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二便是在萧辰琛身边的暗二。所有的暗卫以‘暗’字起头,数字排序,并没有名字。只是在外行走,代号多有不便,便以‘夜’代‘暗’字。
董其充言道:“请起。”
此人面容冷峻,气势沉静,行走疾风,落地无声,下盘极稳,可见武功高强,瞧着就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刃。没想到这样的人,竟也只是一个属下。不知道他的主子该是有如何的出众。
而与此同时,帐中诸将似乎也是察觉到了此人的厉害之处,一一戒备了起来。
暗二直起了身子,从怀中拿出了一封书信,“在下奉主子之命,来给董大人送一封信。”
自有人将信件呈上。
“哦。”董其充面色疑惑,将手放在了信件之上,却并未直接拆开,“敢问贵主是何人?”
暗二面色淡淡,“拆开信件一件便知。”
“大人。”见董其充心有所动,易云似是有所担忧。随着董重烨冷冷盯着暗二外,其余的将领均面色渐沉,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自己身侧的兵刃。
“无妨。”董其充淡淡摆手,大大方方地拆开了信件。
信是江南等地独有的竹宣纸,带着淡淡的徽墨的清香,可里头的字迹却是铁画银钩,遒劲有力,如虎卧凤阙,苍劲雄浑,字字锋芒尽显。
内容很是平实,只是命令江南水师调兵,接管江南道各州县驻防。
信纸底下还有一枚私印,上头龙飞凤舞地印了一个‘琛’字,赤红色的朱砂,墨色极深,就好似生怕不知道写这信的人是谁一般。
董其充视之一震,转而就将书信递给了一侧的军师易云,再见其人,面色冷硬,立于军帐之中不骄不躁,存在感如此之少,再加上‘夜二’这个似是别有意味的名字,隐约间似乎也是知道这人的身份。再对上他时,脸色却是难得的好看了许多。
易云接过信件,乍一看便是面色大惊,脸上更是止不住惊讶之色。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是将信件重新交回给了董其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董其充的面色果真是更加的和煦了些。
“敢问这位——壮士,殿下如今可是在江南。”易云有些激动地开口问道。他隐约也是知道殿下的手中是有这样的一股势力的。在其位,谋其政。如今他已经身在水师营中,自然是要为水师考虑的。
这封信该是真的。
他当年曾在尚为太子的萧辰琛的帐下效过力,虽然不是什么出众的谋士,却也是见过琛王殿下的真迹和印信的。只是后来,在琛王殿下出了事后,亲信中,除了一些被府上安排远遁西北的,剩下的都各自遣散了。他得了一纸荐书,在江南水师提督府当了军师。这一别,竟然都已经好些年了。
如今有人拿了琛王殿下的亲笔信函来,用的还是江南的纸和墨,莫非殿下已经到了江南,还有他的腿莫不是已经……
暗二并没有回答,脸上只是淡淡一扯,似是笑了笑。他平日里严肃惯了的,尽管想要努力地挤出一些笑意来,可是面上却只是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的这番表情,看在了在座的人的眼中,却好像是被默认了一般。董其充和易云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似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定,而后将信纸按在了桌子上,眸光闪动,“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并无。”暗二摇了摇头,“在下此番为送信而来,信既然已经送到,就此告辞。”说罢,就径直往军帐外而去。
董其充迅速遣了人送行。
暗二脚步微顿,不置可否。
半柱香后,便有军士在军帐外禀报,“将军,灰衣男子于离军营五里之外的西南方向,失了踪迹。”
军营西南方向五里之外是一片林地,若是想要消失踪迹,再是容易不过的。
易云笑着捋了捋自己胡须,“将军可是认输了。”
“哈哈,乐意之至。”董其充爽快地点了点头,对着等待吩咐的军士摆了摆手,“罢了,你们都撤回来吧。”
这也是他的一点小心思了。
若当真是琛王的人,该不会连这般明显的追踪手段都分辨不出。
易云紧接着问道:“那将军可是有了决断?”
