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着实可怜,若没人肯收她,她在蜀山岂不孤苦伶仃了?”
白袍男子一席话说得在场之人皆脸红起来:是啊,这小姑娘如今父母双亡,又回不了鸣剑堂,只能留在蜀山,而他们这些修道之士还把她推来推去,置仙家正道的怜悯之情于何处?
长风听了白袍男子的话,深感宽慰,便微微颔首一笑,道:“守正师弟,我明白你的心意,不过你刚任本门真武长老几年,却已是镇守蜀山的中流砥柱了,本门尚有许多大事待你解决,又怎能让你再费心力收徒呢?”
守正初听还觉得长风说的有理,但细细一想,又觉得他似乎还有言外之意,便向长风问道:“那掌门师兄认为应当如何?”
长风沉默了一会儿,一捋白须,这才把他最想说的话向着在场所有人说出口来,他坚定地道:“她必是我长风的徒儿无疑!”
注释:
①“八卦”——“八卦”——即“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其中,乾为天,位在西北;坎为水,位在正北;艮为山,位在东北;震为雷,位在正东;巽为风,位在东南;离为火,位在正南;坤为地,位在西南;兑为泽,位在正西。
第十章 入门
长风道长话一出口,殿内登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瞠目结舌地看向他们的掌门,不过长风身边的三人连同清元却表情平平,似乎早就知道结果了。而面朝长风的守正更是威然一笑,道:“掌门师兄,你就爱故弄玄虚,既然已下定主意收她,我又何须如此担忧?”那一刻,小姑娘韩玉看着这几个人,心中一暖,便牢牢记住了他们关怀的恩情。
众人沉默了良久,这其中,身穿靛色道袍、白发黑眉的资深弟子玄穆似乎还没读懂长风的意思,他走上前来,面色凝重地道:“掌门师伯,您亲身受教其实又比守正师叔如何?实在不行,我这个做师侄的愿来替你解忧。”
玄穆一出,身后一些资深弟子也纷纷要收韩玉,长风看在眼里,摇了摇头,笑叹一声,便向守正道:“师弟,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故弄玄虚了吧?”
守正此刻方知长风是在试人,便肃然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长风这才一捋长须,看向殿上喧哗的众人,明知故问地道:“肃静!刚才老朽让出爱徒之时,你等推三阻四,如今老朽言明要收她为徒了,尔等便争先恐后,这是何故?”
众人面面相觑,便有些人低头不再言语。
长风见状,睁着明亮的眼眸,很是肯定地道:“我蜀山千年,以仁善为本、大义为先,又岂能只顾个人利益?”说着,他一伸挥袖,指向韩玉,道:“这个孩子,她在危难之时遇上我,正说明我与她有师徒之缘,何况害她父母双亡的人是我师兄,于情于理,她都必是我长风的徒儿。”长风说罢,眼眸里闪烁着一丝光彩,他把手放回胸前,又捋起了长须。
众人听了长风的话,既觉羞愧又觉在理,于是纷纷点头称是。
见众人已无异议,长风便朝小姑娘身旁的清元道:“清元,把我徒儿领来。”
“是,师父。”清元老道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对韩玉轻声道:“过去吧。”
韩玉听话地点了点头,随清元默不作声地走到长风面前,跪于地上,只低着头、锁着婉眉,双手轻放在身前,似在思考着什么。
长风不知韩玉在思考什么,只是仁慈地、温和地问她道:“孩子,我做你的师父,成吗?”
听着这句话,小姑娘感触良多,她父母双亡,是长风救了她,是长风关怀她,也是长风照顾她,如今这位老人要收她为徒,她怎会不感激涕零?想着想着,韩玉狠狠地低下头来,握着的小拳紧紧按在膝上,闭着的美眸里隐隐泛着泪,片刻之后,她才抬头来感动地向长风唤了一声:“师父~!”
