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变化得太快,我脑子有点运转不过来,睁大眼睛用眼神询问叶弛,他摇摇头,再次用食指碰了碰嘴唇,强调让我不要说话。我点点头,他这才松开捂住我的手,然后指指自己,有指指我,最后指了指旁边的树丛。
去树丛里?
我狐疑的看他。
他点了下头,随后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钻了进去。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着他也进了树丛。
天色愈来愈暗,我昏过去之前的时间应该还没有到正午,稍微算一下现在时间最多不超过下午一点,但是天色已经黑得跟晚上六七点一样,百米开外就看不见东西。
正这时,从小路的另一旁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要钻出来,我心里一紧,下意识的抓紧了叶弛的袖子,而他也神色凝重的注视着发声的地方。
不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大,发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我眼皮一跳,感觉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叶弛。”我压低了声音叫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又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摁住我的头让我转向一方,喉咙里发出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那边。”
他让我看的方向是一堆杂草丛,而就在他说完的那一瞬间,一只有些破旧的草鞋从里面伸了出来,接着是另一只。
我的视线缓缓上移,只见那草鞋的主人卷着军绿色的裤腿,身上的衬衫不知道穿了多久,都有些破旧,他的脸和正常人一样并没有什么特殊。
我想了想,觉得这张脸好像有些熟悉,应该在哪里见过。
正在我思索在哪里见过他的时候,草丛里又走出另外一个人,身材高大,手臂上还有个稀奇古怪的纹身。我一愣,这不就是刚才在车上吼司机的那个男人吗?他怎么在这里?
他俩一前一后的走上了刚才我和叶弛待的小路,不止是他俩,从草丛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在里面已经排好队一样。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刚才和我们一起坐车的人。他们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每个人都踮着脚,绷着身体,肩头都微微下塌,呈现出一种很不自然的姿势。
我转头看看叶弛,想问他这些人怎么了,又想起他不让我说话,只好扯扯他的袖子,等他看向我的时候,用手指指他们,在掌心里画了个问号。
叶弛拉过我的手掌,一笔一画的写了一个字,撇,竖,横折,横……
我心跳倏地漏了一拍。
那是一个鬼字!
036 包围()
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鬼?
我还想继续问叶弛,但他已经转过了头。这回不用他说,我自己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因为一个害怕而发出声音。
我在心里默默数着这个人的数量,十七个……
没记错的话我们上车的人应该是二十个,也就是说除了我和叶弛,应该还有一个才是。但是等着他们走出小路,到了下面的盘山公路上,我们也没看见最后一个人走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突然都、都死了?我昏迷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些人已经离我们很远了,但我仍然不敢大声说话,眉头不安的蹙着,声音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叶弛抿着唇,开始回忆当时的事,“翻车的时候我也昏过去了,但时间不长,很快就醒了过来。而我睁开眼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到外面了。”
我讶异的张开嘴,不是他把我从车上救下来的?
叶弛摇摇头,面上带着稍有的疑惑,“不是我,但是很奇怪……”
“什么?”我竖着耳朵等他继续往下说。
“我身体到现在都很冷。”
他不说我还没注意,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的温度也低得吓人,就像是在冰库里冻过,但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寒冷。
而叶弛也是这样。
“这到底……”
我话还没说完,便又一次被叶弛打断。他挥挥手,身子往旁边动了动,示意我看下面。
之前翻进山坳的那辆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弄了出来,车体崭新,完美没有被撞过的痕迹。脑子里灵光一闪,如果说车上的人都死了的话,那么这辆车很有可能已经不是属于阳间的车了。
司机站在车门前招呼大家上车,弯着手指,上去一个就点一下人头。
我和叶弛互相看了一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最后一个人上去的时候,司机开始伸着头四处打望,这让我清楚的看见他脖子上有一条黑线,不算粗,但是看上起很怪异。
“师傅,怎么还不开车啊?”
有“人”开了窗子支出头来问。
我顿时头皮一炸,那个人的脑袋都少了一半!
那司机挠挠头,说道:“有三个人不见了,俺去找找。这荒山野岭的,走远了可不好回来。”
说着他又重新走上了小路,刚才和他说话那个还在身后喊他:“师傅!快点吧!我还赶着回家呢!”
