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想了想,我决定下床到外面去看看。
现在已经是深夜了,值班的护士趴在护士站睡了过去,走廊外的光被关得只剩下一盏。
这医院居然还用的是那种老旧的吊灯,灯光暗黄,影子在灯下摇曳。因为身上还穿着短袖短裤,风从窗口一吹进来,我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
“滋滋……”
那原本就昏黄的灯在这个时候忽然闪了两下,就在我想着是不是接触不良的时候,视线突然就暗了下去。
这一幕让我倍感熟悉,我慢慢的挪着脚往后退了两步,想到刚才在梦里时宝宝跟我说的那个女鬼,下意识的觉得说不定她又来了。
“咳咳咳咳……”
黑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那声音带着沧桑而嘶哑。因为看不见,我只觉得这声音从四面八方都传了来,根本让人摸不准方向。
那一声咳嗽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走廊里变得很安静,我脚下还穿着稍微有有一点跟的鞋子,在这个时候就显得格外清晰。
我刚才并没有走出病房太远,按道理说应该是退了两步就能够走进去的。但是现在我差不多已经退了有十来步,都没有摸到身后的墙。
就在这时候,空气里突然飘来了一股奇怪的香味。我皱了皱鼻子,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这好像跟之前叶弛交给我的那个香囊的味道是一样的。
当时因为那味道很独特,我拿到的时候还特地闻了很久。
“咳咳咳咳……”
那个咳嗽声又响了起来,并且越发的接近。我的心也跟着这咳嗽声提到了嗓子眼,不多时,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团极小的光点,我下意识的将目光移过去,之间那个光点处,出现了一个佝偻的人影。
慢慢的,那个人影离我越来越近,我伸手摸着肚子,又往后退了两步,但是心里却有种感觉,那就是这个黑影应该是不会伤害我的。
不一会儿,那团影子来到了我的面前。
来人身上的衣服相当老旧,像是六七十年代的人穿着那种锦缎棉套,胸前一排长扣,脖子上还挂了好几个香囊样式的东西。
她满头银发,脸上的皱褶如同沟壑一样深。两眼浑浊,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色的雾气一般。
我瞳孔一缩,立刻认出了面前这个人,声音近乎颤抖的叫出了她的名字:“阿……阿婆……”
被我叫到名字的老太婆闻言一笑,喉咙里发出咕噜的古怪声音:“女娃子记性不错,倒是还记得老婆子。”
我咽了口唾沫,面前这个老太婆的的确确就是当时我们在古镇上遇见的那个瞎子阿婆。当时亲眼看见她被夙晔杀死,现在又在这个地方重新看见她,还是在我情绪这么低落的时候,我实在有一点接受无能。
嘴巴张张合合好多次,喉咙里竟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就这么一瞬间,我的脑门儿就全是冷汗。
“你在害怕老婆子。”阿婆说。
我攥紧了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而阿婆也没有给我回答的机会,她那枯瘦的手摸上了我的下巴,干枯的嘴唇动了动:“莫怕,老婆子今天来,并没有想要伤害你。”
这世界上什么话不能信?自然是鬼话。
就算瞎子阿婆这么说,我也不敢放松警惕,好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那你……为什么会来找我?”
我本来想说冤有头债有主,杀死她的人是夙晔,怎么着她也不应该来找我才是。但是又转念一想,当时我也在现场,而且那一群人里面也就我是个打酱油的,她也只能来找我了。
她说不会伤害我,那又是来做什么的呢?难道是想要回那个轮回珠?
这么想着,我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的包。
阿婆转动着她那个已经小的看不见的眼珠子,咯咯一笑:“不要紧张,老婆子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来问你要那个轮回珠。那个东西,对老婆子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生死轮回,不过又是一场大梦罢了。做一个孤魂野鬼,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番话倒是让我觉得稀奇,我遇见的这么多鬼哪一个不是想要去轮回的,没想到这瞎子阿婆居然会这样说。
阿婆的视线在我肚子上扫了一圈,摇摆着又朝我走近了一些,眯着眼睛像是在仔细的打量我。
她的视线温和,偏偏脸上又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种感觉很不好,我几乎是本能的重新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害怕她会突然伸手袭过来。
但是阿婆什么都没有做,反而和善的笑了笑:“老婆子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当真有这种能力。”
她这话说的我是稀里糊涂,张口就问这是什么意思。
阿婆又笑了一下,说道:“老婆子今天来找你,是想要收你做徒弟的。”
“啊?”