“呵呵呵。”长风望着这个外表清柔内心坚毅的女孩,很是豁朗,捋了捋白须,便上前扶起女孩,气态祥和地道:“孩子,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蜀山便是你的第二个家,希望你今后艺成之时,莫忘了除魔卫道、维系正气。”说着,长风便抓着韩玉柔绵的小手,向她一一引见身旁的那几个人。
他先指着玄袍、不修边幅的老者,道:“他名为清玄,入我门下最早,现在我守真师弟手下办事,乃是你的大师兄。”
韩玉此刻只是真心实意想要与他们好好相处,见师父介绍,便马上恭敬地、礼貌地向大师兄问候了一声:“大师兄好。”
大师兄颇为随性,只笑道:“师妹好,师妹好啊,哈哈哈。”
接着长风又手指清元介绍道:“我这个徒弟,他是第二个入门的,具体身份你也知道了。”
韩玉点了点头,又朝清元道:“二师兄好。”
然后,长风又指着那位绿色侠装弟子,道:“他名为清穆,徒儿中排行第四,乃镇守蜀山的精英弟子之一。”
韩玉本来还想问为什么没有老三,后来细想,估计她的三师兄或三师姐是仙逝了或者被逐出师门了,所以就没有问这样的问题,只睁着清澈流转的眼波,向清穆道:“四师兄好。”
四师兄颇有侠气,便朗声笑道:“师妹也好。”
最后,长风把手落在那个英朗少年的肩上,对韩玉道:“这孩子也是我几年前收的遗孤,道号清业,大概比你大个两三岁吧,叫声师兄也无妨。”
韩玉仔细盯着这个少年看,也觉亲切,便道:“师兄好。”
清业这般年纪难得被个女孩叫师兄,竟是有些飘飘然了,便向几位师兄笑道:“各位师兄,我再也不是小师弟了!你看,这不多了个小师妹吗?”
清元缓缓笑了,语重心长地对清业道:“既然你知道她是你师妹,日后可要好好照顾她,要像个师兄的样子,知道吗?”
少年重重点了一下头,俊朗的目光稍显坚定,口里道:“嗯,我一定会保护好她的,嘿嘿。”
在场众人皆颔首笑了,或许对于这少年的承诺总是有些赞许和期望吧。
接下来,长风又将在场的长老一一向韩玉做了介绍,除了最为年轻的守正,在场的还有元云、元颐、守真三位长老。云元长老是蜀山的真武长老,不同的是守正主内、他主外,他平日多在剑楼铸剑,得闲时也会到演武坪上指点弟子几番,但见他束发花白、剑眉苍劲、双目威武、额纹深邃,背后那把红火的诛邪剑不知斩杀过多少妖邪,但最令韩玉注目的,却是他那直逼眼球的红火道衣。至于元颐长老,清元先前也略为提过他,他与元云同出原蜀山太素真人门下,是蜀山元神长老,平时多守于丹房造丹,有大事要商议时才出丹房,他身着一袭浅蓝色道袍,胖乎乎的身材最惹韩玉注意,由于颐养元神向来是元神长老的强项,所以元颐看上去只是一个年近四旬、面容白净的壮年男子,如果不把他三百岁高龄报出来,恐怕有很多人以为他比守正还年轻。再说守真长老,他与守正同在玄气长老太和真人门下,年逾三百,身着一件黑色道衣,瘦骨嶙峋却又不苟言笑,紧绷的面容直叫韩玉心觉胆寒,便是这样一个人,肩负了整个蜀山的律德修心之事,为律德长老。
待长风将长老们一一介绍过后,要做的事也不多了,长风只草草向长老们交代了几句话,便散了众人。众人走后,太极殿里只剩长风等师徒六人,这时,清元却又想起一事,便对长风道:“对了,师父,适才我和师妹谈话,才知师妹她还有个哥哥。”
“叫做……韩夜?”长风望着他的徒弟,眼中带着几分悠然。
清元一愣,继而才点头微微笑道:“原来师父已知。”
“呵呵。”长风捋着长须,睁着明眸笑道:“我又岂会不知?韩风有一子一女,女儿如今已在我门中,儿子却仍在索命阎王手里。”
“索命阎王?”清穆眉头一紧,对师父道:“那好像不是个好东西啊……要不我们帮师妹把她兄长救回来,也纳入蜀山?”
