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夜静挥手道:“他们船多人多箭也多,打消耗战我们肯定吃亏,对射的话,咱们的箭很快就会用完,如此我们这边就会陷入不利局面。小子,你给我奋勇向前冲吧!我用弓箭给你提供防守、掩护,你伺机反击,尽量杀敌。”王婆留也觉得紫夜静说得有理,当下舞刀迎击来犯的敌人。
十余个南澳海贼疾速向王婆留冲来,这些家伙俱带丈八长短的大钢叉,钢叉杆柄多是硬木制作的,前端的铁刺尖头看起来寒光闪闪,令人望而生畏,但中间的木杆却是这种武器致命的弱点。一般人看见海贼的大钢叉,也许多半被吓得半死。而王婆留却自觉成竹在胸,有六、七成必胜的把握,只要对手的武器存在弱点,细雪倭刀就会发挥出它最强的威力,让手持劣势武器的敌人吃尽苦头。
王婆留象大山一样屹立船头,完全无视南澳海贼明晃晃的大钢叉自四面八方向他刺来。王婆留等众海贼的钢叉临到身上才大吼一声,斗气磅礴喷发,振刀一扫,众贼俱倒,连人带兵器断为两截,半倒甲板,半落海中。
吴三佬显然没料到王婆留这招,震骇之余,张大嘴巴,象傻子般愣在观察台上,半晌回不过神来。
王婆留手擎长刀,对着吴三佬的手下大声叫阵:“不要命的过来,有种就别逃。”言毕带头冲向敌人的主船,径直向吴三佬冲过去。擒赋先擒王,主将带头冲锋陷阵,艾源、安通、毕沅、曾竹青、雷妙达自然不甘落后,立即跟在王婆留身后。保护自己的主帅也好,跟随自己的主帅共同进退也好,这班少年如影随形,与王婆留连成一个完美的整体,象箭头一样插进吴三佬的海盗阵营中。双方短兵相接,一时间血肉横飞,彼此杀得难解难分,战况十分激烈。
另一边,就在王婆留对付哪些小喽罗的时候,二鬼、赵止马、钱七、李文通等几个海盗头领集合数十名好汉,把柳生宗政团团围起来,喝令柳生宗政缴械投降。他们领教过倭寇剑道高手的历害,对柳生宗政也非常忌惮。仗着人多,李文通等人以为能给柳生宗政足够的压力,便七嘴八舌劝降,他们对真倭可是非常客气、尊重。柳生宗政不予理睬,雄视群盗,象只举着镰刀即将出击的螳螂般一动不动。
柳生宗政这一招还真把李文通等人震慑住了,敌人不动,我也不动,这帮家伙象木鸡一样愣在哪里,你瞅我,我瞅你,好象站在哪里等候太阳西沉一样。等了一会儿,有些海贼认为柳生宗政在装Β,不要命似的冲杀过去。二鬼、赵止马、钱七他们也暗忖,再这样等下去也太不象话,只有懦夫、鼠辈、兔爷们才会这样等下去。于是把心一横,也提起兵刃,对柳生宗政展开了疯狂的进功。
只听见“轰”的一声,一道杀气从柳生宗政身上澎然爆发,以柳生宗政为中心,一道刀光围绕柳生宗政划出一个完美的圆周形,然后圆周形弧光象涟漪一样,一波波连锁向外震荡,朝四面八方散发开去。众海贼的身体如遇上大海潮汐一样,随着潮起潮落,浪花层层叠叠,一浪推着一浪,前仰后合,摇晃不止。柳生宗政将杀气激发至极限,十丈之内,剑气纵横,便如潮汐,层层叠叠向外推去。他发出一波剑气之后,立即鞘刀袖手,傲然屹立,冷眼鄙夷地看着李文通他们,那眼神好象说:“让我看着你们怎样死!”
