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轩一本正经道:“我哪里骗你了,我也不知道那样做出来的风筝飞不起来。兴许是我们做的方法不对,我这里的书还是太少了,要是有更多类似这个的书,多琢磨琢磨,兴许就能做出来了。”
炎修羽道:“可是我们去哪儿找这样的书啊?”
严清歌听了,眼神一黯:“以前严家书库应该有不少,可惜现在全毁了。”
上次海姨娘叫人清点过了书库,里头的书没被咬过的只剩下几百本,大部分都是常见的的书籍,似乎老鼠也不屑于吃它们一样。很多孤本、珍本被啃得只剩下一地渣,连重新拼凑抄录的可能都没了。
因为这件事,严松年大发雷霆,干脆把书库的院子推倒了,发动全家奴仆一起抓老鼠,最终,在书库里挖出来的老鼠洞快有二百个,里面的老鼠又肥又多,密密麻麻,看着人头皮发麻,据说当场吓晕过去一个胆小的丫鬟。
乐轩和严清歌一样不高兴。
他早就听说过严家书库,上次登门,还打算借几本书回来看,哪想到竟然看到了那样的惨状。
他吁了口气,道:“我记得文宝街有几家书铺,专门卖旧书古籍,里面肯定有这样的前人笔记,你去多找找,必定能找到的。若是淘到了宝贝,别忘了也给我看看。”
炎修羽一听,来了兴致,答应下来。
严清歌瞥了一眼乐轩。乐轩近来打法炎修羽的手段越来越娴熟了,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把炎修羽撵滚蛋,他好独霸书房看书。乐轩根本就不像舅舅担心的那样不食人间烟火,他心眼儿多着呢,只是平时不显露罢了。
雨一停,炎修羽就去买书了。严清歌懒得动,就叫他一个人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炎修羽欢喜的跑回来,他身后的下人提了好大两个包裹,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书。
“清歌妹妹,轩哥,你们快看,我找到了好多这样的书。”炎修羽笑哈哈道。
他将那些书往地上一倒,堆做一大堆,道:“我跑了三家书铺,跟掌柜的说我要有风筝的书,每家掌柜都给我说了好多本,我全买下了。”
严清歌眼尖,从里面捞出来两本蓝皮的书,道:“这两本是一样的!”
炎修羽咦了一声,拿过来一看,果然是一样的。他道:“这两本应当是在两个不同铺子里买的,买得太多,没太注意,就重了。”
严清歌帮着他细细的挑拣,把书归了归类,果然又找出来几本重复的。
正在理着书的时候,严清歌的手停了一下,拿起一本淡黄色羊皮做封面的书,道:“以前严家书库倒是也有一本这样的书,不但书名一样,连封皮都差不多。”
说着,她就翻开了这书,越看眉头皱的越厉害。
炎修羽看她神色有异,问道:“清歌妹妹,怎么啦?”
严清歌已经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仔细的看了看封底和最后一页之间的夹缝,见里面果然露出点点没裁干净的纸屑——这书原本的最后一页,被硬生生割掉了。
她将书拍在地上,眉目间凝满了寒霜,道:“羽哥,你买这书花了多少银子?”
炎修羽哪里是个记花了多少钱的人,他招手叫自己的小厮过来,小厮恭敬道:“三家书铺一家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一家花了一百四十两,一家花了六千两。”
对一个普通百姓之家来说,这些钱是天文数字,可是对炎王府来说,这些钱根本就是毛毛雨。严清歌眉头皱的紧紧的,指着地上那本羊皮封面的书,道:“这本书是不是在那家花了六千两的店里买的。”
炎修羽一下子买了几百本书,新的旧的好的坏的都有。不过因为这本书掌柜报价特别高,所以小厮还是记得的,他点头道:“是!这家店说小王爷想要的书里有两本是古籍,都是珍本,贵着呢,所以才花了那么多钱。这本正是其中之一。”
严清歌的目光在那一大堆书里穿梭,精准的又拉出一本书,道:“另外一本古籍是不是这本儿?”
