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面上看不出半点波动,心中对元祯的厌恶又深了几层。现在只是禁足而已,将来他登大宝之日,元祯对严清歌的种种无礼,他会一件一件的狠狠的连本带利罚了!
围墙那边,严清歌和凌霄再也不敢随便笑闹了。
她们老老实实的到了赏荷的地方。
静王府的荷塘不算大,但是内有假山奇石,又有游廊凉亭建在其上,池里的荷花也都是平素很难见到的新奇名贵品种,即便是红荷和白荷,也多是外面根本见不到的千重瓣。甚至有几株金黄色的荷花傲然于层层叠叠的绿叶上,夺人眼球。
荷香扑面而来,严清歌和凌霄的火气被馨香中略微苦味的荷香熏淡不少。
水穆坐在水面的凉亭上,看到严清歌和凌霄,对她们招招手。
凌霄提着裙子兴奋的朝他跑过去,半点矜持都不要了,眼里只有水穆一个人。
这两人明明几乎每天都能相见,还这样镇日的腻在一起。严清歌忍不住抿嘴一笑,跟着凌霄走向凉亭。
到了跟前,严清歌才看到,亭子里只有水穆。
凌霄和水穆说着话,见严清歌东看西看,知道她在找炎修羽。凌霄撞了下水穆的胳膊,道:“炎小王爷呢,他没和你在一起?”
“我在这儿呢。”
湖面上传来了一个耳熟又陌生的声音。
严清歌几人望去,只见炎修羽从湖另一边跑过来,手中抱了一大束荷花。
这些荷花有粉色,红色,白色,黄色,甚至还有几朵绿色的。虽种类繁多,但色彩都偏清新,组在一起,竟是有种别样的美丽。
但这些花都比不上炎修羽好看。
以前严清歌就知道,男孩儿的相貌在十四五岁之间改变最大,可她没想到炎修羽的相貌变化竟然这么大。
因为被关在屋里几个月不能见天日,炎修羽的皮肤白皙到透明,隐约能看到皮肤下的青色血管。
他的两腮不复之前鹅蛋脸的圆润,刚毅的轮廓彻底成型。
他鼻梁又高挺几分,又不高的难看,显得英气勃勃。
他眉毛比之前更加浓黑整齐了些,唇上和两腮微微有些毛茸茸的黑色痕迹,他竟开始长胡须了。
他的头发也长了,在头顶用玉簪别好。
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个成年的男人了。
若说小时候的炎修羽比世上所有的女孩儿还要好看,那现在他就要比世上所有的男子都好看。
“清歌妹妹,给你。”炎修羽将那一大捧荷花递给严清歌,笑道:“这里没小舟,我能采到的花只有这些了。湖中心有几朵更漂亮的,可惜不能摘下来给清歌妹妹玩。”
他一开口,严清歌就发现了变化,道:“羽哥,你的嗓音变了。”
他的声音浑厚低沉了些,带着点鸭公嗓,不如之前脆生生的好听。
炎修羽面上的表情凝滞,尴尬的看着严清歌。
水穆给他解围,笑道:“男孩儿到了年纪,嗓音都会变的,等过了这段时间便好了。”
严清歌轻声道:“我知道了。那你喉咙痛不痛?为什么给我写的信里没有说过。”
炎修羽看严清歌不是嫌弃他,咳嗽一声,笑道:“这又不算什么大事儿。”
凌霄拉着水穆沿着湖去看花,留下严清歌和炎修羽坐在凉亭里。
炎修羽温柔的盯着严清歌,道:“清歌妹妹,这会儿赏荷的人不多,我们看看荷花,等人多起来,再去别的地方玩可好?静王府能赏玩的地方还是不少的。”
严清歌知道炎修羽是想和他独处,但她想起刚才遇到太子的倒霉事儿,摇头道:“还是算了吧,今天来的人很杂,我们乱走一通,说不定会遇到讨厌的人。”
正说着,严清歌听见一阵刻意拔高的女孩儿咯咯嘻嘻笑声传来,还有一阵杂乱纷纷的女孩儿说话声。
其中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最是响亮:“朱茂哥哥,我最喜欢你写的赋,等会儿看完荷花,你一定要写一首荷花赋给小妹听呀。”
严清歌脸色一变,搂过炎修羽送她的那一大从荷花,扯扯他衣袖,带他从显眼的凉亭上往下走,皱眉道:“怎么是她们?”
