力拍着胸口保证自己不会出事,还扑过来揪起一根鸭腿大口大口的吃。
“慢着些,喝口茶。”张元卿看似悠哉地同高伯用膳,眉头却是深锁。
他提出的要求不高,只是想见一见君赐罢了,但张元卿却不想冒险带他出来。
一个锁在地下的大巫和一个走到地面上的大巫,可是两个世界,一旦他走出地下,再进去的会是谁,可就说不准了。
可又不能将君赐带到这里来,张元卿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他需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满足他的要求,又能不被君赐发现。
“他总是给我出难题,高伯,我该怎么办呐?”张元卿手指哒哒敲着桌子,是时,外面传来了张韵薇的叫嚷。
“小姐,老爷陪高伯说话,不许人打扰,您请回吧。”小楼外的人拦住了张韵薇,却拦不住她骄纵的叫骂:“放肆!我是张家大小姐,这家里还有我去不了的地方!”
张韵薇好不委屈,祖父不过留下了一个老奴,父亲便每天供得跟祖父本人似得,连她和母亲都不让进,真是气死了。
“快让我进去,我真的有急事!”张韵薇拎着裙角要往里面冲,可守门的人也真的不敢放行。
“你们!”张韵薇气急败坏,运转法诀之力一掌便打了出去。
守门之人本就不敢和张韵薇动手,何况她到底是祭司境的底子,此消彼长倒真被她看准机会闯了进来。
“放肆!”张元卿倒喝一声,吓得张韵薇赶忙止住步子跪倒在地,“父亲。”
张元卿摆手让人退出小楼的外院,张韵薇怯生生抬头,这才注意到一位青袍的灵祭司竟然消弭身形于一侧。
若刚才张元卿不出现,她就要被这位灵祭司一袖子抽出去了。
“到底什么事?”张元卿不耐烦地喝道,对女儿这任性的脾气也是头疼。
张韵薇这样莽撞就是嫁成皇孙妃只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父亲,母亲病了,您快派人请大夫来吧,再这样拖下去母亲会死的。”张韵薇眼泪汪汪哀求,张元卿下令不许楚氏在这个关键时刻请大夫,所以楚氏一直在恐惧中空耗着,如今病得越发重了。
“你胡言乱语什么,这才三天功夫夫人就是真的固疾发作也不会这么快!”张元卿怒喝,但还是跟着张韵薇去了一趟。
“老爷,咳”楚氏接连咳了好些声,一口血吐在帕子上,又吓得差点昏过去:“老爷,您救救妾身,救救妾身吧。”
张韵薇和张韵翰也跪倒在地,不断哀求为楚氏请大夫。
“我不是说过不要自己吓自己吗!”张元卿看着楚氏苍白的脸孔,只觉得她是三分病七分吓,自己把自己的固疾不断放大才闹成这副样子的。
“父亲,母亲是真的病了,求您开恩。”张韵翰哀求,纵然他被楚氏关到今日才放出来,但也不忍见母亲这幅模样。
“混账东西,你母亲这病分明就是自己吓出来的,你们偏跟着做怪让她自己吓自己吗!”张元卿恨自己一双儿女不争气,连这么点事都看不透,“若真是固疾犯了,这普天之下出了上官青冥,还有谁能医,就算请了大夫又能如何,妄自给我身上泼脏水罢了!”
张元卿大骂,下令封锁消息,谁也不能将楚氏病重的消息传出去。
“大夫人没病,更不需要请大夫!”
“父亲!”张韵薇哭求,“您的心怎么这么狠呐!”
“咳咳咳,”楚氏接连咳血,姐弟二人都围到她床前。
楚氏摸着一双儿女的脸泪眼婆娑:“老爷说的对,你们不要怪他,我的病的确只有上官青冥能治,但那个贱人是绝不会救我的,”楚氏咬牙切齿道:“现在请大夫只是给老爷添乱,我还指望着老爷能为我报仇,指望着你们能为楚家扬名,所以你们万万不能违拗老爷,明白吗?”