“不错。”董其充重重地点了点头,想到了这里,面色却不由得淡了些许。
不说如今的天时地利人和,光是从这两位殿下的御下之术,便可窥见一般。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实在是有些不入流了些。
“父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董其烨和其他的几位将领要么年纪尚轻,要么彼时职位尚低,均不明白其中的内情。此刻,见提督大人和军师一来一往,一唱一和,不知在打些什么哑谜,脸上具是一脸的疑惑。
董其充却是完全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只是将那封信递给了董重烨以及亲信将领看了后,命人点了蜡烛来,当着众人的面,将信纸烧了。
有些东西消失了往往比存在自己的手中叫人放心的多。
尤其是这种敏感的极其要命的东西。
军帐中浮散着一股淡淡的烟焦味,然而所有人的眼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浮现了一道光亮。
*
即便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又在驿站耽搁休息了一个晚上,回到了太子萧辰睿所在的别庄时,也才是刚刚过了次日午时。
肖虎在门前下了马,对着慢了一步过来牵马的门房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才是大步进了庄子。
昨夜在驿站客房之中,他心下不渝,竟是多喝了酒,抹黑着不知何时上了床。一觉醒来,好生梳洗了一番,才是晃晃悠悠地往回赶。偏偏事情又没有办成,叫他心中无比发愁。
而今已经到了庄子里,四周都是太子的人手,肖虎也不敢再行耽搁,问清了太子的方位,直直地往书房而去。
书房中,太子萧辰睿还有几个亲信正在等着消息。如今明面上江南官场的官员都是听命于他,一旦有了军队的助力,在江南他便是所向披靡,再无人能够抗衡。
见肖虎进了屋子,太子忙是挥手叫起,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快起,董爱卿可是应了本宫。”言语之间,似乎根本就不曾觉得董其充一个区区的水师提督会敢不听他的太子喻令。
肖虎心里一苦,却又不敢隐瞒,“属下——”有负殿下厚望。
话还没说出口,屋外便有人禀报,“江南水师少将军已到,正在庄外求见殿下。”
“好!”萧辰睿闻之,面上一喜,匆忙间地站了起来,叹道,“肖卿有功!快,将少将军请进来!”
纵如是孙止,青田先生等人也是面带喜悦。
“是。”来人领命而去。
还没出口的话堵在嘴里,来不及细想,肖虎迅速地脸上就挂起了笑意,有口无心,“这是属下分内之事。”心中却是不由得暗暗思索着这究竟是怎么与一回事,分明自己前去可是将人给得罪狠了的。
再者,他根本就是没有透露过殿下所在之处,而这些人却是能够尾随自己到来,偏生自己没有半点察觉,这一切都不由得叫他心中暗暗生惊。
这一路上,怕是早就被人跟着了。
“好!等大事成,孤绝不会亏待于你。”萧辰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本先以为拿着印信能够调动江南水师一部分的兵马就已经是大善,却不想少将军亲自前来,这果真是意外之喜。因而对完成了任务的肖虎越发地看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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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月不少于4万字。看错时间了,还以为有30天,(⊙﹏⊙)b,谁知道这是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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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再见慕容()
尽管明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是如太子殿下所认为的那般,可对于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肖虎却是不敢承认,只站在了一侧,呵呵赔笑着。面对着屋子里的其它向他投来或是嫉妒,羡慕的目光,心中不免苦笑。
他们怎么会前来,一时间肖虎竟是不知究竟是喜还是忧了。
喜的是,不论如何,自己这一回的差事总算是有了交代。忧的是
,他们这江南水师的少将军那可叫是一个年轻气盛,自己此番前去得罪了水师,若是这人在太子面前胡言乱语,自己难免是要吃了瓜落。
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头戴红缨盔甲,以及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就在侍卫的引领下进了书房来。两人进了书房,飞快地扫视了一眼,便是躬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因着是武将,也就只稍稍行了礼。可这般有些随性的动作,却是叫太子萧辰睿的眸子迅速地暗了暗,而后才是笑意不及眼底地言道,“起吧。”
来人很是好认,穿着红缨盔甲的自然就是江南水师的少将军董重烨了,至于另外的一个,青衫书生状的则是水师的军师,易云。此次奉命陪同少将军董重烨一同前来。
闻声,董重烨站直了身子,方又是说道,“末将甲胄在身,不便行全礼,还请殿下恕罪。”
萧辰睿的面色这才算是真切了几分,“少将军雄姿英发,玉树临风,此次又是为助力本宫而来,乃是麾下大将,本宫自然不会见怪。”
这到底是见怪呢还是不见怪?恕罪还是不恕罪?
