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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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倭- 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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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仪已哭不出来了。他向其他民兵求救道:“我想,再就这样下去,我这辈子可能便完了。看来我该走了,我向各位问一声,刘师傅知不知道党总管他这样打人?他就纵容党总管这样打人吗?”

一个老成的民兵走上前来,叫人扶起韩秀,送到营房冶伤疗养。然后告诉徐凤仪说这是规矩,每个进入荡寇营的民兵都吃过党总管的拳脚,习惯了一点屁事也没有。新兵那有不挨打的,挨打了你就想办法,要么屈服,送钱,请吃饭。找出挨打的原因,以后少吃莫名其妙的拳头。要么跟党总管对打,打赢了别忘踩他一脚。像你这样被打回家的,只能说你这个兵不合格,脑子不好使。荡寇营民兵干什么的?讲好听点:保家卫国;不好听点:那就是杀人放火。

刘倚玉听说徐凤仪又被党忠贞打了一顿,便拿着金疮药来看望徐凤仪。

徐凤仪也不是个蠢材,他忽然有点明白自己莫名其妙吃拳头的原因了。他红着眼晴对刘倚玉大叩其头道:“刘小姐,请受小生一拜,小姐要是没有什么事,以后别来看我了,你再来看我,我只有死路一条而已。我在这里谢谢小姐的知遇之恩,请小姐给我一条生路。”

刘倚玉闻言不禁一怔,她不知道徐凤仪演那一出,就试探着问道:“徐公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题?,所以才这么慌张。嗯,这是什么事儿,请你说明白一点好吗?有什么事刘倚玉可以效劳嘛!徐公子,你尽管说就是了,我一定……”谁知道她话还没说完呢,就见徐凤仪白眼一翻,身子突然一晃,就软倒在地。

刘倚玉大惊,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急忙上前扶住徐凤仪。旁边一个老成的民兵也上前帮忙,仔细的看了一下徐凤仪伤势,都是皮肉之伤,嘘了一口气,对刘倚玉说道:“没事,大慨是刚才党总管打他的头时,打得太狠了,他身体太弱,受不了,才眩晕倒地。没事的!休息一天就会好。”

当时,刘倚玉叹息一声。就叫老民兵背起徐凤仪,送到荡寇营帐中。她把徐凤仪安置在床上躺下,也不嫌脏,让徐凤仪的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亦亦替徐凤仪料理伤口。

徐凤仪悠悠转醒,鼻子就闻到一股女孩子的体香味儿。发觉自己的头枕在刘倚玉怀中,吓得脸色大变,颤巍巍的拦阻刘倚玉道:“哎哟,不要这样,让我自己来吧。”

刘倚玉也不管他,只是固执地轻轻地把药抹在徐凤仪额头上的伤口处。她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态度是那么的专注,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徐凤仪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红晕,一股异样的感觉在他心里慢慢升起。他的心中从来不曾有过这种触电一般的感觉。死就死吧!党忠贞拳头与刘倚玉给他的这一抹震慑人心温柔比较起来,简直如蚂蚁咬人一样微不足道。徐凤仪看着刘倚玉哪一双明亮美丽会眼晴,感觉到自己的春天来了,心中就不由一颤。在那一瞬间,徐凤仪心动了。我春天来了,我还有什么可惧?无论什么无情霹雳当头打来,他都坦然承受,无所畏惧!

第十九章 惊天黑幕

徐凤仪吃了党忠贞一顿拳脚,不免躺在床上休息几天。党忠贞自觉这次下手太重,把徐凤仪打伤了,就没有催促徐凤仪起床练功。徐凤仪年轻力壮,躺了两天,身体便完全康复过来。日来无事,又不敢去修罗道场去凑热闹,担心招惹党忠贞不高兴,再给他来一顿拳脚就麻烦了。只是偷偷摸摸走出荡寇营,在刘家集郊外四处逛荡。