我脑子当机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瞎子阿婆说了什么,收我做徒弟?是她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阿婆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这惊讶的表情似乎让她十分愉悦,她收回手,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香囊,说道:“你没有听错,老婆子的确是想收你做徒弟。”
我心里十分诧异,嘴巴张开又合上,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指了指自己,说道:“收我做徒弟?为什么?”
“你天生属阴,身上又有常人没有灵气,之前老婆子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是个做阴阳师的好苗子。只是那时候被其他的事烦扰,老婆子一时间也找不到机会跟你提。现下好了,死了之后能够随意的入生人梦中,老婆子也终于找到了和你说话的机会。”
她一边说一边抖着自己不那么宽大的袖子,枯黄的脸上满是让我到从心底发寒的笑容。
我不知道她这一番话说的是真是假,鬼是很记仇的,虽然她的死和我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怎么说都是我把江楚城他们带着去见了她,之后才有了程术和她的那一番对话。
不然的话,她兴许也不会死。
但是这个瞎子阿婆像是会读心一样,眯着眼睛打量了我一番之后,就看穿了我心里的想法。
“女娃子,莫非你是在想着老婆子的死和你有关?”
我心里一惊,大概是因为光线不足,能够照明的之后阿婆背后的那团光点,再次看她的时候,我只觉得她脸上的笑容越发诡异。
见我没有说话,瞎子阿婆又哑着嗓子笑了两声,说道:“其实这都和你没有关系,就算当时你们没有来找我,老婆子也注定要死在那天晚上的。”
她一边说,一边叹了口气,身子往前凑了凑,她眼里的瞳孔已经小的快看不见了,两只眼睛里似乎就只剩下了眼白,看起来格外渗人。
不过好在这种场景我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样的倒也没有怎么吓到我。
“注定要是在那天晚上?为什么?”
黑暗的空间里,瞎子阿婆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
“早在你们来之前,老婆子就算定自己命中有这么一劫。老婆子年纪大了,以前能对付的那些恶鬼,现在遇见了也是无能无力。那天晚上就算没有那只厉鬼将老婆子掏心而死,之后老婆子也还是会被我那几个徒儿杀死。”
她这一番话说的是风轻云淡,就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一样,我听得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几年前,第一个徒弟死的时候,老婆子就给自己算了一卦。卦上显示老婆子的确会在那一天死掉,所以当你那两个朋友怂恿老婆子去解开封印的时候,老婆子才没有拒绝。”
我一愣,明白过来在那个时候阿婆早已经知道江楚城和程术让她去解开夙晔的封印,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陷阱,但是她却并没有拆穿,反而将计就计。
“你们来的时候是四个人,那时候老婆子就知道其中还有两个鬼。和我说话的那个虽然实力不怎么强,但是蛊惑人的力量确实一等一的。老婆子要是没猜错的话,在背后策划这一件事的,应该是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话的吧。而你,应该和那个人,不,和那只鬼,关系匪浅。老婆子说的没错吧?”
瞎子阿婆一边说一边把脸朝我偏了偏。
我咽了口唾沫,没想到这瞎子阿婆居然看的这么明白。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想了想,反问道:“你既然知道是这样,那为什么又要来收我做徒弟?”
“老婆子先前就说过了,你生来就有这方面的天赋,不学习阴阳之术实在是可惜。而且,老婆子观你面相,看你印堂发黑,最近也应该遇见了不好的事,难道你就不想自己除掉她?”
阿婆这一番话确确实实戳到我的心里了。
想一想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是在给身边的人拖后腿,每当遇见这种事的时候,我都是只能求救,或者被别人救。思及此,我摸了摸稍微已经有些鼓起来的小肚子,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就算了,但是现在我肚子里有了孩子,江楚城不在的时候,如果我什么都不会,要怎么才能保护他?
想到这里,小家伙的那张脸又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他笑的样子,哭的样子……
虽然并没有和他见过几次面,但是那一条血脉却是将我和他紧紧的系在了一起。
这一次那个女鬼并没有得逞,可下一次呢?如果再来一次这种被那女鬼蛊惑的事,我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就算是为了宝宝,我也必须强大起来。
思索一番之后,我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阿婆:“你当真是要教我?但是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
知道我这么说,大概就是要答应了,瞎子阿婆当即一笑:“当真。”而后抬起那只枯瘦的手在我面前虚抓了一下,刹那间,我好像感觉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抓了出去。
“阿婆?”