董重烨的面色顿了顿,脸上似乎是有一些不自然。他自幼便是在军营中呆惯了的,从小习的是兵书,练的是武艺。
军营中人多是性子直爽之辈,唯一算是会‘装模作样’的便是军师。可饶是如此,却也没有眼前的这位太子话中的弯弯绕。竟是叫他觉得分外的不适应。
难得看到少将军如此窘迫的模样,易云心中不觉一笑。
萧辰睿看了,却是越发觉得满意了几分。说是少将军,也不过如此,怕是那水师提督想要将儿子放在了他身边历练的。这样容易叫人看清的人攥在了手心里,他才用的放心,也不至于反伤了自己。
倘若当真是江南水师提督前来,他倒是要怀疑来人的诚意以及目的了。如今水师在江南多年,谁知道水师将士究竟认的是水师提督董其充还是他这个太子呢。
倒是董重烨身边的这位瞧着有些厉害,见了自己竟然也敢不下跪。
萧辰睿的眸光在易云的身上扫过,眼中有一丝怀疑,“这位是?”脸上的笑意,似乎是有些清淡。
董重烨开口道,“先生是江南水师的军师,易云,易先生。”很显然,话中还带着几分尊敬。
“竟然是水师的军师。”萧辰睿的眼神看了肖虎一眼,见他点头确认了其人的身份后,面色方才是舒缓了几分。
易云稍稍上前,行了一个稽首礼,“学生易云见过太子殿下。此次前来乃是受了提督大人的嘱托,协同少将军行事。”易云缓缓低下了头,显得恭敬而卑微。
原来是找人来看儿子的。
萧辰睿面色不显,心中却是一哂。也就越发肯定了少将军行事冲动的性子,暗暗想着可以对此好生利用一番。只是,这军师的性子,未免也是太孤高了些。因而,暗暗地对另一侧的孙止扫了一个眼线。
“大胆,你既然只是一个军师,为何不对太子殿下行跪礼。”说话的是太子另一个的亲卫,孙止。他接到了太子的暗示了,自然是恶声恶气地配合发难。
易云再一躬手,“学生是昭帝七年的进士。”
易云是有进士的名头的,当年也曾出任一县的知县,可惜当时牵涉了一起买官卖爵的案子,上峰为了脱罪,竟是生生让其顶了罪。可知,他方才出任官职不足一年,素来又重规矩,哪里肯自伤其身,做出这等事来。
上头的旨意很快就下了来,他被夺了官职,抄了家产。上峰变本加厉的迫害,日益艰难。好在一日镇国候爷途径此地,得知他的冤屈后,清查了此事,为他洗刷了清白。官途凶险,他已心有余悸,不愿为官。
几番周折后,他进了成了一个幕僚,跟随在了几位大贤者其后,虽然不受重用,所获良多,颇受敬重。琛王殿下出事后,势力这才是被分散了,他得了贤者的推荐进了正在筹备中的江南水师,出任军师一职。
竟然是昭帝七年的进士,那一年昭帝亲自阅卷,所得之人可算是真正的天子门生。如今在朝中为官者,四品以上的,大多是出自于此。颇受帝王重用。
“易先生不必多礼。”萧辰睿心中的芥蒂总算是过去了,脸上也带了笑意的模样。
文人吗,总是有几分所谓的傲骨的。
这倒是不足为怪。
思忖了片刻,萧辰睿招呼进了在门外侯立着的侍从,又对两人笑了笑,“少将军和易先生一路风尘,还请先入客院稍作歇息。容孤夜间宴请江南官吏,为两位接风洗尘。”
转头又对侍从言道,“将少将军和易军师带入客院,务必好生招待。”
侍从领命。
董重烨和易云相对视了一眼,“多谢太子殿下。”便是跟着侍从出去了。
待到两人走后,萧辰睿才是重新在书桌前坐下,面色可见是舒缓了许多。屋子里都是自己人,谈话自然也是越发的随意了,“肖虎此次立了大功,待日后回京,孤绝不会薄待功臣良将。”
先不说少将军董重烨在此,带来了多少的兵马,只要江南水师的这一面招牌亮出来。江南地界,就无人再敢与他争锋。
“多谢殿下。”感受到听了此话后,周边人越发嫉妒的模样,肖虎越发的喜上眉梢。哪里还会思考江南水师少将军以及军师前来跟随太子一事,究竟是真心是假意。
便是假的,也只当是真的了。
*
晚宴自然是奢华到了极致。
江南地界乱象渐显,可这太子的别庄却仍然是珍馐无数,红粉佳人,靡靡之音,一派醉生梦死。就是在座的江南道的官吏,也大都不甚清白。
董重烨自来是不习惯于此道的。却也是强忍着心中的不耐和不悦,和军师易云稍晚退场后,回到了所居住的客院。
洗漱了一番后,挥退了被安排伺候的女子,董重烨看了小半个时辰的兵书。见夜已渐深,进了内室,脱了外袍子,一转身,竟是见了内室的椅子上正好整以暇地坐了一个气度不凡的男子,此刻正拿着一个杯子把玩。
见了他,来人竟是好整以暇地叹了一口气,“总算是进来了。”竟是丝毫没有半点心虚。
董重烨看了却是大惊,快步拿起了佩剑,剑尖直指,冷声发问道,“你是何人!为何闯入我的房中!”心中却是暗暗叹道,此人的武艺定然十分高强,枉他自诩为高手,竟然听不见此人进来的半分声响。
那人却是不躲,脸上只含着淡淡笑意,似乎半分都未曾惧怕。
门板上忽然响起了敲门声,片刻后又响起了易云的声音。
是易先生。
董重烨的脸色忽而一凝,心中又有些犹疑了起来,似乎是在斟酌是否该有所动作。
那人似是有些疑惑,“少将军不开门吗?”
董重烨的面色变了又变,心中隐约有了一个想法。
果真是入世未深的少年郎,那人的脸上飞快闪过了一道轻笑,“少将军自可放心,在下自然是不会跑的。说起来,还是旧交呢。”
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的信任,董重烨竟当真是放下了剑,携剑开了门。
外头的人果真是易云。
董重烨将人放了进来,看了看外头的情况,才是关了门,将易云领进了屋中。将剑横在了自己以及易云的身前,“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擅自