──啊!一个海贼首先惊叫起来,接着他手中的刀“砰”的一声断成两截。同一时间,参与围攻柳生宗政的强盗手中的兵刃也纷纷折断。接着强盗们上半身跟自己的下肢分离,掉落甲板上。可煞也古怪,许多失去躯体的下肢依然顽强竖立在地,气氛显得十分怪异。只一瞬间,柳生宗政把围攻他的海贼全部腰斩。
李文通便是想进宫当太监也不可得了,他的下肢跟他上半身完全分离,这货直至死,也没搞清楚自己是怎样死。
柳生宗政把暴力美学演绎到极致,他哪无坚不摧的一刀流是如此神秘和不可思议。不招不架,只是一下。一招秒杀所有对手。
吴三佬看到二鬼、赵止马、钱七、李文通一齐俱倒,都见鬼去了,虎躯为之一振,吓得汗流浃背。尖声狂叫道:“鬼呀!草泥马的真是撞上鬼了,我可不想变鬼呀,撤!撤!撤!”他说完立即就闪,反应十分敏捷,象匹奔马一样跳过邻船,绝尘而去。在吴三佬作出表率带动下,群盗立住脚跟,纷纷退缩。掉转船头,一阵风走了。
王婆留他们也没怎样追杀这些强盗,见对手知难而退,也跳回自己的货船,由这些海贼去了。双方追逐厮杀近几个时辰,太阳早已斜西。海面波涛渐静,船上船下都是南澳海贼的尸体,方圆数里海面尽赤。
赵贞长舒了一口气,走近王婆留身旁,拍拍胸口道:“这伙恶贼终于走了,我可不想再见到他们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真该死,硬逼我出手杀人。本姑娘可是连鸡也舍不得杀呀,怎会狠下心肠杀人?只能用弓箭射这些蠢货们的屁股,呵呵。”说罢吃吃而笑,原来这丫头不是射不准海贼的咽喉,而是故意射歪,这丫头确是她心慈手软不敢杀人。她虽然射伤无数海贼,却没有一个是致命的。不过南澳海贼们未必肯领她的情,这样向他们的耻骨方位“开枪”放箭,比杀死他们更显得可恶。
王婆留浑身是血,有敌人的血,也有他自己的血。在冲锋陷阵的时候,他也吃了南澳海贼们几记铁拳闷棍,受了点皮肉之伤,鼻血流得很厉害。
“你受伤了,要不要到船舱里处理一下伤口,休息半天。”赵贞摇摇王婆留的肩头,睁大眼晴关切地问。
“放心吧!不用了,这点伤不碍事。”王婆留说罢,伸手用衣袖把鼻血蹭掉,又吐出几口带血的唾沫。俗话说: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王婆留杀了这么多海盗,不受点外伤是不可能的。他外表看来好象受伤了,但绝无生命危险,他吐的血只是鼻渊血管震破流出的鲜血,看起来很吓人,其实只要盘坐运气,稍事休息,过几天便没事了。
紫夜静过来抚摸一下赵贞的头上的秀发,不免夸奖这丫头几句,乐呵呵道:“兄妹同心,其利断金。你们协同作战,配合默契,简直称得上天衣无缝了。”赵贞与王婆留配合得近乎完美的协同作战榜样,成为艾源、安通这些少年海盗们推崇的典范,大家都认赵贞与王婆留配合默契,是最佳拍挡。
随后,众人清洗打扫船只,收拾断剑残刀以及南澳海贼的尸体,一一予以海葬。调整船舵,鼓帆南下。
第四十九章 大婚准备(上)
不一日,王婆留的货船到达广州,在洛溪河边泊了岸,另雇租马车辗转赶往番禺城。
安行健走在前头带路,领着众人回到他久违的老家榕树村,眼见山村无改,农夫在田野驱赶水牛犁田,牧童在溪边唱歌,村妇在鱼塘边打猪草,老叟在柳树下的河弯垂钓,一派桑基鱼塘的岭南景色犹端然未动。王婆留等首次领略这些岭南风情,一个个仰长脖子游目四顾,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即便是路过人家屋檐下,也伸头往里边张望一下,大家心中都有一种猎奇的欲望,兴奋莫名。
安行健回到自己三宅四进的老祖屋,早有他的堂伯堂嫂提前得到信息,赶到村头地坪上接住他们这一行人。安行健把行李放到堂伯堂嫂家中,由他堂伯堂嫂安排众人的食宿。安家是当地大户,房屋甚多,安排王婆留等人住宿算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安行健跟他堂伯堂嫂说起他回乡结婚的事,他堂伯安康福闻言十分欢喜,拍着胸口表示他将不辞劳苦,替侄儿张罗操办婚事。安行健父母双亡,这结婚的事就由他堂伯堂嫂作主了,于是安行健取出一千两银子交给安康福,让他主持并筹办婚宴。