小厮瞧了瞧,酌定道:“正是这本。”
严清歌翻开了那书,掀到最后一页,检查了一下,这本书的最后一页同上一本一样,也被裁去了。
严清歌露出个冷笑,站起身道:“羽哥,看来我们要回去找那书铺了。你带我去吧。”
炎修羽不解道:“这书有什么问题?难道那老板居然卖假书给我么?”
严清歌道:“这书不是假的,是真的。就是因为是真的,所以才有问题。”她又回身对乐轩道:“轩哥,你也来吧。”
乐轩挥挥手:“你们去吧。”显然是不想动。
严清歌到了乐轩身边,小声跟他说了两句,乐轩的眼睛越瞪越大,猛地站了起来,道:“竟有此事?走,我们快走!”
炎修羽看他俩神神秘秘的,急的跳脚:“你俩说的什么,也告诉我啊。”
严清歌面目凝重,对着炎修羽露出个勉强的微笑:“羽哥,今天若不是你,我还要被蒙在鼓里呢。我先多谢你了。”
炎修羽瞬间就平复下心情,摸着脑袋挑眉一笑,骄傲的不行。清歌妹妹感谢他了呢,他一定是做了很有用的事情,清歌妹妹才会这样说。
可是,小爷又做什么了?炎修羽默默的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第九十七章 偷书
青石板路上雨痕犹在,折射着淡淡的夺目阳光。
文宝街上来了三个少年,他们直奔故纸斋这家店而去。
故纸斋是卖旧书的,但是格调比旁家要高,因为他们不卖平常的旧书,卖的都是贵货。珍本、善本的古籍,在故纸斋多的是,不怕没有你想要的,只怕你没有钱。
炎修羽一进门,就被掌柜的认出来了。
就在刚才,这位有钱的少年花了八千两银子,在这儿搜罗了一堆书回去。那些书多是些不太好卖的冷门前人笔记,买的人并不多。
见他回来,掌柜的将脸笑成了一朵菊花,迎上来道:“这位少爷又回来啦?”
“恩,我朋友看了我买的书,也想买几本儿回去。”炎修羽指了指严清歌。
方才在路上,严清歌已经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炎修羽。炎修羽听完后义愤填膺,表示若是严清歌问不出来真相,他可以叫炎王爷帮着调大理寺的人来过来审。
严清歌从袖子里面抽出来一张纸,递给了掌柜,道:“我想要这些书,劳烦掌柜的取来给我看看。”
那掌柜的大眼一扫,道:“可不巧,这些书我们前几个月都有,但眼下卖光了。”
严清歌掐了一把掌心,叫自己勉力保持平静,淡淡道:“哦,既然这些没有,那你们有没有王冕的山居笔记?不拘是全套的,只要有我就买。”
王冕是个怪人,他的诗文是当时一绝,但是人却孤僻的很,不愿意当官,隐居在乡下,有事儿不和人说,像个锯嘴葫芦一样,却偏生愿意把自己的想法用笔记下来。
他的山居笔记又杂又散又多,里面不但有诗文歌赋,还有种田心得,美食小记,甚至嘲骂官员时政的文章,乃至受了山村老妇欺负后的心理活动也要记下来。
他的这套笔记,诗词歌赋很得人喜欢,甚至种田心得,美食小记都被人传抄。可是那些暗搓搓的讨论时政的文章和受欺负后的又臭又长的发泄之作,是没人肯要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山居笔记的全套,除了严家书库外,已经没有别的地方能找到了。就连世人都以为真正的山居笔记只包含了诗词歌赋和种田心得、美食小记三部分。
掌柜的犹豫一下,道:“这个嘛,我们这儿倒是有几本山居笔记,可是看起来似乎是伪作。”
严清歌忍下心中的激动,道:“掌柜的拿出来给我看看吧。”
炎修羽在旁敲边鼓道:“快拿出来吧,我们有的是钱买。”
掌柜无奈道:“你们等等。”
过一会儿,他捧出来一只黑色的木匣子,道:“这里头共有十二本,怕都是伪作。你们看看吧。”当初卖家送来是一整套山居笔记古籍,里面流传很广的那几本,已经被人买走了,只剩下这几本“伪作”一直无人搭理。
严清歌从中取出一本,翻看一看,就瞧见一个熟悉的标题:腊月十二日,斥山中泼妇。
这明显正是王冕之作!严清歌此前在严家读过这套书,印象再深刻不过了。
她又将书翻到了最后一页,果然又在最后一页和书皮连接处的夹缝里,看到了被裁去一页的残纸痕迹。
严清歌冷冷一笑,将书放回匣子,问道:“我想问一问,你们这套书,是从哪儿收来的呢?”
