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一听,这声音熟悉啊,他便仔细回头去看,才知那黑影正是韩夜。看到韩夜没事,薛燕心中有些喜不自禁,但她又不想让韩夜觉得自己很关心似的,于是便故作一脸不悦地道:“你还没死啊?”
韩夜淡淡地道:“是啊,托你洪福,没死。”
薛燕浅浅一笑,露出两个梨涡,她却又收起笑容,装作满不在乎地忽然朝韩夜扔出一个小瓶子,提醒道:“喏,这东西拿着用吧。”
韩夜看了一眼那瓶子,疑惑地问:“这是什么?解药?”
“是我刚才那个傻子身上偷来的。”薛燕纤眉一展,笑道:“我看他们镖上和武器上都有毒,心想他们应该有解药。”
薛燕如此一说,韩夜才知这姑娘想得周到:她是怕自己不小心中毒,才特意偷来解药啊!
韩夜没受伤,自然也不需要解药,但薛燕对他的好,他却铭记于心,便向其道了一声:“多谢。”
“谢什么?我是怕你被毒死了,没钱替你买棺材,哼。”薛燕把纤眉一挑,做出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而后又佯怒道:“倒是你这个混蛋,刚一结伴你就想本姑娘死呢!”
韩夜平淡地解释道:“你既然肯与我同行,我当保护你周全,先前那番话也是为了保护你,还望见谅。”
“还保护我?哼。”薛燕明知韩夜讲的是真的,却偏要怨道:“反正跟着你呀,我总要倒霉,今天被杀手围,明天被野狗追!”
韩夜听到薛燕的话,淡然一笑,道:“我可是事先言明过了,我是索命阎王之徒,仇家多不胜数,是你非要和我闯荡江湖,要是害怕,现在散伙还来得及。”
“才不散伙呢!”薛燕将双手环于胸前,把头一扬,目光偏向一边,她道:“不就是倒点霉吗?本姑娘不怕!”
韩夜清眉一皱,便问道:“那你还抱怨什么?”
薛燕闻言,把水灵灵的明眸向韩夜轻轻一瞪,怨道:“你欺负我,我抱怨一下都不成吗?”
韩夜苦笑一声,道:“我何时又欺负你了?”
“你就是欺负我啦~!”薛燕闭着美眸怒道:“流氓为难我你袖手旁观,杀手迫害我你见死不救~!”
韩夜不知道是不是前世得罪了这个姑娘,顿时无话可说,只得冷声道:“好吧,我错了。”
“嘿嘿。”薛燕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取闹,如今见他妥协,不免笑了,她是觉得,和韩夜这样的男子在一起很可靠,便安心地跟着他继续前行。
二人在密林中赶路,时辰已至黄昏,可他们仍看不到这林子的尽头,难道今晚只能在这无边的密林中过夜吗?
“呆瓜~!”薛燕有气无力地把头微微垂着,道:“你不是说今天就能走出这片林子吗?我快渴死了,肚子也饿~!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呀~!”
韩夜冷峻的清眸里露出一丝歉意,他道:“按常理确实一天就能出去,可是中途遇上那几个杀手,耽误了时间,路也绕得远了。”
“那可怎么办哪?”薛燕把眉头一凑,渐渐放慢了脚步,她丧气地道:“天就快黑了,没有食物和水,我们怎么在这鬼地方过夜啊?”
韩夜不知说什么好,于是只能保持缄默,但他心里明白,薛燕又渴又饿,以她的体质是不可能撑太久的。
二人正为食物与水而发愁呢,这时,前方的树林却忽而显得稀松许多,二人的视线穿过丛林,尚能隐隐看到一片无树的地面。起初,薛燕还高兴地以为他们要走出这片林子了,但当他们走近过去,才发现那只是密林中一片较为广阔的空地,这空地方圆数十丈,其上无一丝草木,在周围群树的围绕下,却又多了几分诡异。
直觉告诉韩夜,那片地不能过去,于是他对薛燕道:“我们还是绕道走吧。”
薛燕也觉得那空地相当怪异,还时有煞风从它上方刮来,令人不寒而栗,所以她即便十分疲惫,仍同意绕道。
不过,二人想绕道,天公却不作美,原本黄昏的天际晚霞阵阵,可转眼过后,云朵却如着了魔一般开始在天上聚拢、翻涌,映着夕阳的残光,却似波涛血海!
