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的目光在街上游移着,忽然,她看见了一个人。
在那屋檐下,有个身穿白衣黄裙的绝代佳人,她正右手放于胸前,左手牵着素袖,静静地望着韩夜和薛燕,阳光有些耀眼,看不清她的容颜。
“云梦?”薛燕心下一惊,便对韩夜道:“呆瓜,我有事先回去了,你继续呆这儿看风景吧,别摔死了啊。”
“哼。”韩夜淡笑一声,继续喝酒,但和薛燕互诉衷情,他心里也好受许多。
薛燕也不再担心这个烂酒鬼,她落下屋顶,引得长发和天蓝饰带一阵飞舞,落稳地后便直接向云梦走去。
云梦见薛燕来了,则转身欲走,这时,薛燕赶紧叫住了她,道:“站住,云梦!”
云梦见已走不及了,便回转身去,月眉轻轻耸了耸,道:“燕儿,我只是路过罢了。”
“路过要这么长时间吗?”薛燕把双手环于身前,睁着灵动的美眸看着云梦,眉间却透着点点关怀和情意,她轻声道:“与其在下面看着,不过上去陪陪他啊。”
“可是……我不会轻功……”云梦望着屋顶上那男子,柳眉一蹙,带着些许卑微地低头柔声道:“而且,是他有意避着我,他果然还是看不起我这不洁之人。”
“嗳!不许你再胡思乱想了~!”薛燕纤眉微微皱起,便果断地牵起云梦那双若兰的素手,有些责怨地道:“呆瓜妹早跟你说了,他不是那种在乎名节的人,他这次避开你,是因为愧见于你,他错害了好妖嘛~!”
“这样吗?”云梦仰望屋上风中的男子,柳月愁眉一紧,流波玉眸里透着担心和忧虑,她轻声道:“可这不能怪他啊,当时的情况,谁也没料到。”
二女正交谈着,这时,韩夜却已是一个纵身落到地上,来到二女身边,有些愧疚地对一脸忧愁的云梦道:“云梦,你也来了。”
“嗯。”云梦点了下头,紧了紧月眉,睁着柔情似水的玉眸向韩夜道:“夜,我听燕儿说,你还在为昨夜的事内疚是吗?”
韩夜深深地看了云梦一眼,缓缓点了点头,皱着清眉,小心而又温声地问她:“当初我曾对你承诺过,绝不滥杀无辜,现在我食言了,你……你心里一定很难受,对吧?”
“请别放在心上,好吗?”云梦温柔地说着,眉间只有无尽的关切,她把手放到胸前,望着韩夜,深情款款地道:“白朗和楚凝霜相依而终,我虽会难过、虽会感触,可比起那些,你不是更重要吗?”
“是吗?”韩夜秀眉一展,浅浅笑了,走上前去,贴近云梦,轻轻牵起她肩旁垂下的的一行青丝,放在手中抚动,却不言语。
云梦见韩夜离得这么近,不免微微睁大了玉眸,俏面一红,这才微微低下头去,不敢正视那男子,呼吸变得有些紊乱急促,那暖人心房的体香令人忘却烦恼,那娇柔多情的模样令人心起涟漪,连薛燕在一旁看着都笑了。
“美梦终是美梦,韩夜却是寒夜。”韩夜轻叹了一声,心里又念起他错害好人的愧疚,便合上清眸,放下手来,错过云梦的肩旁,道:“走吧,妹妹现在应该起床了。”说着他便向远方步去,风中留下的他几缕发丝。
“夜,你弄反了……韩夜终是韩夜,美梦却是残梦,该是如此……”云梦把素袖放在胸前,也是合上美目轻叹一声,柳眉间透着阵阵忧伤。
薛燕见夜、梦二人尚有隔阂,心里也并不畅快,便一把抓住云梦的手,道了声:“走啦。”然后,她不由分说地带着云梦跟上了韩夜的步子。
回到旅店,韩夜三人却见韩玉已坐在一张桌子前,与她同坐的是一位身着玄色道袍、不修边幅的老者,发须花白、明眸生光,众人可从这老者身上感受到一股深厚的真气,想来他该是个炼气高手。
除了韩玉与那老头之外,桌上还坐着一只活蹦乱跳的花斑鼠,那老鼠见云梦来了,更是高兴,站起身来用挥爪向她打招呼,然后一个飞身窜到云梦的香肩之上。
韩玉倒还没注意众人的到来,只是将双手叠放在桌上,向老者高兴地道:“大师兄,想不到在这竟然能遇上你,真是有幸啊。”
老者气定神闲、呼吸沉稳,冲韩玉笑道:“师妹,师兄也是没办法,这些年锁妖塔内妖气涌动异常,似乎还因此逃出不少妖孽,师父命我等下山降妖,我听说商丘有妖,便赶了过来。”说着,他白眉一皱,道:“师妹,你在此可听过什么有关的消息吗?”
