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走廊的这头滚到了那一头,明明看不见火焰,但是身上的衣服却已经被烧掉了一层。有一小块皮肤也开始由白变红,恐怕再等一会儿就要变黑了!
“住手叶弛……求求你住手……这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哀求道,每说一个字喉咙就像要撕裂开来一样。
叶弛念咒的声音停了下来,他慢慢睁开眼,那双幽深的瞳孔里仿佛一个黑洞,只是看一眼,我就觉得自己要被吸进去。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叶弛的声音很飘渺,像离了很远,“林阮,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是个人,不要和那些终日在人间游荡的鬼怪为伍。现在变成这样,都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不是的……
我没有……
我想要反驳他,可是很快,心底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
呵……
咎由自取吗……
我蓦地无声冷笑,难道这一切就是我想的吗?
我也想要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会有那些邪祟来找上自己,也不用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死。每天可以安心的上班,偶尔和朋友出去玩,而不是现在这样,做什么都提心吊胆,睡觉到一半还会惊醒,看见灯光闪烁就觉得是鬼要来了。
我只是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可惜,却由不得我做主。
……
“……大局已动,劫数将至。一切早已注定,你们谁也逃不掉。”
……
我又想起了那时候梦里的那个人说的这句话。
呵,早已注定吗?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早已注
说的早已注定?注定我要遇见江楚城,遇见叶弛,然后再在这里被两个驱魔人活活烧死?
凭什么!
我身子抖了抖,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怨恨。
“啊啊啊啊!”
我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叶弛和萧寒,在这一刻满脑子都是把他们统统撕碎的想法。却不料叶弛一声厉喝:“不知悔改!”
说完,他陡然加快了念咒的速度,我再没有空暇去看他俩,只是抱着自己的身体从这头滚到那一头。
那一抹怨念又变成了无尽的痛苦,我哭喊着,眼睛里却没有一滴眼泪。
“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为什么?你还好意思说为什么?你当时杀掉王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为什么?”萧寒斥道。
我没有……
王婶不是我杀的……
小鬼也不是我弄走的……
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相信我……
江楚城……江楚城……
我无意识的在心里喊出了他的名字,祈祷着他会像以前那样,在下一秒就出现。
“妈妈……妈妈……宝宝好疼……好疼呀……”
耳朵里那个同样痛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听到我五脏六腑都在跟着疼。
是谁……
你是谁……
我啊啊的叫着,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无意间瞥到窗外的天空,竟然已经慢慢变成了白色,但现在明明才刚刚过一点。
……
“讨厌,为什么我看见的天空和你看见的不一样?”
“因为,你是鬼,我是人啊。”
……
脑子里蓦然浮现出这样一段对话,可我怎么也想不起,这是谁和谁,在什么时候说的。
“啊……求你们……住手……”
我嚎叫的又翻了个身,两手无意识的扒拉着地板,没想到竟然生生抓出了十道深浅不一的抓痕。
“叶弛!”
这声惊呼似乎是萧寒的,他一说话,念咒就停了下来,我猛喘气,稍微感觉自己好过了一点。
叶弛沉声道:“她体内的鬼气已经蔓出来了,继续念咒不要停,血符应该能撑到她被超度的那时候,如果那只厉鬼不会出现的话。”
“厉鬼?”
“嗯,是她养的那一只,不过那只鬼对她感情很深,等到了后半夜,我恐怕他会出来。”
念咒声再次响起,那股暗火似乎烧的更加旺盛了,我身上的皮肤全部都已经泛红,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龟裂,但从那些地方出来的并不是血珠,而是缕缕黑烟。
这一刻我终于感觉到了恐惧,但是很快,由黑狗血符催生出来的暗火带着一股热浪向我扑来,让我无处可逃。
“呜呜呜呜……妈妈不要怕……宝宝还能保护你……”
脑子里又出现了那个嘤嘤的哭泣声,就在那一瞬间,似乎有一团青光将我包裹,那火焰似乎被灭了一点,身体的温度也有所下降。
“不好!是冥光!”叶弛猛地一声低喝,“她身上应该是还带着那枚铜钱!”
两人念咒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我狼狈的缩在角落里,左眼已经被火烧的睁不开了,只剩下右眼还能勉强看见坐在过道中央的那两人。
我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但这一次却无比清楚,救我的并不是那枚铜钱。
那个声音……
我艰难的呼出一口气,却发现出来的是一团黑烟。
“……”
我闭上眼,心底一片冰凉。
“……妈妈……”
就在这时,耳边又出现了那个细小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转着眼珠左右看了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谁?你是谁?