阿婆朝我诡秘一笑,缓缓摊开了手掌。
只见她的掌心中又一团黑气的流窜,但是她手掌周围就像是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一样,在阻止那黑气跑出去。这让我觉得十分惊讶:“这是什么?”
阿婆眯了眯眼睛,却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说道:“你只要拜了老婆子为师,老婆子自然会把这些东西都教给你。”
她这说法实在是有些无赖了,我无语的瞧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老太婆居然还会这一招。
看出我的犹豫,阿婆也没有催促,她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瓶子,而后把那黑气装进瓶子里,不紧不慢的对我说道:“老婆子的话,你可以考虑一下,时候不早了,老婆子也得走了,明晚再来。”
说着,她便转过身,摇摇晃晃的朝那个光点走去,根本就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
我茫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在那光点里,而后视线也终于变得明亮起来。
夜风掀起窗帘,从那些细长的缝隙里吹起来,病房里仍旧只有我一个人。头顶还是那个天花板,我眨了眨眼睛,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硬过来原来自己又做了一个连环梦。
脑子稍微清醒一点之后,我立刻掀开了被子,看见微微鼓起的肚子之后,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我抹了把脸,想坐起来,眼睛却突然一疼,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一个很可怕的画面……
那是一个洁白的房间,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中间铺着白单子的大床上躺了一个人,而他的旁边似乎还站着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
那个人跪在他的身边,抬着头任由那人划开自己的脖子,而后无数的蓝白色光点从那被划开的伤口溢出,又跑到了他的体内。
我皱着眉想要看清楚一点那个人的样子,但是那画面却突然中止了。
“唔……”
我突然有点喘不过气,刚刚坐起来的身子瞬间又倒了下去,心里难受得跟有火在烧一样。
过了好久,我才稍稍缓过来。
我侧过头看了一眼放在床边的手机,在心里低声念着:江楚城,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心里某个地方好像有什么声音在回应我,但很快睡意袭来,之后我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身下的触感有点不一样,医院里那粗劣的布料变成了柔软的丝绸,我稍稍一愣,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转着头环视了一圈之后脑子才缓慢的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已经不在医院里了。
房间里的摆设很简洁,但是无形中又透着一股壕气。房间很大,落地窗前摆着一张小茶几,上面摆着个陶瓷茶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样子。热气从壶嘴升腾而起,里面的茶应该是刚泡好的。房间的地板上铺了一层毛毯子,我从床上下来踩在毛毯上,只觉得脚下的触感柔软而厚实。
屋子里的气味让人觉得十分舒服,而莫名的又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绕着屋子走了一圈,揉着太阳穴,试着回忆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么好的地方,看着也不像是绑架……
就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她怎么样了?”
那人的声音十分低沉,就像个低音炮一样,隔着厚重的木门,又添了几分沉闷。
很快,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人先是喊了一声大少爷,而后才答道:“一直在里面睡着,还没有醒。”
大少爷?
我皱起眉,轻手轻脚的往门口走了两步,那个被称为大少爷的人嗯了一声:“再等一会儿让厨房送点饭上来。”
“是,大少爷。”
片刻后,外面便响起了那人离开的脚步声。可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回来了:“对了,小修应该再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不要告诉他我来过……”
“啊?”回答的人似乎愣了一下,“那这饭……”
“就说是厨房自己送上来的。”
“是。”
过后脚步声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远,那个人应该是真的走了。
我皱着没有,想起他刚才提到了一个名字。
“小修……”
我念了一遍,突然一惊,再结合着这个地方的环境一想,顿时大悟。
江楚城回来了。
但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昨晚吗?
难道之所以我没能打掉孩子,是因为他回来了?
我重新坐回了床边,突然发现到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成了光滑的真丝睡袍,而自己的衣服被放在了另外一边,之前带在身上的香囊,也让人用一根细红绳子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看上去就像两个护身符一样。睡衣柔软而贴身,带着一丝冰凉,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在心里感概果然有钱人的睡衣就是不一样。
刚才起来的时候脑子有点懵,没来得及注意到这一点。这么一下,我更加确定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人是他。
这么想着,我摸了摸肚子,又小声喊了喊宝宝,他仍旧没有回应我,但我却有一种感觉,他应该是没有事儿了。
“林小姐,请问您起来了吗?”
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我琢磨了一下,应该是刚才那人吩咐的厨房给我送上来的饭。想了想,我身子一翻,又重新回到了床上,不过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一会儿,门把手被那人扭开了,他走路十分轻,熟稔的把早餐放在我的床头,就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喊住了他:“等等!”
那人立刻转过身来,却低着头没有把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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