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
守城官兵说道:“不到一个时辰前,有一个持县衙腰牌的女子,骑马出城了。”
梁玉喜:“去的什么方向?”
“应该是往西北官道去了。”
梁玉喜一听,翻身上马,猛地一鞭就飞驰起来。一路上皮鞭像雨点一样,一直抽在胯下的马背上,那马一路悲鸣,跑得飞快。好几次在湿滑的路上,还差点马失前蹄。
西北官道迎面就是西北风,梁玉喜一早起来虽然穿得单薄,但他心急如焚,完全不觉得冷。倒是他的眉毛和绾的头发上,没多久就起了白霜。
风驰电掣的直追到西北官道的尽头,追到渡口,这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梁玉喜下马就看地上的印迹,由于这条官道是清河县最多人经过的,官道上马踏的痕迹颇多,根本看不出什么。找了一阵,也没有什么痕迹。梁玉喜望着氤氲着水汽的河面,也没有渡船影子。
王雨鹛会从这里出去吗?我虽然没有告诉她,现在清河县境可以出去,但她在县衙保不齐会听董书怀他们说过。可她为什么要离境呢?她说自己救不了她是什么意思呢?
梁玉喜看着无人的四野,恨不得大吼一声,吼出心中的憋闷。
可这过来只有此一条大路,她不从这里走,还能去哪里?如果有渡船在,也许就清楚她是否离去了。
于是,梁玉喜对着渡口对面大喊道:“额嗬!”
仔细听,河面上有自己的回音,可是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梁玉喜又扯着嗓子吼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
他感到从没有过的绝望。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从这里追出去呢?如果自己现在从这里出去,就再也回不来了,那老娘、大哥他们、还有那些需要自己帮助的人,自己舍得吗?
梁玉喜僵立在渡口,直到寒风吹得自己打冷颤。他压抑着自己的悲伤,回身就准备上马离去。
这时,河的对面传来了人声,梁玉喜回头仔细的睃巡河面,就见一条渡船正从对岸划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传个信()
渡船过了河的中央,可以看清船上有人。梁玉喜欣喜不已,他就想问问船家,王雨鹛是否已经从这里渡过河了。
梁玉喜站在渡口等着,渐渐的就看清渡船上出船家外,还站立了两个人,都身着大氅伫立在船头,看不出是什么人。
等到渡船靠岸,梁玉喜才看清,船上走下的两人中,一人手执法杖,应该都是僧人。
来人走到梁玉喜面前,掀开大氅,果是两个僧人。其中一个年纪颇大,应该一过花甲之年,面相端庄,慈眉善目的。另一位,是个年轻的和尚。
老和尚单手一礼,“阿弥陀佛!施主有礼。”
梁玉喜忙回了一礼,“师父有礼了。”
梁玉喜就见船家靠岸后,也没用要走的意思,就高声问道:“船家,适才可有一位女子从这里渡河啊?”
船家摇摇头。梁玉喜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总算知道王雨鹛没从这里出去了。
老和尚听他这一问,就奇道:“施主,你怎么问有无人从此渡河呢?”
梁玉喜也反应了过来,也就不想瞒他出家人,就说道:“师父看来已经知道清河异象,不过,最近这异象忽而这样忽而那样的,现在,突然变得可以出去了。但是,外面的人是进不来的。”
老和尚:“哦,是这样。怪不得我们前几日来,原以为是可以进清河县的,结果费了半天劲就是进不去,所以才寻声过来问问,没想到施主是明白人,一下子就帮我们解了疑惑。”
梁玉喜打量了他们一番,也看不出这两和尚有什么特别的,就问道:“师父,既然知道清河县能进不能出,为何还来此呢?”
老和尚微笑着说道:“我们是想到南山寺去做场法事。”
“哦,那师父可能不知道,这南山寺前几日已经被大火焚毁。”
老和尚一听,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根本就来不及掩饰什么:“施主是说南山寺被大火烧了?烧得厉害吗?”
“烧得挺厉害的,南山寺这座上百年的寺庙,就这样被烧得一干二净的。”
“哦,那方丈大师怎么样?”
“圆序方丈听说没来得及出来,也葬身火海了。”
老和尚收敛了自己的紧张,突然换了一副平静的表情。微点点头,似乎从这两句话里,已经听到了什么自己才能领会的答案。
梁玉喜见此,就说道:“现在南山寺的僧人正在努力重建南山寺,如果大师有什么需要在下带话过去,在下愿意效劳。”
老和尚:“有劳施主了,不知施主在清河县是做什么公干的?看你小小年纪,倒像个官家的人。”
梁玉喜灵机一动,说道:“清河县现在也没什么官家不官家的,我只是驿站的驿户,靠给人送信求生活。清河县没有我没去过的府邸,也没有我不熟悉的官家大户。”
“那施主各路消息一定很灵通了?”
