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理他们,关孤垂视仰卧地下,喘息吁吁的黄甲,这位牛高马大的巨汉,现在却已是创伤累累,浑身上下一片血肉模糊,他至少已中了关孤二十余剑以上,照眼前这情景一估量,这位“悟生院”的一流好手,恐怕便是要不了他的老命,也得脱下层皮来了!
关孤平静的问:“黄甲,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
黄甲的右手仍然还紧握着他的“骷髅串”未放,这时,他强忍住呻吟,痛苦又愤怒的道:“你……你什么时候……要处置你的敌……敌人……还问过……问过对方……的……意见来着?!”
关孤冷冷的道:“不错。”
顿了顿,他又道:“但你与一般人稍有不同之处!”
挣扎了一下,黄甲却立即停止不敢再动,因为,他感觉到关孤抵在他咽喉上的剑尖已经微微朝肉里挺了挺!
粗浊的吐了口气,他沙哑的道:“用不着……猫哭……哭……耗子……假……慈悲……你恨不得活……剥了我……我……又何来与别人……不同之处?!”
关孤重重的道:“因为不管好歹,你我总是曾经共事多年,虽然你早已仁断义绝,我却不能似你这般卑劣寡毒,所以,我可以答允你的意见,提供——如果你还能想得出来的话!”
睁大了那双充满血丝的牛眼,黄甲怨毒又仇恨的沙着嗓子叫:“你是说……要我……自己……想法子……送我……自己的终?”
没有一点笑意的一笑,关孤道:“正是!”
他一昂头,接着道:“这即乃我对你相处多年的情份上所能做到的优渥极限,黄甲,一个人的死法有很多种,你可以试着挑选你认为最舒适的一种!”
喉头发出一阵愤怒与绝望的咆哮,黄甲咬着牙道:“好……歹……毒!”
关孤冷酷的道:“比起你们那种伤天害理的兽行,我这歹毒实在就微不足道了,何况还是你们欲待害我在先!”
握剑的手是坚定义稳固的,关孤续道:“我已留给你们讥会了,黄甲,这不能怪我,是你们自己放弃机会的,虽然我早就想将你们个个诛绝!”
黄甲的面孔上血迹殷然、斑赤可怖,他歪曲着五官,抽动着嘴角,形态极其狞厉的道:“叛徒……好逆……你动手……好了……今天便是吃你……零剐了我……我也不会向你……低头!”
关孤冷森的道:“你以为我办不到?黄甲,如果你这样以为恐怕你就犯下大错了,我憎厌软骨头,但是,更痛恨似你这等有心无肝,满脑袋稀泥,只知道一味盲从的蹩脚英雄作风!”
庞大的身体在下住颤抖,黄甲倔强的道:“我……我……绝……不……含糊你:姓……关的……你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好……汉……”
关孤脸如寒铁,阴沉的道:“你的废话太多了,黄甲,我现在问你——你的选择?”
又抽搐了一下,黄甲强硬的道:“随……你!”
关孤缓缓的道:“随我?”
黄甲闭上眼,尖厉的吼:“你……狂吧……姓关的……老子二十年后……又……又是一条好汉……你……唬不……住……我!”
目注远处的黑暗,关孤冷幽幽的道:“那个你要去的地方,必定是像现在这样黑沉沉、冷凄凄的……以你的作为心性来说,你也只配去那里!”
黄甲大骂:“你是个……卖友求荣的奸贼!”
关孤低沉的道:“你认为你又是什么呢——”
那个“呢”字还飘漾在关孤的唇角。一直躺在地下的黄甲竟出人怠料的突然向左猛翻。在他翻动的一刹,“呜”声厉啸,七颗金骷髅泛闪着六团金光,宛以暴雷流星般“哗啦啦”砸向关孤顶门!
关孤的反应之快,已到达出神入比的地步了,他猝而单足点地,“呼”的向左侧移半步。“渡心指”脱手飞出,当黄甲的“骷髅串”擦着他身旁击空,”渡心指”已经在一声悠长凄颤的呼号中,把拼命朝旁翻滚的黄甲活活钉入地下——恰好也是由胸膛透穿而过!