炎修羽不解道:“是谁?”
“你见过的,是那什么京城四大才女。看样子不但京城四大才女来了,四大才子也来了。”严清歌嫌恶的皱起眉头。
说话的功夫,就见一群少男少女浩浩荡荡走进来,打头的正是意气风发的严淑玉,朱茂正紧紧跟在她身后。
他们站在荷花丛后,被密密匝匝的枝叶挡着,那些人看不见他们,他们却能看到这群人。
炎修羽读书并不如严清歌,可是炎王爷却爱结交清流和儒林之人,闲来无事,会点评京中风云人物,曾将这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贬的一钱不值,唯一的优点只剩下个“勇气可嘉”。
他对严清歌笑道:“我哥哥也说他们没什么学问。既然他们这么讨厌,我们就先避一避吧。”
湖面上唯有凉亭和游廊最显眼,那里又设有桌椅,那些“才子才女”们便一窝蜂的奔着游廊和凉亭去了。
严清歌和炎修羽避到湖面另一个方向,走着走着,炎修羽一把拉住了严清歌的胳膊。
严清歌挣了两下没有挣脱,平时炎修羽极少和她有肢体接触,今日怎么如此大胆,严清歌一急,脸上霎时通红,除了层薄汗。
她刚想开口说话,炎修羽一把捂住了她嘴,将她拉到自己怀里,伸手指着右前方。
严清歌呆呆看向那个方向,不再挣扎,任由炎修羽搂着自己。
她太吃惊,以至于松开了手,斑斓的荷花散了一地。
第一百三十七章 拥抱
在严清歌和炎修羽的右前方,种着一丛秀雅的修竹,稀稀疏疏的竹子掩映下,露出两个人隐约的身影。看
看他们装束,正是凌霄和水穆。
凌霄踮起脚尖,抱着水穆的腰,依偎在他胸前。水穆则揽着凌霄,把玩着她的头发。两人情到浓时,只顾着温存,根本没觉察到严清歌和炎修羽过来了。
严清歌看了这样旖旎的场面,浑身十万八千个毛孔都羞得往外冒蒸汽。
炎修羽此刻的心里却是一阵阵的触动。
水穆和凌霄抱在一起,但眼下的他,可不是也正搂着严清歌么?
这几年他长得快,严清歌长得慢,她那么瘦,那么娇小,被他抱在怀中,生怕自己用力稍大,就会折断了她。
她的脑袋刚好窝在他的脖子里,发上一股好闻的清香飘进他的鼻端,让他的心乱跳一通。
他的手捂着严清歌的嘴脸,她的脸柔的像是春天刚开的蔷薇花瓣,轻轻一碰就能出水,滑的像最名贵的锦缎,让他生怕自己手上练武练出的茧子刮破她的肌肤。
他揽着世上最贵的珍宝,带着她一步一步后退,慢慢退出了水穆和凌霄所在的地方,他恨不得这段路永远没有尽头,他能多抱一会儿她才好。
等炎修羽松开了严清歌时,两人都别扭的低下头。还是严清歌先收拾好心情,轻声道:“我们要不要去告诉一声凌霄和水穆,免得别人来看到就不好了。”
炎修羽赶紧摇了摇头。
若是他是水穆,严清歌是凌霄,谁若是吵他和清歌在一起,他一定叫那人好看。想来水穆的心情也和他一样。
两人沿着小湖岸边走,严清歌忽然惊呼一声:“呀,你采给我的荷花方才忘了捡起来了。”
炎修羽道:“我再采给你就是了。”
“不是这样!若是凌霄和水大哥看到那花儿,肯定知道我们去过了。”严清歌懊恼道。
“你放心吧,凌霄才不会在意旁人怎么看她呢。”炎修羽做了个鬼脸:“她现在脸皮厚着呢。”
严清歌忍不住莞尔,自从和水穆在一起后,凌霄的确是越来越大胆了。
他们两人慢慢散着步,躲着那一群在游廊上四处乱跑,大呼小叫的“才子才女”,随着时间渐渐近中午,来赏荷花的人越来越多,随便走走就能遇到人,他们也不再躲人,混在人群里,去找凌霄和水穆。