梁玉喜也换成自己当小厮时的本色,夸着海口说道:“这个不是小的吹嘘,清河县好的坏的消息,我要不知道的,绝对找不到其他知道的人。”
老和尚笑道:“听你口气不那我问你。你知道武德司吗?”
“武德司?这个我知道啊,清河县就有武德司的人,他们的首领叫武德使王仁詹。”
老和尚听他说出王仁詹,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的东西:“嗯,那你能不能给我们穿个信给他?”
“传什么信?我可不穿什么打打杀杀的信,他们武德司的人都是打打杀杀的,我怕这个。”梁玉喜露出为难的表情。
“传个的信,就说这渡口有两个出家人在这里。这个总还简单吧。”
梁玉喜还是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可我不知道怎么找他?而且他这种朝廷命官,要是不信我的话怎么办,这不也把师父们的事耽搁了嘛。”
老和尚身边的年轻和尚有些忍不住了,说道:“我说小施主,你刚才还在夸海口,说没有你不知道的消息,这一会功夫就说不知道武德使的下落,你是成心哄骗我们出家人的吗?”
梁玉喜连忙道歉,“师父,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急啊,我其实意思是,你这信不太好传。你想啊,我一个小子跑到武德使面前去,说有两个出家人在渡口等你,他会信吗?他不哄我才怪呢。你们总得说个法号什么的吧?”
老和尚笑笑:“恩,施主说得不错,我呢法号成云,这是我的徒弟,法号尚恩。施主说给他听,他就明白了。”
梁玉喜点点头,“好,这不就很明白嘛。那两位师父又是打哪里来呢?”
“我们来自汴京的白马寺。”
“哦,这就更清楚了。那两位师父就等我的消息,我这就回去打听到武德使的下落,随后就把话带到。放心,也就这两天的事。”
老和尚:“不,施主。此事很急,可不能耽搁两天。你无论如何也帮我们把他在今日叫来。”
梁玉喜纳闷道:“师父,你这也太急了。这事急也急不出来啊。”
“施主,此事实在重要。只有麻烦施主赶快,如果施主能把人找来,老衲是感激不尽。有机会也定当厚报。”
“师父,这个不是我推脱,此事我还真办不到。这清河县虽然不大,可要找一个要紧的人,行踪隐秘的人,半天的功夫是做不到的。”
老和尚说道:“施主想想办法,那你还有其他驿户兄弟吗?”
“没有。”
三人站在渡口都沉默着。
老和尚犹豫了很久,然后才说道:“施主,我看你还算诚实,也没什么坏心眼。我告诉你一个方法,你在城墙上,找个地方放一把蓝焰,然后坐在那里等一会,武德使就会来找你。”
“真的,那师父为什么不早说,要是早说,哪里还这么复杂。那好,我就告辞了。”
梁玉喜一合十就与两个和尚告辞。翻身上马后,梁玉喜走了。
一路上,梁玉喜脑子里是一刻也不停息,他在想,这两个和尚从汴京来,表面上说是去南山寺做法事,其实是来寻武德使的。那此事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跟王仁詹是友不是敌,是叫王仁詹来隔空对话交待事情的。而此事如此的急,好像是跟南山寺起火有关。那这信传不传?怎么传呢?。
第一百六十章 蓝焰社()
梁玉喜回城后,就立马去见虚印。因为虚印曾经是武德司的人,他说不定能说出个一二来。
梁玉喜在一间民居院子找到虚印,见董书怀和马德贵他们正在挖地道。
他拉过虚印,就问道:“道长,我有个急事,想问问你。”
虚印看他十分焦急的样子,“怎么啦?啥事啊?”
“道长,这个武德司是不是有放蓝焰为号的做法?”
虚印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问题了?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梁玉喜见虚印反应如此的大,知道此事里面可不简单。他也不想隐瞒虚印道长,就说道:“道长,我今天在西北官道的渡口,遇到了两个和尚。都是从汴京白马寺来的,一个法号成云,一个法号尚恩。他们也不知道我的身份,因为不能人入境,就想着我帮他们给王仁詹带个话。所以”
虚印在听着这话的同时,脸色越来越冷峻,似乎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所以,他们说可以以蓝焰为号,把王仁詹找出来?”
“恩,是的。因为我觉得此二人应该不简单”
“他们当然不简单,因为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什么?为了道长来的?”
虚印点点头,“此二人是蓝焰社的。王仁詹也应该是蓝焰社的,否则,不应该有人说出我下落这件事。”
梁玉喜好奇不已,虚印为什么突然就变脸了呢?“蓝焰社是个什么?道长看上去好像跟他们还有些渊源。”
“这个渊源很深。还好,你如实告诉了我。我得做些准备,因为他们是敌非友。”
“既然跟道长都是敌非友,那跟我和大哥、马叔也就一定也是。道长尽管放心,我们一定会跟道长站在一起的。”
虚印:“谢谢了。还好这两人不能入境,要不也得来一场血雨腥风。”
“成云和尚叫我今日必把王仁詹叫到渡口去,那应该怎么做才好呢?”梁玉喜希望虚印能透露些实情。
虚印:“这个蓝焰社是江湖中最隐秘的组织。为什么说他隐秘呢?他们的人并不多,但都是江湖上或是官府中的一些厉害人物。蓝焰社最早是在唐代成立的,他们成立之初,崇尚的是拆骨为刀的刺客生涯,聚集的是一批一流的刺客。而蓝焰社并无什么首领,他们都各自为政,也不提供任何互相帮助,唯一聚在一起的原因,就是他们愿意分享自己无法达成的一些秘密。”
“那此二人冲着道长来是什么意思呢?”