“有倒是有啊,我和哥哥姐姐们一起捉过妖。”韩玉说着,婉眉一蹙,表情有些哀伤地道:“可惜,那妖已经死了。”
老者不明所以,便问道:“为何可惜?但凡被抓进锁妖塔者,定是邪妖恶鬼,若是逃出定然要祸害人间,师妹替商丘百姓除去一害,当高兴才是。”
韩玉便睁着清澈的美眸,向她师兄细细道来,老者受托下巴寻思了一阵,颇有感触,便点头道:“此事我会向师父禀明的。”
这时,韩玉才看见韩夜三人已在门外停了许久,便向他们打起招呼。
韩夜带着二女来到桌前,望向老者,问妹妹道:“这位是?”
“你便是韩玉师妹的兄长吧?”老者不等韩玉回答,便精神抖擞地看着韩夜,略加打量了一番,笑道:“不好意思,上次你来蜀山,适逢我下山探查情况,因而错过,我乃蜀山掌门长风座下大弟子,道号清玄。”
“失敬了。”韩夜向清玄拱手道:“原来你便是小玉的大师兄,家妹承蒙你照顾,感激不尽。”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清玄摆了摆手,笑呵呵地道:“说来惭愧,我这做大师兄的经常下山,平素与师妹见面都少,师妹多是师父、师叔以及各位师弟在照顾。”说着,他又再次打量了韩夜一番,笑道:“话说过来,这次下山前就听众人说你一表人才,如今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师妹之福啊!”
韩玉见师兄这么夸她哥哥,便如同夸她自己,不禁脸蛋微微红了,她双手摸着肩旁垂下的发丝,向清玄道:“师兄说得对,我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韩夜与清玄听了韩玉的话,不禁开怀笑了,云梦与薛燕也在一旁笑,只有花斑鼠极不安分,在云梦温香的左肩上动来动去,弄得云梦只好轻蹙柳眉,耸了耸肩,把头微微凑向肩头,想止住花斑鼠造成的阵阵痒意。
花斑鼠可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他粘着粘着,忽而吱吱叫着,拨开云梦白衣的领子,直往里钻去,在凝脂沁香、白嫩柔绵的雪肤上窜动。
云梦的俏面登时便红透了,她紧闭着如玉的左眼,蹙起月眉,惊慌地柔声道:“哎,那里不可以!”
薛燕早看不过去了,将手伸进云梦的衣襟里,一把将花斑鼠揪了出来,拎在手里、提到面前,斥道:“色老鼠,你钻进云梦的衣服里面想干嘛!”
“我没别的意思。”花斑鼠畏畏缩缩地道:“因为仙女大人身上很香很软很暖和,我情不自禁就钻进去了。”
“是吗?”薛燕不怀好意地道:“本姑娘现在也情不自禁想拔你几根胡须,你没意见吧?”
“不要啊!吱吱!”花斑鼠吓得瑟瑟发抖,紧闭着鼠目,很是害怕地叫唤着。
云梦见他那样子便又心软了,只对薛燕道:“燕儿,算了,我想他也是没有恶意的。”说着,她便从薛燕手里接过花斑鼠,捧在纤柔的掌心里,认真地道:“小鼠,你停在我肩上是可以的,但别再往我衣服里钻了。”
“哦。”花斑鼠睁着小眼睛,十分虔诚地向云梦点了点头。
“也只有云梦才信你这家伙的鬼话。”薛燕把纤臂环于身前,不屑地对花斑鼠道:“总之,要让我再看见你占云梦的便宜,你那几根胡须就别想要了!”