韩玉听着清穆师兄的话,一想到能和哥哥重见,便连忙点了点头。
长风没有同意,而是略为收拢白眉,捋了捋长须,对众位徒儿道:“这些我原也考虑过,但我问了师叔,那索命阎王是长空师弟私收的徒弟,受奸邪利用,坠入无边苦海而无法自拔。”说罢,长风又叹了口气,望向太极殿外的云天,道:“长空师弟在世时,未能感化劣徒,此番韩夜与索命阎王相伴,也是天数使然……今后我等不必去找他们了,数年之后,韩夜自会上山来。”
韩玉不明白长风这些话的含义,只知道他没打算把韩夜接上来,不由地蹙起柔眉,抓着长风的灰色衣角,央求他道:“师父,我哥哥一个人在外孤苦无依,您不是说什么仁善为本吗?求您帮帮他吧……”
“为师会帮他,只是时候未到。”长风嗟叹道:“他命相与你不同,你在成年之前趋于安宁,易被长天找到,故你暂不能下山;他在成年之前趋于漂泊,难被长天找到,而他与索命阎王尚有段未解之缘,故他暂不能上山。但为师可以告诉你,你们兄妹虽有几年不能见面,却终会在这里相遇。”
韩玉睁着清秀的眼眸,对于师父这番话却觉晦涩难懂。
看似不注重外表、心中独具智慧的清玄,知道这些命数都是玄气长老太和真人算出来的,其中必有道理,他便笑着安慰韩玉道:“我说师妹啊,你就放心吧,师父说你兄长不会有事,他就必不会有事,与其担心他,还不如在他来到这里之前勤加修炼,岂不更好?”
韩玉虽然还是担心,奈何众师兄和师父是不会让她下山的,她也没办法拒绝,只能听话地点了点头。
长风看向韩玉,语重心长地道:“你入我门下,便属‘清’字辈,道号‘清玉’,不日便让师叔把你登入名册里,你便是我蜀山的正式弟子了。”说着,他又淡然向周围韩玉的师兄们道:“你们且记住,要好好照顾你们的师妹。”
“是!”清玄、清元、清穆、清业齐声应道。
师徒相谈,天色渐晚,长风便带着众徒儿出了殿门,下了阶去,对于之后的一切似乎尤为放心,韩玉走在最后面,稍稍停了下来,望着天边那最后一线夕阳,云朵被深红的残阳映得黯然寂冷,云旁几只孤零零的仙鹤也匆匆往巢里赶去,远方隐隐还能听到思过峰上传来的钟鸣声,韩夜望着此景,蹙着眉头心道:“哥哥……我现在在蜀山,可你在哪儿呢?我们,还有梦姐姐,何时才能相见啊?”
韩玉对于未来很是迷惘,但她也只能跟着师父和师兄,走一步算一步……
与此同时,在远离蜀山的某一个山林里。
“阿嚏!”韩夜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只好用食指擦了擦鼻子,然后继续在火堆旁享用美味的烤野猪肉,同时不忘向旁边的索命阎王抱怨道:“这十几天老是吃山鸡野猪,都快吃腻了!我想吃鱼!”
早已换了平民装扮的索命阎王喝了口酒,不耐烦地道:“小鬼就是小鬼,这附近连个池塘小溪都没有,我上哪去给你抓鱼啊?别啰嗦个没完!”
小男孩最怕魔头生气了,于是埋过头去,小心翼翼地啃手里的烤肉,啃了一阵后,却又忽然抬头朝魔头问了句:“诶,我们接下来到哪里去啊?”
魔头回想了一下这些天他们经过的城镇村庄,想了想行走的路线和方向,良久才道:“再走个一两天,估计就到邯郸了。”
“邯郸?”小男孩惊讶地放下手里的食物,道:“听爹说那地方在北方啊!十几天就到了北方,我们走得也太快了吧?”