司机忙转过身,朝那人鞠了一躬,点头哈腰道:“不好意思,你们等等吧,俺去看看,马上就回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我们两个面前走过,叶弛拉着我往后退了两步,等到他走到小路深处,我才压低了嗓子问他:“我看见这个司机脖子上有条黑线,但是其他人好像都没有。”
听我这么说,叶弛倒是有些意外,随即换上一副明白的表情,也压着声音在我耳边说道:“这个司机可能还没死。”
“没死?”我不可思议的看他。
“那条黑线,我们管他叫死线。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出现,如果你阳寿已尽,那么鬼差就会用钩子把线勾出来,这样你就死了。”
我有点明白,看了一眼司机去的方向:“那他是不是也快了?我们能救他吗?”
叶弛轻轻摇摇头:“死线一出,就代表他必死无疑。鬼差要勾走的人,谁也救不了。”
我听完一阵唏嘘。那司机已经渐渐走入了草丛深处,没多久里面传来一声惊叫,叶弛面不改色的看着那个方向,我心里一个咯噔,知道那个司机可能已经被抓走了。
果然等他再出来的时候,脖子上的那条黑线已经不见了,整个人的脸色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色。叶弛身子一动,忽地沉声道:“怎么回事?”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只见他神色凝重,“怎么了?”
正说着,那司机再次从我们面前走过。我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等到他走下去,才再次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叶弛低头皱眉,作沉思状:“他应该被鬼差勾走了才对,为什么还会出来?”
我一愣。
对啊,既然是鬼差勾人,那应该就是连人带魂一起带走,为什么这个司机还会在这里?
还未等我们细想,已经走到下面的司机突然又折了回来。这时候叶弛的包里陡然亮起一道红光,那光线似乎有温度,叶弛被烫的急忙伸手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正是之前被他暂时封印起来的铜钱!
“不好!”叶弛低喝一声,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听见前面的草丛传来被踩压的声音。我们倆给了对方一个满是惧色的眼神,缓缓扭过头,就看见刚才已经走下去的司机正低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
“冥子……”他的声音沙哑,两眼浑浊,翻来覆去的念着这个词。
冥子!又是冥子!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跑啊!”
我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下一秒我跳起来抓着叶弛就往另一个方向跑。结果因为动作太大,先前在楼梯间伤的的地方又被扭伤,疼的我龇牙咧嘴。
我一边跑一边喘着气回头,那个司机就跟在我们身后,在我回头的那一刻他嘴里发出了一种奇怪的声音,紧接着原本留在车上的那些“人”三三两两的走了下来,表情呆滞,整齐的站在山道边上,然后迅速分散开来,一窝蜂的涌上小路!
我的妈呀,这些鬼不会是要包抄我们吧?
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和叶弛一前一后的在小路上狂奔,完全没有留意身边的变化。等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十分空旷的地方。
一棵柳树突兀的种在中间,四周的东西像是以它为中心一样,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我粗略估计一下,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大概就十来步的距离。
“快走,去柳树下面!”
叶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脸色一变,赶紧拉着我往柳树下走去。
走近了才发现这棵树大的出奇,树干也相当粗,至少要三个身材高大的成年男人才能环抱过来,正中间不知道被什么人用刀子刻画出了一个奇怪的图案。叶弛看见那个图案之后脸色一下就变了,惊呼道:“催命符!”
“催命符?”这鬼画符一样的东西就是催命符?
叶弛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不远处一声咆哮,紧接着那些跟在我们身后的“人”便齐刷刷的出现在了前面的草丛堆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们,嘴里发出“咊咊”的声音。
——我们被包围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我朝叶弛靠拢了些。出门之前叶弛给了我一个护身符,说是可能会用上。我把护身符握在胸前,警惕的看着围过来的“人群”,但奇怪的是他们没有再上前一步,甚至有一些在看见柳树之后还往后退了好几步。
叶弛绕着柳树走了一圈之后,掏出随身带着的桃木剑,说道:“看来这就是他们丧命的原因。”
我不解:“这颗树?”
他咬破手指,将血抹在桃木剑上,随即指向树干。而被桃木剑指过的地方,都显出微弱的红点,之后慢慢的汇聚成一条线,等到红光褪去,一些字现了出来。
“张贵、周扬、李……李九云……怎么全都是名字?!”
那些名字在绕在那催命符周围,叶弛每指过一个,就发出极其微弱的光,看上去诡异极了。
忽然,我在最边上的位置发现了我和叶弛的名字。叶弛的桃木剑从上面划过,我们的名字却没有像其他人的那样亮起来。
“我们的名字也在上面!”
我不由得惊呼,扭头去看叶弛,他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两个暗淡的名字,过了一会儿又重新用桃木剑把所有的名字都指了一遍,喃喃道:“十九个……”
“什么?”
