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凭自重就能解决品德问题吗?”何岸站起来说,“关建堂书记能在全区领导大会上造谣诬蔑他的干部,为了攻击别人不择手段到如此地步,作为参加会议的县委王书记,还有区委领导,就不加制止,甚至偏听偏信,请问这还有没有公道可言?我倒是要求通过你们调查并向上级反映,关建堂同志的当会凭空造谣,一定要在一定场合澄清,并向受诬陷的人赔礼道歉,检讨自己的错误,不然的话,他怎么领导这一班人继续工作?”
“你说啥,要我检讨?”关建堂冷笑一声,“别做梦了,打人的不检讨,难道让我这当书记的检讨?我还没有这个习惯。我说你带头打人,我用党性来保证,这件事我看可以定性了!我原想报上材料后,去县委给你说说情,考虑你还年轻,可你还反咬一口!我看就这样定吧,出了什么问题我负责。”说完他起身又撂下一句:“我看这是报复,宋二狗不就是个村民吗,和你何岸有什么深仇大恨,年初吵闹了你,没放进局子里,而今就非要把人打残废不可?”
“你……”何岸忍无可忍,手指着关建堂的鹰钩鼻子,“简直是无耻之徒,这简直是流氓逻辑,太岂有此理了!”
“嘿嘿……”关建堂牙缝挤出一丝轻笑,“你把文卖到党委会上来没啥用处,你搞文学就是学了个狡辩嘛,还不行着呢,党和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杜康突然站起来说:“你能代表党?你整天想着整人,眼睛都熬成胶锅子了,还能雪亮?这是什么党委会,分明是你的家长会嘛,你想一言堂,办不到,我们不奉陪了。”
“我也弃权,你关书记咋能这样处理事情?都啥年月了,还想以势压人。”郭天益也愤愤地说。
“不想参加的都可以走,啥年月,啥年月都有叛徒,何况今天。郭天益同志,我没想到你和党分裂得这么快,我简直错看人了,你辜负了党……”关建堂话音未落,郭天益却笑了起来:“哈……你不就是用推荐提拔乡长欺骗诱惑人吗。说老实话,在你手下当乡长我还嫌羞辱呢。你还能代表党?我们党还没瞎眼窝子嘛!”
气氛跌到了冰点。关建堂手指间的笔在桌上嗒嗒响,脸白得像劣质卫生纸。
刁永生干咳了一声说:“大家都不要激动嘛,我看这样吧,关书记,既然党委会定不下来,我看还是让我和老焦跟何岸谈个话,你看如何?”说完挤了一下眼睛。
关建堂领会错了意思说:“不用谈了,党委就这么定了,看谁还敢反对,我毕竟还是绛水乡的党委书记嘛。”
焦彬忙说:“这,这——何岸不签字不行啊,建堂你……”
“哈……”杜康一声大笑,泪却流了下来,几个月的气和怨一股脑爆发了出来:“天益说得好,谁给关建堂配角当乡长,真是耻辱啊。这人简直不要脸面到了极点,不怪别人,只怪我当初瞎了眼窝,还跟何岸一道找邱书记给这个坏蛋说情,请求组织不要给他处分!这明明是拿热身子暖蛇嘛。天益、何岸,咱们走,到县上去,告他个狗日的,咱明人不做暗事,我就不信县委光听他的!”
关建堂刚想站起和杜康理论,见他们一个个摔门出去,又咚的一声坐在了皮椅子上。
37。
杜康、郭天益、何岸三人离开会场后,关建堂、刁永生、焦彬几个人陷入了无奈。刁永生抱怨关建堂太急躁,说只要一形成决议,何岸的处分就逃不脱了。何岸一倒,杜康不就成了单撇手了?到时候局面还不由你当书记的来收拾,这下倒好,没套到狼,反把狼逗急了。
关建堂原想通过这个有县区领导干部参加的党委会给杜康、何岸一个下马威,杀一杀他们的威风,没想到郭天益态度的急遽变化,使他大丢面子,他对这类变节行为痛恨至极,非常恼火。嘴上喃喃地说:“郭天益,郭天益,我算是瞎了眼睛!”