徐凤仪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竟然鬼使神差踱到乱葬岗附近。

乱葬岗黄土依旧,白云悠悠。

既来之,即安之。乱葬岗又怎样,千堆土馒头,同样气势磅礴,可堪一赏。

乱葬岗上,有个身穿白衣的妇女正在那儿陈列祭品,奠酒而祭。香烟缭绕,纸灰飞扬。那种气氛让旁观的徐凤仪感到有些恐惧,甚至不寒而栗。

那个妇女很年轻,大慨二十三四岁上下,哭得梨花带雨,十分凄切,令人恻目。这个妇女是为追悼丈夫而哭泣的,徐凤仪所以晓得这个年轻的女人是死了丈夫,原因是这个女人一面哭泣,一面念念有词,口中絮絮叨叨地抱怨着她丈夫的不是,说什么只望你加入荡寇营是图个养家糊口,谁知让你加入荡寇营竟然是去送死,你对荡寇营忠心耿耿,替荡寇营立了大功,人家却说你贪污钱财,当成仇人,一顿棍棒打个半死,这样作贱人是为什么呀?你为明志服毒自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但人家还不相信你,还诬蔑你是畏罪自杀,你怎样做都不对,千错万错,你不该加入这荡寇营……

从这妇女的哭诉中,徐凤仪晓得事情大慨。这妇女的丈夫荡寇营的民兵,为荡寇营立过功。但她丈夫卷入一件贪污案中无法自辨,又不甘心受辱被诬为贼,愤而服毒自尽以示清白,但结果仍然不能自辩,即使是以死明志,也无力改变大家对他们的误解。

面对这妇女的泣血哭诉,徐凤仪也感到痛心疾首和无可奈何,逝者如斯,生者何堪?出于对死者尊重,他还是合掌念念有词,祈祷死者早日往生极乐。

那个年轻妇人吃惊瞪着妙目,见鬼似的望着王徐凤仪。她显然不敢相信还有人替她丈夫抱不平,叩拜这几个大家如弃鞋履般丢弃的所谓贪污犯,大部分荡寇营民兵已跟这死者划清界限了,怎么还有人同情这死者,还来烧香叩头呢?

“你是拙夫的朋友吗?”那个年轻妇人望着徐凤仪好奇地问。

“嗯,我……不是…我是新近加入荡寇营的兄弟。”

“刘帮主昨日集合几百荡寇营的兄弟胁迫我丈夫,要俺丈夫拿出海盗的遗宝,否则群殴至死!”妇人痛哭流涕道,“俺丈夫说他打这伙倭寇并没有缴获一文金银,他没有做出隐藏倭寇遗宝的事,他不能承担贪污的恶名。刘帮主给拙夫三个选择,一个是认罪认错;二是拒不认错,让众人用棍棒砸死;三是服毒自尽以死明志。这没影的事怎能混帐认错?拙夫等只好服毒自尽以死明志。”

徐凤仪想象这妇人丈夫绝望服毒自尽的悲壮情形,心中也感到有些难受。在这一刻,徐凤仪对自己加入荡寇营的信心开始动摇。抗倭英雄刘云峰不过是个贪财嗜利的小人而已,英雄并非如传说中那样美妙,虚构的神话与现实根本不是一回事。物极必反,盛极而衰,象太极阴阳图案变换轮转,刘云峰帮主以及他的荡寇营其实也亦正亦邪,不过如此而已。徐凤仪自觉自觉他走上一条贼船,加入一个大黑帮。

“这位公子,你年纪轻轻,何况趟这潭浑水,早点退出荡寇营,好自为之吧!”那妇人看见徐凤仪年纪轻轻,少不更事,误入歧途,不免劝说徐凤仪几句。“你到刘家集的西山监狱去看看吧,或者你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你才知道这荡寇营有多黑。”

刘家集的西山监狱,依山石山而筑,气势磅礴,固若金汤。

“我怎么钻到这里,是鬼迷心窍吗?鬼神的意思?”徐凤仪拍拍脑袋,对自己这种有些反常的不受控制的行为感到不可思议。“既然鬼迷心窍,来了就来了,我就看一看有什么恶鬼在这里作祟,绝不能让那妇人笑话我是无胆鼠辈。”徐凤仪一边嘀咕,一边闯入西山监狱。

刘家集西山监狱四面环山,山谷有条深沟,深达百丈,底下怪石林立,监狱便建筑在山谷石壁底下。徐凤仪也觉得西山监狱鬼气森森,不象是人呆的地方。一个人被禁锢在这么可怕的地方,就算死了,只怕也会化为厉鬼怨灵吧?徐凤仪望着西山监狱黑黝黝的谷底,心里有些发毛。