我在心里问了句。
“……妈妈……是宝宝……”
宝宝?
我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小鬼。
“妈妈……宝宝好疼……”
我听得心脏一缩,也不想再问他为什么喊我妈妈,只急急在心里道:“你还好吗?有没有事?刚才救我的是你吧?”
“……嗯……爸爸说,宝宝要保护妈妈……可是宝宝好累……”
他的声音越到后面越虚弱,听起来就像是要消失了一样。
“你还在吗?和我说句话!不要死啊!”
我急切的喊着,但是他却再也没有和我说话。身上的青光逐渐暗淡下去,身体里有个地方好像突然空了,眼泪不停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不远处叶弛和萧寒并排坐在一起,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他们没有再念咒,皱着眉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收回视线,茫然的看看面前的墙壁,又看看自己的身体。这一看才发现,其实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只是指甲暴涨,指甲缝里大概还有地上的瓷砖碎片。
我在心底无声的笑了笑,这一刻也开始怀疑我现在到底是什么东西。
人不人,鬼不鬼。
那头他俩还是没有动静,只是叶弛好像又从怀里摸了张红符出来,看样子今天是铁了心要“超度”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我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如果一开始我就往坏的地方想想,也许他俩根本就不是来听我解释的。
江楚城,和你扯上关系,我真是没有一天过上好日子啊。
我嘲弄的在心里说着。
里说着。
而就在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过道里猛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我的头发肆意乱飞。而后过道深处传来一个阴森而又熟悉的声音:“阮阮,你真是太慢了。你不是说,在前半夜就能搞定这些人吗?现在居然还弄得这副田地,稍微让我有点失望呢。”
什么?
我有一瞬间的怔愣,脑袋动不了,我只能稍稍转着眼珠。只见那一边忽然有一团雾气飘散而来,不多时,一个模糊的影子现了出现。我现在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并不能确定那影子是什么样,只依稀觉得那身影相当高大。
“谁!”
叶弛和萧寒倏地站起来,戒备的看着雾气来的方向。
“是那个厉鬼来了吗?”
我听见萧寒这么问。
叶弛说了句不知道,“那厉鬼还在铜钱里的时候,我和他交过手,并没有打过照面。”
雾气渐渐漫过了我的小腿,紧接着,我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里,头顶传来一个沙哑的男声,深情中又带着满满的自责:“怎么不理我?我说笑呢,你生气了吗?”
我一阵惊愕,只觉得这声音和江楚城的有几分像。但这鼻息间的陌生味道,却让我直觉他们并不是一个人。
我动了动身体,试着让视线上移,好看清他的样子。但他就像料到我想这么做,冰凉的手掌先一步覆上了我的眼,让我无法看清他的样子。
“你乖乖的待一会儿,我收拾掉他们,就带你走。”
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语气和江楚城简直一模一样。但是我只愣了那么一秒,就立刻反应过来,这绝对不会是江楚城!
我挣扎了两下想要从他怀里出来,但是却换来他更加用力的束缚。他似乎低了下头,嘴唇都快贴上我的耳朵了,阴寒的气息不断往耳洞里钻:“怎么了阮阮,我来救你了?你不高兴吗?没有杀掉他们也没关系,反正我们要的只是那些魂魄。”
我瞪大了眼睛,这家伙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儿也听不懂?
还没等我说什么,那头萧寒先被恶心到了,呵斥道:“呵!好一出人鬼恋!小弛,看来这个林阮不单单是养鬼,还和这只鬼搞出感情了!人鬼殊途,你们这样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喊叶弛名字的时候,我似乎感觉他抱着我的这条手臂猛然一紧,而后头顶传来他不屑的哼气声:“那便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完他抬起了那只覆在我眼上的手,我终于可以睁开眼,视线也从满目鲜红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然而我却发现他整张脸都包裹在雾气中,哪怕是隔着这么近,我也依旧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什么玩意儿,雾气侠吗这是?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对这个人的身份表示更加怀疑了。
那头萧寒两手合起,闭上眼睛开始嘀嘀咕咕的念着什么。声音很小,念得也很快,听的我有些头晕。不止是我,抱着我的这个男人脚下也跟着动了动,看上去在拉开和他们之间的距离。
我转头一看,只见他穿上身上的羽绒服逐渐被镀上了一层金光,他整个人也在悄悄的发生变化。不一会儿,就见他的脚离开了地面,而在那一瞬间,我和这只鬼的周围就多出来一个金色的罩子,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一些符文。
“……光耀八级,彻见表里,无物不伏……”
我在心里念着上面的符文,等看完之后才猛地一惊,我居然能看懂这些字?