这时,随着几声轻轻的敲门声,孙英走了进来。这个房子她已是常客,房子的摆设和主人虽换了几茬,但她不觉生疏。这类女人谁都知道是破鞋,但由于她交往的都是当地的官员,所以许多人有想法,却慑于权势不敢造次,只好当面讨好背地骂,还有吃不到葡萄反说葡萄酸的意思。当初关建堂想伸进一腿时也顾虑过前任领导,抓她那双胖手的时候还怦怦心跳,没想到她却把头枕到了自己的肩上,让他轻易享受到了绝妙。事后关建堂站在床下边勒裤带边发誓:“我要是不把你弄到乡上拿工资,你就别把我当人!”孙英却装害羞地说:“关书记,你好厉害。我怕我受不了的,你怎么还像小伙子一样,真个把人能羞死呢,难得你还这么懂感情的。”关建堂笑着说:“领导也是人嘛,谁没有个七情六欲,你把我的一团火煽旺又浇灭,泼灭又点旺,真不知你是水还是汽油,简直痛快死了……”
孙英的肥硕屁股一落座,刁、焦的听觉也落座了。软皮沙发吱扭几声,几个人的心都痒痒的。刁永生向焦彬使了个眼色,二人刚一离开,孙英一扑子就把关建堂脖子抱住,猫一样就叫了起来:“建堂,建堂,我在房子守不住了,渴得受不了了。”说着,她的手就摸到关建堂的裤衩子里,没感到异样,又嘴一撅:“你昨晚和谁在一起?快老实说,以前我手一摸就跳秤杆,这回咋蔫不唧唧的?”关建堂说:“你胡说什么,门还没关,这些天把人都愁死了,你光思谋这事。”“咦,咦咦,你假正经什么,是不是你也看上宋二狗的苗条了,嫌我老了?我可给你说,那小母狗动不得,她摇尾巴,二狗的杀猪刀也晃荡呢!你知道葛庆脸上那半长的刀疤咋样来的?整整缝了十八针呢。”“我光你一个都应付不过来呢,你嫂子夜里捂着被子哭,说我得了阳痿,不知为什么,我一见她那青眼窝、青嘴唇、满脸的蚯蚓屎,就没了一点兴趣,一见你这高胸脯肥尻子,就溜砣跳杆。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嘛。”
关建堂边说边解孙英的裤带,手伸到她光溜溜的背上解奶罩,又双手把她一抱放在对面的沙发上。“你,你急啥?我还没睡端呢,你老是一抹裤子就打针。”孙英扭捏着说。“县、区领导都在这儿,不赶紧些咋行,都大婆娘了,还羞答答的,你干脆把腿举起,才够刺激,你看看,水都漫过金山了,还慢慢的,我看你进门前就潮潮的了……”关建堂边说边爬上去。
咣的一声,门开了。孙英一骨碌翻身站起,“咚”,关建堂一个坐蹲跌到了水泥地上,又撑手站起来,脸都吓白了。
38。
正当关建堂和孙英热火时,杜康和何岸却正在争执着。杜康主张去县委告关建堂,我们不能在绛水受这份窝囊气了,何岸却不愿这样干,杜康气得团团转。
“人家暗箭都射进你背心了,你还对他抱什么幻想?想让关建堂良心发现是绝对不可能的,他恨不得把咱们都撂倒!”
何岸说:“现在这个年月你告也是白告,我问你告关建堂的什么?告他陷害同志,他能承认吗?告他以权压人,那是他的职权!告他假话连篇,县上听他的还是听咱的?告他乱搞女人,谁又有第一手证据?再说,这些生活问题,只有小道上感兴趣,上边谁查?他是乡党委书记,直接向县委负责,我们这些人能把他怎样?”