“吱~”花斑鼠诚惶诚恐地蜷缩在云梦白兰般的掌心里,大气都不敢出了。
与此同时,清玄与韩家兄妹交谈了一阵,见已日上三竿,便起身道:“好了,既然此间事了,我得早些动身回蜀山了,最近山上都不太平啊。”
韩玉见连一向豁朗的清玄也面带忧色,便关切地道:“大师兄,怎么了?蜀山出事了吗?”
“其实也就是锁妖塔的事。”清玄忧心忡忡地道:“前日我在苏州捉蛇妖,元云师叔托蜀山弟子传信于我,说近日锁妖塔地基不稳、灵气混乱,有妖邪破塔之患,命我等解决手里的事便回去商量对策。我本打算先平了这里的妖患再回去的,既然师妹已经处理好了,我也就不多留了,这便告辞。”说着,清玄便要离去。
“等等。”韩玉挥手叫住了清玄,她皱着婉眉,先是犹疑地望了她哥哥一眼,却不料韩夜已看出她的心思、朝她肯定地一点头,她便放心地向清玄道:“大师兄,我受蜀山多年养育之恩,如今蜀山有事,我理应随你一同回去。”
“这……”清玄面有难色地望了一眼这对亲生兄妹,苦笑道:“师妹啊,你初与令兄相认,理当下山享尽兄妹之情,这时就把你叫回去,即便师兄我忍心,师父与师弟们又于心何忍啊?”
韩夜闻言,淡然一笑,道:“清玄兄多虑了,我兄妹自幼受爹娘教诲,深记知恩图报之理,蜀山非但于我妹妹有恩,更对我有莫大的恩情,如今大事临近,我兄妹二人岂能置之不理?”
“是啊。”韩玉得了哥哥的支持,连忙接话道:“就算我和哥哥姐姐们云游四海,心里总担心蜀山,倒不如回去做些力所能及之时,之后再出行、再报仇都不迟吧?”
清玄见这对兄妹已然是同心同德,便也不劝了,只笑道:“好,师妹果真有个好兄长啊!哈哈哈。”清玄摸了摸花白的胡子,看向韩夜身后的两位姑娘,又伸出手指问道:“只是不知她们二位是什么意思。”
云梦把双手优美地置于腹间,向清玄行了个礼,柔声道:“道长勿虑,夜去哪,云梦自当跟到哪。”
薛燕见清玄看向她,便把双手放到身后,俏生生看向一边,道:“看着本女侠做什么?我和呆瓜可是出生入死的同伴诶,老头。”
这时,云梦肩上的花斑鼠突然晃了晃手,道:“我也去!我也去!”
“你去干嘛!”薛燕用疑惑的眼光望向花斑鼠,双手按着纤腰道:“是不是想死缠着云梦,好继续占她便宜啊?”
“小仙哪敢啊?”花斑鼠连忙向薛燕解释道:“我有个朋友,他和我是一起修炼成仙的,后来遇上天灾,我和他不慎走散了,我找了十几年也没找到他,所以才在商丘落脚的,现在遇到了你们,我可以一边跟着你们一边找他啊。”
“你倒挺会省事的。”薛燕不屑地把手环于身前,道:“还叫我们带着你这只笨老鼠去找另一只傻老鼠。”
花斑鼠有些委屈地睁着小眼睛,道:“我朋友才不是什么老鼠,他是只道行高深的猫仙。”
“有意思。”薛燕纤眉一扬,笑道:“你是老鼠他是猫,他还不把你来咬,这种朋友也能交,狗儿听了都要笑。”
花斑鼠不屑地道:“你的绕口令编得真烂,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学识,和仙女大人比差多了。”
“云梦是才女,我当然没得比。”薛燕纤眉一挑,把如葱般的手指一指花斑鼠的头,道:“但本姑娘起码比你这笨老鼠强。”
“行行行。”花斑鼠无奈地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时,韩夜见时候差不多了,便对众人道:“既然大家都决定上蜀山,那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吧。”
清玄笑道:“有劳各位了,收拾行李,马上起行吧。”
于是,清玄便带着众人离了商丘。
第七十九章 祸患
话说韩夜众人在清玄的带领下御剑飞行,晌午过后终于到了蜀山。
蜀山此时已然一副戒备森严的景象,仅是守山门的弟子就多加了六个,经楼、剑楼、太极殿前皆有四人以上把守,八卦城上多是御剑巡逻的人,几乎每隔十步便能撞见一名蜀山弟子,炼气台、演武坪上各有专人镇守,锁妖塔前的广场上更是由元云亲自带着百名资深弟子在严阵以待。
韩玉见此情景,便向清玄道了声:“大师兄,想不到情况已这么糟糕了。”
“是啊。”清玄御剑于风中,道:“师兄我也很少见到本门动用这么多人力,近日必有灾劫啊。”
“我想先去看看元云师叔。”韩玉道。
清玄自然没反对,一行人落到锁妖塔前,却见元云身着一袭火红色道衣,他一脸严肃地双手负于身后,望见清玄和韩玉等人前来,便各喊了一声他们的道号。
“元云师叔。”清玄与韩玉异口同声地道。
“嗯。”元云苍劲的剑眉里透着凛然之气,他应了一声,又望向韩夜一行人,便对韩夜厉声道:“韩少侠,你不带着令妹御剑江湖,又回来这是非之地作甚?”