“这些名字,一共有十九个。”
十九个……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我和叶弛再加上身后那些“人”,可不就是正好十九个吗?
“这些是车上人的名字?”我立马反应过来,说完我想到上车的人一共是二十个才对,也就是说还少了一个,“不对,还少一个。会不会是那个消失的?”
叶弛显然比我更早注意到这点,他沉吟道:“有可能。”
“那能知道这些树上的名字都是谁的吗?”只要能知道树上的名字是不是属于这些人的,那么就能知道最后那一个没有名字的,是不是消失的那个人。
但是叶弛摇了摇头,金属般的声音带着一丝挫败,“不行,画这个符咒的人法力太高。我道行不够,光是用剑指着,我都感觉十分吃力,而且这个柳树在压制我的法力。”
叶弛的话让我浑身一怔,怪不得刚才看他举剑的姿势有些奇怪,原来是这个原因。我看看他,又看看柳树,心里有些焦急:“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
现在那些鬼还没有过来,但是数量这么多,一旦他们冲过来,我和叶弛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现在之所以不敢过来,是因为这棵树在。我刚才还奇怪为什么那个司机魂魄没了人却没走,现在看来应该不是鬼差带走了他,而是这柳树。”叶弛顿了顿,“柳树本是至阴之树,有人在这上面画了催命符,让它成了招魂幡。那些东西现在不敢过来,是因为现在看柳树就跟看太阳一样,心生畏惧,但是一旦天黑,月亮出来,它们便会被月光吸引,从而看不见柳树。”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继续道:“到那时候,我们就真的小命不保了。”
037 我不会死的()
我以前听人说过,柳树、槐树、桑树、竹子、芭蕉还有榕树都是至阴之树。
柳树招魂,桑槐住鬼,竹子本空心,容易被幽冥之物附着。榕树大而阴,而芭蕉成群,容易引来孤魂野鬼。
我抬头望了望天,黑压压的云层如潮般在头顶翻滚,很难想象这样的天气晚上还能看见月亮。叶弛看穿了我的想法,难得耐心的和我解释:“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们看不见太阳,太阳也是存在的,所以天才会亮,同理月亮也是。你还记得刚才那个司机说了什么吗?”
我缓缓点头。
“他和我们之前在楼梯间遇见的女鬼一样,都是被那个叫冥子的东西吸引。加上这个催命符,大胆的猜测一下,这其实是有人在背后作梗,想要我们的命,或者说,”叶弛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幽幽道:“你的命。”
我舔了舔嘴唇,喉咙有些发干,这个我之前也想到了,但是那个人知道我们所有人的名字,就算他是车上的其中一个人,也不可能有这个本事。
我把想法说给了叶弛,叶弛听完摇摇头,“不,还有种可能。”
但是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敛起神色转移了话题:“当务之急是从这里出去,其他的以后再说。这里的安全只是暂时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从这里出去,那个人法力高强,一定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我沉默的点点头,心里想着到底是谁会对我们做这样的事。我认识的人里面并没有这样的人存在,叶弛说那个人可能是要我的命,难道是我招惹了什么人自己却不记得?
叶弛在脚边画了一个圈,就地盘腿坐了下来,符纸夹在两指中间,闭起眼睛念起咒语来。
但是很快他便从地上一跃而起,“哇呀!”
他这一声叫的我眼皮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叶弛摊开手掌,铜钱安静的躺在其中,只是上面的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裂了痕,诡异的红光在铜钱原有的纹路里缓缓流淌。
叶弛脸色铁青,没有向我多做解释,立刻从小包里掏出一张鲜红的符纸,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念符咒,铜钱上的符纸就已经碎成了两半。
“唔!”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形的气打在叶弛身上,他捂着胸口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我急忙上前去,叶弛却摆手制止了我:“不要过来!”
我只好收回脚,站在原地不安的看着他。
叶弛看了我一眼,一甩手将铜钱扔在了地上。就在这时,周围一直还算安静的鬼群突然齐齐发出了凄厉的叫声,每一声都像是重锤一下敲在胸口,我两腿一软,险些就要跪在地上。
叶弛的情况比我更糟,他两只眼里已经布满了血丝,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这些东西的目标……是这铜钱里的东西……”
铜钱里的东西……
我眼前几乎立刻出现了江楚城的身影,难道他被我用铜钱打中之后就一直在里面?
来不及我多想,就听叶弛又是一声惊呼:“没时间了,它们要来了!”
叶弛刚一说完,就听见鬼群里发出一声哀嚎。那声音就像是号角声一样,让鬼群更加躁动,她们开始缓缓向我们的正前方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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