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那几个闹腾的小子。真是叫她怎么喜欢都不够。
她虽然不介意先有个小外孙女儿,可在皇家,有了儿子日后才算是终身有靠。
女儿果然是有福气的。
正当时,有嬷嬷欢喜地走进了屋子,听闻女儿已经醒了的消息,顾氏连忙命奶娘将小世子包裹好,起身去了正院。
“身子可好些了?吃了药不曾?可是用了吃食?”顾氏一来就上下扫视了景娴一眼,急急忙忙地问道,“想吃什么让厨房去给你做。”
到底是一副慈母之心。
“娘,我没事。”景娴看着朝她而来脚步匆匆,面带焦急之色的顾氏,心头一软,经不住喊了一声。
芙蕖对顾氏行了礼,又将景娴所用的吃食细细点了一遍。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顾氏连连作揖,满脸的笑容,很是慈爱地看了景娴一眼,“等你出了月子,娘自当前往皇觉寺还愿,也保佑我们的小世子日后平平安安的。”
顾氏见自己说了那么多,可女儿的眼睛却一直眼巴巴地看向了自己的身后,不由得哑然失笑,“你若是想看孩子,我抱过来给你瞧瞧?”
景娴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
顾氏从奶娘的怀中抱过了孩子,送去景娴的面前,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张柔嫩的小脸儿来。
景娴撑着坐起来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接,缓缓地才将眼前的小人儿接过来,抱在了自己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他的眉眼。眼眶却是微微地红了。
顾氏看了一眼,心下止不住地叹息。
当日昭帝下了赐婚的旨意,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竟是要嫁给了双腿有瑕的琛王,纵使那人是皇子龙孙、中宫嫡出,她只觉得天都塌了一半,如何舍得。皇命难为,好不容易,小两口成婚后能够和和美美,更是有了孩子,可到了临产的时候,琛王殿下却是悄然下江南去了。这叫她怎么不为自己女儿叫屈。
琛王下江南的事情,楚博涛在景娴平安生产后就已经告知了顾氏,却是瞒下了琛王在江南出了事故。无非也是怕她妇道人家面色有异,叫人察觉出其中不妥来。
“既然心里舍不得,他离开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拦着些。”一着急,顾氏的面上的埋怨就有些带了出来,看向自己女儿的眼神也带了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殿下喜欢女儿,可偏偏女儿一点都不为自己还有孩子打算。她自是不信琛王殿下离开下江南能够瞒得过自己的女儿,可娴儿却是瞒得死死的,连一点口风都没漏,可见也是个傻的。
江南事情再重要,难道还有比子嗣更重要的事情吗?琛王既然已经不在朝多年,此下江南,定不是非他不可。可她的女儿却是只有这一个丈夫,倘若娴儿生产当日,母子出了什么变故,等他回京后,纵然是挽回了这就锦绣江南,难道还能安心不成。
如今孩子已经出生,可琛王却是还没有回来,她竟不知究竟是该为琛王身子终于康建而高兴,还是该为自己的这个傻女儿而忧心。
大概是两者皆有吧。
只希望老天能看在他们彼此的一片真心上,叫这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方不辜负了两人间的一片情义。
听顾氏如此说,再见她面色一片坦然,不见丝毫的担忧惊惧之色,景娴稍一思索便知晓她怕是只知一二,不知七八了。微微一笑,配合着掩下了眼底里几分忧色,“娘说的可是长兄,长兄下江南确实是有好些日子了。近来多雨水,便是王爷也因此又犯了腿疾,怕是难受的紧。”
“你长兄想来是个稳妥的性子——”想到了如今尚在江南的长子,顾氏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用手轻轻点了景娴的额头,嗔怒道:“你这小没良心的,在娘面前都这般谨慎。若非娘就这般不中用不成。”
她身为丞相夫人多年,虽然眼界有限,平日里交往地也多是在后院的这一亩三分地。到底还是晓得其中的厉害关系。一旦琛王腿疾已经康建,亦或是他下了江南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必将会带来严重的甚至是无法挽回的后果。
可正因为知晓,却也不得不承认女儿的胆大。
景娴的眸子里染上了几分淡淡的眸光,抿着嘴,轻轻地将下巴贴近怀中的孩子,缓缓说道,“还是小心些好。”
此他所愿,亦是她所愿,如何拦,又能怎么拦。
顾氏将这话翻来覆去在自己的心口细细揣摩了好些遍,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点了点头。
到底是伤了身子了,才抱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景娴就觉得自己双臂隐隐发麻,双手更是有些颤抖了起来。
顾氏叫奶娘上前接过了孩子,亲自上前为景娴揉了揉手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掩嘴轻笑,“这时候,想是你爹也该到了。”一边叫人去外头瞧去。
楚相以及楚家二公子都是有官职在身,楚小公子又要上学。景娴生产之后,知晓自己的女儿(妹妹),小外孙(甥)都平安无事后,当日父子三人便已经回到了。只有顾氏因着照顾女儿的名义留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一等散朝后,楚相爷定然是先前往,坐阵府中。一来可以阻挡有心之人的窥视,二来王府中没有能正经主事的主子,王府周转,处事繁杂,他也好帮着料理一些。再者,也好和小外孙亲香亲香。
“这些日子,劳母亲受累了。”景娴的面上带着几分赧色。就是她自己,也没想到,不过一夕之间,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的什么傻话。”顾氏的眼眶微微红了,却还是笑着反驳道,“小世子聪明可爱,王府又精致大气、疏朗开阔,好不容易才有了这个机会,母亲还想多住些日子呢。”
景娴缓缓一笑,“若是母亲喜欢,不妨多住些日子。”
顾氏点了点头。她自是要在王府中住着直到女儿出了月子。至少得等琛王殿下回王府。
看景娴面色依旧是有些难看,顾氏低低叹息,劝道,“你也别忧思太重,殿下他——总归也不是故意错过孩子的出生,等他回来,总会好的。”
心中有家国的男子,怀揣着的必然不仅仅只是儿女之情。遇上琛王殿下,也不知究竟是女儿的福气还是另一番磨难。
是啊,等他回来,总会好的。
景娴缓缓地点了点头。心底却是止不住地往下沉。
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一旦落入洪水中,没能及时上岸究竟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不能在最佳救援时间找到他,她还能看见希望吗?