“蓝焰社在后汉后时,就有人传言,说在清河县有一大户人家,挖了一座山,埋有装满金银的桩库。这桩库里的银子多到可以建一支军队,并创建一个王国。而这大户人家担心这桩库内的银子,自己后人无福消受,就设计了一个巧妙的机关。只要有钥匙打开,这一切平安无事。如果桩库一百年都没有钥匙打开,则库门会自动打开,而桩库内的银子就会大白天下,为天下人所有。”
“原来清河县还有这样一个秘密。”
“这个大户人家很多年以前就断子绝孙了,而那把打开桩库门的钥匙,最后就落在了武德司人手里。而武德司的人,都认为那把钥匙在我这里
“为什么?”
“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离开武德司的人。”
“这是什么理由?”
“其中有些事是说不清的。”虚印看着梁玉喜,若有所思道:“此事姑且如他们所言,又能怎样?我心目中除了沙陀人该死之外,还有些人也是该死的。不过,我也计较不过来。如果他们要来找我的麻烦,那就来好了。”
“依道长的意思,那我也别去理那两个蓝焰社和尚的约定了。”
“你不理他们,他们遇到其他人后,也是一定想要带信给王仁詹的。只是他们如此的急,倒不清楚他们究竟是为什么?如果能知道他们是为什么?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想起来了,他们听到说南山寺被火烧了后,就显得焦急起来的。这是不是跟南山寺也有关系呢?”
“嗯,可能是的。这个白马寺的成云法师,是王仁詹的师父。他们应该是得到消息说我在清河后,这才赶过来的。如果也牵扯到南山寺的话,说不定跟桩库的事有关了。”
“嗯,我倒是想再回渡口去打探一番。”
“你有什么办法?”
“办法我没想好,我只是先糊弄他们一下,看看他们的反应如何。说不定就能探得新的消息。”
梁玉喜与虚印分手后,就又骑上马往渡口去。只是一路上他不紧不慢的走,多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后,才到了渡口。就看见两个和尚在盘腿打坐。
看到梁玉喜一个人风尘仆仆的回来,成云和尚一脸的焦灼,显得十分失望。
梁玉喜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师父,你这差事真的难办,你知道我回城后打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怎么啦?”成云急不可耐的等他说下文。
“我听说,王仁詹独自一人去三清宫,找一个道长,跟三清宫的道士们打起来了,结果王仁詹被扣在山上,等着官府去要人呢。”
“哦,此事当真?”
“我也不知真假,也就找了一个墙头,放了蓝色的烟雾。结果等了一阵,也没有谁过来。实在没法,我怕你等急了,就先来说一声。”
“哦,施主辛苦了,有劳施主了。”
“不客气,这话我已经带到了,咱们就此别过了。”梁玉喜见成云和尚没有其他说辞,就想能把他支走也行。总好过他们总守在这里。
梁玉喜刚翻身上马,就听成云和尚说道:“施主且慢,我还有事想问问。”
梁玉喜也不下马,就问道:“什么事?师父请讲。”
“我们想请你再带个话。如果武德司的王仁詹下山之后,请你去找他,就说师父来过了,请他在本月初十日子时南山寺观月。”
“师父这话好奇怪,这南山寺都不在了,怎么观月?不过,说来也是,那地方倒是高,观月也无不可。”
“施主,我看你是个实诚的人,所以才如此拜托你。请你一定把此话转给他。”
梁玉喜嘿嘿一笑:“我嘛也说不上什么实诚人,这也不是多大个事,话我一定给您带到。”
“有劳、有劳。”成云老和尚又叮嘱了一遍,生怕梁玉喜误了事,把话都忘了。然后,梁玉喜看着他们登上渡船离开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身世()
就在梁玉喜在西北官道跑来跑去之际,王雨鹛也留下武德司察子们惯用的记号,一直往黑松山而去。
她没有从北面官道走黑松山,就是害怕梁玉喜追了上来。
到了山脚,她丢掉缰绳,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看着马自己走后,自己就往林子里走。
然后,就在林子里等着。她已经打定了主意,就在这林子里跟义父做个了断。
这个决断虽然毫不拖泥带水,但让王雨鹛心如刀绞。义父再十恶不赦,也终究养育过自己。自己再舍得,也不愿想起玉喜哥就伤感不已。
她不想牵连到梁玉喜,但义父是绝不会放过他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