没等我想更多,很快,萧寒催促道:“小弛,我已经困住他们了,快施法驱邪!”
他一说完,那条手臂果然又收紧了一些。
“困住?”
萧寒的话又引起他的一声冷笑,低沉的嗓音听起来自负极了,“那么我便看看吧,你到底能不能困住我们。”
说着,他将我放在地上,确定我靠着墙壁不会倒下去之后,又缓缓站起身。刚转过去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摸了摸我的头,用之前的语气说道:“再等等,我就带你出去。”
我没由来的一阵恶寒,尼玛,这肯定不是江楚城啊,那个家伙说话绝对不会这样的,这听着也太难受了。他就像是在刻意学江楚城说话一样,让我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想归想,我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身上的疼痛还没有消下去,也不知道来的这只鬼究竟是什么目的。现在在场的两人一鬼,两个人是要杀我的,只有这只鬼看起来暂时是和我一边的,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静观其变再说。
当我在心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那金色罩子的边缘,像是挑衅的瞥了那两人一眼。接着抬起手,慢慢摸向了那布满符文的金罩子。
“不自量力。”萧寒哼哼道,“这可是我南方萧家看家本领,就算今天你是将臣、后卿之流,今天也得给爷爷跪在这!”
他一说完,叶弛的身子猛地一震,虽然隔了些距离但是我还是看见他脸色微变,接着便听他道:“南方萧家?你是驱魔一族的人?”
叶弛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倍,话音刚落,这头的自大鬼也收回了手,偏着头似乎在看着那两人,一时间也没有别的动作。
萧寒朝这边看了一眼,见这鬼收回手的动作不由轻蔑一笑,继而转头对叶
而转头对叶弛说道:“你知道?”
叶弛点点头:“我以前听师父说过,之前听见你名字的时候只是猜测你会不会是南方萧家的人。听闻二十年前萧家出了一位天生灵眼的驱魔天才,没想到就是你。”
萧寒被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却也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是我。天生灵眼在我们家被奉为老祖,一百年才出一位。从上一个老祖诞生以来,到二十年前正好是一百年。那一年宗家和分家一共出了六个小孩儿,却没想到最后老祖是我。哎……”
我听得惊讶极了,之前叶弛和我说灵眼的时候,我以为只是拥有灵眼的人很少,却没想到竟然是两百年才出一个?
可是为什么萧寒听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听他的说法,他们家应该是个很庞大的家族吧,在这种家族里当老祖,难道不是很开心的事吗?
显然叶弛也听出来了,遂问道:“这不是好事吗?驱魔人有灵眼相助,那就是如虎添翼,你又为什么叹气?”
这边这只鬼似乎也来了兴趣,索性一掀衣服坐了下来。结果刚坐下又站起来往我跟前凑了凑,说了句别怕,这才又坐下了。
“……”
我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趁着这个空当,我又在心里喊了喊那个孩子,却仍旧没有得到回应。
我心里一个咯噔,死了吗?
“因为那时候发生了一件事……”萧寒低低说道,“其实我是分家的人,那时候大家都以为老祖是宗家一个和我同年,比我大两三个月的表姐。我听我父亲说,当时她快要出生的时候,那一段时间家里的公鸡都不打鸣了,夜比白天还长,接连好几天宗家的院子外面都围了一圈黑猫,那情景和两百年老祖出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说话的速度很快,一边说还一边打量我们这边,想要快点结束话题,却又被叶弛插嘴道:“但是后来不是她?”
叶弛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摸了一把豆子出来,嘴里念了句什么,突然朝我们洒了过来。
那些豆子打在身上特别疼,我动不了,只能生生受着,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些豆子上面还刻了什么东西,我直觉那应该是驱邪的。但面前这些鬼先生好像一点事都没有,听故事倒是听的聚精会神。
“对,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就在她出生的那一晚,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黑猫不见了,唯一比较反常的就是,那天前半夜,公鸡打鸣了。”
“我在外的时候见过很多半夜就打鸣的公鸡,都是因为阴气太重,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驱邪。”
叶弛说完,萧寒的脸色好像变得有些不是很好看,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是,好像是有这么个说法。但是那时候家里人说,是因为周围的光污染影响了公鸡的生物钟,所以才会半夜打鸣。”
他一说完,和我坐在一起的这只鬼突然就笑了一下。
很快,便听见那头叶弛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一个驱魔人,难道还会相信这种说法吗?”
叶弛似乎还想要继续问下去,却被萧寒打断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宗家的事向来不准我们分家的人过问,虽然有了灵眼,入了宗家,但归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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