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落在他一张一合的嘴巴上,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昏。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手臂不小心触碰到红绳,那一瞬间整个身体都跟触了电似的,一阵发麻。
“……林阮……”
谁?
谁在喊我?
“……可恶的女人……竟然联合外人对付我……”
我猛地抬起头,眼前只有老道士一个人,但是那声音绝对不是他发出来的。
桌子上的铜钱剧烈颤动着,我呼吸一滞,那个名字脱口而出。
——江楚城!
是他!一定不会错!
他来找我算账了!
我环抱着双臂一步步后退,只想着离铜钱远一点,却没有注意身后的红绳。身体再一次贴在红绳上,只那么一下,我就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怎么回事?红绳不是对付死物的吗?为什么会对我也有用?
我无力的半跪在地上,不死心的喊着老道士,想让他把我放出去。但他却重重的哼了一声,全然没有之前慈祥和蔼的样子,看着我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孽障!今日老夫只要还站在这里,你和那鬼物就不要想逃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知所措,先前受伤的地方又疼起来,我抬头看着他,咬牙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放我出去!我是人!不是鬼!”
“老夫自然知道你不是鬼,但是那鬼在护着你!方才老夫用一杯水试探了你,你不但没有受伤,连水的温度都感觉不到。找到弛儿的时候老夫就怀疑你有些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然不假!你一个生人竟然和一只鬼为伍,还为鬼求情,今日老夫便将你和这恶鬼一同除去,也算是替弛儿报仇了!”
什么玩意!
这个老东西究竟在说什么?我和江楚城一伙?开什么玩笑!我巴不得离他远远的好吗!
我无语到不行,之前我还觉得这个老道士是个明白人,不会滥杀,现在看来这老家伙简直不可理喻!
我也不想再和他多说,视线落在铜钱上,想起刚才把叶弛送回床上的时候,他和我说的那句话:
——小心师父,如果不对劲,就撕掉符纸。
我一咬牙,从地上一跃而起,在老道士的大喝声中撕掉了铜钱上的符纸!
“唔——!”
一束光从铜钱里冒出,那一瞬间整个房间亮如白昼,布在桌子周围的红绳齐齐断裂,老道士脸色大骇,我还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什么东西弹了出去。
……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安静。
发生了什么?
我揉着头站起来,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
哦,对,我想起来了。叶弛的师父突然将我困在红绳里,我听见了江楚城的声音,然后撕掉了铜钱上的符纸,接着就昏了过去。
那么现在我是在哪儿?
我扭着头环顾四周,然而周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我都开始怀疑,我到底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的。
我吸吸鼻子,试着摩擦着往前走。地面很平坦,什么也没有,完全不像是在走山路。如果我不是在梦里,那么我就是被谁带到了别的地方。
这么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渐渐有了声音。
“来了吗来了吗?”
“来了来了!快快,都让开都让开!”
这些人在说什么?什么来了?
好奇心驱使我加快了脚步,但是无论我怎么走,那些声音始终不远不近。突然,我感觉自己身子一晃,险些要跌倒,紧接着耳边又响起另外一个声音。
“怎么回事!小心点儿走路!给少夫人摔着了,你们赔得起吗!”
041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少夫人?
那是谁?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冷不丁的又被颠了一下,我直接从一头摔到了另一头,脑门儿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发出沉闷的声音。
然而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这样还是让我相当不满,忍不住用力敲了敲这木头板一样的“墙”。很快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说话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出来:“里、里面有人在敲棺材……”
四周陡然安静下来,连走路的声音都没有了。我也被他那个说法吓了一跳,棺材?不会吧?难道我在棺材里面?这么想着我又伸手敲了敲,这一下比刚才还要用力。
“叩叩叩——”
“……”
“诈、诈尸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外面传来了惊恐的叫声。
诈尸?这都什么都跟什么啊,我还没死呢!你们居然把我关在棺材里面!放我出去!
我开始疯狂的拍击着棺材,想着这会不会是那个老道士施法把我弄在了里面,要借机杀了我。而后又转念一想,他应该没那么大本事吧?
不管了,先从这里逃出去再说。
“救命呀!我还没有死,放我出去呀!”
我放大了声音开始求救,但那些人好像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只是不停的念着诈尸了诈尸了。
我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再敲两下棺材盖,就听见外头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不要把棺材放在月亮下面吗!快给我抬到一边去!”