“呜呜呜,呜呜呜,天啊──我什么也没做,你们为什么这样折磨我,让我死吧!”一阵鬼泣似抽噎声从地底下传来。

无论这是鬼泣还是人嚎,哭声饱含绝望、无奈、幽怨、痛楚和悲愤,徐凤仪听到这惨叫声后心头大震,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

“这是?──好象是人声?”徐凤仪好奇地探头打量石谷,寻找声音的来源地。石谷在夜幕包围下漆黑一团,象个棺材窟窿,什么也看不清。

“我还是进去看看吧!”在好奇心驱使下,徐凤仪如着魔似的不顾一切抓着石壁缝隙朝石谷底里攀爬下去。

徐凤仪爬到石谷底下,发现一堵山墙被人依山开凿,构建成为一座监狱建筑,监狱规模也不少,设施跟官府的县级监狱大同小异。徐凤仪走近那座监狱外面,隐蔽在一个黑暗的角落中,观察监狱里面的动静。

这西山监狱只有一个入口,监狱门口左右两侧暗洞中各藏一盏油灯,灯火幽暗,依稀看到里边的情形。门口有两个门卫,那一丈见宽的洞口走廊不时出入几个牢头模样的人,他们或吩咐手下办事,或聚首附议磋商事情,给人一种忙得不可开交的感觉。

郁闷的惨叫声和哭泣声此起彼落,这个监狱的承建者显然没有低估牢犯们的惨叫声会对人们的心理会造成冲击,有意无意地营造几重阻隔声音的空间或隔音墙,所以那些声音传到外面的时候已经变调了,既小又细,如鬼泣,如猫叫,如鼠闹……

那几个管事模样的牢头来回折腾片刻,累得气喘吁吁,看他们恼羞成怒的表情,他们的日子过得好象也不轻松,压力似乎很大。其中一个牢头对这种损人不利己的玩意儿显然已经厌倦了,忽然对他伽同伙大声嚷道:“够了,够了,今日就伺候他们到此,这些贱骨头不怕死,不怕痛,大爷我可要吃饭休息呀!烦死人了,别管他们了,咱们回家喝酒去。”众牢头轰然叫好,招呼起来,成群结队走了。

监狱门口只剩下一个门卫守岗,那个门卫看见同伴都走开了,心里也有些不满,自言自语道:“岂有此理,你们都去喝酒吃肉,却把老子丢在这里吃西北风。这铜墙铁壁,还害怕这几条上了肉案板的鱼虾跑掉吗?”那个守卫一边抱怨,一边拖出一件皮祆,大模大样地走到监狱旁边一间值班室中,“砰”的一声关上大门,睡觉去了。

徐凤仪不敢大意,偷偷摸摸地暗潜过去,迅速越过值班室大门,进入牢室。那守门的大汉睡得如死猪一样,人事不省。

徐凤仪快步进入这个岩穴监狱,经过前头几个讯问室,再踏入刑堂中间。牢房墙壁上插着一根照明的松明火把,只见刑堂上摆着老虎椅、夹棍、烙铁头、锡炉油锅、捶骨钉等等,各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刑具应有尽有,荡寇营到底用这些恐怖的刑具对付什么人呢?

徐凤仪走到牢房末端,只见走道两边有四个洞窟,洞窟入口大门都是碗口大小的铁柱子做成的,而困在里边的犯人都无一例外被床匣机关锁上。牢房的男女牢犯总共有十多个,他们都被这钢铁刑具固死在牢房之中,动弹不得,除非荡寇营愿意放掉他们,否则神仙也救不了他们。

当徐凤仪潜进牢房打量这些牢犯的时候,这些可怜虫大多数人都已经安静下来。只有一个年轻人还在哭喊:“冤枉啊!冤枉啊!神他知道,我并不是倭寇……我不是倭寇……不是倭寇……”他说的是词正腔圆吴越话,倭寇不可能说这样地道的吴越话,也许这家伙是假倭吧!他是不是倭寇,天晓得。

徐凤仪借着微弱的火光,看见第一座洞窟前头草垛上躺着一个中年人,那人显然是刚刚用过大刑,还没运动床匣锁上,只是丢到草垛中让他苟延残喘。徐凤仪看着这个年轻的囚犯,被打得遍体鳞伤,三分象人,七分似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徐凤仪也不能按着路分寻思,感到惊诧莫名。

“呜……呜……呜……天啊!爹啊!娘啊!我冤枉啊!……我并不是倭寇!”那个饱受酷刑的年轻人继续在黑暗的牢房中哭哭啼啼,念念有词。

难道这就是荡寇营关押倭寇的地方?而这些牢犯便是荡寇营民兵们心中认定的倭寇吗?