“蜀山昔日恩情,不敢有忘。”韩夜淡然说着,温和地抚了抚韩玉的秀发,妹妹一阵温情,哥哥则道:“何况妹妹什么性子,做兄长的最为清楚,如果不回来共度危难,我兄妹二人于心何安?”
元云颇为赞许地望了一眼众人,对韩夜点头道:“守正师弟没说错,你确是个人才,但这次的事情非你力所能及,还是早些带着你的家人下山去吧,少惹是非。”说着,元云将火红的衣袖一拂,背过身去,左手握拳负于身后,右手执起腰间葫芦、喝了口烈酒,他望向高耸入云的锁妖塔,不再言语。
“师叔……”韩玉见云元分明是想让她哥哥带她去避难,不由心里一阵忐忑,她用微微动荡的清眸望着她的师叔,心道:“到底何事令你如此忧愁?元云师叔……”
薛燕见元云这般表情,又见韩夜面色凝重、韩玉一脸忧愁,不禁快语对元云道:“老伯,有什么要帮忙就说嘛,何必弄得神秘兮兮的呢?”
元云望着高塔,表情依然冷峻,他只开口道:“有什么疑问,去清律堂找我师弟,他要肯说便说,不必问我。”
“清律堂?”韩玉想了一会儿,这才记起守正应该还在清律堂,便向元云拜道:“多谢师叔指引。”
司徒云梦见大伙欲动身前往后山,便向背对众人的元云端庄地行了个礼,温和地道:“道长,那我们先行告退了。”
元云依旧背向众人,右手朝后甩袖一挥,道:“你们去吧。”
待众人离去之时,守塔弟子里有个身穿橙色衣服、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见了云梦的姿容后,不禁呆呆地低声叹道:“天啊,这姑娘可真是貌若天仙,连净宁师姐、清玉师妹都远不及她啊。”
云元似乎听到些声音,他继续负手仰望锁妖塔,口里却道:“玄阳,在嘀咕什么?”
那个叫玄阳的弟子大眼一睁,惊了一惊,便吞吞吐吐地道:“呃,没、没什么,师父。”
元云见弟子如此松懈,不免剑眉一皱,不悦地道:“专心守塔!”
玄阳一愣,连忙抓紧点头,道:“是、是!”话虽如此,他脑海里却还浮现着司徒云梦的绝妙模样,想入非非。
再说清玄带着众人一同到了后山清律堂内,此时守正正坐于堂前,对着蜀山先辈们的灵位闭目冥思,听到有许多脚步声渐进,他才开口道:“眼下本门正值动乱之秋,何人来此清律堂啊?”
“守正师叔。”韩玉用清脆悦耳的声音道:“是小玉啊,还有我大师兄、哥哥以及……”
“小师侄?”守正忽而睁开眼来,转过身去,看到众人,更看到韩夜,便脸色有些悦然地道:“年轻人,听说你在鸣剑堂一战,威震江湖啊。我到底没有看错,你的执着和赤诚确实改变了很多人,如今八卦门易了善主,巨鲲帮和雪鹰派也日渐收敛,索命阎王的阴影不再,武林又趋祥和。”
韩夜恭谦地道:“前辈过奖了,我也不过是为了替师父赎罪,如今他罪孽尽赎,也不必在阴间地狱中受苦……”说着,韩夜又很主动地牵起身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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