“这个嘛,我倒是不知道,我们书铺天南海北的收书,哪能将卖主一个个的记下来。”掌柜的慈眉善目略有些挂不住,他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的气氛,这三个少年看起来不像是来买书的,倒像是来找茬的。
炎修羽一拍桌子,大声道:“你骗人!”
严清歌扫视一眼屋内,笑道:“掌柜的既然不说实话,我们就只能报官了!”
“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吃惊问道。
“这话要我问你吧?我家书库糟了鼠患,书籍被啃咬的十不存一。但你一个时辰前卖给我们的两本书,和现在我正看的这套,全都是那些本该被老鼠吃到肚里的书。掌柜的难道是老鼠变得妖精不成?”
严清歌犀利的问话,让掌柜的头上冒出一层层虚汗。这三位少年一看就来历不凡,虽然不知道身份,可是一定是他惹不起的人。这书也是他花了银子买来的,有什么不能不见人的?
他心里念头一转,就跪在地上,磕头道:“三位贵人,老朽真不知道这书的来历有问题。这些书是这几个月我们陆陆续续从海家进的。若说有人偷书,也是海家的人偷得,老朽并不知道这是赃物。”
严清歌立刻道:“是开了海氏药房的那个海家?”
“正是!小姐少爷明鉴,老朽真的无辜啊。”
严清歌瞬间就明白了整件事的始末。
怪不得海姨娘将书房的钥匙把持在手里,却从不安排人清扫。怪不得几百年来都没有闹过鼠患的真义堂,短短一年房子底下就被老鼠挖空了。原来那些书早就被海姨娘偷梁换柱了,留在书房里的,恐怕都是她临时放进去专门给老鼠咬的便宜货。
好一个偷梁换柱、利益熏心的海姨娘!这件事上一世并没有发生,是因为上一世海姨娘成功扶正,把持了严家上下,把严清歌母亲的嫁妆搜罗到手。这一辈子,她没了主母身份,又为了来钱,才敢这么铤而走险,打严家书库主意。
严清歌脑子里嗡嗡的响,她抓紧了手中剩下的几本《山居笔记》,冷声道:“剩下的这几本山居笔记我都买了,多少钱?”