“这也叫快?”魔头白了小男孩一眼,没好气地道:“要不是多了你这个累赘,我两三天就从鸣剑堂到邯郸了。”
魔头说的倒没错,平时他赶路起来箭步如飞,但现在为了照顾韩夜不得不放慢速度。
魔头望了一眼夜空,夜空万里无云、群星璀璨,明月也在悄无声息地向高空爬去,天色不早了。考虑到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赶,魔头瞟了小男孩一眼,冷声道:“小鬼,吃完东西早点睡,如果这几天表现得好,到了邯郸我请你吃鱼。”
“真的?”小男孩听说能换口味,连忙扭头去看魔头,可当看到魔头那铁青的黑脸时,他又垂下头来,丧气地道:“算了,你从没给我买过东西吃,肯定又在骗人!”说着说着,小男孩又想起鸣剑堂,想起他居住的那个东苑,想起平时吃的山珍海味,想起父母妹妹和云梦,终于秀眉一收、鼻子一酸,清秀的脸上有泪水淌过。
魔头被小男孩这么一弄,有些伤感了,他本想喝止这恼人的哭泣,但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来。这个杀人无数的魔头只沉默了片刻,便喝了口小酒,眉头一展,朝韩夜绘声绘色地讲道:“唉,真怀念邯郸啊,那里的骨酥鱼真叫一个绝。那骨酥鱼看起来就是一条鱼,吃起来却骨酥刺烂,鱼肉香鲜,从头吃到尾、从骨吃完刺,一点不浪费,非但如此,那鲜美的味道都渗进了鱼骨头里,嗯,现在想起来仍觉回味无穷啊。”魔头饶有兴趣地讲着,时不时瞟向一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听着听着就没哭了,只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魔头,睁着泛着泪光的清眸,咂巴了两下小嘴,似乎很感兴趣。这些举动魔头早看在了眼里,于是他明知故问地道:“小鬼,怎么?想吃鱼啊?”
韩夜看着魔头,满怀期望地点了点头。
魔头没有马上回应韩夜,只是喝了口酒,发出一声畅爽的酒叹,然后手指火堆旁的地上,对韩夜道:“那就乖乖去那睡觉,明天还要教你练武呢。”
已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魔头的话,韩夜只是“哦”了一声,接着便侧身到了火堆旁,闭目入睡。
“奇怪……”魔头用手勾着酒袋上的吊线,眯眼观察韩夜,心道:“山林里多的是蛇虫鼠蚁,小鬼在外面呆了这么久,怎么次次都睡得这么安稳?难道他就从没被毒虫咬过?”魔头思考了一阵,却又豁然开朗,心想:“也对,他出生名门,身上带个驱虫的奇珍异宝也不为怪。”想到这里,魔头也就不再探究了,只是盘算着接下来的行程,这一盘算,便到了深夜,魔头累了,便在火堆旁盘腿而坐,闭目运起功来。
魔头是休息了,韩夜却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因为他刚做了个噩梦,梦里,他的亲人都相继死去,世上独剩他一人。那种感觉很寂寥、很苦闷,时间,仿佛一道无底的深渊,拼命地吞噬者他的小小身躯,无尽的痛苦也将这个男孩从梦中带回了现实。
韩夜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团篝火,由于没有加柴,火焰已经变得非常昏暗,隐隐的火光,就好某个夜晚忽明忽暗的烛光,烛光中,有一张柔美的小脸在向着他微笑。
云梦,你还好吗?
忽然,韩夜想起了伊人送他的那块玉坠,那玉坠一直就挂在他的脖子上,于是,他把玉坠从怀中拿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那白玉上隐隐约约的纹路,一想到鸣剑堂和青山,他的泪水就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我一定会回来的。”小男孩紧紧握着手里的玉坠,秀眉深锁,眼神却三分哀愁七分坚定。
静谧的深夜,只见一个小男孩坐在火堆旁,手里握着一支白色的玉坠,泪水沾满了他的面颊,他的心事,却无人能共……
第十一章 邯郸
“快起来!”魔头踢了一脚还睡在地上的韩夜,硬是把他从睡梦中弄醒过来,原本,以韩夜的少爷脾气是肯定要发火的,但这十几天魔头天天这么叫醒他,倒也让他渐渐习惯了。于是,小男孩只是哼了两声便爬起身来,揉了揉睡眼,问道:“练武了?”
魔头不屑一顾地瞟了一眼韩夜,道:“废话!不然还能干什么?”
韩夜打了个呵欠,坐起身来,道:“那今天还扎马步吗?”
“那种事你自己自觉去做,我可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