顾氏将景娴的神色看在了眼底,宛若未曾察觉,只笑着说道,“不若先给小世子取个乳名,只叫”小世子“,想来是太过了俗套些。”如今外头盯得紧,“小世子”这三个字,府中还好,若是到外边还是这般称呼,到底还是惹眼了些。
景娴想了想,缓缓地将眼睛落在了不远由奶娘抱着的怀中娃娃柔软的发丝之上,“就叫长安吧。”
长长久久,平平安安的。
也希望他的父王能够平平安安地回来。
顾氏反复揣摩了这个名字,长安,昌安、常安都是难得的好寓意。一边赞同地点了点头,“好,就叫长安。这名字确实再好不过了。”
景娴缓缓闭上了眼,似是有些疲惫。顾氏亲自为她拢了拢杯子,又命芙蕖等人留下伺候,才是领了人退了出去。
等前院来,报楚相爷已经到了府上时,顾氏方是笑着叫奶娘抱着孩子往前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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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 七夜出现()
顾氏到前院的时候,只见楚博涛正坐在厅中喝茶。
似是见了来人,楚博涛方是慢悠悠地放下茶盏,向外探去的眼睛,好整以暇地收了回来,装作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很是威严的模样。
看着故作正经,刻意端正了坐姿的老爷,顾氏心中只觉得一阵好笑。面上不显,却还是吩咐了奶娘将孩子抱到了楚博涛的面前,“老爷看看,才是过了两日,小世子又长开了些。”
“确实是长大了些。”楚博涛仔细地端详了孩子一眼,很是认可地点了点头。
“老爷可是要抱抱孩子。”顾氏一边说,一边从奶娘的手边接过了孩子,稍稍逗弄了两下,又将孩子送到楚博涛的面前。
楚博涛一愣,稍有迟疑却还是默然不语地接过了孩子,看着一张白嫩的小脸儿,心下不由得一软。
养得确实好。
圆滚滚的,比才出生时沉了不少,瞧着活泛了些。可见是个有福分的。
这是他在孩子出生后第二次抱孩子。虽常来也不过是叫奶娘和嬷嬷送到跟前稍稍关切几句,动作难免有些僵硬。
顾氏看在眼中,只捂着嘴笑,“娴儿给孩子起了小名。”
楚博涛看了看怀中的孩子,饶有兴味,“唤作什么。”
“取的是‘长安’二字。”顾氏拿着帕子轻轻地擦着小长安嘴边的一丝水渍,喜爱之心又起,在他的小脸上轻轻地捏了一把。
见夫人如此,楚博涛忙将孩子抱的紧了些。察觉到了自己的动作,忙是不经意地咳了两声,才是笑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个好名字。”
纵是有再好的名字,也比不过这两个字中所蕴含着的意味。江南迟迟没有消息传来,不知结果究竟是喜是有忧,希望琛王真如小世子的小名一般平平安安的,早日回京。
见老爷下意识有些防备的动作,顾氏先是一惊。她又不是恶外祖母,不过是逗弄逗弄孩子。可下一刻,她就笑了。
顾氏和楚博涛结发夫妻那么多年,哪里看不出来楚博涛面上的尴尬之色,只吃吃地捂着嘴笑,“自然是顶好的名字。”老爷这般模样,倒实在是少见。
楚博涛似也是察觉到了方才的有些冒失的举动,掂了掂小长安,默默地撇开了眼。
*
江南。
萧辰琛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简单之至的山洞里。洞口传来了些许微薄的光亮,他正躺在一块凹面稍平的巨石之上,身子下面还有一些干草垫着,洞里点着一团篝火,身上的衣服大体已经干了。
抬眼一扫,就知晓了周边的情形。他这是,被人救了?已经是第二天了?