旁边有人小声道:“不、不是我们不抬,刚刚刚刚才听见里面有声音,我们、我们怀疑是诈尸了……”
那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气冲冲的打断:“诈尸诈尸诈尸!你们这么放着棺材晒月亮,还让棺材落地当然诈尸!别废话赶紧给我抬进去,待会儿误了吉时,我肯定上报老爷,让老爷剥了你们的皮!”
听见要被剥皮,这下外头终于安静了。棺材身子一晃,我又被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走了一小会儿之后,又停了下来。
“什么人?!”
是先前发火的那个男人。
大概是因为看不见,我的耳朵变得格外好用,隔着厚厚的棺材板都能听出他声音里的紧张。
“等一下,有些不对劲。”
又前进了一段路,男人忽地沉声开口。
风声比之前大了些,吹得外面不知道什么东西乌拉拉的响,其中还伴随着一种从没听过的低鸣。
那声音让我格外烦躁,恨不得立刻从里面冲出去把它拆下来才好。
我忍不住敲了两下棺材盖,外面很快传来战战兢兢的声音:“道、道长,少夫人她……”
他没有说完,我猜想他后面的话或许是要说我又诈尸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或者发生过。我记性还算好,但是现在怎么都想不起来。
道长?少夫人?诈尸?我脑子里蹦出一个奇怪的想法,没有唢呐和锣鼓,这支队伍怎么看都不像是送葬的队伍。先前那个男人还提到了月亮,听说太阳下山之后就不能下葬了,那么他们是要把我带去哪里?
“你们几个,去树底下站着不要动,不管里面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要理会,切记千万莫要再让棺材落地了。”
那男人低声吩咐着,说完又喊了另外几个人和他一起去前面看看。
我耳朵贴着棺材听着外面的动静,抬着我的那几个人,照男人说的把我抬到了一边。脚步踩在石子路上发出细微的声音,一二一二一二……
耳朵的灵敏度超出了我的想象,听着听着我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抬棺材的人应该是四个才对,但是我只听到了三个人的脚步声。
莫非是我听错了?
我贴着左边的棺材板,再次凝神听起来。
前面的脚步声有些凌乱,不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仔细听能听出其中有个人的步子很沉重,所以是两个人没有错。而后面,不管怎么听都只有一个人的声音,但是棺材却没有朝一方倾斜。
我越想越觉得害怕,后背起了一层密密的冷汗,想起了以前在书上看过的一个鬼故事。
说是四个人在背阴的房子里分别站住四个角,从第一个人开始,顺时针或者逆时针去拍下一个人的肩膀,下一个人再去拍另外一个人的肩膀。
因为只有四个人,所以最后一个人应该什么都摸不到才对。但是那个故事里,每个人都拍到了别人的肩膀。
那么多出来的那个人是谁?
我咽了咽口水,如果真是我想的这样,那么,我们这里,多出来的那个没有脚步的人,是谁?
棺材的颠簸停了下来,看来他们已经把我抬到了一边。谁都没有说话,外面很安静,但就是这样的安静更加让我心悸。
我想拍打棺材告诉他们,他们之中有一个“人”可能有问题,但是随即又想到,如果这样的话,那个“人”肯定也听到我说的话了,只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外面的三个人,甚至是我都会有危险。
怎么办,我要怎么做才好?
这么想着,外面又传来了低低的说话声。
“道长怎么还没回来?”
一人附和道:“是啊,这都过去一炷香了,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别瞎说,”又是另一人粗声打断了他的话,“就知道在背后说些不吉利的话,仔细道长回来收拾你们!”
那两人嘁了声,索性聊起了别的,不一会儿那第三个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话题,然而我始终没有听见第四个人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说话声渐渐小了下去,风声低鸣,像是在哼着一首不成调的哀歌。
这时,头顶的棺材板陡然发出一记沉闷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倒在了上面,紧接着棺材重重的落在地上,我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后听见外面传来两声闷哼,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我心里一紧,环抱着双臂,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急促起来。我这才发现我浑身冰冷,整个人都像落入冰窖里一样,而就跟之前客车翻车之后醒来的那一次一样,我仍旧感觉不到任何寒意。
“叩叩——”
有人在敲棺材盖。
先前的两下像是试探一样,接着头顶传来一连串急促而尖锐的敲击,就像是指甲敲在木桌上一样。我感觉到情况不太妙,不由自主的往最里面退了退,但那声音似乎知道我在哪里一样,我往什么地方去,它总能出现在我的头顶。
我心里一阵发怵,直觉告诉我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脑子飞快的运转起来,先前说话的那几个人现在都没有了声音,棺材又落地了,难道他们已经出事了?