四人捡了处凉快的地方坐着喝茶,还没说上几句话,严清歌就听得后面有人道:“咦,姐姐,你也来了。我还不知道你接到静王府的请柬了呢,为何不知会妹妹一声,我们能一起来呢。”
严清歌回过身,只见是严淑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严淑玉穿着一身竹青色百褶纱裙,身上的首饰也是清爽的碧玉所制,袖口的镯子里塞着洁白的丝帕,打扮的颇为精致。
她脸上盈盈带笑,亲热的走到严清歌身边,要去挽严清歌的手臂。
严清歌早有防备,往旁边一侧身,避开她,道:“没想到在此处遇到庶妹,庶妹只管和你的朋友们去玩吧。”
严淑玉笑嘻嘻道:“姐姐,我那些朋友们说你在白鹿书院念书,还拿了几次榜首,她们都很羡慕,想要认识你呢。今日赶巧,大家都在,我带你去和他们说说话,叫他们也能有幸聆听你教诲,可好?”
“我懒得动,还是不去了。”严清歌摇头拒绝。
岂料严淑玉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严清歌话里的拒绝,道:“姐姐懒得动,我就喊他们过来。”
炎修羽看严清歌面上不悦,道:“你听不懂话么?清歌不想认识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朋友。”
严淑玉瞥了一眼炎修羽,嘴角微不可查的朝下弯了弯,道:“炎小王爷,我和姐姐的事,是严家的家事。你三番五次的搀和到旁人家事里,不是君子所为。”
凌霄看不惯严淑玉那样子,对严清歌道:“咱们都是小人,不和君子说话。走吧!”
严清歌抬步就要走,严淑玉却扯着嗓子对游廊那边喊起来:“我姐姐严清歌在此,你们不是想认识她么,快点来呀。”
那边游廊上的少男少女们哗啦啦一窝蜂朝这边走过来,严清歌他们此时众目睽睽下再要离开,是不可能了。
“庶妹,你的朋友们真的想认识我么?那好,今天我就好好的让她们认识认识我。”严清歌见走不脱,索性坐下来,目光流转,瞟了严淑玉一眼。
严淑玉心里咯噔一声,严清歌那眼神带着冰碴子,还满是嘲讽之意,让她不得不提防。
几句话功夫,那些少男少女全都到了,像是看什么稀罕物一样,将严清歌几人团团围住。
这时,朱茂先认出了严清歌和凌霄、水穆,结结巴巴的指着他们三人道:“是……是你们三个!”
“朱大哥,你认识我姐姐么?”严淑玉问道。
朱茂有苦说不出,道:“我并不知道她就是你大姐。”他戒备的往人群后面挪了挪,生怕严清歌又当着人面提起他生母的事情。
朱茂怕丢人,不敢上前,严淑玉直觉得奇怪。朱茂虽然是后来才入的京城四大才子之列,可是一向敢为人先,长的又好,尤其在遇到女子时,最爱出风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朱茂还欠着严淑玉几百两银子,她今天本想拿朱茂当枪使,可是看朱茂缩了,她只能咬牙自己上前。
严淑玉绽开一张如花笑颜,道:“姐姐,这些人都是我的朋友,这几位去年家里办消暑诗会的时候你见过,和我一起被并称京城四大才女。剩下的几位少年才俊,则是被称作京城四大才子的公子。”
“是么?我听说你们都很有才,能够出口成章。今天是赏荷会,湖上的荷花很漂亮,但若无静王府花匠的精心培育,是绝不能有这么美丽荷花的。不如你们今日就应景各做一首赞美花匠的诗作,可好?”