不仅仅是天空,就是这整片密林里,竟忽而刮起一股强烈的腥风,腥风以那空地为中心向外吹去,好像是某只巨兽张开它的大嘴所吹出的腥气,令人闻着身体不适、昏昏欲吐。
韩夜见此情状,心知不妙,便把秀眉一收,想道:“这空地煞气如此之重,其上必有妖魔鬼怪,不行,要速速离开此地!”
韩夜正准备叫着薛燕走呢,谁知空地却在这个时候“发难”了,但见那空地中心“卡啦啦”地裂开一道数丈长的大裂缝,然后,空地周围数十丈内的所有生灵,包括树木、昆虫,皆被一股莫名的强大吸力拉向那个裂缝深渊里,那裂缝仿佛不吞噬一切就决不罢休一般,实在邪门得厉害!
眼看来不及了,韩夜当即想:“先保住这姑娘的命再说。”于是韩夜片刻也不犹豫,右手一运掌力,按在身边薛燕的俏肩上,以十成内劲一把将其推离了危险,一边还蹙着秀眉朝她道:“跑!”
薛燕刚被推飞,强大的吸力便到了韩夜跟前时,韩夜才知道这股力量有多么恐怖,就好比即将被大象吸进鼻子里的飞虫一样,韩夜完全使不出一丝力量来摆脱这股力量,他下意识地抓着一棵树,但那树却已连根被拔起,韩夜心中一寒,便无力挣扎地和这树一起往裂缝里飞去。
看着韩夜随那些树叶残枝即将被卷入黑洞洞的裂缝,薛燕真是不急也不行了,她本是害怕丧命,但一想起韩夜为救她自己却被吸进去,心里却隐隐升起一阵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韩夜!韩夜!”随着韩夜的掌力,薛燕飞了十数丈方才落下地来,可她竟然没有想过逃走,不由自主地又跟过去想救韩夜。
可惜,韩夜已然被吸进裂缝,薛燕这一去非但没能把他拉回来,反而被裂缝里的吸力一同扯了进去。
似乎是吸饱食足了,没多少功夫,裂缝便又慢慢合上,风流云散,天空中的血云渐渐消失无踪,密林仍是密林,空地仍是空地,除了凭空消失了一男一女,一切仿佛都未曾发生。
当裂缝吸入的物体都落进某个地洞之中时,诸般事物皆归于平静,冥冥中,韩夜睁开了双眼,眼前有的只是无尽的黑暗。
这是一个幽梦?还是一个无底的深渊?韩夜也不能分辨,只是正躺在尖锐树枝和散碎白骨上,这些东西将他的身体扎得生疼,让他觉得这一切并非虚幻。
先前落下来时力道很大,韩夜的身体也不免被尖枝骨刺给划破刺伤,伤口还在涌着鲜血,韩夜只好运起玄元真气修补伤口,当淡淡的橙黄之气在韩夜身上散开时,那微微的幽光也打破了黑暗的寂冷,倒似孤夜里燃起的一团烈火。
借着身上真气散发的光华,韩夜才稍稍看清了近处的环境,脚下是堆积成山的枯枝残叶和各式各样的骸骨,似乎有不少生灵丧生在这片黑暗的境域里。在这未知而又神秘的黑暗中,韩夜心中生出了一丝凉意,他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四周,却在那白骨枯枝中找到了一个人,那人正是薛燕。
韩夜靠近过去,在橙黄的真气光辉下看清了薛燕的全貌,此时的她似乎早已失去知觉,侧身躺在枯枝骨堆里,水蓝色的衣衫已颇显褴褛,几缕凌乱的发丝散在她那漂亮而又憔悴的俏脸上,看上去她因刚才的侵袭而受了不少的苦。
韩夜望着薛燕,才知她浑身上下都是伤,虽说受的都是皮外伤,可是一看到那纤纤玉臂、白皙嫩肤上被利物划出殷红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韩夜难免会觉得心疼和怜悯。他蹲下身来,想起他二人也许永远都看不到外面的光芒,终于感触而略带悲悯地轻声道:“姑娘,你不该来,或许,你原本就不该与我结伴。”
韩夜不会也不忍心置薛燕于不顾,他用右手抓住薛燕柔绵的纤腕,微微蹙起秀眉来,才知这姑娘生命无碍,于是他松了口气,细心地把她扶起身来,将双手按在她的柔背上,发出橙黄的真气为她疗伤。渐渐地,薛燕身上的大小伤口皆已痊愈,而韩夜身上的橙黄真气却也变得暗淡,毕竟把真气输给别人治伤是很耗费气力的。
在韩夜想来,薛燕是跟着自己来的,自己自然有责任要照顾她,如今她受了伤,只有将她治好,自己心里才稍稍过意得去。