正当我这么想着,那敲击声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头顶传来清晰的摩擦声,不一会儿就看见棺材另一头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月亮当空,月光从不足一指宽的缝隙里溜进来,让这黑暗的棺材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耳边心跳如雷,我整个人已经缩到最角落里,就连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吱、吱——”
很快,棺材盖被推开了一大半,一个黑黝黝的人影出现在上方,我眯着眼睛看去,看清那人的样子之后脸色顿时大变。
这不是先前我在长途客车上碰见的那个人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来不及我多想,便发生了更加让我惊骇的一幕。
只见他埋下身子,大半个人都陷入了棺材里,而后两臂一伸,就那么把一具娇小的尸体抱了起来。我刚觉得疑惑,怎么一具棺材里会有两个人,又见他把那尸体调转了一个方向,这下我看清了那尸体的样子。
一身艳红的长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白玉般的手臂无力的垂着,手腕处还带着一串黑色的珠子。长发盘在头顶,露出眉心的一点红,小巧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妖艳。
我禁不住脊背一僵,即使画着浓妆,身上的打扮变了个样,我也对眼前这人熟悉不已。
因为她就是我!
巨大的震惊让我张大了嘴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里会出现第二个我?
这么想着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赫然发现身上穿着的衣服竟然和“她”的一模一样!
黑金滚边,胸前用白金线勾勒出两朵叫不住名字的花。衣服异常宽大,我抬抬手,袖子就能滑下来,露出白皙的手腕。要说我和“她”有什么不同的话,大概就是我手上没有带着那串黑色珠子。
我头皮一炸,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件衣服,这不是江楚城带来的那件喜服吗!为什么又穿在我身上了!
再伸手一摸头顶,果然,那顶凤冠也正戴在头上。
我已经完全混乱了,感觉脑子里有无数个问题在盘旋,但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答案。
然而外面那人也没给我太多的时间,他抱着“我”原本是打算要离开的,然而走了两步之后又突然折了回来。
眼睛泛着绿光,一手抱着“我”,一手攀在棺材的边缘,摇头晃脑的像是在寻找什么一样。
而后他倏地一笑,声音嘶哑:“差点把你给忘了。”
说完,他用空闲的那只手凭空一抓,我身子往前一蹑,便直直的朝他扑去!
042 缠斗()
“啊!”
他那只手像是有巨大的吸力一样,身边起了一阵风,我整个人像是被捆绑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而就在他快要抓住我的时候,他伸出一根手指,往我眉心轻轻一点,我顿时身子一软,轻飘飘的落在了他的脚下。
耳朵里闹哄哄的,就像有一百个小孩儿在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眼皮变得很沉重,视线也时而模糊时而清晰,不行,不能睡,还不知道这个人到底要做什么,这里除了我谁都没有,我必须得保持清醒。
他站在我面前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似乎在观察我。但是我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爬起来,但身体从刚才那一刻开始就完全不能动弹,不论我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
先前抬着我的那三个人和其他看上去像是侍卫的人也躺在一边,不知道究竟是被他杀了还是昏了过去,此时一点动静都没有。
突然,他闷着嗓子又笑了两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厉害的,让那些小崽子们一个个都魂飞魄散了,没想到没了他的帮忙,你就是个普通人罢了。”
说完他摊开手掌,一个圆形的小光球出现在他手里,我呆呆的看着那越变越大的光球,心跳也莫名的一声快过一声,脑子里有个声音在不断呐喊着让我快跑,但是现实却是我根本动不了,只能看着他手掌的光球离我越来越近……
“去死吧。”
他轻声呢喃了这么一句,低沉的声音犹如一道催命符。
我认命的闭上眼睛。
而就在他快要触摸到我的时候,另一头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厉喝:“什么人!”
这个声音……
是刚才那个道长!
我心里一阵欢喜,那由远到近的脚步声此刻如同天籁一般,我知道自己有救了。
道长急匆匆的赶过来,走近了我才看见他似乎受了伤,衣服上有明显的抓扯痕迹,原先跟着他走的人应该不会少于四个才对,而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先前在棺材里看不见他的样子,现在看到我才发现他竟然意外的很年轻。
他身形偏瘦,长得倒是好看,长发用一根木簪盘在后脑勺,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他的脸色相当难看,尤其是在看见面前这个抱着“我”的男人之后,没有一点迟疑的亮出了手中的铁剑,再次低喝道:“你是什么人!把少夫人放下!”
男人听完,收起手中的光球,转而发出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