身上的伤口好似是被包扎过了,脑海里闪过自己落水前的画面,萧辰琛挣扎着想要起身,身子却格外的无力,喉咙发干,嘴唇干裂,一个使劲,牵动了胸口的疼痛,咳声阵阵,一抽一抽的疼痛。
好久,他没有受过这样重的伤了。
萧辰琛的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阴翳。能叫他吃了这样大的亏,这些黑衣人倒真是——当真是了不得。
不消想,能使出这样的手段的,定然是正在江南的老五了。跟着太子这么多年,阴狠毒辣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别的竟是毫无长进。
好不容易才是撑着身子靠在了石壁上,几乎已经是用尽了一切力气。耳边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萧辰琛的眼睛随之看去。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穿着布衣青衫的男子,自山洞外走了进来。
来人并没有遮掩,萧辰琛也确实认出了此人,正是那日他初来江南时,在酒楼中曾遇见的青衣少侠。
这是一个武功高强、身世复杂的人。
来人似是很诧异萧辰琛的意志力,“你醒了。”
他常在江湖飘荡,自是知晓萧辰琛究竟受了多重的伤,尽管并不奇怪他能够醒过来,可是坐起来,却不仅仅是单纯只凭着意志力就能够办到的。
一时间越发多了几份敬佩。
萧辰琛挣扎地拱了拱手,“多谢相救。”若非此人,他只怕这一次逃不过这等凶险,“敢问少侠名讳,日后定当厚报。”
那青衣人嘴角辗转半分,神色微变,片刻后,才是缓缓说道:“在下江七夜,不过是一个江湖草莽,无根浮萍罢了,阁下无需挂怀。”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至少他从未曾听说过江湖上有这样的人。不知是本名如此,还是随口拈来,不得而知。
只是先前查看江南卷宗时,十余年前,倒是有一位江姓的官员,一夕之前满门被屠,凶手可谓是猖獗之至。此案震惊了江南官场。盛京城派遣的数度钦差,却无一人有所获,留下了这一桩无头公案。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曾经前来调查的官员,在这十余年间不是告老还乡,就是出了差错,被贬到了穷乡僻壤,一蹶不振。
萧辰琛深深地看了江七夜一眼,缓缓地靠在了石壁之上。此人也姓江,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什么联系。
洞穴中燃了一夜的篝火缓缓地跳跃着,渐渐的有些小了。江七夜顺手抄起几块松木,往里头扔了去,不一会儿,那团火便烧的猛了起来。
他利索地支起了架子,烤上了一只山鸡。萧辰琛这才发觉他手头拿着的东西,想是方才出去寻食物去了。
江七夜用匕首在鸡的身上划了几刀,然后抹上了香草,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一小撮的盐,均匀洒满在山鸡上,可见平日里是做惯这些的。等一切都弄好后,他才在篝火边坐了下来,对着萧辰琛说:“你中了毒。”
开门见山,毫不拖沓。
萧辰琛点了点头,他是知道的。如今这个模样,未必没有那药的作用。
江七夜见其面不改色,眸光一闪,说道:“在下有些粗浅保命的药丸,暂时已经压制住了毒性。十日之内,可保你无虞。只是若是想要彻底解毒,怕是还需再寻访名医。”
一边说,他一边抬眼去看萧辰琛的反映,在心中暗暗点头。虽有性命之忧,却仍然是不动如山。
怪不得是那个人,怪不得能成为那样的人。
心中莫名松快了两分。
“多谢。”萧辰琛微微额首。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江七夜继续烤着抓回来的山鸡。萧辰琛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要调动功力,调息身体。一查探,不由得大吃一惊。这次受伤,明显比他所想象的要来的严重。身上的毒被压制在了某一处,内力也因为落水的抵挡损耗而所剩无几,几乎调息不动。似乎是凝滞住了。
不对,这身体的虚弱程度,只怕根本就不是他所以为的第二天。如果不是第二天,那现在是第几天了?萧辰琛倏然张开了眼睛,直直地盯着江七夜,“今天是第几天了,我昏迷多久了了。”
江七夜没有想到眼前的人这么快就能够发现了,却也不曾隐瞒,“你昏迷了两天了,两日前的清晨,我是在江边的石滩上发现你的。”
萧辰琛面色一沉,“两天?”
竟是已经这么久了吗?
他这一回失了踪迹,还不知景曜等人该是如何焦急。
离京之前,他将京中的势力都交给娴儿。他向来不怀疑自己手下的办事能力,只怕此刻,他出事的消息都已经传回京中的了。他想到了大腹便便在京中待孕的妻子,她是那么的期盼着自己回京,这样的消息回京,对她该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都说女子生育就如同在闯鬼门关,务必要避免情绪剧烈激动,如果听到了自己的消息,她出事了该怎么办。就如同那早产的太子妃一般。
那时,他虽在江南,却也是知道京城的消息的,皇长孙体弱多病,身子并不好。一时间,千思万想,种种思绪漫上了心头。
“准确的说,是我捡到你之后的一天两夜。”江七夜挑了挑眉。眼前之人锐利的眼神,那一瞬间弥漫上来的威压竟是叫他有臣服的冲动,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能够给他这样的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