这时……
“不屈刀”丰子俊飞身上来,他看了看正在咽着气的黄甲,义关切的转向关孤,低促的间:“兄台没有吃这疯子暗算行吧?”
关孤摇摇头,道:“我很好,丰兄。”
搓搓手掌,丰子俊有些愤怒的道,“黄甲,这厮好下歹毒阴狠,竟然半声招呼不打,抽冷子便下,这辣手亏得是兄台你.换了别人,说不准还叫他捣翻了!”
关孤注视着双目不瞑,死状可怖的黄甲,淡漠的道:“这一手是‘悟生院’的惯常作风,丰兄,我早已防着了……可能,这就是黄甲所需要的解脱方法吧?”
丰子俊咬牙道:“这家伙真是至地不悟!”
关孤静静的道:“他是‘悟生院’院主的心腹死党、忠实走狗,休说是我的这件事,丰兄,恐怕就是他的爹娘,在他心目中也比不上禹伟行的份量!”
丰子俊重重一哼,怒道:“可卑可恨的盲从!”
关孤笑笑道:“禹伟行的惑人手段更强!”
丰子俊低沉的道:“这样一来,关兄,只怕禹伟行就越发怨恨我们,这梁子也将越结越深,越结越重了……”
关孤坦然道:“不错,但就算我们没有除掉这些悟生院的爪牙,就凭舒家母女的这桩事,禹伟行也一样不肯放手开恩的,何况、今晚黄甲这批人的来意十分明显,我不杀他们,今夜我们恐怕就一个都活不出去!”
丰子俊点点头,道:“兄台说的对,我们别无选择。”
关孤轻喟一声,义道:“有些时候,行仁行义,往往也避免不了杀伐的手段,该不该这样做,就要看一个人双手染血的目的属于哪一种了!”
渡心指第二十三章 夜、寂、茫茫道
第二十三章 夜、寂、茫茫道
丰子俊由衷的道:“杀伐的目的假若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善果,是为了要保存更多的好人,那么,这种样的杀伐便不为过,反之,则嫌残酷了……”
走过去,关孤拔回黄甲尸身上的“渡心指”,凌空轻挥,剑脊上的鲜血聚为一线弹洒而出,他手腕回翻,看也不看,一声脆响中,“渡心指”也已稳稳还鞘!
此刻,丰子俊一指那二个有如死灰的头目,问道:“关兄,这三个,是不是一并宰了?”
丰子俊的话一出口,三名“悟生院”的头目便全都吓瘫了,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三个人不约而同的“扑通”“扑通”“扑通”俱都矮了半截,他们跪在地下,立即哀哀求起饶来:“大哥……关大哥……你老高抬贵手啊!”
“这些年了……关大哥……别说小的们全跟着你老……就是养条狗吧,大哥你也多少发点慈悲,不作兴像对付人家的狗一样哪……
“饶了小的们吧……关大哥……小的们全是底下人,吃主子的饭就得听主子的令……小的们做主……大哥明白,在咱们院里谁又敢违抗主子的阎王令呢?”
冷冷看着他们,关孤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们怎么这样没有出息?通通起来!”
三名头目竟然又全见了泪,他们呜咽着诚惶诚恐的哀求:“大哥,小的们都是些不足轻重的角色,杀了小的门,在你老来说易如反掌,但事实上却没有什么意义啊……”
“求大哥可怜小的们,放过小的们吧,大哥……”
“大哥,小的们委实被迫如此.这多年来,院主等“于在小的们脖子上架着一把无形刀啊……”
一侧,丰子俊皱眉道:“关兄之意是?”
关孤没有表情的道:“‘悟生院’里的好人是太少了,这三个杀之也并不可惜,但是,我认为能渡比一个恶人变成好人,总比将这个恶人杀了来得高明,除非十恶个赦无可救药,执迷不悟的那几头,一般来说能恕的便恕过也罢!”