“再说,你看这些年哪一个告状的有好下场?等不得你告,被告的已经知道了。他们会官官相护抱成一团,说你不服从领导,泄私愤,是打狗给主子看。他们会丧心病狂地报复你,说你是不安定因素,先以种种理由把你搞臭。即使遇个清官,但慑于情势,他也会打圆场,让矛盾自行消化。如果告不倒他,人会说你有意搬弄是非,搞不团结,过后也得垮台。现在有些干部,猴精,见你告不倒人家,就认为人家的后台硬,反而投靠人家,即使上级来调查,也不敢说真话。如果你一定要闹个鱼死网破,即便人家倒了,新派来的领导又能咋样?非但不能听你的,反而更谨慎,更提防你,想方设法孤立你。仅为了做姿态,也不会跟你合作。如果上面各打五十大板,你这个落了告状名声的闹派,到哪里也没人要,哪个当领导的敢接受你?更为悲哀的是,中国老百姓生来无原则地同情弱者。你受委屈时,他们向着你,你告倒了人家,舆论马上就向着他。孟子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谁又愿意落个孤家寡人呢?你本来为了伸张正义,恰恰却失去了所谓的正义。这些都是屡见不鲜的事实。”
杜康说:“照你这样说,我们就该打牙往肚里咽,由着他狗日的胡来?”
何岸说:“这倒也未必,我主张打阵地战。他的嚣张本来就是由于我们的善良导致的,尽管将来结果都不好,也比告状强。”俩人正说着,司加善、刘杰、冉宏几个干部进来了。
冉宏说:“二位乡长,现在外面风声很大,说我们几个干部把良店村的人打残废了。公安局把我们都抓去了,还有人说我们私设公堂,用电炉子把宋二狗的睾丸都烤溜了,说计划生育形势再严峻,也不能把人都用火烤绝育嘛。”
司加善说:“刘杰媳妇当了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到看守所探监,被人赶回去了。”
刘杰说:“这件事都是关建堂的一个谣言引起的,现在绛水风声太大。昨天高湾、民店、乳寨几个村的死狗流氓要来乡政府闹事。说要让他们已结扎的婆娘重新接管,不生个男孩誓不罢休,还有……”刘杰忽然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杜康着急地问。
“他们还扬言,再生的孩子取名就叫你和何乡长的名字,孩子的孩子起我们的名字,还要把我们的孩子偷去卖给人贩子,让我们断子绝孙。”
“妈的!”杜康气愤地把桌子一拍。
“何乡长,我们还是想找关建堂论论理,问他凭什么造谣诬蔑?”司加善举着还包扎着的手掌说。
何岸沉默了一会儿,心想,这几个干部几次都要治治关建堂,每次问他,都被他制止了。关建堂再说也是乡党委书记,如果那样,岂不让县上把问题看到他和杜康身上,非但问题澄不清,反而更复杂了。可谁知越忍越糟,关建堂反而视我们为软弱可欺,是得整治一下这个恶棍了,想到这儿,他突然说:“你们随便想干什么去!问我和杜乡长是疯了得是?我们不管这些,走,都朝出走!”说完站起来送客。
几个干部一走,何岸悄声对杜康说:“杜乡长,我们快离开乡上,到绛水中学转转去,乡上看来要出事了。”
杜康忽然明白了,说:“你这样放话,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该怎么收场?”
何岸看了一眼杜康:“看把你紧张成啥了,放心!他们都是干部,不会像传说的对待宋二狗那样整治关建堂的。”说完就拉着杜康出了乡政府大门。
39。
“你,你们进来干啥?”关建堂紧张地边勒裤子边问。
进门的是刘杰、司加善、冉宏三人,他们是商量好和关建堂论理的。没想到却看见了他把孙英压在沙发上干见不得人的事。冉宏年轻,没遇过这种事,刚想往后退,被司加善挡住了。刘杰从后面挤上前说:“干啥?看你们比赛着穿裤子呢,这也不是军训集合,关书记的速度还蛮快。”司加善也说:“这一回现场抓住,几同共面,看你们有啥说的。不会也把我们当成张甜甜,猪八戒倒打一耙吧?”刘杰走上前一把抓住关建堂还没有勒好的裤带,说:“加善、冉宏,来,把这个嫖客拉出去,让大家见识一下!”