张韵薇哭着点头:“明白,女儿明白。”
张韵翰却没答应而是哭着问:“娘亲,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因为小尚也是楚家人您才会突然病重的吗?那父亲父亲真的是凶手吗?”
楚氏眼神一瞬间变的狠辣:“不,当然不是!你父亲他是救了娘命的大英雄!”
张韵翰被楚氏的骇人的目光吓的一怔,张韵薇赶忙拉了拉他,不让他继续发问。
事到如今有什么好问的,不管是非对错,小尚和上官青冥的存在都是害她们母亲病重,父亲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何况母亲都不计较,她们又何必非要刨根问底。
楚氏却知道儿子的脾气,她不给张韵翰一个交代,张韵翰是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那个小尚才不是楚家人,他不可能是,楚家人都死了,娘是中了他和上官青冥的毒计才会如此。你父亲是大英雄,你要听他的话和他一起重塑楚家的辉煌,明白吗?”楚氏连连咳血,声嘶力竭:“你还不相信娘的话吗!”
“相信,相信,儿子相信,娘您快别说了。”张韵翰看着娘亲受苦心如刀割,赶忙安慰,心里却定下了要去找小尚为娘讨回公道的意思。
楚氏放心地拍了拍儿子的脸,又撑起上身,心疼地抚摸着张韵薇的头发:“我的薇儿放心,你父亲为你请了大巫女做正宾,神女做赞者,这是多大的荣耀,娘这个做主人的就是为了你也一定挺住了。”
“娘,”张韵薇带着哭腔唤道,趴在母亲被上痛哭:“娘您放心,等女儿嫁入皇家,什么安陵候什么神医什么庶女,女儿一定统统除掉,为您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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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我也会()
张家姐弟忙着照顾母亲的同时,九妹也没闲着,赵愚这安陵候当了没多久应酬却不少,而九妹作为准侯夫人,各路名流官吏的主母夫人也开始登门做客,不过她们打听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安陵候何时回封地,还是要入长安求个一官半职。
这个对于白露郡乃至朝局都有很大影响的决定,九妹又怎么会被人轻易套出去,自然是机变百出,糊弄过去。
由此一来,各路人马都只得到了一个讯息,那就是这位安陵候夫人,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另外一个让九妹惊讶的是,那书院里的灵雕第一人成颂,竟然也登门拜访,他不同于常人竟被陈升引着去见赵愚了。
九妹有些不明所以,一般的学子陈升自己就能接待了,怎么成颂如此独特,得到优待。
“他自称是三皇孙的人,有信物为证,要替三皇子招揽我。”赵愚笑笑,举重若轻。
“三皇孙,就是悯宁的师兄也是他堂兄的那位巫王三弟子?”九妹并非头一次听说此人。
当今皇帝三个儿子都死在瘟疫当中,只留下七个皇孙送入巫王宫,皇孙们或早夭或有疾或不成器,只有三皇孙悯安和七皇孙悯宁得以成材。
而三皇孙据说颇有乃父成王之风,是个治国良才,不过他既然是巫王的弟子就一生都难以脱离巫王宫的符号,听闻还要参与继承巫王之位,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就是下一任的巫王。
“若流着皇族血脉的人成为巫王,那他岂不是可以一肩挑,将巫王宫与皇家势力合并?”九妹纳闷道,巫王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这就是巫王高明的地方,否则你以为他凭什么让皇帝送来了七个皇孙?”赵愚笑道,他可不认为巫王会将巫王之位传给任何一位皇孙,又或者,巫王有自己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矛盾。
九妹点头,“没错,正因为巫王给了皇家血脉公平竞争的机会,才证明巫王是多么的大公无私,长安瘟疫并非是他针对哀帝,而是巫神在惩罚哀帝。”