丰子俊颔首笑道:“全凭关兄裁决,在卜没有意见。”
关孤冷厉的望符还跪在地下的这三人,缓缓的道:“有三个条件,依了,放你门走,不依,杀!”
那三个仁兄好个容易举着一线生机,哪有不依之理,莫说关孤只有三个条件,便竹三十个条件他们也下会,也不敢不答应啊……三个人连声承诺,一边义加上点脑袋和叩响头……
于是,关孤道:“第一,今晚之事,不得回报‘悟生院’。”
三个人急忙答应,关孤义道:“第二,脱离‘悟生院’,否则,下次们见,必杀无赦!”
三个人又连忙表示接受,接着关孤道:“第三,自今以后,你们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准再去干那些杀人放火,谋财害命的卑鄙勾当!”
连一承诺,这三名头目完全接受了关孤所提的条件,现在,他们除了想活命,其他的事全顾不了啦……。
深深的看青他门,关孤严厉的道:“你们做到这三样,也等于为你们自己超生,为你们自己求个心安,如果你们违背了其中之一,将来我再遇上了你们,那时,你们就会后悔不该失诺弃信了!”
三个人一再的盟天指地,赌咒发誓,保证他们绝对依方而行,永不毁诺,关孤冷冷的道:“现在不用多说,事实胜于一切空言,你们走吧——将那三具尸体一起带走!”
在一番千恩万谢后,三名鬼门关上打厂卡夸才险险捡回一条老命的仁兄,慌忙将黄甲、陈其栋、应忠几具尸体驮上马背,狼狈又慌张的,匆匆隐没入远处的夜暗里。
凉凉的晚风吹拂,簌簌的林木轻摇。在一片死样的沉寂之后.丰子俊牵马上前,他低咳一声,嗓子有些黯哑:“关兄,你好功夫!”
关孤沉重的道:“若非这身功大,今天也就不必卷进这些是非漩涡里了!”
丰子俊苦笑道:“在这种场合下做这种事,关兄,其中自有怅失与矛盾,兄台心情,在下多少介能以体会?”
微拂头巾下摆,关孤道:“上吧。”
丰子俊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点点头,向篷车那边的南宫豪打了个招呼,于是,双骑一车,又开始奔向了黑沉沉的前程。
鞍上关孤一直表情冷漠,目光迷蒙。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走了好一阵子之后赶车的南宫豪实在憋不住了,他侧首朝在右边的关孤道:“少兄,呃,你可是心里闷躁?”
关孤淡淡的道:“不。”
南宫豪手挥马鞭,目注前路,又道:“我看你似是有什么心事?”
僵硬的唇角浮起一丝僵硬的笑,关孤道:“是的,有心事,难道你没有?”
南宫豪哈哈一笑,说:“我怎会没有?”
他挪了挪屁股,又道:“说真话,少兄,方才你那几下子可委实惊人,不但惊人,简直狠到家了,又是干脆,又是利落,不亏为天下第一杀手!”
关孤静静的道:“有一点不同。”
南宫豪问:“哪一点?”
关孤深深吸了口气,道:“以前,我下手的对象全是外人,这一遭,染血的主儿却是自己人——那些我早已憎厌了的自己人!”
南宫豪小心的道:“少兄,可是心里有些感触?”
关孤点点头道:“当然!”
挥了挥马鞭子,鞭梢在清冷的空气中响起一声“劈啪”呼哨,南宫豪颇有兴趣的道:“少兄,像哪一种的感触呢?”
沉思了片刻,关孤道:“其实,这只是人类天生的通性——可以称为一种念旧的潜在意识及悲悯情绪的组合吧,我并不喜欢他们,甚至恨透了他们,但是,一待真正要动手杀却他们之际,竟有着一股从来没有过的不忍心理!”