“别、别、别,好兄弟,你们看在我的脸上饶了他吧,这都怪我。”孙英忙上前拦挡,头发乱乱的,一不小心没勒好的裤带又松了,裤子滋溜一声掉在了脚面上,几个干部慌忙背过身去唉唉地叫。
在孙英脸红着再次系裤带的当儿,关建堂已调整好了情绪,突然呵呵笑了起来。他一边往桌后走,一边说:“你们这是耍流氓啊,你们当着我面解孙专干的裤子,想干什么?闹错了,这是什么地方,我还有权管你们!看……”
“啪!”话没说完,孙英上前一个耳光打在了关建堂的脸上:“你这是干什么,想把事闹大吗?你这人怎么这样固执,还不快向几个兄弟求情,这会儿了还想装老大!”
关建堂怎么也没想到孙英有这等邪劲儿,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眼珠子与眼眶下沿不挨,与赵拴那双暴怒的那两颗眼目一样,是个“吊睛白额大虫”。一时间蒙了。
司加善上前说:“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看在一块共事的分上,孙大姐,你走,没你的事了。我们本来就不是来捉奸的,不巧碰上了,今天这事全当没发生,我们还是和他论论他为啥造谣的理。刘杰、冉宏,来,把这个王八蛋拉到街上,让老百姓见识一下这个戴着官帽的禽兽!”
“走,你为啥造谣说我们把宋二狗打残废了?来,把这货拉到县上去。”刘杰又上前拉住关建堂的领口,孙英想拦挡,冉宏一把拨开她:“你走你的,没你的事了。”孙英才慌忙撤身出去了。
“你们知道这是犯法的。谁打我就是打党呢,没有好——好——好下场。”关建堂结结巴巴地说,心里显然虚了。
司加善说:“你还在造谣,谁打你了?我看你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来在屋里头是说不成了,走,朝街上走!”说完,也抓住关建堂衣服往外拉,关建堂吓得面如土色:“别、别,有话慢慢说。”这时,他已无法阻止激怒了的几个干部。关建堂的瘦削身子被轻飘飘地拉到了院子里。刘杰、司加善在前边拉,冉宏在后边推,关建堂已像死狗一样不说什么,鞋也掉了一只,脚梢在地上拉得滋滋的。冉宏拾起鞋在关建堂的屁股上拍一下说:“看你还造谣不?”又拍一下说“看你还诬陷人不!”乡机关的干部见状,忙往自己房子跑,有几个干部上前拦挡,说:“算了,毕竟……”司加善说:“这家伙死不悔改,全是自寻的。这些年害人不少,到大街上让老百姓看看,也醒醒这狗脑,权让他掌得发昏了。”刘杰也说:“这家伙道行深得很,坐在位子上整人已经快成精了。把这仙气也放一放。”听的人哗地都笑了。
拉出大门,绛水乡街道正逢集市。老百姓不知干什么,以为打架,都围过来看热闹。冉宏说:“跟这死狗在这儿也是说不清,他把老百姓就没放在眼里,还是拉到县上去,这货就怕上级领导。”关建堂一听这话,果然睁开眼睛求饶:“我不是人,请你们原谅,有话咱回乡上说。”刘杰笑着挤了挤眼说:“你回去写个检讨,由我们送到县上,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县上!”关建堂又闭眼不言语了。在乡政府周围做生意的几个人认识是关建堂,忙上前劝架,说:“让书记回去,你们在乡上研究,有啥事都好说,他认错了就是。”刘杰说:“看在大家伙的分上,让这货回去,不写检讨,咱再拉出来示众。”
就在拉关建堂的当儿,杨省生副乡长悄悄让司机同贵仁发车,飞驰在去县城的路上。
40。
在绛京区委焦彬书记家的内屋,关建堂哭诉了自己被几个乡干部揪住领口,撕扯着出出进进、丢尽脸面的情景。
杨省生在一旁添柴搭火:“这,这简直是目无党的领导嘛。”焦彬的眼睛眯缝着说:“岂止是!”
“这是一起严重的政治事件,党委书记被干部拉前扯后成何体统,非同小可啊!”
“焦书记,我们都是你的人,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关建堂拖着哭腔说。
焦彬问:“我和刁组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