“而且还能让下一任的皇帝不再排斥巫王宫,实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赵愚笑道。
“如此说来,那三皇孙的心还不一定向着谁呢。”
赵愚摇摇头:“三皇子与成王旧部联系颇多,而且他去巫王宫时已经有六七岁了,父母之死应该记在心上,倒是悯宁。”他一顿,看到九妹略微捏了捏手指。
悯宁亲近巫王宫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连上官青冥问他是否是七皇孙时,他都是以巫王七弟子的身份回答,所以归根到底,忘记自己是谁的人,是悯宁。
“你想亲近三皇子?可广陵王那儿”九妹有些拿不准赵愚的意思。
广陵王也是皇位之争的候选人之一,甚至于他这个哀帝遗孙,比当今的皇帝更有资格继承皇位。
“我们可以观望一下。”赵愚十分油滑,他如今一手好牌总不会失了先机。
九妹对他放心,将悯宁二字渐渐从脑中滤过。
“九妹,听说咱们明天要去砸场子?”七把刀咚咚敲门,十分积极。
他早看那张家人不顺眼了,之前还打到他们门前来了,简直是嚣张!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向是我们最大的优点了,九妹你说吧,明天我们怎么进去?是不是要打进去?”七把刀兴冲冲道。
他可不觉着张家人会欢迎他们,甚至于九妹这位准侯夫人都没有收到簪礼的邀请。
“怎么能这么嚣张,我一向很低调的。”九妹摆摆手。
“那我们怎么进去,他们又没请咱们。”七把刀茫然,这不是只能打进去吗。
女孩子和赵愚相视一笑:“安陵候爷偕夫人主动来贺,难道他张家不该大开中门迎接吗?”
陈升在一旁大笑:“张家主是最懂规矩礼数之人,断不会做出这种失礼的事情。”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七把刀砸吧砸吧嘴,抚掌大笑:“欺人太甚,我喜欢!”
“她们欺人太甚!”盛装的张韵薇犹如一朵绽放的红莲,精致美艳,这是她一生只有一次的大事,也是她日后荣耀尊贵的资本,九妹竟然敢带人上门搅闹,实在欺人太甚!
“韵薇,你是要做皇妃的人,千万要沉得住气。”楚氏面孔更加苍白却强撑着道:“她们现在身份尊贵又是依礼登门,你一定要稳住,有什么账都要熬过簪礼再与她们清算,明白吗。”
“是,娘亲。”张韵薇咬牙隐忍,与张元卿等人一同出门相迎。
这是一位侯爷来府当得的礼数。
七把刀看着列了一长串的张家众人出门行礼,心里甭提多爽了。
“免礼。”赵愚倒没有什么倨傲,但他越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就越让张家众人感到脸疼。
张韵薇更是气急败坏。
分明是一个乡野村夫的,分明是九妹这场婚宴最受人嘲讽的地方。
一个女人嫁了个无权无势的匹夫,足以沦为全城人的笑柄,可这匹夫却摇身一变成了大周朝位高权重的侯爷,这样天上地下的落差不知让多少人的脸摔在了地上。
就是张韵薇也暗悔当时没有抓住赵愚这只潜力股。
可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安陵候爷已经大步入内,空留那一片的懊悔。
九妹又涨了些经验心情甚好,安安稳稳地看着张韵薇及笄礼,全程没有什么异常。
只可惜张家人始终紧绷着的一层皮,一颗心时常因为九妹抬手喝口茶或是伸手挠挠头而提到嗓子眼里。
那模样似乎生怕她突然将茶盏摔到地上,开始砸场子。
九妹十分享受这种逗弄猎物的感觉,不时弄出点儿动静让张韵薇战战兢兢,不过总算熬出头来,张韵薇站到了灵占的案桌前。
她梳起发髻更加美艳,张韵薇下意识地看向赵愚。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本事吗,今天就我告诉你,我张韵薇有什么本事。
“张家启卦,请诸宾见证。”张韵薇深吸一口气,将双手贴到了面前的龟甲上。
她要求这人生中的第一卦,内容可以自己来选不过签底却要写在锦囊中封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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