掌柜的哪里还敢要她钱,赶紧道:“这几本书算老朽送小姐的。”
严清歌抓起书就走,出了门吩咐马车:“去严家。”
乐轩和炎修羽赶紧跟过来,钻进车厢里。
路上,严清歌算了笔帐,这些古籍就算掌柜的卖出去时加了不少价,但是海家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书的价值,要价不可能便宜。靠倒卖这些书,海姨娘揽在怀里的银子,起码有数十万两。
有了这么多银子,就算是只猪也能上天了,更何况得到它们的是野心勃勃的海姨娘母女。严清歌决不能容忍她们将这笔钱揽在手里。
迟则生变,她必须立刻叫海姨娘把这笔钱吐出来。
马车到严家停了下来,严清歌直奔寒友居,身后还缀着乐轩和炎修羽两个小尾巴。
进了寒友居,严清歌却是扑了个空,问过人才知道,现在他正在珠玉院呢。
严清歌不好将炎修羽和乐轩往姨娘住的院子里领,道:“去叫父亲回来,说我有重要话跟他讲。”顿一顿,她又加上一句:“就说炎小王爷也在。”
下人去通报,没一会儿过来,身后跟着兴高采烈大摇大摆的严松年。
严松年一脸的和蔼可亲,对炎修羽行礼:“不知是炎小王爷到了,有失远迎。”
炎修羽回他一个礼,却不说话。
乐轩上前给严松年行礼,道:“乐轩拜见姑父。”
严松年面皮一抽,赶紧道:“免礼免礼!”若不是乐轩主动给他行礼,他还不知道乐轩是谁呢,差点就脱口问这是谁家公子,那可就丢大人了。
严清歌不和严松年啰嗦,直接将那黑色的匣子丢在桌上,推给严松年:“父亲看看吧,这书你认不认得。”
严松年翻了两页,摇头道:“这是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不可能是山居笔记,王冕大才,心有皎皎白雪,怎么可能写出这些玩意儿。”
严清歌冷笑一声,就知道严松年没看过这套书,家里的书库对严松年来说就是个摆设,不然海姨娘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钻空子往外偷书了。
乐毅夫妻对严松年颇有微词,可是从来不在乐轩面前说严松年坏话,乐轩还不知道严松年的草包性子,他不敢置信道:“严姑父,这是严家书库的藏书,它们正是王冕亲笔所书。”
严松年愣了愣,拿起那书又翻了翻,道:“是么?”他翻到了最后一页,脸上表情一松,道:“你看错了,我们严家的书,在最后一页都盖有藏书私印,这上面最后一页什么也没有。”
严清歌冷眼旁观,道:“父亲何不看看这最后一页是不是被人撕掉了。”
严松年这才拿起来仔细检查,然后道:“倒是奇怪,这书最后一页真像是被撕掉了。我严家书库糟了鼠患,里面的书全毁了,难道这书谁家早年朝我严家书库借走忘了还的?清歌,你是从哪儿找回这些书的?”
严清歌冷眼道:“父亲,你去把海姨娘找来问问就知道了。”
“这关海姨娘何事?”严松年不悦道:“海姨娘跟我说过多次,你对她十分不恭敬,还素爱往她头上泼脏水。以前的事我便不计较了,这次别攀扯她。”
乐轩听不下去,道:“严姑父,这些书是海氏药房卖给旧书铺的,且长期在卖,经他们手卖出去的严家藏书,没有上千本也有几百本了。”
严松年的手一抖,手上拿着的那本山居笔记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看着乐轩,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根本想不到,严清歌多日不回来,一露面带来的竟然是这个消息。
严清歌嘲讽的看着他:“我们严家藏书六百年,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就这么短短一年没人管,满屋书籍被老鼠咬成那样,父亲难道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有问题么。父亲知道这些书在市面上卖的多贵么?”她抬眼看了看严松年面前的黑木匣子:“只是这么一本王冕的山居笔记,要数千两银子。我们严家藏书何止万本,人常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今日我才知道这是真的,海姨娘现在只怕富可敌国了!”
第九十八章 早产
“贱!人!”
严松年抓着海姨娘的头发,硬生生把熟睡的她从踏上扯下来,对着她当胸一脚,踹的海姨娘心口生疼,差点昏厥过去。
她前一刻还在做着香甜的美梦,后一刻就被严松年拳脚相向,巨大的差异让她一时间愕然了。
“啪!”狠狠的一巴掌扇在海姨娘的脸皮上,打的她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立刻高高肿起。
“老爷,老爷你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打奴家。”海姨娘尖叫一声,抱住了严松年欲踹她的腿脚,惊慌失措的尖叫道。
门口的彩凤吓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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