薛燕感受到真气从她背上传来的温暖,俏脸也渐渐泛起些许红来,只是她依旧意识模糊,只是紧锁着纤眉,紧闭着双眸,苍白的小口里柔声唤道:“水……师父,我想喝水……”
那时候,韩夜忘了自己手上戴着的流玉戒指可以造水,他在这片黑暗的环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的酒。韩夜想起了从前和索命阎王的那段师徒之情,再幻想着薛燕和她师父的那段感情,便怜悯地蹙起了秀眉,左手揽住薛燕小巧的肩,将她抱在怀里,右手打开烛龙酒袋的盖子,将那醉仙饮灌进了薛燕的口中。
醉仙饮果然无愧“仙酿”二字,薛燕喝了这酒非但不渴了,俏脸也渐渐变得红润起来,她在韩夜温厚的肩膀里挪了挪俏然的身姿,终于恬美地微微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韩夜总算能放心了,他把薛燕放到利物比较少的地方躺好,脱下深蓝色的外衣,将其披在薛燕身上,希望以此能好好保护住她那娇小的身躯。
此时只着一件浅蓝色短衫的韩夜,倒也隐隐展露出他健朗的身躯,只见这个男子在站起身来,用冷峻的清眸仰望头顶那无穷无尽的黑暗,想起他命途多舛的人生,握紧拳头,心中逐渐坚定了一个信念:“我已不再是一个人了,也不能老是呆在这孤寂的黑暗里,我必须出去,带着这个姑娘一起出去!”
第二十一章 剑祭
韩夜不再感叹人生疾苦,开始在这黑暗中寻找宝贵的光明与生存的出路,他凭着身上微弱的橙光漫无目的地寻着,突然,脑子里有些东西一闪而过,然后,他感觉他左边的黑暗处,似乎有股莫名的力量在引着他过去。
去,还是不去?韩夜最终还是决定过去,因为这是在黑暗中唯一一个特殊的线索,去了可能面对死亡,更可能换来一线生机。
韩夜小心地靠近那种神秘的力量,约莫走了二三十步,在玄元真气微光的探照下,韩夜发现了一个十分怪异的物件,那物件插在地里露出半截,全身黑乎乎一片,其中却隐隐透出不少凶煞和诡谲。韩夜壮着胆子靠近黑物,在这寂静的黑暗环境里,竟突然刮起一阵猛烈的玄风,掀动了他的长发,顿令他惊惧不已。
不过,韩夜并未因此停止前进的脚步,他铁下心来,决意探个究竟,于是他向着那黑物悄悄靠去,到了离它仅数步之遥时,韩夜才总算看清了这黑物的全貌:这时一柄黑乎乎而没有任何光泽的大剑,仅是露在地外的部分便有三尺长,剑宽也足有五六寸,由此可见,此剑的全身大概也有五尺左右,是柄宽刃大剑。
黑剑真是怪异非常,韩夜离它愈近,它似乎就愈加兴奋,韩夜甚至能感到,冥冥之中黑剑发出“嗡嗡”的声响,仿佛在向着他招手,呼唤他过来。
韩夜向着那柄神秘的黑剑走了过去,这时,他的脑海里响起一个反复回荡的声音:“拿起它……拿起它……拿起它……”
韩夜还没确定此剑究竟该不该拿,手却已轻轻碰到了它的身上,这一碰,异变便发生了。因为韩夜的玄元真气尚只在第六重的境界,愈合伤口还需要一定时间,如今他用受创的右手触到了那黑剑,也将自身的血液沾在了剑上。仿佛得到了某种鼓励,登时,黑剑便活跃了起来,它剧烈地抖动并发出好似神雕一般尖锐的剑啸,韩夜为当时黑剑那充满灵性的举动所震惊了,他下意识地想抽回他那只碰到黑剑的右手,但黑剑似乎不想与他的右手分离了,竟释放出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将韩夜的右手牢牢吸附在它的身上。
韩夜从未像现在这般惊慌过,他睁大了清眸,从右手上放出微弱的玄元真气,想用真气将那把剑推开,但黑剑非但紧紧吸在他的手上,还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抽取鲜血。韩夜感到右手伤口处的血正一点点地被抽向黑剑剑体中,剑体也渐渐绽放出血色的光辉,映着韩夜那略显苍白的脸,它剧烈地抖动着,不知是感激还是邪笑。
韩夜的面色越是苍白,黑剑的血光越是强盛,在吸取韩夜鲜血的同时,黑剑似乎也把这个区域里所有生灵的血精吸了一遍,等到韩夜面无血色之时,黑剑这才停了下来,而韩夜则无力地坐到地上,迎头看着那因充满灵力而高高升起的血光黑剑!