安康福与安行健稍聚家常,说他对安行健的婚姻大事也十分关心,本来他准备替安行健在邻村物色一个女子为妻,在安行健回乡过年时办妥他的婚姻大事,现在安行健有了心上人并带回老家结婚,这件事就免提了。
广东过去有一种陋俗,一些下西洋过藩做生意的华侨子弟,到了当婚年龄的时候,由于关河阻隔,路远迢迢,回乡不易,便由父母或叔伯兄弟作主包办婚事。即用公鸡代替新郎与新娘拜堂成婚。安康福听见侄儿在外面发了财,又见安行健跟着林敬翔过藩做生意多年没有回家,也有打算与安行健在家乡找一女子为妻,以便了却一桩心事。按照俗规,由父母(或叔伯兄弟)物色一中意的女子,从过礼纳聘,到定下婚约,一一遵行礼制。但到了完婚之日,儿子(新郎)若未能按时归来,拜堂时,便以公鸡代替新郎,一样为公鸡披红挂绿,梳头扮髻,吟诵祝词。新娘花轿一到,由一中年妇女手捧公鸡去迎娶新娘,公鸡与新娘进入厅堂后,一样拜天地,拜祖先,拜父母,公鸡与新娘相拜,一切过程均与真正的婚礼一样。婚礼的当晚,公鸡还要缚在新房中与新娘共度良宵,直到次日清晨才能将公鸡捧走。有的婚后丈夫十年八年回不来,妻子可领养一个男孩作为后嗣,俗称“过继”。这种婚姻当然是非常可悲的,不过在旧社会却是稀松平常的事。
安行健在筹办婚事间隙,带着王婆留到广州十三行一带寻找商家洽谈采购白绢,很快就筹齐几千条布匹。柳生宗政和紫夜静对这批岭南白绢的质量赞不绝口,并表示下次需要时还会委托王婆留继续采购。谈妥生意,大家留在广州,只等吃安行健的喜酒再启程回仙游城。不料在这时候,王婆留、赵贞、艾源、安通等人却接二连三病倒了。水土不服,上吐下泻,不少人连续几日高烧不退。
安康福叫他老婆安嫂替王婆留煲了凉茶,喝了也不见效。请了个当地郎中来号脉,说是湿热,喝了几天苦汤,病情一点也不见好转。安行健也没办法了,说当地檀香山天主教堂有个佛朗哥巫医叫作庇得,这个黄须碧眼怪物颇有些能耐和神通,比喻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替人开膛破腹摘除腐肌瘤体,端的十分大胆妄为。但岭南的乡下人都不太相信这番鬼佬,认为这番鬼佬居心不良,干此勾当是谋财害命,十分邪恶,不少人就算病死也坚决不吃番鬼佬的药,问问王婆留愿不愿意请这番鬼佬来试试?
王婆留病急乱投医,就叫安行健赶紧请这庇得来给他看病,别人或者不信任这番鬼佬,他对这番鬼佬却没有什么成见。他晓得这些番人传教士大多数人都是理性睿智的善良人,特别在行医传教的时候,认真,执着,敬业,非常有原则。懂就懂,不懂就不懂,绝不会猪鼻子插根葱──装象。鬼混骗人。
安行健就打发仆人用轿子把庇得接到家中。庇得见了王婆留,就象狮子见到猎物一样,双目闪闪发光,兴奋不已。庇得略知中文,王婆留也跟汪直和德伯朗神父、修女爱丽斯他们学过一点葡萄牙语,于是两人咿咿呀呀,连比带划,艰难地沟通起来。
庇得搓手急不及待地对王婆留说:“王朋友,你好吗?见到你我很高兴,终于有人肯请我看病了,真是令人怀念呀,你知道吗,我上次给人看病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自从那次替人开膛破腹做了一个摘除盲肠的小手术,吓坏了这些乡巴佬,他们都把我当成杀猪的屠夫,竟然没有人再找我看病了,真是岂有此理呀!这些乡巴佬平时连头发也不舍得剃掉呀,说什么身体一切发肤于父母,决不能伤筋动骨。你想,我竟然从病人身上拿掉一段肠子,那还得了?这后果很严重,结果导致两年多没人找我出诊,害得我有本领没地方用,气死人了。”庇得唠唠叨叨地说,就象武夫很久没有争锋打架一样,当然恨得手脚发痒。
“谢谢你的问候,我一点也不好,头晕,恶心,浑身燥热,难受死了。你给我看看吧,是什么病?治好我的病,我重重奖你。”
庇得带着微笑走近王婆留身边,摸额头,辨心音,听呼吸,验看舌头等等,忙得不乐亦乎。即使替赵贞检查身体的时候,也一视同仁,并不知道什么避嫌。一点也不象中土某些“神医”那样高明,凭一根线子并隔着窗帘也能看出女士生什么病。安行健的堂叔安康福满面鄙夷地看着庇得忙前忙后,心中颇是不以为然,这货居然不会中土普通江湖郎中都会的“隔山摸牛”的问诊神通,太差劲了,这种下乘医术能行吗?