南宫豪颔首道:“凡是人都会如此,‘悟生院’那些角色虽然十恶不赦,邪恶阴毒到了极点,但少兄你也与他们相处过一段长久的岁月了,再怎么说,到了要向他们下手的一刹,总也会感到滋味不同的!”
顿了顿,他又道:“难怪先前少兄一再拿话点醒他们,予他们以生路,到未了又将那三个小角色超脱了,少兄原来的主意本是要个个诛绝的!”
关孤冷淡的笑笑,道:“人的思想,行为,有时候确实连他自己也估不透!”
南宫豪道:“不过,由这桩事情看来,少兄也是至情至性中人,并不似外传那般绝狠苛毒呢!……”
眸瞳清寒如水,关孤幽寂的道:“传言大多失真,南宫兄!”
篷车的左侧,丰子俊骑在马上道:“关兄,以你高见,那三个小头目这一回去,是不是立即就会将今夜之事,哭诉禹伟行?”
关孤道:“这是无庸置疑的!”
南宫豪担心的道:“那么,‘悟生院’的追骑,只怕很快就要来了?”
关孤笑笑道:“这也是无庸置疑的!”
乎握着套马缰绳,南宫豪叹口气道:“看样子,漫天的血雨腥风,就要卷过来了。”
黑色的大氅在夜风飘飞着,关孤道:“是的,就要卷过来了,那漫大血雨腥风!”
南宫豪苦笑一声,道:“你不紧张?”
关孤平静的道:“紧张也没有用,南宫兄要来的总归要来,而且,我门不是早就准备他们来了么?”
南宫豪吞了口唾沫,道:“不过,我也还在心底里祷告着呢,若是‘悟生院’的杀乎群找不着我门,或者追不上我们,岂非更妙?”
关孤笑了:“当然,这是最好的。”
那边丰子俊笑骂道:“你倒敲的如意算盘呐,大哥,只怕没你想得那么美!”
南宫豪道:“却也说不定。”
在车轮的辘辘转动声中,在马蹄的清脆密响里,关孤的话语有如一颗颗寒冷的冰珠子:“南宫兄,我却奉劝你最好不要这么想,因为我敢断言,‘悟生院’的追骑十有九成是可以追上我门的!”
南宫豪呆了呆,有些不服的道:“怎么说?”
关孤沉默了一下,道:“作常简单,南宫兄,‘悟生院’在追踪搜寻及辍蹑探察这门学问上的造诣是不凡的,只要他们想要找的人,便大多可以找出来,而我们,自然更是‘悟生院’誓必要找到的对象!”
丰子俊接口道:“禹伟行一定把我们恨透了!”
南宫豪悻悻的道:“彼此,彼此,我们更不见得就喜欢他!”
说到这卫,他又吁了口气,憧憬着道:“只要我们到了关外——只要出了关,妈的,就看‘悟生院’怎生奈何我们吧,禹老狗就算咬碎了牙也是白饶!”
关孤眉毛微蹙着道:“希望我们都能出得了关,南宫兄,让我们一直这样希望,在任何劣境之下全不要沮丧!”
丰子俊低喟一声,道:“不如意事,人间十常八九……”
南宫豪一瞪眼,冒火道:“你就少在那里泄气!”
丰子俊冷静的道:“任什么事,大哥,全别尽朝好的地方盘算!”
南宫豪哼了哼,怒道:“若是部往绝处想,我们还何苦这么急巴巴的赶命?人伙干脆全一头撞死不是更来得利落!”
卡子俊撇撇唇,道:“话不是这样说。”
南宫豪挣红了脸道:“那要怎么说?两头全是你在讲了!”
不愿与南宫豪争执,丰子俊侧首向车另一边的关孤道:“关兄,你可知道一件事?”
关孤诧异的顺:“哪件事?”
丰子俊笑了笑道:“你在力斗黄甲他们几个人之前的一件事!”
思索了一下,关孤道:“你是说,当黄甲拿刀‘金月令’来压我的事?”
丰子俊吃了一惊,道:“好快的反应!正是这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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