黑剑的红光,把整片神秘而幽暗的区域照得亮堂堂,韩夜终于能看清所有。原来,这里竟是一个地洞,地上的碎骨和残枝堆积成山,而他和黑剑正处于骨山的正中央,望着那遍地白骨,韩夜心想这黑剑应该吸收过不少生灵的精华。而最令韩夜惊讶的却不止这些,他抬头一看,却见洞顶上悬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宝剑,也不知是谁干的这种事,竟将上千把名贵珍稀的宝剑都用铁链捆起、悬吊于洞顶,那些宝剑恰似一群被铁索囚禁的犯人,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与此黑剑长眠,颇似剑的殉葬。
黑剑冉冉上升,升至十丈之高,红色光芒大盛,将群剑和人都笼罩在其中,然后,异变再度开始,悬吊在顶上的那些宝剑似乎受到了某种指示,纷纷向着中心的黑剑吸靠过去,而缠住它们的那些铁链则被一道道无形的拉力拉的“哗哗”作响。黑剑与其他宝剑的牵引力愈见增大,终于,“喀”地一声,一柄巨阙剑①率先挣断了铁链,朝着黑剑飞了过去,环绕着那黑剑飞行,而后,只听“喀喀喀”裂声四起,响动越来越频繁、越来越盛大,无数柄宝剑挣脱了铁索,直随黑剑而去。好似众星捧月,又宛如百鸟朝凰,上千把宝剑围绕在黑剑的周围快速地飞舞盘旋,在众剑的追捧下,黑剑又多了一份皇者气质、至尊威严!
韩夜为眼前的场面所惊呆,却为留意到他腰间的龙泉剑也在剧烈地抖动,突然,这把跟了韩夜足足有八年的宝剑竟是自己冲出鞘来,直往黑剑飞去,最终加入到众剑之中。
“龙泉剑!”待韩夜反应过来时,他早已抓不回那剑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龙泉剑与其他宝剑同举“千剑盛会”!
韩夜原以为龙泉剑飞过去仅仅是“朝圣”而已,可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却直叫他惊异无比、懊悔万分。
但见众剑绕着黑剑疾速飞行,渐渐发出“嗖嗖”的急促之声,而剑身也开始发热变红,没过多久,众剑便全部进入红热状态,在地洞中划出一道道华丽的红色光弧,而众剑掀起的剑风,也把下方那清秀男子的乌发吹得四处飘扬。韩夜立于那盛大的剑祭之下只见千剑光弧越来越密集,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红光圆壁,中央的那柄黑剑则在空中急速直转,随后,周围众剑便纷纷发出红色的光束,射于黑剑之上,成千上万的红光尽数射于一把剑上,何其壮观也!
那红光也并非普通的光,每一束光都代表着一把剑的精华、代表着一把剑的剑魄,如今千剑精魄全注往那黑剑中,也使得黑剑缓缓改变了它的外貌,色彩由黑色转为暗红色,剑身上也隐隐显现出奇怪的咒文和纹路。待到所有光壁光束都消失时,黑剑也已将千柄宝剑的力量尽归于其内,只可惜索命阎王留下的龙泉剑也化作红光祭了剑,叫韩夜如何不痛心疾首呢?
一想到这把黑剑莫名其妙地把师父的遗物吸收了,韩夜都有些急了,他鼓起勇气向着那柄红光大盛的怪剑靠近,而怪剑在平静了片刻后,竟突然将体内蕴含的灵气迸发了出来!
“呼”地一阵巨涛之声响起,暗红之剑上爆发出一股股强劲的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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