庇得仔细检查完王婆留这些病人的身体,一本正经地说:“我在此郑重宣布,各位的发病缘因,你们是被吸血鬼咬了。”
众人大吃一惊,俱面面相觑,不知自己什么时候被吸血鬼咬了?安康福急得跳起来,大声斥责庇得道:“你这个骗人的庸医,休要血口喷人,我这地方很干净,根本没有吸血鬼。”
“是吗,那我抓一个给你看看。”庇得胸有成竹走到墙角,噼拍一声打下一只昆虫,递到安康福面前,原来他所指的吸血鬼乃是蚊子。安康福气得说不出话来,众人却笑翻了。
“你们确确实实是被吸血鬼咬了才得病的,你们相信我,我便给你们下药。”庇得乐呵呵说。
“我信你说的,你替我们把病治愈,我赏你十两银子。”王婆留他们在这几天备受蚊虫的骚扰,也认同庇得的说法,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也许,他们这病,真跟蚊子大有干系。
“说真的,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宁可不要钱,如果我有钱的话,我甚至可以倒贴你们十两银子。”庇得脸现沮丧之色,唉声叹气说。“可惜,相信我的人太少了,我在错误的时间,来到错误的地方谋生,空有一肚子学问,也赚不到几个钱哩,他奶奶的,我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我快饿死了。王朋友,只要你们相信我,我决不要钱,我要你们的信任。”
“你下药吧,如果生效,我请你做我的私家大夫,给你管饭管工资怎样?”王婆留脑子一发热,词来便给,也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样豪爽的话来。
庇得抓住王婆留的肩头,使劲摇了两下,哈哈笑道:“噢,我终于找到个知音了,我决定免费给你看病,同时送一件大礼给你。”这家伙干巴巴跑来出诊,没赚人家一分钱,还倒贴礼物给人,这种怪人真是少见啊!
“我给你们开一剂佛朗哥炼金术士的新药──神航辟邪丹!这是佛朗哥炼金术士结合中土药材制成的特效退热药,对打冷拐之类的发热疾病十分有效,包你药到病除。”佛朗哥海盗当年从澳门这个小渔村登陆大明朝之后,许多海盗遇上瘴气,水土不服,看见广东人用砂煲煮这青蒿植物治病,也把青蒿药材贩卖到欧州,成为许多海盗远洋航行时必备的药物。为了便于保存、携带,聪明的佛朗哥炼金术士把青蒿植物提炼,制成药丸,号称神航辟邪丹,得到航海家、商人、海盗、水手们的热烈追捧。庇得给王婆留他们每人几颗神航辟邪丹之后,就兴冲冲告辞,说回去把他心爱的礼物牵来,送给王婆留做见面礼。
王婆留他们服药小睡几个时辰之后,身上湿热尽退,这神航辟邪丹果然大有奇效。傍晚时分,庇得也再次光临榕树村,并牵来一条黑溜溜的大狗,这条黑狗象头小牛犊一般,体重至少七十斤以上,体貌健硕,凶猛非常。
“咦,难道他是给咱们送狗肉来,让我们进补?”大病初愈的艾源吞了口唾液,望着王婆留挤眉弄眼邪笑道。
“这是人类的忠实朋友,你怎么想到要吃掉他?岂有此理!这狗在佛朗哥伊丽莎白市场价值十块金币啊!而一个佛朗哥金币可买十个中土奴仆哩,你吃这狗,等于一次吃掉一百个人呀,你不心痛吗?”庇得对艾源怒目而视,很是反感他说吃狗肉的话。
艾源吐吐舌头,与安通等人相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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