躺在草垛上那个中年人感到有人靠近他,慢慢张开眼睛,他看见徐凤仪后,除了惊异,还有激动,象一个在黑暗中摸索走路的人看见一点火光。他马上挣扎起来,艰难爬到牢门下,对徐凤仪伸出他那条血肉模糊的右臂。

徐凤仪以为中年人是他求救,于是蹲下身子,看看中年牢犯要说什么!他也不能确信自己有能力救这些人出狱,这是荡寇营的内部事情,他不见得有权力干涉。

不料中年牢犯倒没有要徐凤仪救命的意思,却是说:“年轻人,我叫张九。我知道你是个善良人,你的眼晴里充满慈悲,我知道你良心未泯。求你,替我做一件事,转告我的女儿张映雪,叫她为我报仇。我是清清白白的百姓,我不是倭寇。你给我传送这消息出去,把这里的黑幕公诸天下,我就算死也毫无怨言了。”

“咦,怎么回事?”徐凤仪自觉脑袋一片混沌,都快变成糊涂虫了。

这个叫张九的牢犯被打得甚是狼狈,头发被扯得七零八落,眼睛肿得几乎张不开,鼻子歪了半边,牙齿被打掉一半以上,身上可以说给皮鞭棍棒摧残得千疮百孔,完全是体无完肤。如其说他是一个人,不如说他象个垂死待葬的还余一口气的僵尸。

徐凤仪看到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可怜虫,心中除了除了有一份惊诧不解的迷惑之外,还有无可奈何的苦笑。就算强盗杀人放火,干尽伤天害理的事,一刀把他杀了就是。这样把人零碎折磨,确实叫人看不下去。

“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给人整得这么惨?”徐凤仪明知故问,看到这么残酷的事实,他几乎不愿意相信自己眼晴。希望通过咨询,问个结果,但愿事情不象他想象那么坏。

张九长叹一声,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有惭愧、郁闷、懊悔、痛苦和愤怒,满腹牢骚,委屈地说:“刘帮主怀疑我是倭寇,我遭到他们严刑拷打。”

“哦!”徐凤仪点点头,好象明白什么道理似的。“难道你不是倭寇?,你肯定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他们才这样是折磨你。”

“嗯,是。”张九垂头丧气地承认了,“我承认我贪财,跟倭寇做过交易──但我不是倭寇,我不是倭寇啊!”

“贪财?”徐凤仪点点头,又摇摇头。人类有那个不贪财呢?不贪婪的人只怕不是人类了。在正常人的眼中,不贪财好货的人神经恐怕有点不正常了。

“我贪心,象我这种身份的商人,根本不愁衣食,但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积攒几个私房钱才能睡个安稳觉。”这张九遭到这荡寇营民兵的酷刑摧残后,似乎有点痛悟前非。“刘帮主查访到我与倭寇做过交易,认为我是倭寇的线人,就把我捉拿起来,严刑讯问。我确是贪钱与倭寇做过交易,但我绝对不是倭寇线人。我是不该贪钱,可我改不了这个缺点啊!一点贪念,害苦我了。我贪财,受这种罪是咎由自取。可我不是倭寇,又没法摆脱嫌疑,进行无罪自辩。但我实不甘心被冠以倭寇帽子处死。我要一个说法,证明我是清白的。求你,小哥,帮下忙,帮我传送消息,把这件事告诉我女儿张映雪,让她救我。”

徐凤仪看见众牢犯被这荡寇营民兵刑求摧残成这付模样,心中也老太不忍,他实在无法对这件事坐视容忍,置之不理。于是点头道:“张九,我也很乐意帮你,但我不能保证找到你的女儿张映雪,我只能尽力而为帮你。”

第二十章 无胆鼠辈(上)

张九有些绝望,他的要求徐凤仪帮他传递消息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徐凤仪是个跟此事没相干的旁人,他完全有理拒给张九提供帮助。

“张九,我也想帮你。恩,帮你可有报酬没有?我现在很穷,也不能替你白干。你还有什么末了的心事,需要我替你张罗一下吗?”徐凤仪担心他替张九传递消息被刘云峰知道,哪可不是闹着玩的,籍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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