看着严清歌那笑眯眯的脸,严淑玉心慌起来。
她现在读的书是比几年前多了几本,可是还没厉害到能当场作出赞美花匠诗作的地步。以前她倒是从落魄秀才那里买过几首悯农诗,但说的都是耕种蚕桑之事,和赞美花匠根本搭不上边儿。
她身后的元念念轻巧一笑,道:“严小姐,我的诗作向来是不给外男看的。这里这么多男子,恕小妹今日不能作诗了,等改日没了旁人,一定将这诗作奉上,给严小姐指正。”说完退后一步,表示自己不参与。
有了她开这个头,剩下的才子才女们纷纷找借口,这个说自己不擅长作诗,只擅长作词;那个说自己昨晚受了头风,还在吃药,做不出好的;还有个干脆说要去茅房,屎遁了……
一眨眼,就剩下严淑玉和朱茂还没退出。
其实这一招当年宁敏芝在赏菊会的时候也用过,当就把海姨娘和严淑玉将的死死。海姨娘为了脱身,咬破舌头装晕,被白鹿书院的院长识破,丢了好大人。
朱茂虽然肚里有几两墨水,又是以赋见长于四大才子的,现场写一篇打油诗对他来说没问题,也不会对他的文名造成多大影响。可是面对严清歌若寒星一样的眸子,他肚子里也打起了退堂鼓。
就在他于脑海中编织说辞的时候,严淑玉干笑一声,道:“姐姐,今日这赏荷会是静王府办的,干嘛非要赞那花匠,花匠还不是吃着静王府给的月钱办事儿。这花儿开的这么好,要多谢静王爷,不如我们作诗好好的赞一赞静王爷。”
严清歌没想到严淑玉把话绕到这上面来。
她还未做反应,一直坐在旁边不说话的水穆脸色大变。
他长身直立,面色冷硬道:“静王爷又不曾亲自养过那荷花半分,为何要赞他。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照小姐这说法,给静王爷俸禄养花的,是圣上,难道该赞的不是圣上么?”
这番话本没有什么,但是水穆说的杀气腾腾,身上威压十足,加上他面上那道疤,像是一尊杀神一样,吓得严淑玉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才堪堪停住脚步。
水穆的声调极高,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他那番话,不少人停下脚步过来围观。
水穆对着严清歌冷笑一声:“你觉得花匠低贱,不肯作诗赞他们,只肯为权贵折腰,给静王爷写诗,真真是个攀附权势的小人!静王爷若知道你来此地是为了巴结他,反倒将我大周立国根本的万民看的一钱不值,还会请你来参加这赏荷会么?你的才我没看到,风骨却一点没有,如何敢称才女!”
严淑玉的脸色红一阵青一阵,满脑子发晕,拿袖子一捂脸,哭着转身跑开了。她还从未被人在众目睽睽下冠以没有风骨,攀附权贵的恶名。
她来前,静王爷曾许诺,今日若是她能叫京城四大才子和四大才女各写几篇赞美静王爷的诗文,并出成文集在书店售卖,静王爷就引荐她和太子相见。
那些所谓的才子才女,大部分都有把柄窝在严淑玉手里,对她而言,让这些人当众“写”几篇拍马屁的文章,根本就是小事一桩。
她对见太子一事胜券在握,只要见了太子,她就能保证给太子留下极深的印象,为她日后的太子妃之路做好铺垫。岂料临门一脚时,被水穆坏了事。
况且,今天的来客里很多都是大周的贵族,水穆又是忠王府世子,说话分量极重,今日过后,在大周贵族圈中,她苦心经营了这么些年的名声,只怕要毁于一旦。
水穆那番话,对她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
第一百三十八章 酷暑
凌霄崇拜的看着水穆,道:“水穆哥,你好厉害!”
平时水穆少言寡语,为人随和,今天忽然爆发,叫认识他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严清歌没想到水穆言辞如此犀利,生生将严淑玉说哭了,倒是不用她亲自出手教训严淑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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